落雪琴音连九天(完结)-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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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玥流泪看着皇帝似乎熟睡一般的面容,直想如若这是一场梦境该多好。这分明就是一场策划好的阴谋,禁军与江洲军早有准备,进宫如此迅捷,是自己的疏忽害死了父皇。昨夜,若是一直陪在父皇身旁,又怎会发生这样的事呢?疏忽未呈想过大皇兄竟然敢冒天下之大忌弑杀亲父,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刘邑隆已是怒发冲冠无法抑制,冲动的跳起来便说要去斩杀妖妃、永王。被容玥一把拉住:“三哥,此仇不共戴天,现在永王府必是戒备森严,妖妃手段狠辣,诡计多端,她的武功在你我之上,要对付她须得从长计议。”
刘邑隆颓然伏地痛哭失声。
梦破暗惊魂(三)
永初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七,宋武帝刘俞驾崩。寒风萧瑟,皇城各宫殿白幡飘摇,天色阴暗低沉,像是在召告一代帝王的消逝而悲伤。
清晨起,宫城外的江洲大军便展开了猛烈的攻城,这历时几百年的皇宫背山而建、气势磅礴,修建得固若金汤,外墙高耸浑厚、城墙垛口林立、护城河宽阔水深,端的是易守难攻。
容玥果断下令给各宫门守备将领,在城墙外浇洒桐油,以密集箭阵和蒺藜火球等远程攻击武器为主,尽量减少兵将损失;将伤者集中送往太和殿,宫内御医全部立时前往;所有宫人留守本宫,禁止外出;等等。一连串指令淡定的从他口中蹦出,见主将镇定自若指挥有方,众将士信心倍增,各自领命照办。
鼓声沉沉击响,并不激烈,但那雄浑之音却摄人心魄,透出一阵阵肃杀之气。
容玥、刘邑隆、降涟、夙摩等人一身银盔战甲,立于宣阳南门城楼上查看江洲军攻城形势,只见密密麻麻的兵士将竹排连接,在护城河上搭建一道道的竹林桥,士兵顺利通过竹桥在城墙上架设竹梯,欲以人多的优势强行攻上城楼。容玥微微冷笑,下令所有蒺藜火球全部瞄准护城河上的竹排发射。一霎间,火球似乎从天而降,发发精准,那首位相连的竹排或被击沉、或被焚烧,江洲军惨叫哀号声不断,护城河面上浮起了密密集集的兵将尸体。
这时代各国各方作战均是冷兵器为主,投掷长矛、长枪、箭矢、投石加上近身搏击为主。如今容家军的火球火药威力仿如天兵神器,将城外的江洲军震慑住了。
一连几日,江洲军采取了疲劳拖延的战术。兵分两团,日夜进攻。而皇城内的守军渐渐疲态尽现,有的将士几日几夜都未合过眼了。幸好这守城总比攻城要容易些,容玥减少白日固守兵将,让疲劳的士兵得以歇息片刻。自己却也是几日未曾合过眼了。
宝珞则跟随着御医们在太和殿不眠不休救治伤病,并发动以小桃为首宫内医护人员,这城外打得如火如荼,宫城内却是稳中有序。
已是守了五日了,这日据报两万江洲大军已经在少将肖户光的率领下抵达京城,外城的攻势更为猛烈,丝毫不再顾及兵将伤亡。
又报萧定邦之子萧荠率领三万河西军已在归京途中,次子萧游率领了两万西南军亦是北上回京。而东伯侯与长乐侯勤王之师地处偏远,北上途中亦是遭受多次伏击,如此一来大大拖延了行程。
容玥派出众多暗人前往长干里山区兵营请萧定邦出兵勤王,可这萧定邦仍是按兵不动,借口推托两位皇子各有说辞,实在不知孰是孰非,只好两不相帮。
莫非他是想做那黄雀?待两方打得两败俱伤之时出兵夺利?可他萧定邦却是师出无名,朝堂之上又未见得众多拥护。可若不是如此,萧定邦又在打的什么主意呢?容玥如今是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两日,战火只增不减,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建春门失守,江洲军前锋已攻进皇城。”一位禁军武将直直冲到容玥面前跪地禀报。
容玥双目戾气丛生,反手抽出奘剑,率领着一千骑兵向建春门杀去。
只见建春门宫门洞开,厮杀声惊天响起,守成禁军奋力拼杀,却是节节败退。
一声怒喝,天机阁众高手与御林军们向着冲入建春门的江洲军杀去。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两军接兵,箭矢如星雨密集,血腥味立刻弥漫开来,两方将士如猛兽出笼,恶狠狠地瞪着对方,拼命砍着,杀着,残肢断臂腥风血雨四处可见,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如人间炼狱、修罗鬼界。
拼命般的砍杀似乎已经成为了生存下去的本能,容玥手中的奘剑已如血铸利器一样隐隐闪动嗜血光芒,剑过之处无不血肉横飞,刀矛齐断,果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阿。这一众骑兵硬是生生把汹涌的江洲军挡了出去,宫门轰然合闭。
门内血流成河,尸首堆积,四处滚动头颅,痉挛着试图爬行的残躯。立在血泊中幸存的将士齐声狂呼,呼声撼动天地。这是一群在地狱厮杀中活下来的热血战士,一片血迹斑驳也掩盖不住那坚毅必胜的决心。虽然这上千骑兵最后只剩下不到一半。
战罢,一众将领齐聚武德殿。
“两位皇子殿下,末将认为以将士的状态仍可支持五日左右,必能等到两位侯爷到来。”安泰沉声说道。
容玥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两位侯爷在途中均是遇到袭击,现在尚不知道袭击是何人所为,能偷袭两万大军的人数必不会少,肖户光两万江洲军已到了京城,永王亦不会再分散兵力前去对付两位侯爷。最有可能的便是萧游率的两万西南军,以地处回京路线来说,这三路大军夹道相逢。萧游断不会自作主张,定是得到了萧定邦的授意方为之。目的是阻挠两位侯爷到京时日,并未穷追猛打之类。实在不明白萧定邦究竟想做什么,如是要帮永王,加上长干里山区兵营的四万护城大军,皇宫不出三日便破。他又何必大动干戈前去拖延侯爷?”
刘邑隆猛的拍案而起“莫非他是要皇宫撑不住五日好有求于他?可是我们派出去的暗人不在少数,均是被他两不相帮一口回绝。”
众人低头沉吟,实在无法摸透萧定邦的用意。容玥心想自己是有负萧家,萧定邦难道会为悔婚之事恼怒因此而不发兵吗?若是如此,他送来如意符又是何用意?
如意符……容玥猛然醒起,可是这如意符在进宫前连同《韩仙秘籍》一起让宝珞收好。可是如今鑫园中人均已撤入山区,已成了一座空庄。
容玥来到太和殿,从乾西宫焚毁那日后,就一直没有见过宝珞。纷杂的人群中一眼便能追随到她的身影,却见她发丝凌乱,眼圈发暗却仍是强打精神与御医们在伤兵中穿梭诊治。看在眼里,不禁心中沉痛。
众兵将与御医宫女见到容玥均立时下跪行礼,容玥摆手说道如今乃非常时期,不需拘于礼节。询问过御医长伤员的情形后,便将宝珞拉到太和殿僻静处,遣退了侍从。
轻叹了口气,满目内疚心痛,伸出衣袖擦试她额前的污迹。“珞儿,辛苦你了。”
宝珞扬起小脸,灿烂一笑道:“莫要担心我,倒是你自己一定要保重身子,降涟大哥说你已几日没有合过眼了。”宝珞担忧的凝视容玥疲累的俊容。又问道:“阿爹此番前来太和殿莫非是有事?”心知容玥绝不是在情势如此危急的时候还会有闲情逸致来太和殿闲逛的人。
容玥面色凝重,说道:“珞儿,我需要如意符。”
宝珞微微愣一下,回过神来看看殿外,只见天色已暗。便说道:“阿爹,你且回去稍候,我现在便去取来。”
“珞儿,你放在雁北居?”
宝珞点点头。
“不行,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们一起去。”容玥断不会让她一个人孤身回雁北居。看到宝珞忧虑的目光又说:“这里有三哥坐镇,不用担心。”
两人双目对视,默契一笑,施展轻功向黑夜里掠去。由秋狩间在皇宫北苑钟山西林探好的小道翻过山头,径直回到了鑫园。
夜里北风刮起极是寒冷,空气中些微湿润的水汽,两人裹着连帽黑长斗篷在死寂沉沉的馨园里穿行自如。宽大的斗篷将头脸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晶亮的双眸,可是冷风仍旧是无孔不入的在长袍披风下激荡。
鑫园似乎并未遭到破坏,前园亦是有兵马闯入的痕迹,看样子是碰到机关而无法前行便放弃退出了。
宝珞拉着容玥一跃跳上雁北居屋顶,旧日温暖的时光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幸福而温馨,他们时常一起坐在屋顶看皎月星辰、一起谈心抚琴。
宝珞在屋檐暗处轻轻揭开几片砖瓦,再把砖瓦下的掩护稻草拨开,露出了一个沉重的铁制黑盒。嬉笑道:“阿爹,此处比任何地方都安全吧,就算这里被火烧了,‘黑匣子’也一定不会毁。”
容玥亦轻笑出声:“只有你这鬼精灵才能想到把重要物品藏到这里。”
‘黑匣子’还设定了开锁密码,正是宝珞的生辰数字,也就是容玥告诉她那是他们在马厩暗室相遇的那一天。
打开‘黑匣子’,内里又裹了层层的油毡皮,取出如意符锦盒,容玥将锦盒内写有诗词的信笺取了出来,对着微弱的月光,只见信笺上的诗题为“汝晓梦回时,便携春暖渡,关外玉阑珊,把酒落前踏,疑是故人来。”
宝珞大致也知晓这首诗是思念友人所作,却怎么也看不出来有何特别。
容玥微叹息说道:“珞儿,你将每一句由一至五逐字看去便明白了。”
“汝……携……玉……前……来”宝珞逐字念出小诗暗藏的一句话。“原来是这样,阿爹,萧定邦是要你亲自去见他?”
容玥点点头:“看来是如此,我去见他就是了。”
宝珞跳起来反对“阿爹,不行,萧定邦现在是友是敌尚且分不清。你怎能前去找他冒险呢?若是他是一早勾结了永王,引你前去便落入了圈套。”
“珞儿,如今皇宫形势危急,就算有最后一点希望,我也不会放弃,莫要担心,我自能应付。你回宫告知三哥与降涟此事。”
宝珞仍是用力摇着头:“阿爹,如果你是非去不可,那我要跟你去,你知道,我逃跑的绝招多着了,我不能让你孤身犯险。”
容玥板起脸来正色说道:“珞儿,这是军令。回去通知三哥与降涟,我定会在卯时前赶回皇宫。”说完冰凉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抚摸了一下便回身毅然投入黑暗中。
宝珞呆愣在原处,无法移动脚步,眼睁睁的看着容玥消失在夜色中。百般焦虑涌上心头,仿佛容玥是去闯那龙潭虎穴,一去就难以回头,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一个人冒险,宝珞打定主意后就向着容玥离开的方向追去。心想凭着自己的忍术,暗中跟随便是了。
可是容玥的轻功却比宝珞高出很多筹,早已消失得不见人影了。他去的方向是城南,萧太尉府是在城北,那么,定是去了长干里山区兵营。
馨园坐落于京郊东北钟山脚下,因此前去长干里山区兵营是不需要进入守卫森严的皇城中,在京郊南行即可到达,但是如今连京城郊外都时时有巡查的军队来回搜索,宝珞沿着城墙脚悄悄向南摸去,这么冷得天气巡查兵竟没有丝毫松懈,马蹄得得时常在身边的小路上跑过,她屏息趴伏在草丛中躲过那明晃晃的骑兵队伍,终于依稀在昏暗中看到了长干里的营区。
营区内的守备亦极是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四处皆是巡夜的士兵整齐的步伐声闷声作响。这兵营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