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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楚留香系列之新月传奇-第14部分

小说: 楚留香系列之新月传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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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香帅。” 
  她带着微笑看着他,她的声音也同样优雅。 
  “前夕雨才停,香帅今天就来了,正好赶上了花开的时候。” 
  只可惜楚留香不是来赏花的。 
  “我知道杜先生一向很少见人,可是他已经答应见我。”楚留香绝不让自己去看她的眼睛,“我相信杜先生绝不会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我也相信他不会。”她嫣然而笑,“因为现在你已经看到他了。” 
  楚留香抬起头,吃惊的看着她。 
  “你就是杜先生?” 
  “我就是。”她微笑,“现在你总应该相信我至少还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光滑的桧木地板上摆着一张古风的低几,瓶中斜插着三五朵白色的山茶,已经开出有八片瓣的茶花。楚留香没有看花。 
  他在看着坐在他对面锦墩上的这个神奇、优雅而美丽的女人。 
  现在他就算用尽所有的力量不让自已去看都不行了,就算要他的眼睛离开她一下子都困难得很。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其实一个女人被称做先生也不能算是件奇怪的事,男人有时也会被称为夫人的。”杜先生说:“战国时就有位铸剑的大师叫做徐夫人。”楚留香又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问:“你从来不愿意见人,是不是因为你不愿意让人知道你是个女人?” 
  “也许是的。”杜先生淡淡的微笑,“也许只不过因为我不愿意让别人像你这么样看着我而已。”楚留香没有笑,也没有摸鼻子,可是他的脸却居然红了起来。 
  如果胡跌花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 
  要楚留香脸红绝不是件容易事,简直就好像要拉一匹骆驼穿过针眼那么不容易。 
  幸好杜先生并没有再继续讨论这问题,她只问楚留香:“我也知道你一直忙得很,这次为什么一定要来见我?是不是为了史天王和玉剑公主的婚事?” 
  “不是。” 
  楚留香决心耍把自己的大男人气概表现─点出来了,所以立刻大声说:“你就是要把八十个公主嫁给史天王,也跟我完全没有关系。” 
  “什么事跟你有关系?” 
  “我只想帮我一个朋友找到他的女儿,一个曾经被人装在箱子里偷走的女孩子。”楚留香说“我相信她一定在这里。” 
  廊外的春风温柔如水,春水般温柔的暮色也已渐渐降临。 
  杜先生静静的看着瓶中白色山茶花,她的脸色看来也像那一朵朵有八片瓣的茶花一样,纯雅、清丽、苍白,一片片、一瓣瓣、一重重叠在一起。 
  花瓣忽然散开了。 
  她的手指忽然轻轻一弹,花瓣就散开了,花雨缤纷,散乱在楚留香眼前,散乱了楚留香的眼。 
  她的两根手指间已拈起了一根花技,花枝一抖,刺向楚留香的双眼。 
  没有人能形容她在这一瞬间使出的手法。 
  无法形容的轻巧,无法形容的优雅,无法形容的毒辣! 
  一种几乎已接近完美的毒辣。 
  人间天上,或许也只有这么样一个女人才能使得出这种手法来。 
  楚留香的眼睛如果被刺瞎,也应该毫无怨言了。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这么样的一个女人,他这一生看见的已够多。 
  白瓷的酒坛上用彩绘着二十朵牡丹。 
  这是真正的花雕,二十年陈的绝顶花雕,胡铁花已尽一坛。 
  一坛已尽,还有一坛。 
  “你为什么不再喝?”花姑妈间他,“你也应该知道能喝到这种酒是很难得的。” 
  “好酒难得,好友更难得。” 
  胡铁花敞开了衣裙,大马金刀地坐在一个花棚下一张石桌前的一个石凳上。 
  “要是那个老臭虫知道有这么样两坛好酒都被我喝光了,不活活气死才怪,老臭虫变成死臭虫就不好玩了。” 
  “你要留一坛给他喝?” 
  “不是给他喝,是陪他喝,他喝酒虽然比倒酒还快,我也不馒,他喝半坛,我也不少喝一点。”胡铁花开怀大笑,“所以他喝下半坛时,我已经喝了一坛半。” 
  花姑妈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又用一种很特别的声音问,“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呢?” 
  “他为什么不会来?” 
  本来已经有几分醉意的胡铁花忽然又清醒了,一双眼睛忽然又瞪得比牛铃还大。 
  “我肯替你们做这件事,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件坏事,要是我不能在五月初五之前把公主送到史天王那里,那个史天王就一定会杀过来,就算你能击退他,这一路上的老百姓的血也耍流成河了。” 
  胡铁花厉声道:“可是你只要敢动楚留香,我就先要把你们这个地方变成一条河,一条血流出来的河。。 
  花姑妈没有说话。 
  她很少有不说话的时候,现在居然没有说话,因为远方忽然有一阵缥缥缈缈、幽幽柔柔的琴声传了过来,一种无论任何人听见都会变得暂时说不出话的琴声。 
  这种琴声是不会让人听得太清楚的,就仿佛花开时的声音一样。 
  ──一朵花开放时是不是也有声音?有谁能听得出那是什么声音? 
  ──花落时是不是也有声音? 
  花落无声,肠断亦无声。 
  有声却是无声,无声又何尝不是有声,只不过通常都没有人能听得清而已。 
  花落时的声音有时岂非也像是肠断时一样? 
  琴声断肠。 
  八重瓣的白色山茶花一片片飘落,飘落在光亮如镜的桧木地板上。飘落在楚留香膝畔。 
  剑一般的花枝已刺在他的眉睫间,这一刺已是剑术中的精髓。 
  所有无法无相无情无义无命的剑法中的精髓。 
  这一剑已经是礼。 
  禅无情,禅无理,禅亦非禅。禅礼也是禅,非剑也是剑。 
  到了某一种境界时,非禅的禅可以令人悟道,非剑的剑也可以将人刺杀于一刹那间。 
  楚留香却好像完全不明白。 
  他连动都没有动,连眼睛都没有眨,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这根花枝能将他刺杀于刹那间。 
  一弹指间就已是六十刹那。 
  如果这根花技刺下去,那么在一弹指间楚留香就已经死了六十试。 
  琴声断肠,天色渐暗。 
  花姑妈看胡铁花,神情忽然变得异常温柔,真的温柔,从来都没有人看见过的那么温柔。 
  “你醉了,你喝的本来就是醉人的酒,你本来就应该知道你会醉的。” 
  一阵风欧过,一瓣花飘落。 
  “花会开也会落,有花开时,就应该知道有花落时,因为花就是花,既然不能不开,就不能不落。” 
  花姑妈幽幽地说“这就好像我们这些人一样。应该醉的就非醉不可,应该死的,也非死不可?” 
  胡铁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醉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琴声还是花姑妈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酒中某一种醉人的秘密,竟在这个他既不能醉也不会醉的时候让他醉了。 
  可是他还能听到花姑妈说的话。 
  “花开花落,人聚人散,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她的声音中确实有种无可奈何的悲哀“人在江湖,就好像花枝头一样,要开要落,要聚要散,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 
  一刹那的时间虽然短暂,可是在某一个奇妙的刹那间,一个人忽然就会化为万劫不复的飞灰,落花也会化作香泥。 
  现在天色已渐渐暗了,落花已走,千千万万的刹那已过去,剑一般的花技,却仍停留在楚留香的眉睫间,居然还没有刺下去。 
  忽然间,又有一阵风吹过,落花忽然化作了飞灰,飞散入渐深渐暗渐浓的暮色里,那一根随时可以将他刺杀于飞灰中的花枝也一寸寸断落在他的眼前。 
  这不是奇迹。 
  这是一个人在经过无数次危难后所得到的智慧力量的结晶。 
  八重瓣的山茶花飘散飞起时,它的枝与瓣就已经被楚留香内力变成了有形而无实的“相”。虽然仍有相,却已无力。 
  杜先生的神色没有变。没有一点惊惶,也没有一点恐惧。 
  因为她知道宝剑有双锋,每当她认为自己可以散乱对方的心神与眼神时,她自己的心神与眼神也同样可能被对方散乱。 
  这其间的差别往往只不过在毫厘之间,如果是她对了,她胜,如果是她败了,她也甘心。 
  “我败了!”杜先生对楚留香说“这是我第一次败给一个男人。” 
  无讨是胜是败她的风姿都是不会变的。 
  “既然我已经败在你手里,随便你要怎么样对我都没有关系。” 
  楚留香静静的看着她,静静的看了她很久,忽然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庭园寂寂,夜凉如水。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夜色已笼罩了大地,但空中已有一弯金钩般的新月升起。 
  等到楚留香再回过头去看她时,她已经不在了。 
  可是琴声仍在。 
  幽柔断肠的琴声就好像忽然变成了一个新月般的钓鱼钩。 
  楚留香就好像忽然变成了一条鱼。 
  杜先生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不让他见焦林的女儿?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看得出杜先生对他并没有恶意,可是在那一瞬间,却下了决心要将他置之于死地。 
  在她发现自己已惨败时,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阻止楚留香:“随便你要对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确已淮备承受一切。她的眼睛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了楚留香。 
  一个中年女人克制已久的情欲,已经在那一瞬间毫无保留的表露出来,惨败的刺激就像是把快刀,已经剖开了她外表的硬壳。 
  在那一刻间,楚留香也不知有多少次想伸出手去解她的衣襟。 
  衣襟下的身躯已不知道有多久未经男人触摸了。 
  苍白的胴体,苍白柔弱甜蜜如处子,却又充满了中年女人的激情。 
  楚留香对自己坦白的承认,在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心里已经有了这种秘密的幻想和欲望。 
  可是每当他要伸出手来时,他心里就会升起一种充满了罪恶与不样的凶兆,就好像在告诉他如果他这么样做了,必将后悔终生。 
  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这一阵阵始终纠缠在他耳畔的琴声? 
  直到现在,楚留香才能肯定的告诉自己“是的,就是因为这琴声。 
  幽柔的琴声一直在重复弹奏着同一个调子。 
  在扬州的勾拦院中,在秦淮河旁,楚留香曾经听着这种凋了。 
  它的曲牌就是叫做“新月”。 
  柔美的新月调,就像是无数根柔丝,已经在不觉中把楚留香绑住了。 
  奏琴的人身上是不是也有一弯新月? 
  琴声来自一座小楼,小楼上的纱窗里灯影朦胧,人影也朦胧。 
  楼下的门是虚掩着的,仿佛本来就在等着人来推门登楼。 
  楚留香推门登楼。 
  春风从纱窗里吹进来,小楼上充满了花香和来自远山的木叶芬芳,梳着宫装的高鬃,穿一身织锦的华裳,坐在灯下奏琴的,正是那个曾经被人装在箱子里的“新月”。 
  “你果然来了。” 
  琴声断了,她冷冷的看着楚留留,冷得也像是天衅的新月。 
  “你知道我会来?”楚留香问她。 
  “我当然知道。”她说:“只要你还活着,就一定会来。” 
  琴弦又一弹:“自命风流的楚香帅当然应该听得出我奏的是什么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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