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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白马啸西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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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胸口塞闷,气喘难当。霍元龙道:「三弟,好像有点不对!」陈达海游目
  四顾,打量周遭情景,只见西北角上血红的夕阳之旁,升起一片黄蒙蒙的云
  雾,黄云中不住有紫色的光芒闪动,景色之奇丽,实是生平从所未睹。
  但见那黄云大得好快,不到一顿饭时分,已将半边天都遮住了。这时马
  队中数十人个个汗如雨下,气喘连连。陈达海道:「大哥,向是有大风沙。
  」霍元龙道:「不错,快追,先把女娃娃捉到,再想法躲……」一句话未毕
  ,突然一古疾风刮到,带著一大片黄沙,只吹得他满口满鼻都是沙土,下半
  截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漠上的风沙说来便来,霎时间大风卷地而至。七八人身子一幌,都被
  大风吹下马来。霍元龙大叫:「大夥儿下马,围拢来!」
  众人力抗风沙,但在无边无际的大沙漠之中,在那遮天铺地的大风沙下
  ,便如大海洋中的一叶小舟一般,只能听天由命,全无半分自主之力。
  风沙越刮越猛,人马身上的黄沙越堆越厚……。
  连霍元龙和陈达海那样什麽也不怕的剽悍汉子,这时在天地变色的大风
  暴威力之下,也只有战栗的份儿。这两人心底,同时闪起一个念头:「没来
  由的要找什麽高昌迷宫,从山西巴巴的赶到这大沙漠中来,却葬身在这儿。
  」
  大风呼啸著,像千千万万个恶鬼在同时发威。
  大漠上的风暴呼啸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霍元龙和陈达海从黄沙之中爬起身来,检点人马,总算损失不大,死了
  两名夥伴,五匹马。但人人都已熬的筋疲力尽,更糟的是,白马背上的小女
  孩不知到了何处,十九是葬身在这场大风沙中了。身负武功的粗壮汉子尚且
  抵不住,何况这样娇嫩的一个小女孩儿。
  众人在沙漠上生火做饭,休息了半天,霍元龙传下号令:「谁发现白马
  和小女孩的踪迹,赏黄金五十两!」跟随他来到回疆的,个个都是晋陕甘凉
  一带的江湖豪客,出门千里只为财,五十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众人欢声呼
  啸,五十多人在莽莽黄沙上散了开去,像一面大扇子般。「白马,小女孩,
  五十两黄金!」每个人心中,都是在转著这三个念头。
  有的人一直向西,有的向西北,有的向西南,约定天黑之时,在正西六
  十里处会合。
  两头蛇丁同跨下一匹健马,纵马向西北方冲去。他是晋威镖局中已干了
  十七年的镖师,武功虽然算不上如何了得,但精明干练,实是吕粱三杰手下
  一名极得力的助手。他一口气驰出二十馀里,众同伴都已影踪不见,在茫茫
  的大漠中,突然起了孤寂和恐怖之感。纵马上了一个沙丘,向前望去,只见
  西北角上一片青绿,高耸著七八棵大柳树。在寸草不生的大沙漠中忽然见到
  这一大块绿洲,心中当真说不出的喜欢:「这大片绿洲中必有水泉,就算没
  有人家,大队人马也可好好的将息一番。」他跨下的坐骑也望见了水草,陡
  然间精神百倍,不等丁同提缰催逼,泼剌剌放开四蹄,奔了过去。
  十馀里路程片刻即到,远远望去,但见一片绿洲,望不到边际,遍野都
  是牛羊。极西处搭著一个个帐蓬,密密层层的竟有六七百个。
  丁同见到这等声势,不由得吃了一惊。他自入回疆以来,所见到的帐蓬
  人家,聚在一起的最多不过三四十个,这样的一个大部族却是第一次见到。
  瞧那帐蓬式样,显是哈萨克族人。
  哈萨克人载回疆诸族中最为勇武,不论男女,六七岁起就长於马背之上
  。男子身上人人带刀,骑射刀术,威震西陲。向来有一句话说道:「一个哈
  萨克人,抵得一百个懦夫;一百个哈萨克人,就可横行回疆。」
  丁同曾听见过这句话,寻思:「在哈萨克的部族之中,可得小心在意。
  」
  只见东北角的一座小山脚下,孤另另的有一座草棚。这棚屋土墙草顶,
  形式宛如内地汉人的砖屋,只是甚为简陋。丁同心想:「先到这小屋去瞧瞧
  。」於是纵马往小屋走去。他跨下的坐骑已饿了一日一夜,忽然见到满地青
  草,走一步,吃两口,行得极是缓慢。
  丁同提脚狠命在马肚上一踢,那马吃痛,一口气奔向小屋。丁同一斜眼
  ,只见小屋之後系著一匹高头白马,健腿长鬣,正是白马李三的坐骑。他忍
  不住叫出声来:「白马,白马,在这儿!」心念一动,翻身下马,从靴桶中
  抽初一柄锋利的短刀,笼在左手衣袖之中,悄悄的掩向小屋後面,正想探头
  从窗子向屋内张望,冷不防那白马「呜哩哩……」一声长嘶,似是发觉了他
  。
  丁同心中怒骂:「畜生!」定一定神,再度探头望窗中张去时,那知窗
  内有一张脸同时探了上来。丁同的鼻子刚好和他的鼻子相碰,但见这人满脸
  皱纹,目光炯炯。丁同大吃一惊,双足一点,倒纵出去,喝道:「是谁?」
  那人冷冷的道:「你是谁?到此何干?」说的却是汉语。
  丁同惊魂略定,满脸笑容,说道:「在下姓丁名同,无意间到此,惊动
  了老丈。请问老丈高姓大名。」那老人道:「老汉姓计。」丁同陪笑道:「
  原来是计老丈,大沙漠中遇到乡亲,真是见到亲人了。在下斗胆要讨口茶喝
  。」计老人道:「你有多少人同来?」丁同道:「便是在下一人在此。」计
  老人哼了一声,似是不信,冷冷的眼光在他脸上来来回回的扫视。丁同给他
  瞧得心神不定,只有强笑。
  一个冷冷的斜视,一个笑嘻嘻地十分尴尬,僵持片刻。计老人道:「要
  喝茶,便走大门,不用爬窗子吧!」丁同笑道:「是,是!」转身绕到门前
  ,走了进去。小屋中陈设简陋,但桌椅整洁,打扫得乾乾净净。丁同坐下後
  四下打量,只见後堂转出一个小女孩来,手中捧著一碗茶。两人目光相接,
  那女孩吃了一惊,呛啷一响,茶碗失手掉在地下,打得粉碎。
  丁同登时心花怒放。这小女孩正是霍元龙悬下重赏要追寻之人,他见到
  白马後,本已有八分料到那女孩会在屋中,但斗然间见到,仍是不免喜出望
  外。
  昨夜一晚大风沙,李文秀昏晕在马背之上,人事不省,白马闻到水草气
  息,冲风冒沙,奔到了这绿草原上。计老人见到小女孩是汉人装束,忙把她
  救了下来。半夜中李文秀醒转,不见了父母,啼哭不止。计老人见她玉雪可
  爱,不禁大起怜惜之心,问她何以到这大漠来,她父母是谁。李文秀说父亲
  叫作「白马李三」,妈妈却就是妈妈,只听到追赶他们的恶人远远叫她「三
  娘子」,至於到回疆来干什麽,她却说不上来了。计老人喃喃的道:「白马
  李三,白马李三,那是横行江南的侠盗,怎地到回疆来啦?」
  他给李文秀饱饱的喝了一大碗乳酪,让她睡了。老人心中,却翻来覆去
  的想起了十年来的往事,思潮起伏,再也睡不著了。
  李文秀这一觉睡到次日辰时才醒,一起身,便求计爷爷带她去寻爸爸妈
  妈。就在此时,两头蛇丁同鬼鬼祟祟的过来,在窗外探头探脑,这一切全看
  在计老人的眼中。
  李文秀手中的茶碗一摔下,计老人应声走了过来。李文秀奔过去扑在他
  的怀里,叫道:「爷爷,他……他就是追我的恶人。」计老人抚摸著她的头
  发,柔声道:「不怕,不怕。他不是恶人。」李文秀道:「是的,是的。他
  们几十个人追我们,打我爸爸妈妈。」计老人心想:「白马李三跟我无亲无
  故,不知结下了什麽仇家,我可不必卷入这是非圈子。」
  丁同侧目打量计老人,但见他满头白发,竟无一根是黑的,身材甚是高
  大,只是弓腰曲背,衰老已极,寻思:「这糟老头子没一百岁,也有九十,
  屋中若无别人,将他一下子打晕,带了女孩和白马便走,免得夜长梦多,再
  生变故。」突然将手掌放在右耳旁边,做倾听之状,说道:「有人来了。」
  跟著快步走到窗口。
  计老人却没听到人声,但听丁同说得真切,走到窗口一望,只见原野上
  牛羊低头嚼草,四下里一片寂静,并无生人到来,刚问了一句:「那里有人
  啊?」忽听得丁同一声狞笑,头顶掌风飒然,一掌猛劈下来。
  那知计老人虽是老态龙锺,身手可著实敏捷,丁同的手掌与他头顶相距
  尚有数寸,他身形一侧,已滑了开去,跟著反手一勾,施展大擒拿手,将他
  右腕勾住了。丁同变招甚是贼滑,右手一挣没挣脱,左手向前一送,藏在衣
  袖中的匕首已刺了出去,白光闪处,波的一响,匕首锋利的刃口以刺入计老
  人的左背。
  李文秀大叫一声:「啊哟!」她跟父母学过两年武功,眼见计老人中刀
  ,纵身而上,两个小拳头便往丁同背心腰眼里打去。便在此时,计老人左手
  一个肘槌,槌中了丁同的心口,这一槌力道极猛,丁同低哼一声,身子软软
  垂下,委顿在地,口中喷血,便没气了。
  李文秀颤声道:「爷爷,你……你背上的刀子……」计老人见她泪光莹
  然,心想:「这女孩子心地倒好。」李文秀又道:「爷爷,你的伤……我给
  你把刀子拔下来吧?」说著伸手去握刀柄。计老人脸色一沉,怒道:「你别
  管我。」扶著桌子,身子幌了几幌,颤巍巍走向内室,拍的一声,关上了板
  门。李文秀见他突然大怒,很是害怕,又见丁同在地下蜷缩成一团,只怕他
  起来加害自己,越想越怕,只想飞奔出外,但想起计老人身受重伤,无人服
  侍,又不忍置之不理。
  她想了一想,走到室门外,轻轻拍了几下,听得室中没半点声音,叫道
  :「爷爷,爷爷,你痛吗?」只听得计老人粗声道:「走开,走开!别来吵
  我!」这声音和他原来慈和的说话大不相同,李文秀吓得不敢再说,怔怔的
  坐在地下,抱著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忽然呀的一声,室门打开,一只手温
  柔地抚摸她头发,低声道:「别哭,别哭,爷爷的伤不碍事。」李文秀抬起
  头来,见计老人脸带微笑,心中一喜,登时破涕为笑。计老人笑道:「又哭
  又笑,不害羞麽?」李文秀把头藏在他怀里。从这老人身上,她又找到了一
  些父母的亲情温暖。
  计老人皱起眉头,打量丁同的尸身,心想:「他跟我无冤无仇,为什麽
  忽下毒手?」李文秀关心地问:「爷爷,你背上的伤好些了麽?」这时计老
  人已换过了一件长袍,也不知他伤的如何。
  那知他听到李文秀重提此事,似乎适才给刺了这一刀实是奇耻大辱,脸
  上又现恼怒,粗声道:「你罗唆什麽?」只听得屋外那白马嘘溜溜一声长嘶
  ,微一沈吟,到柴房中提了一桶黄色染料出来。那是牧羊人在牲口身上涂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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