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啸西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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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达海没心思跟他争辩,转头又问计老人道:「那小姑娘的东西呢?」
李文秀听到苏普为自己辩护,心中十分激动:「他没忘了我,没忘了我
!他还是对我很好。」但听陈达海一再查问自己留下的东西,不禁奇怪:「
我没拿过他甚麽物事啊,他要找寻些甚麽?」只听计老人也问道:「客官失
落了甚麽东西?那个小姑娘自来诚实,老汉很信得过的,她决计不会拿别人
的物事。」
陈达海微一沈吟,道:「那是一张图画。在常人是得之无用,但因为那
是……那是先父手绘的,我定要找回那幅图画。这小姑娘既曾住在这里,你
可曾见过这幅图麽?」计老人道:「是怎麽样的图画,画的是山水还是人物
?」陈达海道:「是……是山水吧?」
苏普冷笑道:「是甚麽样的图画也不知道,还诬赖人家偷了你的。」陈
达海大怒,刷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喝道:「小贼,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老
爷杀个把人还不放在心上。」苏普也从腰间拔出短刀,冷冷的道:「要杀一
个哈萨克人,只怕没这麽容易。」阿曼道:「苏普,别跟他一般见识。」苏
普听了阿曼的话,把拔出的刀子缓缓放入鞘内。
陈达海一心一意要得到那张高昌迷宫的地图,他们在大漠上耽了十年,
踏遍了数千里的沙漠草原,便是为了找寻李文秀,眼下好容易听到了一点音
讯,他虽生性悍恶,却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当下向苏普狠狠的瞪
了一眼,转头向计老人说:「那幅话嘛,也可说是一幅地图,绘的是大漠中
一些山川地形之类。」
计老人身子微微一颤,说道:「你怎……怎知这地图是在那姑娘的手中
?」陈达海道:「此事千真万确。你若是将这幅图寻出来给我,自当重重酬
谢。」说著从怀中取出两只银元宝来放在桌上,火光照耀之下,闪闪发亮。
计老人沈思片刻,缓缓摇头,道:「我从来没见过。」陈达海道:「我
要瞧瞧那小姑娘的遗物。」计老人道:「这个……这个……」陈达海左手一
起,拔出银柄小剑,登的一声,插在木桌之上,说道:「甚麽这个那个的?
我自己进去瞧瞧。」说著点燃了一根羊脂蜡烛,推门进房。他先进去的是计
老人的卧房,一看陈设不似,随手在箱笼里翻了一下,便到李文秀的卧室中
去。
他看到李文秀匆匆换下的衣服,说道:「哈,他长大了才死啊。」这一
次他可搜检得十分仔细,连李文秀幼时的衣物也都翻了出来。李文秀因这些
孩子衣服都是母亲的手泽,自己年纪虽然大了,不能再穿,但还是一件件好
好的保存著。陈达海一见到这几件女孩得花布衣服,依稀记得十年前在大漠
中追赶她的情景,欢声叫道:「是了,是了,便是她!」可是他将那卧室几
乎翻了一个转身,每一件衣服的里子都割开来细看,却那里找得到地图的影
子?
苏普见他这般糟蹋李文秀的遗物,几次按刀欲起,每次均给阿曼阻住。
计老人偶尔斜眼瞧李文秀一眼,只见她眼望火堆,对陈达海的暴行似乎视而
不见。计老人心中难过:「在这暴客的刀子之前,她有甚麽法子?」
李文秀看看苏普的神情,心中又是凄凉,又是甜蜜:「他一直记著我,
他为了保护我的遗物,竟要跟人拔刀子拼命。」但心中又很奇怪:「这恶强
盗说我偷了他的地图,到底是甚麽地图?」当日她母亲逝世之前,将一幅地
图塞在她的衣内,其时危机紧迫,没来得及稍加说明,母女俩就此分手,从
此再无相见之日。晋威镖局那一干强人十年来足迹遍及天山南北,找寻她的
下落,李文秀自己却半点也不知情。
陈达海翻寻良久,全无头绪,心中沮丧之极,突然厉声问道:「她的坟
葬在那里?」计老人一呆,道:「葬得很远,很远。」陈达海从墙上取下一
柄铁锹,说道:「你带我去!」苏普站起身来,喝道:「你要去干麽?」陈
达海道:「你管得著麽?我要去挖开她的坟来瞧瞧,说不定那幅地图给她带
到了坟里。」
苏普横刀拦在门口,喝道:「我不许你去动她坟墓。」陈达海举起铁锹
,劈头打去,喝道:「闪开!」苏普向左一让,手中刀子递了出去。陈达海
抛开铁锹,从腰间拔出长剑,叮当一声,刀剑相交,两人各自向後跃开一步
,随即同时攻上,斗在一起。
这屋子的厅堂本不甚大,刀剑挥处,计老人和阿曼都退在一旁,靠壁而
立,只有李文秀仍是站在窗前。阿曼抢过去拔起陈达海插在桌上的小剑,想
要相助苏普,但他二人斗得正紧,却插不下手去。
苏普这时已尽得他父亲苏鲁克的亲传,刀法变幻,招数极是凶悍,初时
陈达海颇落下风,心中暗暗惊异:「想不到这个哈萨克小子,武功竟不在中
原的好手之下。」便在此时,背後风声微响,一柄小剑掷了过来,却是阿曼
忽施偷袭。陈达海向右一让避开,嗤的一声响,左臂已被苏普的短刀划了一
道口子。陈达海大怒,刷刷刷连刺三剑,使出他成名绝技「青蟒剑法」来。
苏普但见眼前剑尖闪动,犹如蟒蛇吐信一般,不知他剑尖要刺向何处,一个
挡架不及,敌人的长剑已刺到面门,急忙侧头避让,颈旁已然中剑,鲜血长
流。陈达海得理不让人,又是一剑,刺中苏普手腕,当啷一声,短刀掉在地
下。
眼见他第三剑跟著刺出,苏普无可抵御,势将死於非命,李文秀踏出一
步,只待他刺到第三剑时,便施展「大擒拿手」抓他手臂,却见阿曼一跃而
前,拦在苏普身前,叫道:「不能伤他!」
陈达海见阿曼容颜如花,却满脸是惶急的神色,心中一动,这一剑便不
刺出,剑尖指在她的胸口,笑道:「你这般关心他,这小子是你的情郎麽?
」阿曼脸上一红,点了点头。陈达海道:「好,你要我饶他性命也使得,明
天风雪一止,你便得跟我走!」
苏普大怒,吼叫一声,从阿曼身後扑了出来。陈达海长剑一抖,已指住
他咽喉,左脚又在他小腿上一扫,苏普扑地摔倒,那长剑仍是指在他喉头。
李文秀站在一旁,看得甚准,只要陈达海真有相害苏普之意,她立时便出手
解救。这时以她武功,要对付这人实是游刃有馀。
但阿曼怎知大援便在身旁,情急之下,只得说道:「你别刺,我答应了
便是。」陈达海大喜,剑尖却不移开,说道:「你答应明天跟著我走,可不
许反悔。」阿曼咬牙道:「我不反悔,你把剑拿开。」陈达海哈哈一笑,道
:「你便要反悔,也逃不了!」将长剑收入鞘中,又把苏普的短刀捡了起来
,握在手中。这麽一来,屋中便只他一人身上带有兵刃,更加不怕各人反抗
。他向窗外一望,说道:「这会儿不能出去,只好等天晴了再去掘坟。」
阿曼将苏普扶在一旁,见他头颈钟泊伯流出鲜血,很是慌乱,便要撕下
自己衣襟给他裹伤。苏普从怀中掏出一块大手帕来,说道:「用这手帕包住
吧!」阿曼接住手怕,替他包好了伤口,想到自己落入了这强人手里,不知
是否有脱身之机,不禁掉下泪来。苏普低声骂道:「狗强盗,贼强盗!」这
时早已打定了主意,如果这强盗真的要带阿曼走,便是明知要送了性命,也
是决死一拼。
经过了适才这一场争斗,五个人围在火堆之旁,心情都是十分紧张。陈
达海一手持刀,一手拿著酒碗,时时瞧瞧阿曼,又瞧瞧苏普。屋外北风怒号
,卷起一团团雪块,拍打在墙壁屋顶。谁都没有说话。
李文秀心中再想:「且让这恶贼再猖狂一会,不忙便杀他。」突然间火
堆中一个柴节爆裂了起来,拍的一响,火头暗了一暗,跟著便十分明亮,照
得各人的脸色清清楚楚。李文秀看到了苏普头颈中裹著的手帕,心中一凛,
目不转瞬的瞧著。计老人见到她目光有异,也向那手帕望了几眼,问道:「
苏普,你这块手帕是那里来得?」
苏普一愣,手抚头颈,道:「你说这块手帕麽?就是那死了的阿秀给我
的。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牧羊,有一只大灰狼来咬我们,我杀了那头狼,但也
给狼咬伤了。阿秀就用这手帕给我裹伤……」
李文秀听著这些话时,看出来的东西都模糊了,原来眼眶中早已充满了
泪水。
计老人走进内室,取了一块白布出来,交给苏普,说道:「你用这块布
裹伤,请你把手怕解下来给我瞧瞧。」苏普道:「为甚麽?」陈达海当计老
人说话之时,一直对苏普颈中那块手帕注目细看,这时突然提刀站起,喝道
:「叫你解下来便解下来。」苏普怒目不动。阿曼怕陈达海用强,替苏普解
下手怕,交给了计老人,随即又用白布替苏普裹伤。
计老人将那染了鲜血的手帕铺在桌上,剔亮油灯,附身细看。陈达海瞪
视了一会,突然喜呼:「是了,是了,这便是高昌迷宫的地图!」一伸手便
抓起了手帕,哈哈大笑,喜不自胜。
计老人右臂一动,似欲抢夺手帕,但终於强自忍住。
便在此时,忽听得远处有人叫道:「苏普,苏普……」又有人大声叫道
:「阿曼,阿曼哪……」苏普和阿曼同时跃起身来,齐声叫道:「爹爹在找
咱们。」苏普奔到门边,待要开门,突觉後颈一凉,一柄长剑架在颈中。陈
达海冷冷的道:「给我坐下,不许动!」苏普无奈,只得颓然坐下。
过了一会,两个人的脚步声走到了门口。只听苏鲁克道:「这是那贼汉
人的家吗?我不进去。」车尔库道:「不进去?却到那里避风雪去?我耳朵
鼻子都冻得要掉下来啦。」
苏鲁克手中拿著个酒葫芦,一直在路上喝酒以驱寒气,这时已有八九分
酒意,醉醺醺的道:「我宁可冻掉脑袋,也不进汉人的家里。」车尔库道:
「你不进去,在风雪里冻死了吧,我可要进去了。」苏鲁克道:「我儿子和
你女儿都没找到,怎麽就到贼汉人的家里躲避?你……你半分英雄气概也没
有。」车尔库道:「一路上没见他二人,定是在那里躲起来了,不用担心。
别要两个小的没找到,两个老的先冻死了。」
苏普见陈达海挺起长剑躲在门边,只待有人进来便是一剑,情势极是危
急,叫道:「不能进来!」陈达海瞪目喝道:「你再出声,我立时杀了你。
」苏普见父亲处境危险,提起凳子便向陈达海扑将过去。陈达海侧身避开,
刷的一剑,正中苏普大腿。苏普大叫一声,翻倒在地。他身手甚是敏捷,生
怕敌人又是一剑砍下,当即一个打滚,滚出数尺。
陈达海却不追击,只是举剑守在门後,心想这哈萨克小子转眼便能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