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大学-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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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虽然可能和朱海军在思想上有分歧,虽然不能接受他的一些观点,但无法不被他率真的性格所感动,无法不被他攀援着互联网从社会底层不屈不挠向上奋斗的精神所感动。
2000年9月18日下午,当一些几乎天天与朱海军在网上碰面的网友,正纳闷他哪去了,因为他已有好几天没在网上露面了,网上却突然出现一条消息:朱海军死了!
这个消息象炸弹,将电脑前一张张面孔炸得目瞪口呆。他们不相信一个如此年轻、如此充满活力的生命会突然逝去。
朱海军因心脏病猝发死于他在深圳的寓所。经法医鉴定,死亡时间大约为9月11日傍晚时分。他是死去两天后才被发现的。查看他在网上的记录,他最后的发帖时间是11日凌晨1点43分,他给网友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是11日下午4点多钟。
他是累死在网上的。
有网友说,这是一个“为网络而生,也为网络而死的人”。
朱海军的死,在网上引起的震动是巨大的。
在《中青在线》,只要在论坛搜索里敲上“朱海军”三个字,就能找出几十屏标题的怀念文章或朱海军的论坛作品;在西湖论坛,有朱海军的文集;在强国论坛,有朱海军的纪念文章;在榕树下,朱海军也是一个避不开的话题;在网通,有朱海军的纪念专页和灵堂。。。。。。
人们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悼念他,真诚地为他的死而悲痛。朱海军短暂的一生甚至成为人们讨论的一种现象:
“网络的出现,使这一代人不再孤独,使这一代人可以证实自身。”
“在互联网时代,朱海军对于人们的意义并不在于他表达了什么,而在于他表达了一种表达的愿望,在当今的中国,这就足够了。”
“他是我们的文化和性格中所缺少的人。可能许多人看不惯他的桀骜不驯,看不惯他的无遮无拦,看不惯他的所谓放肆与大话,甚至看不惯他的真率坦荡。其实我们是不是应该自问一下,我们是不是太过于圆滑了,太过于胆小了,我们是不是太不敢面对真实了?我时常感到我自己的污浊与伪善,感到自己的虚与委蛇的可耻,当我们说出一句话时写出一行字时,总是思前想后别触动了谁得罪了谁,有时就顾左右而言他。”
“朱海军走了,再也不会像一个经常在你们家的客厅里一坐半夜高谈阔论的朋友那样,介入你温暖的生活。曾经,你以为你被他无所顾忌的言行打扰了,当他再也不会在你的语言生活中出现时,你才会明白,什么叫寂寞网路,寂寞网路是什么。
在朱海军原来经常光顾的“中青在线”上,我读到了网友少华的一段文字:
朱海军的死亡也成了一个重要事件。
他在时,我们没悟出这一点来;
他走了,他是网络生活的一个象征。
他真是为网络而生的人,真是生逢其时的人,虽然死非其时。
正是网络才使他如此兴奋地、超量地、没有任何回报地写作,
正是因为网络,他无论在河南老家的小镇还是在深圳的一家公司,都能给我们呼风唤雨、挥斥方遒的感觉。
他身上的那种狂生气质,完全是网的气质。
让我们想想,这样的狂生过去也许不知有多少,
都被纸页的权威排除在沉默的黑暗之中,
不为人知,
找不到知友。
他们身上的天生才气得不到世人的惊叹、磨砺、激扬,
销磨余生,老死沟壑。
因此,朱海军其生也短,
却其生也幸。
在短短的网络生活中,
他的生命力得到极大的张扬和抒发,
这也许就是过早地挥霍掉生命的原因?
正如他那不顺遂的履历所暗示我们的一样,
他是一个落拓的、流浪的形象、一个边缘人的形象,
这就是一名网上客的形象。
正是在网友这个边缘人群中,
识与不识,
皆知其名。
他在纸页的领域还未曾闻达,
那些知名人士也许连听都未经听说过他,
但已经成我们中间的重要人物。
这样的人物在过去还未曾有过。
网,给了我们从不曾有过的品评人物的标准。
从此,在网上,
我们就想起朱海军,
一个在网上活过,
在网上死去的人。
2001年9月11日的深夜,我又一次走进朱海军纪念堂。纪念堂里摆满了鲜花,在他去世一周年的日子,许多人不约而同地又来到了这里,为一个逝去的生命献花、点香。
我看见纪念堂的上方写着:每个生命都是一个独特的故事,让生命的故事在世间永远流传。
一个念头改变了他的命运
一个卑微的念头,改变了北大教师俞敏洪的命运。
在今天的中国大学校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新东方”。
在做着出国梦的学子眼里,“新东方”是出国前必上的“黄埔军校”,是一座通向外面世界的彩虹桥。
每到寒暑期,成千上万的大学生、中学生从全国各地赶往北京,云集“新东方”。“新东方”报名处从早晚都排着长龙一样的队伍。
据说学校招生报名的那几天,海淀区中关村一带主要路段的交通总为之堵塞,出租车都要绕道行走。
据说在“新东方”附近卖烧饼、茶叶蛋的,一个暑假就能成为万元户。
据说一到寒暑假,中关村一带的旅馆、招待所全都挂上了“客满”的牌子,连地下室都住满了人。
在这一中国高校最密集的地区,能红火到如此程度的学校,可能惟有“新东方”———
每年培训学生15万人,同期在校生达1。5万人,在美国、加拿大留学的中国学生有70%是它的学员。
在许许多多人眼里,创办新东方学校的俞敏洪更是一个传奇人物。关于他的传奇故事有N个版本,若收集起来,恐怕能编成一本书。
其中有这么一个对话场景:
甲问乙:“你知道新东方的学员在世界各地有多少吗?”
乙摇摇头。
甲说:“我给你说个细节你就知道了。俞敏洪有次去纽约的一家餐馆吃饭,他刚坐下来,餐厅里仅有的三个中国顾客同时站起来说:‘您不是俞老师吗。我们是新东方的学员!’中国可能没有哪位老师象俞敏洪那样桃李满天下。”
后来见到俞敏洪,我特地向他求证这段传说的真伪。他笑着点头承认了。
俞敏洪编写的《GRE词汇精选》被学员称作“红宝书”,成为中国学生考GRE的必读书。他创办的“新东方”学校,是全国拥有学员最多的学校,堪称中国教育史上的奇观。他身边聚集着一批陆续从海外归来的留学生,他们给中国的外语教育带来了一场“学习的革命”。
这位传奇人物的命运转折,竟是因为一个卑微的念头。
走进俞敏洪的办公室,我的目光被一幅放大的、挂在墙上的照片吸引:在一片长着荒草的土地上,立着两间摇摇欲坠的破瓦房。
俞敏洪告诉我,那是他在江苏江阴农村的老家。
那时,老家很穷,穷得很多孩子都上不起学。初中毕业后,虽然他成绩很好、很想上高中,但还是不得不回乡务农。白天,他去地里干活,晚上,不管多累多乏,他都会在灯下看书学习到深夜。母亲看了心疼,知道他想上学,知道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一天,她听说村里有个孩子上了高一后不打算念下去了,便去和人商量,让俞敏洪去顶了那个孩子。
就这样,在高二开学时,俞敏洪又重新走进了校园。虽然高中两年他学的很苦,但毕竟拉下了一年的课,高中毕业那年他参加高考时落榜了。
落榜的俞敏洪又回到了村里。虽然没考上大学,但是在村里人眼里,俞敏洪仍是个文化人,村干部让他当了拖拉机手。开了半年拖拉机后,因大队中学一位英语老师调走了,一时找不着老师,又将俞敏洪借调到中学做代课老师。做代课老师每月可以领到27元工资,但是对俞敏洪来说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更多的时间复习功课。他并没有放弃上大学的愿望,他仍想通过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他说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是能考上江苏省地区师范学院,跳出农门,做一名端铁饭碗的教师。
第二年,俞敏洪又一次参加高考,又一次落榜。
这时,代课老师的位置也失去了,俞敏洪又回到了村里,这次回来,他眼睛上多了一副近视眼镜。村里人见了他,不喊名字而是喊他“大学生”,这使他挺受刺激的。这种刺激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他决定重新复习,再次参加高考。
就在那年的秋天,江阴县第一中学办了一个外语补习班,向全县招生。俞敏洪听说了,当天就赶到县里报了名。可是来报名的人很多,补习班只招40名学生,最后学校出卷子考试,按成绩录取。
这次,俞敏洪又没考上。可是一次次挫败,并没有击倒他。这次考外语补习班的挫败,反而使俞敏洪对英语学习产生了一种狂热。经过一年的复习,不但英语大有长进,其他几门功课也有很大进步。俞敏洪信心大增。
1980年,俞敏洪第三次参加高考,他填报的第一志愿是北京大学中文系。高考成绩出来了,英语几乎拿了满分,语文考的也不错,可是数学却考砸了,总分离北大录取分数线差了13分。
俞敏洪心想,今年又完了,北大是上不了,但他仍心存侥幸,希望江苏地区师范学院能录取他。
发放录取通知书的日子里,俞敏洪几乎每天都站在村头眼巴巴地望着那条通往村外的小路,盼着那条小路上出现邮递员的身影。一天,邮递员终于来了,果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而且是一个意外的好消息,他被北大中文系录取了。原来,北大中文系见俞敏洪的英语和语文两科成绩考的太好了,破格录取了他。
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高考失败后,俞敏洪终于考上了他向往已久的北京大学。临走时,他拍下了老屋,为的是永远记住那段绝望的日子。
俞敏洪挑着两个麻袋走进了北京大学,一头是衣服和日用品,一头是书。他说,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大学生活是怎么一回事,进大学的第一天就碰到了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时隔二十多年,讲起这件事,俞敏洪仍记忆犹新:“我同宿舍的一个同学——当然那时候还不认识,躺在床上拿着一本《第三帝国的兴亡》在读。我觉得很奇怪,用很糟糕很难听的普通话问他:‘咦,上大学还要看这种书的?’那个同学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睛里是眼白多,黑眼珠少。这一眼在我生命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也几乎改变了我的大学生活。它给我带来了两个后果,第一个后果:我大学四年感到极其自卑,到最后我什么都害怕,什么都恐惧,怕跟人打交道,甚至大学期间没谈过恋爱。第二点,它使我知道,一个人要读很多很多的书。
在俞敏洪上大三时,命运又一次扼住了他的咽喉,他患上了严重的肺结核,不得不休学一年。
在那一年里,他读了很多书,有文学、哲学、也有社会科学、自然科学。读书,丰富了他的知识,而且使他对人生、对社会有了更多的思考。
出院后的恢复期,俞敏洪不愿躺在家里,他决定外出旅游。他背着旅行袋,身上几乎没带钱就出门了。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