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2006年第4期-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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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过。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妮卡最后还是决定转过身子,面对老妈。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哭了。
瓦洛加邀请妮卡上他家做客。
妮卡没有摆架子,很爽快地答应了,只是说:
“上你家做客,好比倒一次垃圾,我是说两个地方都很近。”
这会儿,瓦洛加正忙着跑商店。平时他不大出去买东西,所以老是丢三落四忘买最要紧的东西。
他买了伏特加,忘了买葡萄酒,于是再回到店里补买。他出得店门,又在路上想到,女孩子一般好像喜欢喝香槟,只好再回到店里。
女售货员关心地说:
“我们这里有不含酒精的饮料:各种果汁、矿泉水。您现在就买好,省得再跑一次。”
于是他又买了一些饮料。
可是老毛病改不掉,买了火腿,忘了买奶酪;买了面包,又忘了买糖果。
总而言之,他像转盘上的木马似的在几家商店间不停地兜圈子。
最后他急匆匆地跑回家,开始整理饭桌,准备招待客人。
桌上的食品摆得乱七八糟:包里的东西不是放在碟子里,而是放在旁边,这些碟子也摆得不整齐。另外又生出许多难以回答的问题:如果有了伏特加、葡萄酒、香槟,那么应该配置哪一种酒杯?同时又忘了刀和叉的摆法,哪个在左,哪个在右?
一只沾满灰尘盛放餐巾的盘子从餐柜的角落里掉下来,正好砸在瓦洛加身上,这时他才惊慌失措地想到餐巾纸还没买。
筋疲力尽的瓦洛加倒在沙发上,抽起了烟。
为了让自己放心,他走到窗口观望。
一口棺材从大门口抬出。
大门开了一半棺材出不去,只好再打开另一半,由于碰到棺材,门扇发出了声响。
跟在棺材后面是两个女人(一老一少)和一个男人。那男人可能是因为过度伤心或者酒喝多了,也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走起路来十分勉强。
妮卡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
棺材装进了汽车。
围观的人不多。大伙儿很快就坐好了。汽车在烈日下驶去。
门铃响了。
瓦洛加照照镜子,挥挥手,过去开门。
妮卡站在门口。
“您好!”
“您好!”
妮卡进了门。
“我们楼下的老太太死了。”妮卡特意叹了口气。“棺材刚抬走,你看见了吗?”
瓦洛加点点头。
“很可怕,但我感到高兴。”
“为什么?”
“你没听人家说吗,你去约会,路上遇到死人是好的征兆。”妮卡竭力保持微笑。“瞧,有这么个诗句……在坟墓的入口……那里有新的生命在诞生……”
“你真是博学,”瓦洛加随口说着,只是为了敷衍。
“因为我是教育工作者,未来的教师。我学诗不是出于内心的召唤,而是为了考试得个五分,所以就记住了这些诗。”
他俩进了房间。
“哇,真棒!”妮卡惊呼一声。“我觉得你为了迎接一个女士的到来做了精心的准备。我很高兴。”
“请你原谅……”瓦洛加结结巴巴地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丢三落四……忘了买餐巾纸。还要买花。花倒是买了,其实我向来不喜欢花花草草的东西。”
“正常的人谁不喜欢花呢?那些残花……立即扔了吧……用在葬礼上还差不多。在各种花中间惟有石竹能派上用场,而且只有一个用处,就是抽打一切傻瓜的脸蛋。”
瓦洛加抱住妮卡的肩膀,
挺起胸膛,让她紧靠自己,胆怯地吻她,想试探一下。
她没有反抗。
于是就出现一个长时间的、普普通通的、令人愉快的吻。
结束时,瓦洛加不由得深情地凝望着妮卡。
妮卡没有抬起眼皮。她先是挪开手,然后避开,表情温和,甚至可以说温柔,但还是避开了。
妮卡舒了口气说:
“接吻你很在行。你知道接吻的关键是什么?关键在于接吻以后嘴唇要有疼的感觉。我喜欢这种感觉。不过以后不要这样,好吗?”
瓦洛加默默地听着,走到桌边倒了一杯伏特加,一口喝干,问道:
“对你来说我是不是老了?”
“傻瓜。男人无所谓老不老。关键是看有没有男人的气质。”
“那么我……”瓦洛加接口说。
妮卡不让他说下去:
“我想吃鱼子酱夹肉面包,有吗?我很喜欢吃鱼子酱。请打开香槟。当气泡刺激鼻子的时候人会感觉很舒服,我就喜欢这样。”
两人沉默无言。瓦洛加不想说话。妮卡是拿不定主意。她喝着酒,吃着菜。
她终于明白:这种停顿会延续很长时间。
“瓦洛加……”看来,妮卡很激动。“你不老,你是男子汉,你是个很棒的男人。真的……问题在于……我现在就向你说明一切……”她叹了口气。“不过你要答应,我说明真相以后,你不能马上撵我出去。”
瓦洛加扑通一声栽倒在椅子上。
“你——是美国间谍。这样的事我经历过。”
妮卡哈哈大笑:
“我提议,首先为我们事业的成功干杯。当然这个事业是疯狂的、没有希望的、毫无意义的。但是正因为这样,我们一定会取得成功。”
“我丝毫不理解你的所谓事业,可我尊重你的这种逻辑思维。”
两人举杯一干而尽。
瓦洛加困惑地凝视着她。
“你想干什么?”
妮卡吁了口气:
“瓦洛加,有一条你必须记住:你答应过不撵我走。好吧我说,事情是这样……”
音乐教师奥莉雅·谢苗诺夫娜不喜欢弹钢琴。首先是因为厌倦了。除此以外,她认为自己没有成为音乐家应该部分归咎于这个黑大个。它本来可以帮忙,可没帮上……
总而言之,这个音乐教师和钢琴之间没有缘分。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坐下来弹琴通常只有一个目的:跟上帝说话。她不像人家大作曲家或音乐家那样通过隐喻的手法与上帝沟通,她只是直截了当地跟上帝说话。
跟上帝对话,其实是向上帝祈求。她也曾祈求过。很久以前是为自己,现在只为女儿祈求,因为她绝对相信,在她本人生活中是不会发生任何需要上帝干预的重大事情的。
现在她一面弹琴一面祈祷:
“主啊,请仔细地看看他。你会看到:她是个漂亮姑娘。可是不讲道理,有时很任性,做事不专一,可你总不会只给善人和完人赐福吧?我想说的就这些。你给了我这么多痛苦和烦恼,你对她发发善心吧,仁慈些。就算我为两个人吃了苦,行不行?”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很善于跟学生交谈,却不善于跟女儿交谈,跟上帝交谈更不行。她敬畏上帝,不敢畅所欲言。
祈祷很快就结束了,于是这位音乐教师就使劲敲打琴键。
这是真正的强音,它总能使人平静下来。因为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在内心深处始终相信:跟人的语言相比,上帝更理解音乐的语言。
“你是神经病……”瓦洛加手里拿着一杯伏特加酒在房间里兜圈子,走一圈,喝一口。“你简直是神经病!你以为我跟任何人交往都无所谓吗?可以随便爱上一个人,可以跟任何人共同生活……”瓦洛加激动得找不到适当的词语了。“我现在真想把你从这儿扔出去,我……”
“别激动。你答应过不撵我,男子汉大丈夫决不食言。让我们用逻辑推理的方法来讨论问题吧。”妮卡坐在桌边不时地吸着香槟。看来瓦洛加歇斯底里的发作对她没有丝毫触动。“你是单身汉吗?Yes(是的)。你为自己的单身感到苦恼吗?Of course(当然)。你用什么方法解决单身问题?通过互联网。这就是说,你准备同任何跟你沟通的人交往。那么就算今天来的不是我,是她好啦。”
妮卡说话时,瓦洛加听着,似乎还听得很认真。
她的话刚说完,他就在桌边坐下来,以某种不正常的贪婪之心把桌上的食物统统装进自己的碟子里。
妮卡感到奇怪:“你这是干什么?”
“我想吃东西,不想跟你胡言乱语。”
“怎么是胡言乱语呢?为什么?你不妨设想一下,来跟你会面的不是我,是她。她的确是个贤惠漂亮的女人。我们家的情况足以证明进化不是向前,而是后退……”
“为什么?”瓦洛加甚至放下手中的色拉。
“因为在我们家里,晚辈大大不如前辈。”
“我才不想跟你妈谈恋爱呢!”瓦洛加吼叫起来。“我不愿意。”
“为什么呢?”妮卡惊讶地说,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抱住他。“你不是不反对做我的父亲吗?再说谁也没有说到恋爱的事啊。那为什么就不可以相互认识一下说说话呢?”妮卡抚摸着瓦洛加的头发。“我妈人很好,真的很好,就是有点神经质。这是由于单身的缘故。后来就越发感到孤独无助了。如果我不帮助她,她就只好在这冷冷清清的屋子里虚度年华。可这是不正常的。”
瓦洛加没有任何反应。他只管自己吃菜喝酒,而且摆出一副洋洋得意、胃口大开的样子。
这让妮卡特别恼火。
“好啊,你就这样对我?”她大吼一声。“存心气我,是不是?”她跳上窗台,一只脚伸出窗外。“要是你现在不答应上我家吃晚饭——就是吃晚饭,没别的——我就往下跳。”妮卡从窗口探出身子,当街吆喝起来:“我不活了!不活了!”
瓦洛加本想上前拉她,结果还是坐到椅子上开始专注地在面包上涂起了黄油。
妮卡用一只手抓住窗框,身子已露在外面。
瓦洛加毫不理会。
“我要跳啦,”妮卡嚷着,既像警告,又像试探。
“好啊。”瓦洛加把一块厚厚的面包片小心地放进嘴里。
“人家会指控你挑唆姑娘自杀。”
“我会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是从自己家里跳下去的。即使目击者也不能肯定,你是从10楼跳下去还是从11楼跳下去的。”
“我妈会说,我是去你家做客的。”
“谁也不会相信你妈的话。顺便告诉你吧,你抓的那个窗框不太牢靠。”
妮卡重新回到房间。
“新鲜鱼子酱想不想吃?”瓦洛加问道。他抬眼瞧瞧妮卡。“我老婆也这样对我发过神经,但对我不起作用。”
妮卡已经在房间里来回打转:
“你想得到什么?想达到什么目的?是想逼我走吗?好吧。你就痛痛快快地喝个够吧。太好了。第一杯。第二杯。第三杯。太棒了。以后你打算怎么过?仍然过没人为你准备餐巾的单身生活?也许你只好回到那个无人等候的阴暗的屋子里去。你还会上网找对象吗?好极了。不过那里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的姑娘了。当然你不会那么去想,但是网上的姑娘比我差的多的是,真的,她们比我还要疯狂。沃夫,我知道你需要一个不再胡闹、能给你营造一个温馨家庭的女人。总之,你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家庭,是不是?”
瓦洛加默默地坐着,眼睛盯着碟子。
妮卡最怕沉默,所以继续往下说:
“沃夫,我不会向你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