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2006年第4期-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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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多少安慰,只是搂着她,默默地坐在那里,他原本不是这种性格。
后来不知怎么地他突然消失了,也不来电话,全无音讯。只有在这个时候,奥莉雅才想到,她手里既没有他的地址,也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她哭过,也委托女友找过他,后来她领悟到,上帝赐给她这个人只是为了让她体验一下什么是幸福。仅此而已。他完成了自己的角色,然后像演员那样念着台词走下舞台,从而消失。
奥莉雅的丈夫,即妮卡的父亲曾经很像她的初恋情人。起先她觉得这个人也是那么能说会道,但不久就发现,此人夸夸其谈,比前面那一个更坏、更无聊。
那幅风景画是她怀孕时买的。有一次她进了一家被称为“艺术沙龙”(显然是胡叫)的店,看到那画就买下了。她相信画里的路和小河不是随意画上去的,而正是通往别墅的那条路。
老公常常骂人,她也早已习惯,不理会他的责骂。
有那么一天,她少女时期认识的那个人第一次在画中出现,正是那天老公打电话告诉她(他们就靠电话联系)说他还是决定离开她跟另一个女人过,还要派司机取走他的东西。
当时她没哭,进了厨房,凝视墙上的画。就在此时他出现了,就是那个昔日的似乎被遗忘的初恋情人。
在那幅拙劣的画面上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自然正常的不是画出来的人。他的出现似乎想证明,在她的一生中的确再也没有比她在那幢别墅、在那晚地铁里的经历更幸福的时光了。
从那以后,每当她很想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这是幸福的回声。人总是喜欢回忆自己的幸福时刻。哪怕生平只有一次,但毕竟有过。
可是为什么他今天会来,偏偏是今天?
“为什么?”奥莉雅·谢苗诺夫娜问道。
这个少女时代的恋人没有开口说话。
瓦洛加一把抓住妮卡的手。瓦洛加的手掌一下变得潮乎乎的怪让人讨厌。
妮卡扫视周围。四周的景象同样令人扫兴:一边是马路,一边是长长的山墙,中间有个出口。
想要接近那个出口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那八个人已走近他们。这些家伙平静地不慌不忙地走着。
其中一个慢腾腾地说道:
“干吗跑到这儿来谈情说爱?钱、手表、手机……留下,”他得意地微笑着,指指玩具熊。“这玩意儿嘛,留着自己用吧……”
“我们都是好心人,好商量。”另一个笑眯眯地说。
“哥们,要不这样。”瓦洛加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我拿我的自由来交换这位少女。姑娘漂亮、能干。常言道,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有体验。”
这些无赖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位,顿时愣住了。
“你行啊,现在看我的……”妮卡本想助阵。
但是瓦洛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开口。
妮卡绝对相信瓦洛加不会出卖她。
妮卡忽然心里犯嘀咕:我怎么会这么相信他呢?
“你是什么人?你说的可是认真的?”其中一个问。
“你是什么人?”瓦洛加吐了一口唾沫。看来他很想深入角色。“为一只母狗拼个你死我活,值吗?在今天这个时代,咱们得学会谈判,对不对?哥们,就这样一言为定,怎么样?”
瓦洛加对这些人使了一个怪招,迫使他们开动脑筋想问题。这对他们来说是绝对不习惯的,于是他们站在那里疑惑地相互观望。
这时,瓦洛加拉着妮卡慢慢地但有意识地朝出口那边走去。当两人并排时,他耳语一声:
“快跑!”
他们发力冲刺,闷头狂奔。
歹徒们一下子还弄不明白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妮卡和瓦洛加一路奔跑,跨过无数院子、门洞和石阶。
他们像警探片中的男女主角绕来绕去跑了不少路。从亮堂堂的马路跑到臭烘烘的角落,然后再返回原处。他们越过障碍,爬过一些很小很小的地洞。就这样跳呀、爬呀,来回折腾,还不能减慢速度。
瓦洛加很善于识别方向,所以他们成功地脱离了险境。
这时正好来了一辆出租车。
他们赶紧钻进出租车瘫倒在后座上。
“五百,”瓦洛加先讲价钱,后报地点。
于是出租车载着他俩疾驰而去。
“今天真幸运,幸亏你不是孬种。”妮卡费力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不知为什么我就料定你是好样的。”
“我是在这里长大的。”瓦洛加掏出香烟。“我想让你看看我度过幸福童年的地方。”
“你做到了,”妮卡莞尔一笑。
已进了电梯瓦洛加才说:
“你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
“你在计委工作?”妮卡好奇地问。
“在国家计委,”瓦洛加微微一笑。“恕不远送。”
妮卡已走出电梯,突然转身问道:
“你干吗不跟这些家伙打一架?像电影里那样……摆好架势,显示你的能耐……你看上去就是个强壮有力的男人……”
“我想对你说的就是别看那些影片……另外,你得知道,打架是年轻人干的事情。像我这样年纪的人就要考虑如何避免伤害……”
妮卡轻快地走进卧室,把长毛绒小熊往上一抛接住,然后放在电脑上,用手指弹弹小熊的鼻子,小声说:“好样的!”然后跑进厨房。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在饭桌上用纸牌算命。
妮卡把纸牌全部弄乱,抱住妈妈,大声嚷嚷:
“好妈妈,来喝茶!好妈妈,来喝茶……”
“发什么神经?还是恋爱谈昏了头?”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嘟哝着。
“好妈妈,你怎么就不明白,谈恋爱和发神经是一回事!”妮卡在房间里打转。“就像从前人们常说的:‘好妈妈,来喝茶……’”妮卡停下来一本正经地说:“嘿,好妈妈,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们要交好运了。”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对女儿的话从来不当一回事。
她把开水灌进茶壶,只管自己唠叨:
“恋爱了……哦,谢天谢地,总算谈上恋爱了……即使找个傻瓜也是好的,总比一天到晚面对着电脑强吧……”
跟傻瓜谈恋爱与玩电脑,孰优孰劣,妮卡不想讨论这种话题,而是严肃地问道:
“妈,你自己想不想谈恋爱?……好吧,就算不谈,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总可以吧,比如说,这个人年龄比你大,看上去文质彬彬,有相当的经济实力,人又聪明,又讨人喜欢,还有……”
“快去洗手。”奥莉雅·谢苗诺夫娜不想听这些空话。“你还是不了解你妈在想什么。”
母女俩很少在一起喝茶聊天。
倒不是她们不喜欢喝茶聊天或者相互讨厌。不,当然不是。只是因为在这个家庭里没有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习惯。情况就是这样……
“妈,”妮卡喝茶声音很响。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厌恶地瞅了她一眼,可也懒得数落她。“我在电视里……在‘直播台’,哦,可能是‘俄罗斯台’吧……哦,不管什么台……看了一部叫《黄昏恋》的电影。你看了没有?”
“好一个未来的语文学家、教育家,”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叹了口气。“你能想像,托尔斯泰或者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吧,会把自己的小说取名叫什么《黄昏恋》吗?而现在……怎么尽放些不三不四的电影?”
“好啦,妈,问题不在名称……那部影片讲述了这么一个故事……讲一个女人。她有工作……”妮卡想了一下。“她是铁路上铺枕木的女工……哎呀……有一次她还没来得及把枕木铺好,火车就已经启动……还好,火车猛地刹住了。司机从火车头上跳下来,原来是个五十来岁的美男子……很像扬可夫斯基。哦,是指扬可夫斯基扮演了那个角色。于是故事就发生了。一开始他当然大声斥责那女人,后来仔细看了那女人便爱上她了。”
“现在电视里播放的尽是些胡编乱造的东西!”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又叹了一口气。“怎么可以在火车前面铺枕木呢?万一火车来不及刹车怎么办?”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毫不领会给她的暗示,妮卡很生气。
“妈妈,这可不是一部介绍制造火车的科教影片,而是一部讲述浪漫爱情的故事片。”
“哎呀呀……我还没看过呢,一下子还理解不了。那个铺枕木的白痴是谁演的?”
“涅叶洛娃,”妮卡立即回答。“哎,她来演,可惜看起来老了一点。哦,好像不是,不是,是莫尔久科娃。对,肯定是莫尔久科娃。喏,她看上去就年轻了,她演……其实谁演并不重要!你想:一个火车司机把长长的列车一下子刹住,站在火车头前面的是一个扛着枕木的女工,一双充满恐惧的大眼睛,司机跳下火车,看着这双眼睛……”
“制片人倒没把卡先科医院的镜头插进去?”奥莉雅·谢苗诺夫娜横插一句。
得到的回答当然是埋怨和恼怒。
“妈,你怎么一点不懂艺术!一点不懂!这是一部爱情片!描写黄昏恋,反映人的晚年生活,你懂吗?哦,这部影片想告诉人们,老年人只要萌发爱情,他们立刻就会看到生活的曙光!”
“闺女,”奥莉雅·谢苗诺夫娜叹了口气。“我实在弄不懂,你说这些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
妮卡霍地站起来,在厨房里走来走去,似乎强调庄重的时刻即将来临,于是郑重地说:
“妈,咱们来玩个游戏吧。相互提一个问题,要诚实回答,这一点很重要,回答要绝对诚实,你看行不行?”
“那岂不是说我们以前都是在相互欺骗咯?”奥莉雅·谢苗诺夫娜感到惊讶。“可我跟你说话向来是诚实的。”
“妈,你不懂这是怎样的游戏。它是这样,你可以问我最隐私的问题,我呢一定诚实地回答你。怎么样,试试吧。”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想了片刻,然后问道:
“你常去学院散步吗?”
“妈,跟你说话真累!”妮卡两手举起轻轻一拍。“我要你问的是女人最关心、最隐密的问题。而你又扯到学院去了……”
“学院正是我们女人最关心的问题,”奥莉雅·谢苗诺夫娜本想反驳,可突然想到,女儿一定出了什么事,否则不会提出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因为她不好意思直截了当把那件她自己当年也遭到过的可怕事情说出来。
奥莉雅·谢苗诺夫娜不但问,而且还大声地哭了起来:
“尼古什卡,我的好闺女,你出什么事了?啊?你说出来我能理解,你就直说,不要绕圈子……”
“我可是一切正常!”妮卡对着窗外大声说,由于看不见妈妈的脸色就放肆地喊叫。“你遇到过这种事!你倒是有点不正常!要知道,你还根本算不上老年妇女!根本不是!人家莫尔久科娃,多棒!再看看伊拉的妈妈——人家年龄比你大,身材比你胖,总之看上去不舒服。可是人家千方百计打扮自己!而你呢?为什么你就不能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为什么?要知道,人活在世上,就要活得潇洒,不能得过且过。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妮卡最后还是决定转过身子,面对老妈。
奥莉雅·谢苗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