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2006年第4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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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哎,不该在女友面前说这个!我看出来了,你喜欢他!”
“喜欢又怎么样?有时会出现一些令人感兴趣的男人。你看着就会想,如果我还能拥有另外一种生活,那就要和他一起度过。”
“假使悄悄地去过一个星期那种生活,或者退回到以前?”
“不,我不会这样做。即使会的话……不,不会的!艾吉克会迅速猜测到。”
“佐尔尼科娃,你真傻!任何一个什蒂尔利茨苏联著名军事题材电视连续剧《春天的十七个瞬间》中打入德军内部的侦察员。
的目光,也没有偷情女人的目光来得真诚!《圣经》里这么写道:鸟儿不会在天空留下痕迹,蛇不会在石头上留下痕迹,男人不会在女人身上留下痕迹……”
“《圣经》?你早就读过《圣经》?”
“你问过吗?难道我是老太婆?我在玛尔贝列结识过一位记者,非常出色的小伙子,很性感。他写揭露教堂黑幕的文章。《圣经》熟得倒背如流。今年他还要去那儿。你打算去吗?”
“不知道。我还什么都没对艾吉克说呢。”
“让我去说好吗?”
“算了,还是我自己说吧。再游一会儿?”
“不想游了。”
“我还想游。”
莉季娅·尼古拉耶夫娜站起来,摘下缠头,脱去浴衣,毫无拘束地舒展身体。只有被上帝赐予了完美无瑕裸体的女性才会如此无拘无束地展露自己。宁卡注视着自己的女友,赞美的目光里流露着妒忌。
“腋毛怎么没除去?难道这也时髦?”
“我就是忘了。”她像好莱坞女影星那样耸了耸肩,然后小跑几步,一头扎进湛蓝的矿泉水泳池,潜泳而去。
(“要当心!”达玛提醒道。“如果这已经被尼娜发现,别人很快也会发现的!”
“他们发现什么了没有?女人本该招男人喜欢。”沃托尔娃插嘴道。“也得让艾吉克紧张紧张,要不然,他以为自己买下的是女奴伊绍拉,他还会放你去看妇科男大夫?”)
莉季娅·尼古拉耶夫娜划水前游,拨开逆水产生的沉重的温柔。她满足于自己皮肤细嫩、肌肉饱满的年轻肢体。在这肉体的美满之下,某种隐秘的、折磨人的裂痕若隐若现。而且,这种满足越充分,体内的忧愁越钻心。
当她游至池边,宁卡把手机递了过来:
“是迈克。”
“就说我不在……”
“那你在哪里?”
“不知道。”
“你真傻!”宁卡摇摇头,对着话筒说。“先生,你感兴趣的太太在冲淋浴……向您深表同情……我可不可以部分地代替她呢……非常遗憾!再见!”
“他要干什么?”莉季娅·尼古拉耶夫娜边问边用长绒浴巾擦净身上的水。
“找你!”
“那为什么电话打给你?”
“因为他是真正的绅士,注意维护已婚女性的名誉。佐尔尼科娃,这样的情人,只能去幻想!”
“得了吧,他只不过是知道艾吉克查看我的电话费用清单,所以害怕。”
“听着,我早就想问问你,艾吉克和谢瓦,他们俩到底谁好?”
“从什么意义上说?”
“对受用过的男人兴趣不大了吧?!”瓦尔纳切娃哈哈大笑起来。
“难道这也可以比较?”
“你以为呢!男人随时都在比较我们。他们就是干这个的。”
“我不知道,想也没想过。”
“你撒谎,佐尔尼科娃!”
穿衣时,莉季娅·尼古拉耶夫娜突然想像起自己与一个男人同床,此人奇怪地既是谢瓦·拉斯金,又是艾吉克,还有一点儿像迈克·斯塔尔科夫……
(“太可怕了!”达玛歇斯底里地喊道。
“一边儿去你!没什么可怕的。”沃托尔娃在安慰着。“女人们几乎从来没有实现过自己的性幻想!”
“你怎么知道的?”
“许多书里都这么写着!”)
三
与平日一样,傍晚时分,从奥克卢日纳拐向鲁布廖夫的路段塞满车辆。一个破褛烂衫的黑头发小孩转眼已跑到被卡在堵车行列中的梅塞德斯跟前,用肮脏的抹布擦拭起几乎被灰尘蒙住的侧镜。科斯加骂着摁了按钮,黑色玻璃落了下来,一张鼻梁被打断过的可怕面孔出现在小孩子眼前。小孩子在一瞬间被吓呆了,然后像老鼠一样尖叫着逃开。
“科斯加,你干吗这样?” 莉季娅·尼古拉耶夫娜责备道。“他还是孩子!”
“您等着瞧吧,他就会长大!十年以后,他们会给大家颜色看!”
“他们是谁?”
“就是这些乌克兰杂种。”
“哪儿有什么乌克兰杂种?他们在哪儿啊?”
“他们已经来啦!谁在自由市场上做生意?乌克兰婆娘。她们的后台是谁?阿塞拜疆人。您自己知道,她们晚上在集装箱房子里干什么。那些娘儿们令人同情。她们一个劲儿地生孩子。小崽子们就像一窝窝耗子,到处乱窜。对于他们,莫斯科就是一个大泔水池,我们则是他们的敌人。我抓住过一个小崽子,他把一颗钉子裹在抹布里假装擦车。一句话,他们就是乌克兰杂种!”
“住嘴!” 莉季娅·尼古拉耶夫娜朝窗外看去,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正故作殷勤地擦拭着一辆宝马。“去,过去给他点儿钱。”
“我不去。”
“为什么?”
“他不会让我接近的。”
车夫哼哼唧唧地钻出车,悄悄接近小孩子,敏捷地抓住他的脖领子。小孩子蜷缩起身子,等着挨揍,但等到的不是拳头,是钱。他神情抑郁而又好奇地看了看那辆奇怪的梅塞德斯,然后把纸币塞进了口袋。这时,交通拥堵有所缓解。后面车里的人拼命按起喇叭。廖沙三步并两步地跑回来,在驾驶员位子坐好。
“莉季娅·尼古拉耶夫娜,您这样做是徒劳的。”他埋怨着踩下油门。“他到头来还得交给帮主。”
车子驶上紧贴松林和豪宅蜿蜒的鲁布廖夫公路。比起莫斯科市内,这一路段保养得很好,柏油铺得均匀平整。空调释放出来的冷气充满车内,仿佛还掺和进新鲜的针叶林气息。这时,手机响了。是丈夫。
“你在哪里?”艾德华·维克多洛维奇问。
“已经在鲁布廖夫公路上了。一会儿就到。”
“我等你。”
三年的婚姻,主人的脾气莉季娅·尼古拉耶夫娜了如指掌,并且知道,说“我等你”这句话时,没有把“你”放在前,意味着他有了什么不满。
她想都没想过去做百万富翁的妻子。令宁卡嫉妒的是,莉达打算嫁给同班同学谢瓦·拉斯金,一个才华出众的演员,教师们都预言他将成为第二个斯莫克图诺夫斯基(1925—),苏联演员,以出演经典话剧著称,1965年获列宁奖。。谢瓦同那个画家瓦洛加·利哈廖夫有些相像。长头发也扎成了小辫子。他在毕业创作中饰涅夏斯特里夫采夫,全场观众兴奋地高声叫喊。
谢瓦出生于莫斯科一个以重大革命功勋著称的知识分子世家:曾祖父是新经济政策时期租赁合同委员会副主席。不过,拉斯金幼年丧父,他被视为家族中想入非非的失败者。拉斯金与终年疾病缠身的母亲在公共住宅楼里相依为命。一次,他把自己的恋爱女友带去参加堂兄弟的生日聚会,莉达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从目睹到的情景中解脱出来。她甚至想像不出来,世上竟然有这么大的房子,里面摆满和挂满了只有博物馆里才有的各种收藏品。阔绰的亲戚对穷孩子谢瓦的关怀令人感动,他们还为他未来的演艺生涯而骄傲。
莉达和拉斯金被同一所模范剧院录取,她已着手准备扮演一个有难度但却能带来荣誉的角色——一位天才人物的女助手,已经坠入情网的女助手。可是在第一次排演时,好胜的谢瓦就因为一句公正的批评而发了火,并且同总导演吵了嘴,那是一位公认的大导演。拉斯金告诉总导,他不过是个“老饶舌家”,连言简意赅地给演员下达任务都做不到。总导当然不会原谅人。谢瓦被随意地废掉了。当然,他还活着,参加剧组的会议,筹备婚礼。不过,对于戏剧界公众而言,至少是不久前还被捧在手心的他已经不存在了。
“你瞧,莉达契卡,”一位像老水手长那么凶狠吸烟的著名女戏剧家安慰这个未婚妻说。“在莫斯科有三个电话号码,只有三个。给这三处打电话,也许能造就一个知名演员,也可能彻底葬送一个演员。”
“那天才呢?”
“天才好比是贿赂,还得善于递送出去……”
大家试图帮助谢瓦。在维堡市,他的阔亲戚与这个总导在几代之前曾是一家人,他们请求原谅这个少不更事的男孩子,总导的态度似乎开始缓和起来。然而,血管里仿佛流淌着不知疲倦的革命者鲜血的谢瓦,却在剧院策划造反,并把事情闹大了。母亲无法承受这一耻辱,心脏病突发猝然去世。拉斯金也一下子失去自控,惶惶不可终日,变成了一服药接一服药的弱不禁风的神经衰弱病人。
起初,莉达为拉斯金奔波劳顿,带他看大夫,犯病时照顾他,甚至发现自己怀孕后还暗暗高兴过,以为他知道后会有所改变,能振作起来,恢复健康。
(“你太棒了!”达玛在竭力夸奖她。“为了心爱的人,就要斗争到底!”
“嘿,耗尽最后的细胞吧!”沃托尔娃咆哮道。“放弃他!拯救迷失者,你自己也要迷失……”)
可是,谢瓦像垂死的人那样对未来的岳父一副模棱两可的态度。事情终于以莉达撞见拉斯金与一个骨瘦如柴的吸毒女郎鬼混而结束。莉达明白这场斗争已经毫无意义,于是下决心去做了人流,尽管大夫以危险期为由千方百计地劝说她,提醒她因此可能造成的后果。
(“你扼杀了一条人命!”达玛吼道。
“做得对!”沃托尔娃安慰说。“不要生养没爹的孩子!”)
后来有一天,突然从耶鲁撒冷来了个谢瓦的远房女亲戚,她声称,与俄罗斯不同,在神赐予的那块土地可以治愈吸毒,并且带走了谢瓦。谢瓦在那里果然成功地戒了毒,他还去服兵役,并且成功地劝服了一名阿拉伯恐怖分子。对此,电视台有过报道:谢瓦在微笑中拥抱自己的妻子,她是个头发蓬松、着军服的犹太女人。莉达痛哭了一夜,几天后她就满怀厌恶地和那个对自己追求很久但始终没得逞的著名演员上了床。不久,那家伙来到剧团的集体宿舍,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把一瓶摩尔多瓦葡萄酒放到桌子上,莉达却干脆把他逐出门外。
(“干得好!”坚决反对她的床笫之过失的达玛赞许道。
“让他见鬼去吧!”沃托尔娃随声附和。“毕竟他太尖刻、太令人恶心了!”)
莉达适时地感悟到,在给予她完美无瑕的身体和俊美的面孔以后,吝啬的大自然在演技的才华上显然已经不那么慷慨了。于是,她很快便告别了剧院。两年时间里,她以出演电视剧三流角色或者拍摄广告片来挣钱。其中一个角色曾闻名一时。莉达扮演一个沉睡在水晶棺材里的公主,一个俊俏的王子叶利谢伊悄悄地接近她,温存地吻了公主的前额。嗜眠的女孩子并未醒来,她筋疲力尽了。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