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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欧叶妮.格朗台〔法〕巴尔扎克-第17部分

小说: 欧叶妮.格朗台〔法〕巴尔扎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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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连忙披上一件有帽兜的搭肩,想上去看一看。 先是有一道强光从门缝里射进来,吓得她以为着火了;接着听到娜农沉重的脚步声,她才放心,又听到她在说话,还有几匹马嘶叫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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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父亲难道把堂弟架走了不成?”她一面想,一面小心翼翼地把房门打开一条缝,既不让门发出咿呀的声响,又正好能瞅见楼道里谁在走动。 忽然,她的眼睛遇到了父亲的眼睛;虽然父亲并没有注意到她,也没有怀疑谁在偷看,可是她已吓得手脚发凉。 只见老头儿和娜农两人的肩头扛着一根粗大的杠子,杠子中间一条绳索捆住一只小木桶,跟格明台平时在面包房里做着玩的那种小木桶很相像。“圣母呀!老爷,怎么这么沉呀?”娜农压低嗓门问。“可惜里面只有一大堆铜钱!”老头儿回答说,“小心别碰倒蜡烛台。”

    这个场面只有一支蜡烛照明;蜡烛就放在楼梯扶手的两根立柱之间。“高诺瓦叶,”格朗台对他那位临时保镖说,“你带手枪了没有?”

    “没有,先生。 老天爷!不就是一堆铜钱吗,有什么可怕的?……”

    “哦!不怕。”格朗台老爹说道。“再说,咱们跑得飞快,”庄园看守说,“佃户们为你挑选了最精良的马。”

    “好,好。 你没告诉他们我要去哪儿吧?”

    “我又不知道您要去哪儿。”

    “好。 这车还可以吧?”

    “这车,老爷您问这车?嗨!装三千斤毫无问题。 您那些破酒桶能有多重?”

    “噢,那我清楚!”

    娜农说道。“总该有一千七、八百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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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娜农!

    回头你跟太太说我到乡下去了。 晚饭时回来,高诺瓦叶,快点儿赶,得在九点钟以前赶到安茹。“

    马车走后,娜农闩好大门,放出狼狗,肩头酸疼地上了床,左邻右舍无人知道格朗台走了,更猜不到他出门的目的。老头儿做什么事太保密了。 在这幢堆满黄金的房子里,没有人能见到一个铜板。 上午他在码头听人闲聊,说南特接下不少船只装备的生意,黄金价格随之涨了一倍,投机商都涌到安茹来抢购黄金,老葡萄园主只用佃户借几匹马,便拖着黄金去安茹抛售,以此换回国库券,等到市价高出面值之后,再用它来买进公债。“我的父亲走了,”欧叶妮在楼上都听见了。 屋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远去的车轮声渐渐消歇,不再在沉睡的索缪城里回荡。 正在这时,欧叶妮先在心中、然后用耳朵听到一声悲叹,从堂弟的卧室穿过隔断的墙壁传了过来。 一道像刀刃一样细的灯光从门缝里射出来,斜照在破旧楼梯的扶手上。“他心里很难受,”欧叶妮心想,并上了两级梯阶。 第二声悲吟已把她拉到三楼的楼道,门半掩着,她推开房门。 夏尔的头斜躺在旧靠椅的边上,笔已经掉下,手几乎接近地面;他睡着了。 他这种姿势使呼吸断断续续;欧叶妮吓了一跳。 她赶紧进去。“他一定累极了,”欧叶妮看到十来封已经封好的信,心里想道。 她看了一眼收信人的地址:法里—布雷曼车行,布伊松服装店……等等。“他大概料理好事情以后,好快点离开法国。”她想道。她的眼睛落到两页没有装入信封的信上。 其中有一页信笺的开头写道:“亲爱的安奈特……”这几个字使她一阵发晕。 她的心突突乱跳,她的脚仿佛已被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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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板上。 亲爱的安奈特,他在恋爱,也有人爱他!没有希望了!他信上说了些什么?这些念头穿过她的脑海,穿过她的心坎。 她到处都看见这几个字,甚至出现在地板上,一笔一划都是火焰。“不理他!不!我不看这封信。 我应该走开。 可是看了又怎么样呢?”她看着夏尔,把他的头托回到椅子靠背上。 他好像孩子一样任人摆布,虽然睡着,也知道那是他妈妈,不用睁开眼睛,朦胧中接受母亲的照料和亲吻。 欧叶妮就像母亲,把他垂下的手拿起来,像母亲那样吻了一下他的头发。 亲爱的安奈特!有个魔鬼在她耳朵边这么大叫一下。“我知道这也许不好,但是我要看看那封信,”她心想。 欧叶妮扭过脸去,因为她高傲的品性在责备她,她生平第一次,心中善和恶交锋。直到那时,她从没干过一件让她脸红的事。激情和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每读一句,她的心就多膨胀一些,在读信时她身心激奋的热血,使她初恋的快感更加美不可言。

    亲爱的安奈特,什么都拆不散我们,除了我现在遭到的灾难,那是再谨慎的人都无法预料的。 家父自寻短见,他的财产以及我的财产完全败尽。 我成了孤儿,从我所受的教育而言,我这年纪还只能算是个孩子;然而如今我应该像成人那样,从深渊中站起来。 我花了半夜的功夫作了一番盘算。要是我想清清白白离开法国的话(这是无疑的)

    ,那么我还没有一百法郎,好去印度或美洲碰运气。 是的,可怜的安娜,我要去气候最糟的地方寻找发财的机会。 听说,在那样的地方,发财是十拿九稳的,而且钱来得快。至于耽在巴黎,我决不会这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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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心,我的脸,都承受不了一个破产的人、一个把家产败光的人的儿子所面临的羞辱、冷漠和鄙薄。 天哪!亏空四百万?……我会在头一个星期就死在决斗中的。 因而我决不会回巴黎。 你的爱情,使男人的心灵空前高贵的最温柔、最忠贞的爱情,也不能把我吸引重新回到巴黎去。 唉!我的心上人呀,我没有钱上你那里去给你一个吻,和受你一个吻,一个能使我竭力干一番事业所必要的力量的亲吻。 ……

    “可怜的夏尔,幸亏我读了这封信!

    我有钱,我给你钱,“

    欧叶妮说道。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读这封信:

    我以前从没有想到会穷困潦倒。 就算我有足够的一百金路易漂洋过海,我也没有一个铜板来办货做生意。别说一百金路易,我一个金路易也没有。 只有等我在巴黎的债务清偿之后,我才能知道剩下多少钱。 如果分文不剩,我就平心静气去南特,到船上当水手,就像那些年轻时身无分文的硬汉子,从印度回来时已腰缠万贯,我一到那里也要像他们一样白手起家。 从今天上午起,我冷静地考虑过我的未来。 对我来说,这前途比对别人更加可怕,我从小被母亲娇生惯养,又受到世上最慈祥的父亲的宠爱,并且一进入社交圈,就得到安娜的爱!我只认识生活中的鲜花:这福气却不能持之以恒。然而,亲爱的安奈特,我如今已经有了更多的勇气,这是以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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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所没有的,尤其是因为那个年轻人习惯于得到巴黎最温馨的女子的爱怜,在家庭的幸福生活中长大,谁都疼他爱他,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啊,我的父亲,安奈特,他死了呀……哎!我想了自己的处境,又想了你的处境。 这一天一夜,我老了很多。 亲爱的安娜,就算你为了把我留在你的身边,留在巴黎,甘愿牺牲你一切的豪华享受、衣着打扮和歌剧院里的包厢,咱们也无法凑齐我挥霍的生活所必要的那笔费用;更何况我不能同意你作出那么多的奉献。 咱们俩今天只有一刀两断。

    “他跟她断了,圣母啊!噢!多好呀!”

    欧叶妮高兴得跳了起来。 夏尔动了一下,吓得她手脚冰凉;幸亏他没有醒,欧叶妮继续往下读信:

    我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不知道。欧洲人一到印度,由于气候关系,老得很快,特别是操劳的欧洲人。 就算十年以后吧。 十年之后,你的女儿十八岁,将成为你的伴侣,你的耳目。 对于你,这世界很残酷,你的女儿可能更加残酷。 世态炎凉,少女忘恩负义,这类先例咱们见得还少吗?要引以为戒。 像我一样,在心灵深处牢牢地记住这幸福的四年吧,度且,如有可能,忠于你可怜的朋友吧。 然而我不会强求你的忠实,因为,你知道,我亲爱的安奈特,我应该符合我目前的处境,用布尔乔亚的眼光来看待生活,实际地盘算着过日子。 我应考虑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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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这是我新生活中一件必需办的事;而且我可以坦诚相告,我在这里,在索缪,在我伯父家里,遇到一位堂姐,她的举止、长相、头脑和心地,你都会喜欢的,另外我还觉得她好像已经……

    “他一定是累极了,因而没有往下写,”欧叶妮看到信到此中断,心里想道。她给他找借口辩护!难道这傻的姑娘没有感觉到信里通篇透出一股冷气吗?在宗教空气里教养出来的少女,既无知又纯洁,一旦涉足被爱情美化的世界,觉得什么东西都充满爱意。 她们在爱的世界中行走,被天国的光辉所包围,这光辉是从她们的心灵中放射出来的,并且照到了她们心爱的人的身上;她们用自己的感情的火花,给爱人增添色彩,还把自己崇高的思想,看作是他的思想。 由于信仰善或相信真导致了女人的一切错误。 在欧叶妮看来,“亲爱的安奈特,我的心上人”这类字眼儿像爱情的最美的表述,响彻在她的心里,慰抚着她的心灵,就像小时候,听到教堂里的管风琴一再奏出《来啊,膜拜吧》这首圣歌的音符,觉得特别好听一样。并且,还挂在夏尔眼角的泪水显示出了他心地的高尚,这是最让姑娘着迷的。她怎能知道,夏尔之所以如此爱他的父亲,那么真诚地为他落泪,这与其说是他心地善良,倒不如说由于他的父亲待他太仁慈了。 纪尧姆。 格朗台夫妇总是满足儿子的各种愿望,给他享受到富贵生活的一切乐趣,不让他像巴黎的大多数儿女那样,看到巴黎的花花世界,不由得产生欲念和计划,只是碍于父母在世,一天天迟迟无法实现,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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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多少有点罪恶的算盘,来算计父母。父亲不惜挥金如土,在儿子的心田里终究播下爱的种子,培育出真正的、毫无保留的孝心。 但是,夏尔毕竟是个巴黎娇生惯养孩子,受到巴黎的风气和安奈特亲自的调教,什么都习惯于算计算计,尽管长着一副孩儿脸,却已经世故得像个老人。 他早已受够了这种世道的可怕的熏陶,在交际界中,一夜之间在思想言语方面犯下的罪行,比重罪法庭惩处的更多;只消几句俏皮话,便可诋毁最伟大的思想,谁看得准谁是强者,而所谓看得准就是什么都不相信,不相信感情,不相信人,甚至不相信事实,热衷于制造假事实。 这个世道,如果要看得准,就得每天早晨掂掂朋友钱袋的份量,善于像政客一样对发生的一切都持高姿态,暂时对一切都不欣赏,对艺术作品、对高尚的行为,都从不赞扬,做什么事都以个人利益为转移。 经过千百次撒疯放纵以后,那位贵族太太,美丽的安奈特,强迫夏尔认真思索过;她把搽了香水的手伸进他的头发,跟他说到他今后的地位;她一面卷着他的头发,一面教他计算生活:她使他女性化,教他讲实际,使他双重变质,但这种变是向华丽、精致、高雅发展。“您真笨,夏尔,”她说,“我得费些功夫教您懂得世道。您对吕波克斯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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