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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波涛汹涌-第93部分

小说: 波涛汹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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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件在司令员手里稍做停留后,迅速被传达到基地上下。一个庆祝东方瀚海被命名为“潜艇英雄”的大会随即进入操作阶段。
    五天后的上午。
    一架银灰色的波音737客机大声轰鸣着,在L城机场的上空盘旋了一周,缓缓下落。
    守候在隔离网外的接机的人群骚动起来。一片西装和漂亮的女式衣裙中,几位海军军人的白上装和一顶少女的粉色遮阳帽格外引人注目。
    考虑到庆祝大会明天就要召开,司令员指示焦同和江白将东方白雪接到基地小招待所住下。她是一定要参加大会的家属代表。别人可以不参加大会,她不能不参加。
    飞机滑翔下落时两人都不自觉地注意了一下白雪的表情。白雪今天没有化妆,眼睛微微眯着,苍白的脸上有一点冷淡的、恍然若失的表情。他们有一种感觉:自从她得知被自己怨恨着的爸爸成了一名潜艇英雄之后,她就再没从一种现实与心理的隔膜中解脱出来。白雪被动地接受了这个英雄的爸爸,被动地接受基地的邀请,但她本人好像仍然置身事外,并不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具有真实性一样。
    今天上午她也是被动地来机场迎接纪念活动的特邀佳宾施连志夫妇的,他们不能保证施老夫妇见到离家出走一年的养女会不十分激动,但若是白雪仍处在这种恍然若失的状态下,一点也不愿响应他们的激动,这次司令员亲自安排的父女会见和母女会见--将军认为这是使白雪回归Y城的家,然后去读军医学校的重要一步--很难不出现令人尴尬的场面。
    尴尬还不可怕。可怕的这次机场相见再一次剌激了白雪。这个还没长大的女孩子极为敏感,见到养父母的那一刻,她会不会突然为自己离家出走一年后仍然不得不回到他们身边而感到羞愧和恼怒,从而再次离他们远去?
    不能想那么多了。客机已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平稳落地,施连志夫妇,以及同机到达的海韵以及司令员的夫人就要走出机舱了。
    江白是在三天前接到海韵的电报的。她那要与他迅速结婚的决定虽然有些出乎他的意外,却也给了他一种速战速决的爽快感觉。早晚这件事情都要完成,立即办完了也很好。那时,他的爱情、婚姻、家庭等一系列人生难题将全部解决,他的生活从此会进入一种持续时间很长的稳定状态。以他现在的心境,他更愿意迅速走进这种状态。
    进入这种状态,他就不用再为它们分神,他的生活和事业就会变得单纯,他的心境将会更为沉静,因为一切都决定了。
    焦同用沉静的目光望着打开的机舱门。今天他是受司令员委托来接施连志夫妇的。他不是这场机场亲人或情人相会中的主角,这里的主角有东方白雪与她的养父母,有幸福的未婚夫江白与幸福的未婚妻海韵,以及即将成为江白岳母的司令员夫人,他是一个龙套。
    这一切他都知道,但是当那架客机发出巨大的震响落地的一刻,他的心还是真实地激动了。东方瀚海。他又想到那个十九年牺牲于郑和水道中的人了。东方瀚海的故事、他要为东方瀚海尽的战友义务就要结束了。他可以就此告慰东方瀚海,也告慰自己。
    唯一担心的是白雪。白雪就站在他身边。白雪似乎已经接受了东方瀚海这位父亲,可是今天她能接受一年前决计离弃的养父母吗?
    ……
    乘客们顺着宽大的舷梯走下来时,白雪意识到自己仍然无法把握她的心境。她不知道几分钟后将怎样跟养父母见面。离家出走的日子里,她曾因为他们对她隐瞒了生身父母的故事恨他们,却又在内心孤独和软弱的时刻偷偷地思念他们,为自己逃出那个温暖的家泪如泉涌。到了此刻,不仅旧日那种爱和恨的感情仍然交织在她心里,随时可能以极端的方式将其中的一种--恨--表现出来,近日里悄悄生长起来的一种新的感情--对养父母的无言的愧疚--也在像一些不太锋利的锯齿,来来回回地啃嚼着她的心。她不会懂得后一种感情从她内心中生出是很自然的:她过去对养父母的怨恨由对生父的恨引起,但今天却有人向她证明过去她错了,既然对生父的恨是错的,她对养父母的恨也就是错的了,她为此离家出走同样也是错的。她越是明白自己真地有可能错了,越是觉得羞愧和无颜见养父母,也就越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羞愧,对将要见面的他们表现出恼怒和敌意。
    距离相见的一刻越近,她心中对这次机场重逢就越是难为情和反感,脸上的冷淡神情就越是明显。
    但是人们的目光已被鱼贯出现在机舱口的人们吸引了。从舷梯和隔离网两个方向,已此起彼伏交互重叠地响起了惊喜的呼喊。
    “江白--”在众多的喊声中,一个过去十分熟悉而此刻已显得陌生的女子的声音,也从舷梯顶部响亮地传过来。
    是海韵!江白目光一亮。
    这是一个完全与旧日的记忆不同的海韵,一个更为丰盈、时髦、美丽、容光焕发的海韵。不仅她的上装、短裙、长袜、皮鞋、墨镜、耳环全部高档时装化了,也不仅她的眉毛变细,口唇变小,脸腮变嫩,她的发式也让他大吃了一惊:为出嫁而来的海韵登机前刚刚烫了一个“爆炸式”的发形--每一缕头发都长长地大弯度地卷曲着,所有卷曲的发缕都向四外蓬松地“炸”开去,如果没有地球引力,它们会更像炸弹炸开的一瞬间四散爆出的黑色烟尘而不是头发。
    这就是女人啊,江白想。你以为你要与之结婚的是过去那个女子,可娶过来时她已是个陌生女子了。她自做主张地就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但还是激动了。虽然头发做得让人觉得有点剌目,但整个人却比过去更加光彩夺目。
    他除了将要娶到一个能镇静地承受自己的一生的老婆,还娶了一个做梦也不会想到的、如此现代、如此美丽的老婆。这不像那个买椟还珠的故事。不,他得到了一颗珍珠,人家又搭上一个漂亮的盒子。
    拣了便宜的是他。
    江白扬起手来,冲舷梯上的海韵挥了一下。
    海韵身后出现了司令员的夫人。她也模糊地冲江白、焦同和所有来接机的人挥了一下手。
    跟在她后面才是施连志夫妇。他们刚刚出现,白雪的目光就呆滞了。
    她怔在那里,看着他们走下舷梯,走向出口处,脸上冷淡的表情迅速冰释,眼泪忽然涌出了眼帘。
    “是施老。施连志夫妇也到了!”焦同高兴地说。
    他回头看了白雪一眼。姑娘仍在原地站着。
    焦同向出口处挤去,将手扬起来,对那一对鬓发斑白的老军人夫妇喊:
    “施老,施连志政委,我们在这里!”
    “是焦同!”老军人一下就认出了他,高兴起来,回头对自己的妻子说了一句,也大声地冲焦同喊:“焦同同志,你好--!”
    “施老,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谢谢你来接我们!”
    他们最初都没看见白雪。直到这时,施夫人才因偶尔的回头一顾看见了她。老人两脚踉跄了一下,停住了,脸色大变。
    “那……是不是我的雪儿?!”她小声地、颤抖地叫了一句。
    “妈--!”白雪大喊着,挤向出口处,又被推回到隔离网外面。
    “雪儿呀--!”养母已经哭起来,走过来要抓女儿的手,却只抓住了隔离网上的铁丝。
    “妈呀--!”女儿也哭着,握住了母亲攀在隔离网上的手指。
    “雪呀,你可把妈想死了!啊啊……快让我看看……这南方的粮食咋就不养人哩,你咋恁瘦哩!……”
    “妈,”女儿哭着,泪眼模糊地看着养母的脸,“妈呀,你的头发啥时候全白了?”
    “儿呀,妈想你呀……”施夫人大哭起来。
    施老已挤到出口处外面,焦同拉住他的手,老人踉跄着向白雪赶过来。
    “雪!”施老叫着,距女儿一米处停下,喜泪满面。
    “爸!”姑娘松开母亲的手,回过头来,怯怯地冲养父叫了一声,慢慢地蹲到地下,嚎啕大哭。
    焦同上前拉她,施老也来劝,好久才将她拉起来。
    施夫人已从出口处挤出。母女俩扑到一起,放声嚎啕。
    施老眼含热泪,让她们哭了一会儿。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一家团圆,大喜的日子,哭啥哩!”他劝了女儿,又劝妻子。
    施夫人和白雪终于抬起头来。老人没有顾得擦自己脸上的泪,先用粗糙的手去抹女儿脸上的泪珠,好像她还是个五岁的小女孩。
    但女儿大了,女儿可以用自己的花手帕给母亲擦泪了。
    施夫人流泪的脸上现出了笑容。
    “好了好了,这下见了雪,我身上的病全好了,”她回头挑衅似地望着自己的丈夫,“以后再让我吃药,我可是不依你了!”
    “行,行,咱不吃药了!”施连志笑着说,眼泪忽然又流了出来。
    “车在外面,请大家都上车吧!”焦同劝着。
    这重逢的一家人加上焦同,走出机场,上了焦同带来的一辆车。
    在车子驶往基地的路途中,白雪的手一直被养母紧紧攥着,仿佛她一松手,女儿就会再不见了似的。一路上施连志跟焦同一直在说话,这对母女就没有说话。但白雪的眼窝里,一包泪水总也没有干涸。她在不知不觉间,已完全与养父母和解了。
    使她的感情发生如此戏剧性逆转的原因十分简单:施连志夫妇出现在舷梯上的一刹那,白雪那受到剧烈震动的心灵里原有的对养父母的羞愧、恼怒、敌意全部不重要了,被忘记了,她真正明白和记得的只有一件事:两位老人的头发全白了,是她的离家出走让他们急白了头!
    可怜的爸爸!可怜的妈妈!
    她对不起他们!
    施连志一家在机场隔离网内外喜泪纵横的时候,江白也在机场出口处的一侧,接到了海韵和她的母亲。
    “伯母,你好!”江白说。
    “江白,你来了,”很快就要做岳母的海云不知道该怎么跟未婚的女婿说话,“你还好吧?”
    “我很好,谢谢伯母。”江白说。

时髦、美丽、引起了周围人们注意的海韵用火辣辣的目光望着他,让他浑身燥热。
    “江白,你好!”海韵说。
    “你好!”他说。
    “握一下手!”
    她伸出手去让他握了一下。她和他的脸一下都红了。
    司令员的秘书挤过来。
    “海云大姐你好!”
    海云忽然意识到什么。
    “陈秘书你好,请你帮我提一下这两个箱子。”她说。
    那是她和女儿的全部行李。
    秘书将两只箱子提起来。
    “车子在外面吗?”她问秘书。
    “在外面呢。”司机也挤过来了,帮助陈秘书提箱子,一边说。

“那咱们走吧,这儿太挤,”她说着,回头看一眼江白和海韵,“你们也快来吧。”
    她带着手提行李的秘书和司机向前走。
    江白和海韵原地站着。两个人都笑了。
    “伯母真好。”江白说。
    “你应该叫妈妈了。”海韵纠正他。
    她热烈地、激动地望着他的眼睛,欲望的火焰在两只明亮的眸子里跳跃得越来越清晰。
    “江白,我们离开好像很久了。”
    “是的。”
    “有一千年了吧。”
    江白一笑。
    “你有一些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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