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6年第3期-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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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陈地安又来了,她与小剑一起来的。天乔感觉小剑与陈地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的女孩,不知她们怎么会认识的。问她们,她们笑着不说。
田生说:“昨天不认识今天就认识了,也许就像我们一样,撞在一起就认识了。你又管她们怎么认识的?”
小剑说:“我只知道,我认识陈地安,可是我怎么也不觉得自己认识黄莺。”
小剑还是第一次在人面前提到黄莺。天乔看看陈地安,陈地安也是见过黄莺的,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田生说:“我们还是一起去吃饭吧,我来请客。”
小剑说:“有什么好事么?”
田生说:“有大事,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
小剑掩着耳朵说:“告诉我,我也不听。”
他们一起出门去,两个女孩在前面走着。田生和天乔走在后面,田生靠近天乔悄悄地说:“你知道我怎么认识小剑的么?”
天乔说:“你嘛,天生有认识女孩的本事。”
田生说:“那次,有一个大胖子拖了一板车的各种各样手套,说是从新疆搞来的,纯羊皮的。好多的人在那儿挑,我看到她往手上套了一副,大大方方地回头就走了。我跟在后面走一段后,才上去拦住她,问她为什么偷手套。她反问我说:他有那么多手套,我一副都没有,为什么不能拿一副?”
天乔说:“什么道理嘛。”
二十
冬天到来的时候,天乔对世界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他在社会上看到有钱的人越来越多,而那些人的钱也来得越来越容易。他算是底层的人,底层的人往往多有牢骚,他看到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城市里的搬运工,还有捡破烂的,讨饭的,想着人为什么生来会有这么大的区别?本来认为人生是自然的,现在却也有着分离的感觉。他也知道自己转变的想法,也是书上早就写了的,人与人不同才有了这大千世界。黄莺与陈地安是不同的,她们不同在气质上,在语言上,在人生的态度上,在一些他也说不清的表现上。男人与女人的不同,是那么的明显,又形成了相同的渴求。这种根本上结合,却缘于生存的惯性。他不愿意想到惯性和本能这类词,但在书上写得那么明白,而明白就更产生着分离感。分离感是因明白而产生的。
天乔想家了,想那个与爷爷一起生活的山镇,在夕阳之下他与爷爷赶着几只羊走在堤上。在月光底下,他与爷爷持着猎枪走在林间……他生起了那种思乡的感觉,乡野的天地,都在他的印象中,成为内在可视的却没有了声音的世界。他现在很少去听什么声音,世界似乎明明白白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天乔在超市里,听到个流传着的故事,一个官太太发现家里少了好多钱还有一些首饰,她认定是被盗了,立刻就报了案。她报案的财产数目让纪委机关产生了怀疑,于是官员被请了去,继而便被“双规”了。据说,后来官员家被搜出的钱财难计其数。
大家都在议论这个故事:有说那个官太太实在是财迷,有那么多不义之财,还为丢失的一点钱去报案;有说那个官员太会捞钱了,可平时吃啊穿的都不舍得花钱,在单位里还被称作廉洁典型呢;有说作案的肯定是有组织的,门不撬窗不破就弄走了那么多钱物;也有说听说现在好多官员家都丢了钱财,只是没有再敢报案的。
议论与小道消息,听多了,天乔却有了一点莫名的惊心,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许多的传言,在自己的思想中,会引起那种感觉。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流言,但都没进天乔思想中。天乔想到,自己是杂念多了。他看清了社会,这个社会便与自己联系紧了。单纯的感觉失落了,天乔慢慢地融进了社会,社会意识逐渐进入了自己的思想,才有了种种杂念。他有着一种与大众一样,对贪官被盗受惩而解气的感觉。
王教授来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天乔对他说到了这件事。王教授说他认识那个官员,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笑。笑之中,让天乔觉得含有一点文章的感觉。天乔已经能分辨哪一种表情是自然的,哪一种表情是伪装的。他比其他的超市里的人更能认识这一点。天乔有时会觉得自己也有了假,正因为自己有假才会感觉到别人有假。
王教授却问:“你最近一直与黄莺在一起吗?”
天乔摇了摇头。王教授却有点疑惑地看着他。后来天乔感觉到,王教授也许是怀疑他。王教授没有说其他的话,走了,出超市门后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天乔突然觉得有一点莫名的不安。他想去看一看黄莺。他想到,其实自己一直想着她,只是找这么一个理由去看她。他失去了原来想做就做的心性。
那天,天乔去了S形的街道,黄莺的店关着。以前店门也常会关着。天乔来到街对面的一家小吃店,坐下来点了一碗杂烩面,对着窗看着对面关着的店铺。小店老板端来面条时,天乔问起对面“龙凤”店的情况。小老板说,那个店啊,以前开两天关一天,现在关了好些天了。
天乔默默地看着“龙凤”店拉着的铝合金门,他在那里出进过多少回,黄莺的样子浮在他的面前,他觉得她远离了他,甚至他是失去了她。过去他从来没有失去的感觉。只有得到了才会失去。
天乔起身来,沿着自己习惯的路,走回到他原来的宿舍。他自己过去居住的门关着,田生的门现在也是关着的。他突然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孤独的,是没有任何朋友的人。
天乔回到了住所,独自一人,头脑中苍苍茫茫的,进入了梦里,一个像戏一般情节的梦:他走到个地方,那个地方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山镇,镇口的一个水塘前,他看到了黄莺,黄莺的形象是那么清楚,他也看到了田生,田生的形象也是那么清楚。他们两人都在水塘里游水,而田生不时地抬着头大笑,黄莺则低着眉眼,一副柔媚的样子。
天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床上,他只是坐在桌前,对着面前的书。抬头看,窗外一片深铁青的天空。无数的杂念在头脑中流动,像无数没有声音的画面,宛如田生没有调出声音的电视机。
一连几天,天乔在超市与住所来回,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些杂念连着流动过去。他一天天地感觉到思想中的杂质越来越多,越来越沉重,仿佛感觉到他的身体都有了重量。他觉得生活的一切都不如人意,有着一种悔的,愁的,苦的,沉重的以及累的负担。他也想学其他的人一样,空闲了坐一坐,随便聊聊天,说一些很无聊的笑话来打发日子。
天乔决定要找到黄莺,他去了黄莺的住所还有黄莺过去曾到过的地方,黄莺像是失踪了,一点痕迹都没有。天乔想到了与黄莺有接触的人,他认识的只有王教授。他来到了大学,他知道王教授的课程,就在大学门口等着王教授。
王教授有点警惕地看着天乔:“你找我做什么?”
天乔说:“我想找黄莺,我怎么也找不到她。”
王教授看了天乔一会儿,似乎神情放松下来:“我给她打电话没人接,打手机,手机关了机。”
天乔说:“她大概出事了。”
王教授说:“也许她没出事,可别人出事了……你还记得那天你跟她到04房间的事吗?那是建设厅头儿的家,就是他给‘双规’了”
天乔很快地说:“不会是她……”
王教授并没理会天乔的话,自顾自说下去:“你知道,我怎么会在那儿的吗?我还没有到会跟踪别人的地步……是有一个人,你的朋友,他说认清了黄莺的根本,又劝醒不了你,才通过我来找你的。”
天乔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一时还不愿去深究那种明白。
王教授叹了一声,拔腿动身,嘴里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没来找我,也许认为我只是个穷教授吧。”
天乔默默地看着王教授离去的身影,半天没动身子。
二十一
天乔决心要找到田生。
在超市下了班,天乔走到了原来的住所。田生的门关着。他想问一下周围的邻居,这里住的多是流动的外来户,邻居们都不熟悉。在巷子口,那个小店的老板过去常见面,还认识他。老板告诉天乔说,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着田生了。
天乔没有办法,心里浮着一些很乱的念头。他在田生的门里塞了一张纸条,说想要见他。
过了两天,天乔还是没有接到田生的电话。他想到了与田生有接触的人,他熟悉的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陈地安,一个是小剑。
陈地安有些日子没来往了,她曾经呼过他一次,天乔正在与王教授谈话,待后来他看了BB机回电话时,那里是公用电话,陈地安已不在了。
天乔找到了陈地安。陈地安与一个城里的男孩在一起,见了天乔,说:“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去读你的书,你去找你的旧情人,你不是不理我了吗?”
天乔先解释了上次的事,随后问:“你知道田生吗?”
陈地安说:“你是找那个家伙才来找我的啊?……你问他做什么?那家伙肯定要倒霉的。”
天乔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陈地安:“那次你出现在我与黄莺面前,是不是田生叫你去的?”
陈地安说:“这个坏家伙,他说你能干,说你多情,说你陷在了一个坏女人的感情圈套里,让我去拯救你……谁知你只是个书呆子。”
天乔印证了心里的想法,一时说不出什么来:“是这样……”
陈地安挽着那个城里男孩说:“你不会是借口找他来找我吧。不过你来迟了。”
陈地安与那个城里男孩走了,留下天乔独自站着。天乔突然感到,他对这个陈地安一点都不了解,他对田生也一点都不了解,还有像黄莺曾那么入心的女人,也一点都不了解,许多熟悉的人一下子都显得不了解,他们一下子也都离开了他,消失了。
人的变化真是很快,天乔觉得整个社会只是一个人情很薄的圈子,他只有孤独的一个人。
天乔静下来,把所有与田生有关的情况与黄莺有关的情况都想起来,心中似乎明白了。他决定再找。现在他与田生共同认识的,只剩下小剑一个人了。
他不知道小剑住的地方,他只记得小剑两次提到过的一个街头摊子,他找到了那个街头。这条街到了夜晚,就摆出了许多摊子。天乔坐在街边一家关了门的商店前的台阶上。前面摊子周围走来走去都是人,乱哄哄的。天乔望着摊杆上摇晃着的灯,灯光幻出一圈圈的彩影,如迷圈一般。
终于他看到了小剑,当他冲着小剑站起来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
天乔向小剑问到了田生。
小剑说:“你找他做什么?我不想见着他。”
天乔默默地看着她,他现在不用解释,便听得出别人每句话后的意思。小剑觉得他不言不语的神情,不同于以前那么呆乎乎的,有着一种男人的深沉。
小剑说:“你别这样好不好。你找他做什么?你是不是有钱了?他是不是偷了你的东西?”
天乔说:“我找他,想找到黄莺。”
小剑突然有了兴趣:“你找黄莺要找他做什么?是不是他偷了你的黄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