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1部-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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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想着,迈上了高台阶。
后边有人追上他,故意跟他拉着近乎:“少怀大哥,你来得早哇!”
前边有人停住,回过头来,向他讨好地笑着:“少怀,你吃饭啦?”
冯少怀也用同样的热度和声调回答他们。
注院子里的香椿树下边,好儿个人又把他围上了:“听说天门镇的牲口市比前些天热闹啦?”
“大牲口都是从占北口外边过来的吗?”
“是政府订价,还是真的由买主和卖主自己商量呢?”
冯少怀装着烟,跟别人对着火,轻轻地吧哒着,不慌不忙地回答着这些热心的询问。他把镇上的牲口市描绘得繁华无比;把那些从口外和京西过来的大小牲口夸耀得活灵活现;谈到“贸易自由”,他更是满口称赞。
周围的人都被他说得不住地顺嘴,有的“嘿嘿”地直笑。比起往日的群众会,今天参加的人很踊跃。五间打通了的北房里,差不多都坐满了人。妇女们说说笑笑,青年们打打闹闹.壮年汉子们交头接耳地谈论着过日子的正经事情,老头子们从嘴里喷吐着烟雾,加上大声咳嗽,把会场搞得嗡嗡乱响。
每逢开会,主持会场的人都在东边,那里有· 个大八仙桌子.桌子前边坐着的多是一些翻身户。这本来是土改那会儿为了举手表决“些间题,示]:他们集中坐在前边,点人数或是发表意见的时候方便。后来习惯成自然,这些人一进会场就奔这边。老贫农周忠的老闺女周丽平刚跟秦文庆把这个会场收拾完,正站在这伙人中间、捧着一张小报给大家念新闻.她从小就爱看戏、爱看唱本,识了儿个字:f 。 .改那会几,工二作队的“位女同志又常教给她。这祥一来,她虽然没有一式上过学,如今看~般文章.儿 乎没有多少生字。加F 。 -她是俱乐部剧困的骨于,义有一副好嗓子.朗诵起来,粉月危利索,}一分好听.她这会儿正念一篇朝鲜前线的战地通讯。其中有一段写着几个志愿军女战士在火线! 几抢护伤员的故事.说她们黑夜冒着炮火战斗,不仅完成了抢护任务,还活捉了两个美国鬼子。她对这段文字很有兴趣,语调带着感情,反复念了三遍口
周丽平的哥哥周水振,是一个快活的小伙护,细高个,二十四五岁,新肖上治安小组的成员,也是在公事上热情积极的分子。他听到第二遍,想再听点别的新闻,就插J “一句说:“丽平,你给大伙念念江南“年收三茬庄稼的新闻吧,听听那个可有意思极啦!”
周丽平得意的朗诵被打断了,挺不高兴地说:“朝鲜前线的新闻,是关系着每个农民的新生活、好日子能不能保住长远的大事儿,大伙儿都关心,都想多知道,你偏打忿;再说.报纸上啥时候有你想看的那个新闻啦?”
周永振认真地说:“有,没错,我听爸爸念叨过;就在前两天,他从村公所借的报纸上。”
周丽平从凳子h 抓一卷子报纸扔给他:“你找! ”
周永振没有妹妹学习用功,识字不多,明知妹妹是故意难为他,就冲着大伙儿笑笑说:“看起来比别人多有一点什么都好,多认几个字,也能欺负人! ”
大伙被他的话逗乐了口
坐在周永振旁边的一个叫朱占奎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捅了捅他,又朝屋门日努努嘴,小声说:“你看,冯少怀带着一群护兵进来了,多神气哟竺”
”
周水振说:“财大气粗 不错.比别人钱多的主{仁勇厉害。土改一结束,他还阳了。”
米占奎说:“政府不会让这号人再压咱们穷人一失吧?” 周水振说:“这可难讲。歪嘴子役枪毙.述放回来:冯少怀从富农落价,成了中农,连我爸爸那个整天学报纸的人,都猜不透政府到底要实行什么政策了。”
朱占全说:“不管实行什么政策,总得对穷人好.不会光对有钱的人好。今天的会准是这码事,你听着吧。”
周永振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用说别的,咱村三个党员就有两个挨过冯少怀的剥削,能主」:他再剥削?那不成厂被窝里养老虎了吗?我爸爸说,摸不准! 。 .边的政策,得用眼看看,用心想想。他还说冯少怀买大骡子,这是个开场.一群屎壳螂非得追着这个屁轰轰不可J ”
朱占奎没再说什么,只听得坐在他后边的大个子刘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冯少怀一伙人大模大样、说说笑笑地进了会场之后,又在西边的窗户下边落坐了。
那边放着两根房凛.是一些中农户的“专席”口这“专席”是“小算盘”秦富选的口他说,坐在擦条上比坐在凳子土矮半节,前面有人挡着,干点什么事情.或是打个磕睡,主持会的人看不着.夏天,挨着窗户凉快。冬天,离着中间的煤炉不远不近,暖和又不烤得谎。另外,这边紧靠着门口,出来进去很方便,主持会场的干部说一声散会,站起来就能出门,准比别人旱回到家里几步。秦富走进了会场,立刻引起一些人的注目。他平时很少到会场上来,尤其没有这样早来过。他那件平常很少穿的皮马褂子,也穿出来了。神态的变化更明显。往口进了会场,他谁也不看,谁也不理,哭丧着脸,瞬着嘴、聋拉着眼皮,在那个房凛上挤个地方,放一F 屁股,就把脑袋扎进裤档里,心里边拨拉“小算盘”。一召
直到散会,谁也看不到他抬起头来说儿句干脆的话儿。今日,他一迈进门坎儿,先收住步子,一边从兜里掏烟荷包,一边左右巡视,随后,坐在别人让给他的那节儿凛条上,瞧瞧这个,说声“早哇”?看看那个,问声“吃啦”?和和气气,跟往日比,几乎变成了两个人。
滚刀肉晃晃悠悠地进来了。他不是肥溜溜的中农户,也往擦条这边凑。他挤着泪汪汪的眼睛,冲着秦富咧嘴一笑,说:“嘿,少见哪!从打土改完毕,我还没见你进过会场。你是看着打不成你个地主、富农什么的了,没事儿了,就跟我们贫农团姗了交情,对不对呀?”
秦富往日要是听到这样的话,会认为是· 种警告,会小心地陪笑脸.可是这会儿,却不以为然地说:“我不论对谁,不论是哪· 会儿.总是一个样儿。”
滚刀肉拉开说理的架势,掐着腰,伸着脖子喊:“那得两说着。上改工作队一进村,你开天辟地头一遭,从肋条上携下几个钱,给我打了半瓶子酒,亲自送到我家里,一个劲儿说,想喝酒,手头紧,就找你。好家伙,工作队一迈腿,我想酒喝了,真找你去了,你不光不赏脸,连门都叫不开了。有你这么绝的吗?桥还没过你就拆呀!”
秦富往日会把这话当成最大的威胁,今天却从容不迫地反驳着滚刀肉:“天还有阴有晴哪,兜里就不兴有个有和没有的时候吗?你的兜里要是永不断的长流水,你干嘛找我要钱打酒喝呀?” 滚刀肉哼一声.喊道:“不用说这个。我浑身剁成八百八十八截儿,哪一截儿能跟你比呢?你是光进不出,怎么会有断了的时候?你不用装穷,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外边棒子面.一咬里边全是油 ”
秦富过去要是听到这祥的话,比说他有几条人命还要着急,今天却大大方方地说:“你说我有万贯家财我也不怕,这还光荣哪。污困
我可得有哇!”
滚刀肉使劲一摆手:“算了吧,别装模作样了,第二回土改还远着哪,有钱你就赶快撒开花吧!哈哈哈!”
秦富被滚刀肉搓弄一回,有点败兴,就有意岔开,转着身子问两边的人.“哎,冯少怀还没露面?这老东西,守着那大骡子舍不得出门了! ”
冯少怀忽然在他前边开日了:“嘿嘿,今个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秦富立刻又来了兴头:“你买了骡子?啥口哇?怎么一个价呀?” 说着,就把手伸到冯少怀那个皮袍子大襟底下,跟冯少怀捏起手指头。一边仰着脸,眨巴着眼睛,一边咧着嘴,说道:” “唔,这个大数,唔.便宜,你捡了个便宜… … ”
冯少怀笑笑说:“你还没见着我那牲口的影子,就知道便宜啦?你可真是神仙厂!”
秦富认真地说:“用不着看,你这个机灵鬼,还能办出上当的事儿吗?”说着,义把嘴巴往冯少怀的耳边伸伸,“我说,你添了牲口,总得添点草吧?我那儿有点,匀给你,怎么样?” ” 冯少怀看他一眼:“啥价呢?”
他们两个又在皮袍子底下摸起手指头。
“这个大数、这个小数一百斤,便宜吧?”
“得啦,你那草是金条吗?”
“我让让,这个数… … ”
“拉倒吧,你是想打我的杠子!”
“你买得起马,就置得起鞍,还在乎这几个钱呀! ” 冯少怀本来无心买草,却应付着秦富,表示着从容,故意招人.做进一步试探。其实,他心里翻翻滚滚地不安生。他走进这个会场,就发现跟他讨好的、拉近乎的、问行情的、搞交易的,人虽不少,却都是一些中农户.那些有点地位的,或是翻身户们,不要说没有一个巴结他,连过间他那rjf 的人都没有.儿乎都用一种特别的眼光着着他口这对他来说,压力实在不算小。现在他把希望放在二个党员身! 了。他想:丘午在街上给村一长张金发一个措手不及,那种被迫的表态很难算数;这以后,三个党员一定商童过了,要到这个会场卜上式地表表态,这才算真正揭了盖子;究竟是什么底数,只能听他们的口气。他心里这么想着,手指头跟秦富捏着,两只小眼珠却东张西望。他在人群里搜索的第一个日标是高大泉。他认为,如果说张金发的态度能代表上级指示的话,那么,高大泉的态度就代表芳草地翻身户的“民意”。他很清楚,要让高大泉这个曾经带头要把他划成富农的人,今天对他买来大骡子这个发家的预兆表示高兴,那是不可能的。他指望看到的是高大泉烦恼和无可奈何,这就是他第一步的胜利,更是今后迈第二步的希望。
他的眼光落在一张红脸上,把他吓了一跳,赶快低下头,再也不敢张望了。因为那张红脸是朱铁汉。朱铁汉正瞪着两只大眼珠子盯着他口如果说冯少怀一也怕人的话,他怕这个人。他在上改斗争中已经多次地领教过,从这个人的脸J … -既看不到上边的指示,也猜不到一下边的“民意”,完全是出自心里的;凭着心意,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冯少怀不能自找没趣.只好低头了.
朱铁汉站起身,先维持会场,让大家安静,而且点名道姓地让站在门门的人到屋里来。随后,他举起两只大手.鼓掌.请村长张金发讲话。
张金发不慌不忙地磕r 磕烟袋灰,站起身,从桌子角上走到正面,喊了一声“老乡们”,又停住,四处环顾着他的听众,很有一点老十部的风度。接着,他又把上级的指示重复地讲一遍.讲得比较简单。大家知道.他有劲儿讲的是白己发挥的那部分。他本来就是个能说善道的人,在解放护村和土改运动中,因为出头露面,越发得到了充分发挥。地位的提高.威信的建立,尤其给O
他增加了在大众面前演讲时候的信心和底气:
他慷慨激昂地说:“过去地主阶级对咱仃]进行封建剥削,帝国主义也从老.远的外国跑来欺负帕们,把穷人逼得家破人亡,妻离护散。那时候,在座的人,没有一个不想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