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北京-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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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禁不住惨叫一声跳了起来,雪白的馒头滚落一地,纷纷漂浮在半尺深的污水上,
白白胖胖的,像游泳的胖娃娃。满屋的人谁也没被这惨叫声惊吓着,倒都像聋子一
样闻而不知其声,各自忙自己的,刷牙洗脸的,炒饭的,相互说笑的,没人往这边
看。滕柏菊似乎心中立即明白了这一切,拎起大锅就摔在污水中。只听一声巨响,
夹杂着“嘶”的一声长长绵延。原来那锅早给烧得血红,底都烧烂了。这样火红的
铁器掷入水中冷却自然是要发出长啸,要冒出袅袅青烟的。
人们依旧不为之所动,里里外外忙着。
滕柏菊忍不住叉起腰大骂:“真不是东西呀,使这样的坏心眼子!我让他家断
子绝孙呀,缺八辈儿德了呀。还装什么孙子?有本事明着来,干嘛暗使坏?”
全场依旧无人理睬,甚至无人侧视。
倒是小雷这时进来提开水,见状大惊:“呀,怎么烧成这个样子?作孽哟,你
忘了,是吧?”
滕柏菊见好不容易有个人搭话了,立即来了精神,怒火万丈地拉住小雷评理:
“小雷啊,你给说说,我惹谁了,遭这报应?好好儿的锅坐在火上,装了一锅水,
开到最小温着,人家给拧到最大,就这么给把个新锅烧烂了。”
小雷惊讶地问:“一锅水有十几斤重呢,怎么这么快就干掉了?”
“要不说您好人不懂恶人心呢。他要是诚心害你,不会把水给倒了?真想不到
哇。”滕柏菊痛心疾首哭叽叽地说。
小雷蚊子似地耳语说:“也真是的,没人帮你关了火。”
“哼!”滕柏菊扯起嗓门儿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人家是看咱们好戏呢。
烧成这红太阳似的,谁看不见?这年头谁管谁也!”
沙新终于说话了:“滕大姐,不是我不帮忙,我看见时它早烂了,准是半夜里
就给开大的。再说,边儿上还有那个。”
小雷这才发现炉台上扔着一只汗淋淋的避孕套。“真恶心”,小雷捂住嘴,扭
头走了。
“唉,”沙新诚恳地说:“大姐啊,我不做亏心事,心里坦荡。说句公道话,
干这种事的人是他妈该杀,不是人揍的。可,另一方面,您以后也该注意点儿了。
整天占一个最旺的火眼儿,不是一锅水就是一锅骨头,做饭时您再占一个炒菜,一
共才几个火眼儿?有时候人家炒菜,您在边儿上煮尿布,是差点儿意思不是?”
滕柏菊红透了脸,二话不说,馒头和锅泡在水中管也不管,扭头回去了。
回来跟高跃进诉说一通,二人一致认为沙新不是罪魁祸首,但他肯定知道是谁
干的,算了,别问了,跃进说,咱做的是有点出格,也难怪激起民愤了。
倒是俊英不干,叨叨说:“沙新还说别人呢,他家小保姆在厨房水池子里刷屎
褯子,屎溅了一池子,黄乎乎的,让人家都没法儿洗菜了,大伙儿都在骂呢。”
“看看,我说了不是,老鸹飞到猪身上,就看别人黑了。”柏菊有点开心。
“脏日子脏过呗,穷挑什么毛病,”俊英又帮腔,“有本事住大楼去呀。没那
命就别挑。咱们家有孩子,说个吃喝拉都是急的,不抢火行吗?下回我顶着,谁再
烧咱家的锅,我就把火都开大了,全烧了他们的,比着劲儿烧呗。”
俊英这话很入耳,柏菊很爱听,听罢解了气,忙说:“俊英啊,你不是要石板
当枕头吗?今天我和你哥上城外给你找去,啊。”
俊英很痛苦地点点头说:“那敢情太好了。这些天睡觉老觉着空落落的,脑袋
老没处儿放,心都没着没落儿的,骨头架子像散了似的。要不怎么夜里老听见闹耗
子。其实倒不见得有耗子,我睡不着,迷迷糊糊乱惊乍。”
一番话把高跃进滕柏菊说得面红耳赤,眼珠子贼溜溜地对视一下子,会心地淫
笑一下。
高跃进讨好地关心问:“要是枕上石板呢,就能睡香甜了?”
“那当然,沾石片子就着,一宿不醒,俺妈还说我常打呼噜哩。”
滕柏菊闻之大喜,当机立断:“今天我们就去捡。”
两口子还是头一次骑着自行车往郊外窜,恍惚觉得北京这几年疯了似地长,认
不出哪儿是哪儿了。跃进上学时不爱动,偶尔跟班上同学出去过几回,随大流乱哄
哄,也记不清哪儿叫什么。上了班就成了二点一线,八点半进办公室,五点半出来,
除了改错字就是上资料室看那些永远看不完的报刊杂志,秀才不出门也知天下事。
后来让个滕柏菊给粘上不松手,逗引得他沾了点人气儿,俩人也并肩儿出双入对地
进过几回北海景山,时间一长看哪儿都一样,左不过是一片树,几汪儿水,成疙瘩
成串的人,闹得慌,也就懒得出门。毕竟都是穷人家出身,又都老大不小的了,早
没了那份浪漫,迷迷糊糊吊了几个月膀子,看对了眼,就拿定主意凑一堆儿过平常
日子。结了婚不出半个月柏菊就开始吐酸水儿,从此这日子就算不可抗拒地一天沉
似一天,一天乱似一天忙似一天。一晃就二年,晕乎乎迷糊过来。今儿个猛一出城,
真觉得满眼花红柳绿,人市鼎沸。心情于是格外舒畅起来,话也多了。
“你就盼着俊英夜里睡死过去,便宜你,”柏菊嗔爱地说。
跃进老木咔嚓地笑出一脸皱纹,憨憨地反驳:“你不也一样?迫不及待地出来
给她找石板。”
“石头板子真那么管用?比安眠药还灵验?”
“我也怀疑。干脆你哪天想了,就提前给她吃上一片算了,省得她喊闹耗子。”
“怎么给她吃?放饭里?那还不得七点钟就困?不行,七点以后正是忙的时候,
洗澡洗衣服,一大堆事儿呢。”
“嗨,那好办,睡觉前给她喝一杯‘果珍’,把安定碾碎了混进去不就得了?
平常她总偷喝宝宝的‘果珍’,十块一瓶,一个星期就喝光了,真可恶。这回呀,
让她喝个够,她准爱喝。”
两口子密谋着,一环路一环路地骑,不知不觉骑到农村了。野地里乱石头很多,
可就是难找到一块光溜溜的石板。跃进说一定要光溜的,俊英才能睡死,疙疙瘩瘩
的,她又该喊闹耗子了。
田里的老农们好奇地看着这一对城里人东刨西翻,神经病似的。终于有个老大
爷忍不住问他们干什么。跃进这才支支吾吾说出找石头板子当枕头,说是睡石板清
脑祛火明目什么的。柏菊在一旁乱笑,笑弯了腰。
老大爷说他家院子里有光溜的石板,就在井台儿上,天天让水冲着磨着,可光
滑了。
两口子便随老大爷到家中去。大爷毫不吝惜地把井台上的一块石板掀起来,用
水冲净给他们。两口子立即满目放光,抱着那块明镜儿似的石板千恩万谢。
像得了什么仙药似的,柏菊和跃进兴冲冲往回赶,时不时心照不宣地对笑一下,
十分快活。 高跃进甚至哼起了一首早八辈子过了时的老歌儿:“我们年轻人/有颗
火热的心/革命时代当尖兵……” 五音不全的破嗓子,逗得柏菊笑颤了身子,几乎
握不住车把,自行车骑得一溜歪斜。幸好是在郊外,整条马路上没几辆车,要不非
撞上不可。
跃进见相菊笑得开心,也就更傻愣愣地唱起来,最后笑得柏菊不得不停下车来。
这时候跃进发现滕柏菊胖嘟嘟的脸儿上红红地淌着亮晶晶的汗珠子,十分可爱,一
阵冲动上来就猛地抱住了他的大菊子。柏菊柔顺地让他搂着,急急地喘着气,闭上
眼倒在他怀中。 有汽车从身边忽忽地开过, 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起哄,叫着:
“嘿。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
柏菊喃喃地说:“真想跟你钻一回棒子地呀。”
“那就钻一回?”跃进立即说。
“呸!”柏菊狠狠拧他一下,“尽想美事儿。我还要脸呢。咱还是回家去闹耗
子吧。有了这石板子,保准使英睡成个死猪,十几只耗子也闹不醒她。”
跃进立即恢复了理智,咂摸着嘴说:“我说过,别指望太高喽。一个大活人,
能闹不醒?”
“那就给她吃片安定嘛!”滕柏菊恶狠狠地赌气说。
跃进犯了难,说:“那可使不得,好好儿一个人,老吃,非吃坏了不可。”
“嗬,嗬,还老吃,你还想像原先一样天天儿折腾我呀?你就忍着点吧,一个
礼拜一次。”
跃进憨憨一笑:“怕是我行,你不行吧?”
“不行?”柏菊说,“那咱们就比试比试,看谁先忍不住。”
“好歹儿的,先让她睡睡石板再说,没准儿真能睡成个死猪。”
“里外里话都让你说了。先让她睡睡试试吧。唉,男男女女干什么不好,非要
干这个,干不成真堵心。”
“那就钻一回棒子地吧,啊?”跃进抱住柏菊。柏菊坚决不肯,后退着,缩着
身子。
“咱想想别的法子,时不时放俊英去看个电影什么的,不就行了?干嘛非半夜
三更干那个?”
跃进这才熄了点火,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那天俊英果然一沾石板就睡着了,并果真幸福地打起轻轻的呼噜。
这边两个人闻之大喜,几乎要高兴死,便不约而同各自揣了盆去厕所洗澡。跃
进这边快,三下五除二哗哗几盆水兜头浇下算洗好了,早早上床候着。翻来覆去好
半天,柏菊才洗好摸黑儿进来,一头扎进跃进怀里。
那边俊英的鼾声时隐时现,跃进他们便放心地顺其自然。可在节骨眼儿上俊英
又迷迷糊糊醒了,仍然是那句话:“又闹耗子呀?”
一切努力全部白费。两个人几乎难受死,翻来覆去到天明。
第二天是星期天。滕柏菊一起来就阴沉着脸不语,跃进也无精打采。柏菊说吃
饺子吧,就让跃进剁肉馅。俊英陪女儿玩,在床上打着滚,笑得十分开心。柏菊烦
躁地揉着面团,眼看着俊英和女儿把床上的枕头和床单掀来掀去闹,把床折腾得乱
七八糟,心头火气不断上蹿,但终于还是压了下去。俊英看看表说电视剧开始了,
就打开电视,两眼直勾勾地看电视,不管宝宝了。宝宝缠住要她抱,她不耐烦地抱
住孩子,两眼仍看着电视。宝宝一会儿揪她头发,一会儿扯她衣服,俊英便推开孩
子。孩子大哭。
柏菊见状,就说俊英你抱孩子出去走走吧,上街心花园里玩玩。
俊英不同意说:“外头热死了。”
柏菊说:“街心公园里比家里头凉快,去吧,老憋在家里头干什么?”说着又
关了电视,“这破节目就别看了,晚上还有连续剧呢,电视老看会坏眼睛。”
俊英看嫂子有点温怒,也就撅着嘴抱上孩子出去了。
从窗口看着俊英带孩子走远了。柏菊一下就瘫坐在乱糟糟的床上,两手沾着泥
乎乎的面,无奈地躺下,发出一声很累的长叹。
跃进忙凑过来,沾着油,手就摸柏菊的额头,“不舒服?”
“能舒服吗?这哪儿像个人住的家?快烦死了。”
“算了,忍着点吧,还有两年多,等混到三岁,上了幼儿园就好了。”
“就是这屋子太窄巴。再有那么一小间就行了。我怎么舍得让孩子上幼儿园?
自个儿从早到晚看着才放心。”
“你总不能看她一辈子吧?早晚得出去。”
“也是,啊,守一块儿的到了儿还是咱们俩老东西。你说养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