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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混在北京-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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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改革开放,经济效益第一,思想教育的书开始难销,个人不买,只有靠系统
和集体这条路,老孟大笔一挥就能让“向导”大开财源。不改革不知道,图书原来
也是商品,是商品就得能换钱才行。那些个黄书什么的靠的是低级趣味赚钱,弄这
书的人都发了家,总不能让“向导”这样高级趣味的出版社饿肚子。因此,“向导”
狠狠抓住孟菲不放,抓住了孟菲就是抓住了钱。如今他个破落军官子弟梁三虎竟敢
百般骚扰“向导”的摇钱树,士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全社领导在张大壮主持下集体
批评梁三虎一顿,对他晓之以理,要求他节制兽性,若再发现他对孟菲图谋不轨,
就勒令他几月之内卷铺盖另谋高就。会下张大壮又单独与三虎谈话,说,人嘛,谁
没个七情六欲,可你得看看对方是谁?孟菲虽然不是什么总理呀国家主席的千金,
可也是大人物的掌上明珠不是?人家看不上你,你就死了心算了,别吃错药似的发
情。你现在影响的不止是孟菲一个人,而是影响了全社的利益。在个人利益与集体
利益发生冲突时,要牺牲个人利益。再说了,男人像你这么专一的也少见。小伙子
模样挺俊,又有学问,找个女人还不容易?干嘛一棵树上吊死?我也年轻过,理解
你的苦。作为长辈,给你点忠告:只要你爱上别的女人了,就会慢慢儿忘了孟菲。
男女嘛,一接上火,物质就变精神,一日夫妻百日恩么,慢慢儿就爱上了。
    断了对孟菲的念想儿,领导又把他的办公桌从孟菲旁边调到另一间屋中并警告
他永远别再进盂菲那间大办公室,几乎一星期也难睹孟菲的芳姿,渐渐思念之情也
就淡了。很快又听说那位兴凯湖来的研究生在某部的政策研究室耍了一阵笔杆子就
趁改革之风南下杀到深圳特区去了。那边开放,没人管你是否是陈世美,离不离婚
对升官发财并不是障碍,就提出跟老婆离。那边老婆死活不离,他就准备泡个几年
不同居变成事实离婚。据说与此同时他又反过来热烈追求孟菲了,难怪孟菲那些天
像吃错药似的焕发了少女的三分媚态,扬言要去深圳。这让梁三虎彻底绝望,必须
移情。
    三虎在北京没有亲戚,举目四望,这个从小熟悉的城市竟变得像个生人一样。
挤在集体宿舍中穷混日子实在令人百无聊赖,唯一的去处就是儿时那几个小伙伴家,
虽然远在西郊,但想起来毕竟很亲切。本想活个英雄样子给他们看的,最终却是主
动找上门去讨点精神安慰。
    几次家庭舞会下来,三虎果然彻底忘却了孟菲。当然这还要归功于孟菲才对。
自从孟菲唤醒了他的某一根神经,他对女人变得十二分敏感起来,一经接触就会产
生与孟菲在一起时的感觉,脸就会通红。可能这种敏感反应和他那种童气未泯的美
少年形象激起了那几个女人的野性,她们几个媚眼儿就轻而易举地俘获了三虎的心。
三虎一开始心里很忐忑,生怕在老朋友的圈子中闹个坏名声出来,绝不敢轻举妄动。
可他无论如何说不清为什么儿时一起青梅竹马般玩耍过的小女孩儿,现在都像巨大
的磁石吸引着他令他难以把持。当他终于在迪斯科狂乱的节奏中昏头昏脑地搂紧了
那个什么小娜,立时感到陷入了一个温暖缠绵的深渊,越陷越深。竟然连舞步都挪
不开,磁铁一般附在了她身上。当灯光雪亮地再次通明起来时,三虎惊恐地睁开眼
欲挣脱小娜,小娜怒火万丈地摔门而去。三虎环顾四周,以为自己这下彻底臭了,
等着人们的咒骂,却发现人们成双成对仍旧相拥热吻着,他们谁和谁都不是夫妻,
只有秀兰大姐红着脸喘着气对他说了一句: “真他妈傻X,去追小娜呀,你伤透了
人家的心了。”三虎这才猛醒,飞奔出门追到山脚下的花园中。小娜正抱住树干抽
泣。三虎从后面拥住她的蜂腰,抖动着声音连连道歉。小娜痛骂他“全世界第一傻,
整个儿一个不开眼的乡巴佬!原先还以为你是个风流鬼在吊我们姐儿们的胃口,闹
半天压根儿不是个有种儿的”。梁三虎在她的痛骂声中恼羞成怒,终于在她的疯狂
挣扎中凶猛地宣泄了自己,从此成了一个男人。
    当他们双双从外面回到厅中时,才发现树枝划破了各自的脸和衣服,很像挂了
彩的兵刚下火线。
    那天他没有回自己那半间屋,就住在小娜家的山间别墅中。半夜时分他被什么
弄醒,这才发现他被几个女人包围了。那一双双渴望的目光让他必须十分男子汉地
去挺身而出,就像英雄堵枪眼般毫不迟疑。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种纠缠不清的后来变得十分讨厌的幸福轻而易举降临在他身
上,让他的生活揭开了新的篇章,像头打野食的猎狗,孤孤独独但也洒洒脱脱地荡
在京城,一混就三十了。小时候一听说谁三十了,总以为那是人生一大关口,记得
那时他看三十岁的人,总觉得他们很沧桑很老木咔吃。现在看看自己,虽然该而立
却没立住,却活得自在,别有一番滋味。
    想到此,真不知是酸是甜。只觉面部肌肉在抽动,开始有了表情,不知是哭是
笑,抽动几下而已。有时哭和笑的生理机制似无二致。
    梁三虎突然迫不及待地饿了,摸到一个罐头,打开就塞了一嘴,躺下细细品嚼,
说不清是猪肉还是牛肉。终于不等嚼烂咽下,就合上双眼,头一歪,很壮烈牺牲般
地睡去,一阵呼噜打上来,嘴里的午餐肉喷个天女散花,再落了一脸热乎乎的肉馅
儿。迷迷糊糊抹一把,接着睡过去,做他的美梦。



 
                        第七章  天下第一俗女人

    念书念书,念了书挤进北京来,自以为步步往高处儿走了,脱了家乡山沟子那
个穷根儿,恍恍惚惚十来年混下来,美滋滋乐颠颠,猛一睁眼,猪狗不如,闹了半
天,还是陷在穷生穷过里头浑浑噩噩。

    滕柏菊这几天十分窝火,为小保姆恨得咬牙根儿。可又不敢溢于言表,只好忍
气吞声,暗自叹气。娘的!不就是缺了一间房?否则早把这个小白眼儿狼轰走了。
上保姆市场上去挑,什么样的挑不来?两个大知识分子倒让个大字识不了几碗的土
丫头给活活儿治住了。
    这天儿奇热,滕柏菊家的窗户又朝北,不怎么进风,因此屋里死热。这还不算,
北窗户正对着一座高层居民楼,既挡风又遮天蔽日,跟没窗户一样。可要说它跟没
有一样也不对,冬天的大北风一刮,小贼风儿就见缝插针地往里钻,用纸糊个严严
实实还是不管用,可见有窗户跟没窗户还是不一样。冬天用纸糊严实,夏天还得用
大窗帘遮个严丝合缝,否则对面楼上的人就闹得无聊扒着阳台往屋里看,像看一笼
子动物一样开心地指点谈笑。  那天滕柏菊两口子躺床上开着微弱的小台灯看电视
(据滕柏菊编过的一本科学知识小台历上说看电视不开灯伤眼睛),看到一个男男
女女的镜头,只演床上往外扔衣服,就欲火填膺,忘乎所以他也投入行动。就在她
丈夫高跃进欢欢实实地起伏之时,对面高层上传来了叽叽嘎嘎的烂笑和拉拉队似的
“加油!加油!”这才唤醒他们两口子,猛抬头,对面几层阳台上已是人头攒动,
跃进这才想起关掉台灯。打那以后他们便终日窗帘紧闭,只有熄灯以后才拉开通风,
尽管这北窗几乎无风可通,聋子的耳朵,摆设。
    后窗户不敢开,前门也几乎常关。这皆因了滕柏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母亲及
其一行数人那次光着膀子敞着门午睡闹了笑话,从此,这屋子就变得众“望”所归,
来来去去的人总难免探头探脑,似乎里面有故事儿。为这,滕柏菊跟她妈大吵一场,
令其打道回府,永不再来。老母亲压根儿不懂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委屈个半死,还
申辩说:“好你个大菊子,一进城就嫌弃你妈了。你在家不也是这么个睡法儿?跟
你男人在一块儿不是比这还光溜?”如此直率,吓得滕柏菊赶紧关门。
    轰走她妈以后,孩子就没人看了。原先指望她妈给看孩子,看到三岁上幼儿园
再说(幼儿园不收三岁以下的)。谁知孩子没看几天,闹了个丑闻满社,成了笑料,
只好从高跃进的老家请了他表妹来。
    当初一说请这个表妹来,高跃进的舅妈就满脸不高兴,一口回绝。当年高跃进
哥儿三个都是在农村舅妈家长大的,长大一个回城里去一个,回去一个就成一个白
眼儿狼,越大越不回来看看把他们看大的舅妈了,跟表弟表妹们也慢慢儿生分了。
一晃到了跃进生儿育女的时候了,又想起了舅妈家,想起了表妹。为此,舅妈气不
打一处来,当下就数落起跃进和大姑子:“凭什么我给你们的儿子当老妈子我女儿
又给你孙子当老妈子?这是什么路数儿?你个小跃进二十年不来看你舅母一眼,这
会子用得着了就屁颠儿屁颠儿地来了?他大姑,不是我小心眼子,你说说那些年我
对你仨儿子咋样?你一个月才给我十块钱养跃进,后来又来俩儿子,也才给二十。
我让你仨儿子有吃有穿,长得壮壮实实。你们城里二十块钱能养仨半大小子不?哼,
一个一顿四个大窝窝头。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跃进的母亲开始还听着赔笑脸,越听越不入耳,不禁反击说:“好弟妹咱别说
两家子话了。那年月我才挣几个钱?我们两口子每人一月三十几块,容易吗?怎么
说农村生活儿也容易不是?再说了,我仨儿子哪个不是跟村里孩子一样吃穿?破衣
烂鞋的,冬天光身子穿棉衣,长一身虱子臭虫。过去年景儿不好,拉扯大就不容易,
我心里老念你好,啥也不说。你倒来说这个。”
    老实疙瘩大舅一拍炕沿儿说:“别说了!越说越不着调。哪像一家子?新社会
了,老提旧年景儿干什么?不是一家子还讲个互相帮助不是?如今跃进遭了难,咱
家俊英反正也闲着,去北京帮衬个一二年也是出把力。去呗。”
    舅妈说我没说不去,谁说咱见死不救来着?那是人干的事儿?我就是要说道说
道,说出个理来。咱帮忙,是大姑家求咱。我们庄户人现如今富了,不图那几个大
子儿的保姆费,要不是大姑家请去,咱不伺候这个。既是帮忙,就先讲清楚。跃进
你们两口子不许慢待了俊英妹子,她不是保姆。我知道跃进这孩子心不歪,就是怕
你媳妇柏菊子。她妈给看得好好儿的,咋不给看了?这里头准有事儿。
    

    跃进忙说柏菊妈身体不好,不光自个儿来北京,还带了柏菊的妹妹什么的一大
批人,天天躺一地,实在住不下。柏菊说了句人太多,她妈就一气之下回家了。
    你看我说了不是?舅妈拍着大腿说,就知道相菊不容人不是?连她妈都容不下。
她妹子们没去过北京,跟着去看看犯哪家王法了?
    跃进苦着脸说舅母你不知道,我们在城里日子并不红火,里外里才住一间房子,
人多了住不下。
    舅妈一听就来气:上了半天大学,三十好几才混一间房?那还在北京挤什么?
回来,住大瓦房来。再说了,一间屋,你妹子怎么住?
    跃进红了脸说出用柜子书架打隔断的法子。并声明全楼上家家儿这么个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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