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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混在北京-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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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哲学系是最让人看不起的高分无能鼠辈,加上不是一代人,别人几乎不注意他
的存在。他唯一可以大出风头的时候是上外语课,他永远是最优的学生,念课文回
答问题一马当先。而那些老大哥老大姐们则连成句的英文都念不出。但他们拿这无
所谓,因为成大器者都会有人替你当翻译。直到有一天纷纷传言“各尽所能,按劳
分配”这句社会主义分配原则翻译得不准确,似乎与马克思的原意出入不小,人们
才惶惶然起来,好像跟爹妈生活了半辈子却被告之“你爹不是你的亲爹,娘也不是
你的亲娘”一样惊恐万状(后来又有解释,说怎么译问题不大,关键是对这个原则
权威的解释别出错就行)。人们这才意识到翻译的重要性。大家纷纷说梁三虎应该
好好念外文,将来专门做哲学翻译蛮好,省得让些个只会洋字码儿别的一窍不通的
大笨蛋给译错了让咱们瞎争论一通。有时说着说着一个个都恢复了领导身份,忘乎
所以地说三虎你毕了业就到我们省委研究室当翻译吧或到我那个秘书处去吧。三虎
这才明白自己是跟一批未来的领导同学。刘大哥根本只拿他当小孩子,说毕业后上
我那儿,我把你介绍给书记们,他们准抢你去当秘书,弄不好还会把千金嫁给你,
你小子就一步登天,进入本省政治权力中心了,到时别忘了你大哥就行。怎么样,
哪天跟我上机关去走一遭儿?早点见见大头儿们,让他们内订了你,一毕业就有的
放矢进谁家门。
    三虎半懂不懂地眨着眼,但心里全明白,讨厌透了这个系。眼看着同自己年龄
一样的中学生比他晚来一二年,成群成伙地青春活泼,他甚至想留级或转系,和自
己的同时代人一起上学。跟刘大哥们在一起,很压抑,很有生活在一个非常地域的
感觉,好像身边总响着“文革”的枪声口号声,令人不安,皆因为他不是哲学料儿。
    但刘大哥让他找靠山的话倒提醒了他。爸爸在北京有无数老战友,官位都不小,
为什么不能找他们帮忙,也内订了他,毕业时给他订回北京去?有听刘大哥们高谈
阔论的工夫,不如把书念好,门门考高分,老老实实做人,让人挑不出毛病,毕业
时搞个北京名额离开这个腻透了的省地。每天仅听刘大哥那口死不改悔的地方话就
让耳朵生茧子。
    三虎的想法果然不错,后来兴了一阵民主选举人民代表,又是哲学系这帮有斗
争经验的人开演讲会,争当人民代表参政议政。结果也没哪个学生当上代表,那红
选票发下来上头根本没他们的名字,即使学校里有几个人知道你填了你的名字,那
仍是沧海一粟,白费劲儿。三虎一看候选人,只认识一个本校校长,那一串别的名
字全像外语生词。就干脆一个勾接一个勾儿全打上,随手扔进票箱。反正也不认识,
谁知道谁比谁强?全选,让上头定去。这选票就作废了。本来就用不着三虎这样的
混子来选的,多他一张少他一张轻如鸿毛。照样念他的书,背他的外语,考什么都
是坚如磐石的九十多分,尽管没人重视他的分数。
    可刘大哥们不甘心灭亡。他们身上好像永远燃烧着这火那焰,哪里热闹哪里就
有他们,不让他们管这管那,参与这参与那比叫他们死还难受。三十大几的人了,
好像就安定不下来。三虎想这是因为他们太有知识,生活经验太丰富的原因。这些
人是不甘心寂寞的,因为他们从打一懂事起不寂寞的社会生活就给他们注射了不安
分的因子。今天这个研讨会明天那个大讨论,为食堂的莱里有苍蝇去找领导谈判要
罢吃,为总务处长的儿子打了学生没人管纠集人们去校部静坐,哲学系的每次都是
一马当先。那年中国足球队踢赢了南朝鲜冲出亚洲了,又是这些哲学系的带头敲脸
盆打鼓唱国歌并成群结队冲上大街。冲到省农学院门口,大门紧闭,不知那儿的学
生怎么那样老实,全校按时熄灯黑乎乎睡大觉。这些门外的就高呼“农民兄弟快快
觉醒”。里面一打听是为足球的事,全不以为然打着哈欠回去接着睡,刘大哥忍不
住发表讲演,号召大家高呼口号,一直把农学院的人叫出来参加游行为止。
    这些事平时也算不了什么, 可到毕业分配时就全成了问题, 有的活动据说是
“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一部分。领着头折腾的全都要讲清楚,讲不清楚不仅档案里
来几笔跟你一辈子,分配也绝没有好单位。
    三虎从不招是惹非,给人的印象是书呆子、单纯,没有给他做坏评语。而他父
亲的老战友帮他在北京活动了向导出版社的一个名额,挂名下达到学校,竟没人敢
提意见,也没人敢同他争,顺理成章地分配回了北京,进了“向导”的哲学编辑室
当编辑,神不知鬼不觉。
    其实为活动这个名额三虎一家下了大功夫。老梁早不在位了,又跟“林贼”有
过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这些年来老战友来往也就断了。人家没嫌弃他什么,主要
是他自觉,没脸见人家,也生怕给人家招惹麻烦,影响了人家升迁。是他主动断了
来往的。官场上人人自危,一步一个小心,谁还自投罗网上赶他?好在这是隔日黄
花的事儿了,历史证明他是清白的。老战友们也纷纷年高退了,早没了那许多说道,
现在再联系,无关仕途官运,加之越活战友越少,渐渐又亲密起来。
    那年暑假,老梁特地让三虎拿着他的信去北京找几个当年真正出生入死患过难
的战友,官都比他作得大了才光荣退下来的。说起老梁,一个个不禁眼泛泪花,说
他是大好人,就是命不好,也不怨他。其实是上头重用他才派他守北京的大门去的,
弄好了班师回京或再调任,比他们哪个都有前途。听说三虎要回北京,全都认为应
该,满口答应,不行就集体开着车去他的大学,怎么着也得让他回来。三虎听得真
想哭,好像自己是个弃儿终于找到了家似的。
    一个暑假三虎泡在北京,东家三天西家五天地住下。和当年的伙伴们重逢了,
大家开着车带他把小时候玩过的地方全复习一遍,又带他去远郊县从没去过的新景
点这洞那洞的。大家把他当成一个沉睡二十年的温克尔,像听什么传奇故事似的听
他用略沾上地方口音的北京话讲他一家的经历,女孩子们全听出眼泪来。以至哭到
最后三虎发现自己扮演的是个祥林嫂的角色,很不舒服。人人都在怜悯他,可怜他
一家,从他们在聚餐时抢着往三虎面前堆食品的热情中,三虎也看出了他们的一丝
丝居高临下,为此三虎心中竟生出点恨来。他发誓回北京后要征服他们,做个好汉
给这些鸟笼子里养大的少爷小姐们看看。他们借了老子的光,几乎全混在军内院校、
大机关、新闻单位,天之骄子似的,只等将来接管中国呢。没见到的几个趁早去了
深圳发财或出了国当外交官和记者。他们都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天高任鸟飞,这本
也是他梁三虎的命运,甚至会比这更好。
    玩到最后,三虎对他们厌倦了。他不想继续混在他们群里,就向跟爸爸最近的
一个伯伯提出不参军,上地方。老伯本是让他在总政、军报等大单位挑的,看他如
此坚决脱离这个圈子,知道他是伤透了心。于是抓起电话找“向导”的张大壮,他
在“向导”出过与青年谈理想人生的书。老伯亲自陪三虎坐车去“向导”一趟,张
大壮像见了亲儿子一样待三虎十分热情,一口答应马上与部里通气,落实三虎的事。
    可进了“向导”以后,三虎发现张大壮是个很无耻的老头子,也就没有去“报
恩”,慢慢就混同普通老百姓一般,再因为追求大才女孟菲未遂,弄得抬不起头来,
日子就江河日下地混将起来。最终又跟这几个爸爸老战友的女儿们混在一起,一混
三十了,也不想结什么婚了,似乎很快活。
    他本打算混几年,找个纯情的小女孩,清清白白地过日子,彻底甩了这几个半
老徐娘。可他没想到,这几个女人实在厉害,一发现他有可能脱离革命队伍,就死
死纠缠他。连他也搞不清,谈过几个天真烂漫的大学生,可不出几天,这些女孩子
都会突然跟他断了,理由全一样,说他是老色狼,老花花公子,让他讲清楚。他怀
疑是移民楼里有人给他使坏,那太容易了,发现他与哪个女孩有勾结,就把他的艳
史通报过去,一封匿名信即可。要不就是那几个女人干的,因为她们发誓永远不会
放他去跟别的人结什么婚,“有我们姐儿几个伺候着你,还怎么着?皇帝也不过就
那么几个固定的”。三虎有时几乎是在哀求她们饶了他,即使他结了婚,也还可以
跟她们保持往来。她们全拿他的话不当真,笑骂他一结婚准是个“气管炎”,有了
小女孩,哪还顾得上她们老姐儿几个?三虎有时真要生气,大骂这几个老姑娘、老
媳妇一顿。“敢情你们都有自己的家。凭什么不让我有?”那几个人就真地对他特
别温存起来,百般的柔媚,万种的风情,又让他丧失革命意志,随她们去。她们要
么不结婚,要么对丈夫不满又不想离,能交上三虎这样够档次的男人做朋友,还真
是“百里挑一”。寂寞难耐时,进城来找三虎,就那张地铺半间房,竟也很销魂。
如此一来,三虎还真割舍不下她们,百无聊赖时也会像今天一样蹬上自行车跑西郊
去慰藉一下这个那个,似乎这里头真又生出那么点叫感情的东西来,看来物质是真
能变精神的。
    以这般丰富经历和那些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子谈恋爱,有时极难进入角色。那些
缺男人的半老徐娘真拿他当宝贝,伺候得周周道道,几天不见就像干柴遇上火星那
样炽热、迫不及待、温柔体贴,三虎一贴上那一个个成熟的肉体就无法自持丧失了
任何说“白白”的意志,如此一来,三虎进入了一个固定角色,让她们葵花向阳地
渴求、抚慰、崇拜着,一切都是赤裸裸的,欲就是情情就是爱,分不清个子丑寅卯。
那关系说不上谁嫖谁,只有需求渴望与满足,纯纯粹粹的男欢女爱。这使得他跟那
些小女孩谈起恋爱来总是不耐烦。他有时暗思量,可能自己这种人在这方面带上了
某种职业特征,就像演戏的人因生末净旦卫之分工不同而演员本人下了舞台仍然无
法摆脱角色的程式规定,一种规定动作已使自己异化。那些女孩子正值情窦初开的
纯情阶段,正是在寻找父亲与哥哥合一的男性形象的时候,要的是男人的才华、浪
漫、柔中带刚、情绵绵、意悠悠,总之那种恋爱是“谈”出来的,是显摆出来的,
是“为赋新诗强说愁”出来的。而梁三虎由于过早地进入实质操作而超越了这个阶
段,就像幼儿没学过爬就学会了走一样,让他重新去爬他会不耐烦。于是梁三虎每
次谈个新的,总是过于迫切地要进入实质运作。一般情况下,男人要进入实质运作
之前的表现总是有点厚颜无耻的样子,无论伟人与无赖,此时此刻不免丑态百出,
每一丝微笑都下作得很。若对方恰是经验丰富的女人,她只能更爱上这种无耻的求
欢,荡起欲浪,也随之共人角色,此时她眼中的男人表情和动作就是美的。可梁三
虎面对的是些个初试锋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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