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太阳-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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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午做了个这样的梦。”
“做什么梦?”
妻子就说了一个这方面的梦。“梦里面那个男人紧紧抱着我。”
妻子描述说。
马民觉得真遗憾,她连做梦都这么窝囊,仅仅是做一个男人抱着她的梦,这个梦完全可以添油加醋地做下去,而且不会有人指责什么的。你总不能谴责一个女人梦交吧!这是一种生理现象,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物理反应。马民想。“你梦里的男人是谁?”他说。
“好像是那个姓龙的,”她极力回忆着午睡时光临她梦境的男人说,“脸模模糊糊的,又好像是你。我说不清。”
马民觉得她的这个梦做得太没出息了,不由得又怜悯地看她一眼,她的脸仍然是一片黄黄的迷茫,就好像一片沙漠似的。“是那个姓龙的吧,你说是他也没关系。”马民安慰她说,“我还巴不得你梦的是他。”
姓龙的是珊珊从小就熟悉的一个青年,她和他是两小无猜长大的。他们在一个宿舍里长大,在一个班上读书,又一并招到省体操队里,还一并参加了全国体操和亚运会体操比赛什么的。姓龙的十四岁的时候,在全国运动会上拿过一次单杠比赛银牌,十六岁时在亚运会上拿过一次“五项全能”的铜牌。这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成绩,从此他就开始大踏步地走下坡路了。他酗酒,不懂得珍惜自己,他的眼睛不再盯着成功的道路,而是紧紧盯着她。
体操队的队员和教练都知道姓龙的在恶狠狠地追求她,为此不去训练,而是守在她的身旁。他一直想把自己的爱情给她,就好像我们想把鲜花献给某一个人一样。但是她害怕他,害怕他那双盯着她不放的忧郁的眼睛——那是一双黑亮亮的蛇眼睛,害怕他那不顾一切的如同烈火燃烧的爱情。他为她得了相思病,为她在体操房里晕倒了,还吐血不止。队员们,甚至教练都很同情这个曾在亚运会上拿过一枚闪亮亮的铜牌的小伙子,觉得这个青年就此下去太可惜了。于是他们有了牺牲她而保他的思想——她的成绩平平,她在全国女子体操比赛中,甚至连前二十名都没挤进去,而龙在全运会上是拿过银牌的,他们还指望他拿金牌呢。于是教练找她谈话,像向导指引路程一样指出了龙的许多优点。“他在亚运会上拿过铜牌呢,你拿过吗?”女教练语重心长地问她,“我们把他培养到这个程度很不容易呢,王珊(妻子的大名)。”王珊困惑地瞧着这位她一直崇拜的女教练,潜意识中她知道她想说什么,果然这位女教练拍了下她的大腿后,直奔主题了:“他的相思病,只能靠你才可以治好。他现在一个人在房里,你去吧。”
她脸红到了耳朵根,她知道这种单独会面意味着什么。她当时还不到十七岁,但已经懂得了这种会面的目的就是向他献出自己的身体。那个时候的珊珊是非常听教练的话的,教练已经开了口,她的脚步就得往那个方向迈。她去了,怀着一种恐惧的心理去了。龙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桌上摆着几个苹果。这是秋天的一个晚上,一个不冷不热的晚上。她当时穿的是一件印着荷花图案的连衣裙,脚上一双凉鞋。龙见她进来,忙起身为她泡茶,但她那天晚上连一口茶也没喝。龙又为她削了个苹果,削得并不理想,她接下了,很慢地吃起来。他盯着她,那两只黑亮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她脸红了,又害怕又不知所以。他走上来,试探地抱住她,她没有反抗,因为教练及队友们都希望她顺从他的意志,希望他跟她经过这么一次后,他能康复而去全运会上拿金牌。他把她按在了床上,他把她的连衣裙掀了上去,急急忙忙地拉下了她的三角裤衩,一张脸就迫不及待地埋了上去,非常激动地那么干着。她没有任何方面的快感,她只请求他快点干,她以为她是在给他治病,她在这位运动健将乐此不疲地干这一切的整个过程中,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问他“你好了吗?”这就是珊珊一生中的第一次性体验,那时候正如她婚后的某一个夜晚告诉马民的:“我还不到十七岁,只是在吃十岁的饭。我根本就不懂什么爱情,我只晓得怕,但是糊里糊涂地就干了那种事。”
后来这个姓龙的还和她干了两次,便后来她就再不愿意和他干了。因为他并没有恢复过来,就是说,他根本就对绿茵茵的运动场失去兴趣了。他脑海里什么东西都装不下,除了装着她,什么都下在乎。他自然遭到了教练的谴责,但他毫不在乎,仍然睡懒觉,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教练伤心极了,骂他,甚至当着队友责怪他,他却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教练一气之下,把这个青年赶出了体操队,于是这个青年和珊珊自然就分手了。但是这个姓龙的青年一直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影子,她的那些队友——后来大部分都离开体委干别的事情去了——一见到她,就跟她说姓龙的事情,姓龙的如何如何了,姓龙的又开了个什么商店,姓龙的离婚了,姓龙的找了个比他小十岁的女人,姓龙的现在手上提着大哥大了,站在马路间打大哥大,那样子神气死了等等。这使她始终摆脱不了这段历史,因为这段历史的见证人总是追踪着它,自己很感兴趣就以为她同样感兴趣地向她提及这个已经久远了的故事。事实上,当马民对她态度粗暴或者冷淡的时候,这个人就会突然来到她的脑海里,拥抱着过去的温馨(历史总是温馨的),在她脑海里游荡。她怀念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段美好的岁月!
“我觉得我这一生中最有意思的时候,就是在省体操队的时候,”她常常留恋地说,“那时候真不想事,全国各地的到处跑,飞机飞来飞去,参加比赛,还有一次飞到了韩国。”
马民曾经吃过这个男人的醋,因为这个男人率先一步占有过她。那是婚后的某一天,马民向她谈及自己的从前时,要她说她的过去,她就愚蠢地向他提起了她在省体操队的那些时光及那个男人。他当时听了她的初恋故事后,极其吃醋,不过那段吃醋的日子不是很长,但也维持了一年。后来他想通了,觉得自己没有道理去责备那个时候的她。现在马民想起她梦见了姓龙的,就很感兴趣地一笑说:“你去找找看,看他还爱你不?他那个时候那样爱你,肯定他现在还爱你。”
“我不会去找他。”妻子摇了下头说。
“我相信那个男人还爱你。你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一个男人爱你。”马民看着她,“他其实比我更爱你,我觉得。你要是跟他结婚,也许就不会得神经病”“我那时候晓得什么?那是教练做我的工作,其实我对他只有怕。”
“你现在还怕他不?”
“现在不怕,因为现在我长大了。”
“既然你不怕他,你就可以去找他玩玩,这没有什么关系。”
“我不找。”妻子小声道。
马民知道妻子不会去找姓龙的,他知道她这样的女性是从不主动向男人出击的,不但如此,而且还用各种假面具抵御着男人门的进攻。她如果是个性格开朗的女人,她也不会得这种让他灰心失望的病马民同情地抚摸着她的脸蛋,这种同情里面同时又含着厌恶。马民真的想甩开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马民想说“我们离婚吧,我对你已经很烦躁了”,但话到嘴边马民却舌头一转说:“你去睡觉。我这几天很累的,脑袋空空如也。”
妻子看他一眼,温顺地爬起床,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33
这天上午,彭晓来到了工地上,戴着一顶很花的太阳帽,穿着一身白白的衣服,显得十分青春朝气。她那张瓜子脸上化了淡妆,马民可以明显感觉到那种淡妆的美丽。马民正在指挥包工头干什么事情,见她走来就很愉快地迎上去,“你好哎,”他说,亲切地瞅着她,“一看见你,我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我的心就宽广得跟蓝色的海洋一样。”
她瞥着他,眼睛里含满了温情,“我发现你好会讲话的,”她笑着说。
“明伢子,我一个丁公磕死你,你还站在这里东看西看,不去做事罗!我是个善良的人,你发现吗?”他想让她发现他的善良道,“你莫看我对这些人这样恶,有时候起高腔骂他们,其实我是最替别人作想的。”
明伢子是工程队里的一个乡里伢子,他对马民傻笑了下,就拿起电锯做事去了。
“这些乡里人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怕恶。”马民对彭晓解释说,“你不对他凶,他反而吊儿郎当,所以眼睛要鼓得同牛眼睛一样盯着他们,乡里人的素质太差了。”
“我懂。他们只认钱。”
“其实都很懒,都以为城里人的钱好赚。”
小廖走了过来,递支烟给马民,马民马上对他说:“你要盯着他们。要督促他们快点做,合同是摆在桌子上的,推迟一天就罚百分之五,你要明白。”
“我明白。”小廖说,他是过来同彭晓打招呼的,脸上一脸年轻人的假殷勤,“彭小姐你真的是我见到的最漂亮的小姐。”
彭晓对他一笑,“谢谢。”
“你看,他们都说你漂亮。我好荣耀咧。”
“彭小姐确实好漂亮的。”小廖萎琐着他那张脸说,“味道几好。”
“你好像试过我的味道一样?”彭晓笑笑说。
小廖脸淡淡一红,马上说:“这种味道只是感觉,感觉味道好就行,不一定要试。”
彭晓更高兴了,对他点了下头,“谢谢。”
马民觉得很骄傲,觉得自己拥有彭小姐这样善于应酬的女人,是一种幸福。马民脸上飘扬着得意,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快。
“我们去吃饭吧?”马民对彭晓说,他可不想把她“晾”在这里看他指挥装修。“现在快十一点钟了。”
彭晓对他点下头,马民就对小廖交代几声,两人就走出了工地。这是一幢二十层的大厦,还有些建筑工人正在忙着外墙装贴瓷砖。马民只负责一二层楼的装修,因为N局只有一二楼的使用仅。两人走出来时,彭晓看见两个工人正站在很高的脚手架上贴墙面瓷砖。“他们就那样干啊,这要是掉下来,会摔得稀烂的,他们腰上没系安全带样的,”“这要是掉下来,背时的是老板。那会要掏出一大叠钱日进去。”马民说。
“怎么呢?”
马民觉得她这句话问得幼稚,“人跌死了,尽管你是老板,你已经跟雇用的工人签了注意安全的合同,安葬费什么的,还得出。”
马民说,“因为死者的家属找你吵,你不出钱道义上讲不过去,他在你工地上做事摔死的,你跑得脱?”
彭晓是个嗅觉和耳朵都很好的女人,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些险恶的东西。“你跟下面的工程队签了安全合同没有?”她说。
“当然签了,不签我敢喊他们做事?我天天都喊他们注意安全。”马民看着她,“第一天,还没做事,我就把他们召集起来开了个安全第一的会,会上我跟工程队的包工头签安全合同,又让包工头与工程队做事的签合同。这样,到时候万一出了事,责任也轻点,因为有合同在我手上。什么事情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马民开着车上了马路,折过头来对彭晓说:“到我们第一次去吃饭的药膳酒家去?我就是那天爱上你的。那天你一下就走进了我的心,好像一股清泉流进了我的心。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