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辑)-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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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告他狗日的。我把他送进去!”
万龙决心一定要把武杰送进监狱去。
“到刑警队你咋说?”
梅竹一片茫然。
“咋说?!”
“他——”
“他×了你,就这么说。”
……
万龙在卧室里反过神似地,眼睛瞄着电视屏幕,叫道:“晾完了吗?磨蹭啥?
生蛆。”
梅竹惊醒过来。“快了呢。”
“我那件衣服洗了吗?”
“哪件?”
“哪件?工作服。”
“洗了,都洗了。”
现在电视屏幕上陈真和大安相遇了,这样的场面万龙并不太感兴趣,所以他想
起了衣服。万龙认为这种场景是导演在做那些粘粘乎乎的假戏。说书人就好扯这样
的“撇子”,甩个千八百里的让观众听众爷熬时间,“水”得很。他现在想从以前
看《陈真》的记忆中寻找出情节的发展,可咋也想不起下面的东西。他唯一能告诉
自己的是大安的到来会引出很多“岔子”。阳台上的梅竹依然拿着那件米黄色的衬
衣。阳台内外的晾衣绳架上空无一物。现在她很焦急。她怕武杰发现自己,希望他
尽快离开。她又悄悄地探过头去,武杰依然扶着自行车把低头站在楼下。
“他到底要干什么?”
梅竹知道从那件事发生后,武杰的科长被撤了,下放到车间里带班。他所有的
希望因那件事都被上面给掐灭了。
万龙决心要让武杰坐牢。他到刑警队报案以后到处找关系,大把大把地花钱请
客,可这些钱收购来的都是些虚假的承诺。武杰没有坐牢,只到了犯罪嫌疑人的分
上就打住了。如果在刑侦询问的时候让万龙在场,也许就不一样了。凭他那看警匪
片的“丰富经验”和对梅竹的震慑力,梅竹能不咬定武杰强奸了她吗?可惜,警方
是不需要他帮助的。
“他真的没对你施暴吗?”
“没有。”
“有没有解你的腰带,或其它什么动作?”
“没有。”
“你别不好意思。你有权利保护自己。”
“真的没有。”
“你和他在工作中以什么态度相处?”
梅竹受不了了。她承受不了刑警这种攻击性的提问,这纯粹是逼视,是猜疑。
她想喊叫出来:这既不是强暴,也不是暧昧、通奸。可她终没有叫出来。两个人的
情景是个谜,只有第三人能证实,但第三个人的存在绝不会成为两个人的情景。麻
烦就出在这里。
“我说过了。他喝了酒。他醉了。他为啥要这样我不知道。我为他倒了一杯水。
我丈夫喝醉了我要给倒水。你们哪一位喝醉了我也能帮助倒水。”
梅竹错了。她为了维护自己的清白把这一切归结到一杯水上。其实这杯水已经
被搅得混浊不堪了,等到自己想澄清的时候已不可能。
武杰在刑警大队只呆了几天就出来了。人们把目光全放到了梅竹身上。所有关
心这件事进展的人们都开始在心中描绘梅竹在那一刻,甚至在那一刻以前对武杰做
了些什么。理由的基础是:武杰是科长,而梅竹仅仅是一个后勤人员。传统的道德
审判公式是:母狗不撅腚,公狗不向前。这比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清楚得多。
梅竹从出事那天起就没再进厂,在家呆了半年后调出了那个工作了多年的厂子。
武杰落魄的情况都是梅竹原先厂里的同事提供的。她不想再触及伤痛,可同事
们每每相见总是讨好般喋喋不休地翻腾来翻腾去。每当她面对这种尴尬的场面时,
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使用脸上的表情。那件事一结束,她就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些。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让时间把这一切尽快地冲刷掉。她想念时间的威力。时间能杀死
一切,当然也包括人和人做出的所有事情。
事情渐渐地平息下来,梅竹拥有的家也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万龙为武杰设计的目标落空了。他很明白,自己做了百分之百的努力;武杰和
他的家人朋友也在努力,而自己的努力是占绝对优势的。最沉重的砝码握在妻子手
中,她放在天平的哪一个盘上都会使另一个盘变得无足轻重。可梅竹没按他说的去
做。
梅竹面对的是三者利益:丈夫、武杰和自己。她也清楚自己手中砝码是沉重的,
可放在哪一边自己都不会有好的结果。武杰蹲监狱就等于自己承认被他玷污了;武
杰出来万龙也不会放过自己。那是两个男人间输赢的问题,但毕竟自己要守住清白。
清白能使自己直起腰来面对一切,从长远地看这是唯一的选择。她选择了清白。
家庭的危机是在所难免的了。危机的表现形式是所有人都能猜测出来的。梅竹
在忍耐中去消化这一切。她努力做好家里的一切事情,站在万龙的位置上去想问题。
她知道万龙需要心理上的平衡。她做得对。两年过来了,时间真是个好东西,看上
去不锐利,效果却长远。
梅竹又窥了楼下的武杰一眼,立即感觉到时间在他身上也是这么有效。现在他
已经把一只脚踏在了脚踏上。“看来他累了。他还要等待什么呢?”她这样想的时
候就听到了卧室里的脚步声。她立即警觉起来。卧室里的打杀声不见了,看来陈真
已经从屏幕上消失了。“万龙!”她想到这突然想起给万龙回过的话——快晾完了。
可晾衣绳上一件衣物都没有。她顾不上武杰了。她要尽快——可是万龙到阳台上来
了。他抬头看看晾衣绳,绳上什么也没有。
“晾的衣服呢?咦!”
“咦?!”
“他——”
“谁?!”
“……”
“谁?!!”
“武——”
“武杰?!”
万龙一把揪住梅竹的衣襟。
“是武杰?!”
梅竹惊恐地点点头。其实有很多理由、有很多慌言可以搪塞的。
“他在哪?!”
万龙问了立即意识到楼下。他飞速转身将头探出阳台外,见楼下就一个男人扶
着自行车站在那里。
“武杰?!”
梅竹再一次点了点头。
“我操你祖宗。狗日的找上门来了。有种你上来约会。”
“不!”
梅竹惊叫着辩白。
“不?是不!”
“不!”
“够了!”万龙咆哮着。“我操你祖宗。”他骂着,急速返回卧室,在卧室中
稀哩轰隆翻腾了几下,又在客厅里打个旋。从客厅冲进厨房,厨房里有金属的声音,
声音刹那间又消失了。
梅竹揪着心呆立在阳台上,不知该怎样对付这一切。
万龙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几块湿漉漉的砖头。砖头是卫生间为隔水垫东西用的。
“武杰,我操你祖宗武杰。”
梅竹不知道万龙要干什么。她惊恐地望着他。
万龙把砖往阳台的地面上“哗”地一撂,又顺手摸起两块攥在手中,“霍”地
立起身来。“我砸死你个狗娘养的。”一块砖头从万龙手中飞了出去。
偏了。
万龙刚要换手掷第二块砖时,手被梅竹死死地抱住了。
“不!万龙。不!求求你了。”
万龙空闲着的那只手重重地扇了过来,落在梅竹的脸上。梅竹没有因此而放弃
努力。
“不!万龙。会出事的。”
“婊子!”
“万龙求求你了。”
梅竹死死地抱住万龙持砖的手没有松开。万龙的脚照她的小腹狠狠地踢去。梅
竹松开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但她又扑向万龙,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万龙已变
成一头狂狮。他俯下身来一卡腰把梅竹倒立抱起,失去平衡的梅竹松手了。万龙猛
地一吊膀力,将梅竹从阳台上扔了出去。
梅竹的身体从阳台上飞出,在空中自然地扭了两个圈,像一只蝴蝶飘飞在阳光
里。这飘飞太短暂了,她没有任何时间像蝴蝶那样去选择停憩的花朵或绿树。她扑
向的是一块空白的水泥地。
万龙又出现在阳台上。一块砖向他的目标扑去。他狂叫着:“武杰,你的死期
到了!”
楼下扶自行车的男人惊恐地看着六楼,他的头终于昂起了,是那种艰难僵硬的
昂起。从第一块砖击下时,他就吓呆了。紧跟着又是一个女人从阳台上飞出。那姣
美如蝶般的身影在阳光里飘飞的一瞬,他感到窒息,脑里也是一片空白。第二块砖
的准确性尽管提高了许多,但他躲了过去。自行车在砖头的重击下訇然倒下了。他
愤怒地看着六楼阳台上那个歇斯底里的男人,猜想着这一切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当他听到对方的狂叫,突然省悟过来。
“谁是武杰?!你敢伤人!”
万龙被喊话定格住了。他的目光也随之变得黯然。他把目光从楼下的那个男人
身上慢慢地移向水泥地面上的梅竹,她已被鲜血衬托着如一朵绽开的花。
奸情如焰火
崔子恩
在我看来,焰火的本质也许关乎于伟大的、蕴存在生命根部的快乐,人们长大
成人的目的与那种伟大的快乐不可分割。
(1 )
我读研究生的城市为方形,名方城。方城城墙城池四四方方周周正正,内中聚
居着来自四方八面五湖四海的君子和小人、智者和投机分子。我读大学的城市为圆
形,名圆城。圆城的圆心是一座碑,碑石的下面是一座墓,墓中的灵魂是开疆辟土
的拓荒英雄。浑圆粗壮的碑石如投在池中的重物激发了城市的层层涟漪。圆城的建
筑和街道大圆套小圆地向郊野发展,直至最大一环城带环护住它的空间。较比方城,
圆城小人多些君子少些,智者少些白痴多些,暴力多些奸情少些。我在方城和圆城
读万卷书,破千道谜,写百篇文。它们是我成年后的都市。我将它们视作为离童话
很遥远的地方。
我的故乡是三角城。三角城对不谙世事的少年人来说是个童话。它有呈等边三
角形的城池城墙和内外双层的护城林带。
等我们长到十三四岁,我意外地听到一曲名为《三角森林》的钢琴小品,便会
齐了榆林七剑客,将我们城市因袭上千年的旧名换掉,换成三角这个童话气很重的
名字。七剑客里我年龄最小个子却最大,从来聚会都由另外六位豪杰轮流主持。这
次给城市改名,是我平生第一次抖擞着肝胆、颤抖着唇舌品尝到说一不二的领袖滋
味。那是早秋时节的一个下午,秋风尚未萧瑟,城东南60度角尖部的榆树林间野花
芬芳阳光斑驳。剑客们对我惟命是从。我受宠若惊,在庄严地完成为城市改朝换代
的功业后,又立即将皇权移交给喜怒无常的天刚亮。
(2 )
我们逃学到榆林聚结,各有原因。我和白眼狼是因为课业过于简单不学就会。
豁嘴儿、小三和胖子因为懒惰和贪玩。天刚亮因为天一亮就起床给他爸爸妈妈爷爷
奶奶妹妹弟弟烧饭,一到下午就犯困。蝴蝶是被白眼狼骗出来一心要看焰火的。
那时候三角城民风简朴,用于刺激官能的五彩缤纷的玩意儿一概未曾入关,其
中包括本世纪前叶发明的电视和不知发明于何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