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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莫普拉 作者:乔治·桑[法]-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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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真的,贝尔纳,”她对我说,“今儿上午,您像个宫廷神甫那样风雅。昨夜您
没有写下几首情诗吗?”
    这种嘲弄古怪地侮辱了我;但轮到我变得自信。
    “是的,昨夜我在教堂的窗口旁写了一首,”我回答,“如果写得不像样,堂妹,
那是您的过错。”
    “您要说,这是您受到教育的过错。”她激动起来,说。
    她天生的傲岸和活跃显露出来时使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风姿绰约。
    “我认为,我受到的教育确实太多了,”我回答,“如果我进一步听从我天生的理
智,您就不会这样嘲笑我。”
    “我确实觉得,您在跟贝尔纳斗智,玩弄比喻,”德·拉马尔什先生说,一面淡然
地折起报纸,走近我们。
    “我对此无所谓,”我被这种傲慢无礼所刺伤,回了一句,“让她对您这样的人保
持风趣吧。”
    我站起身,准备跟他对峙,但他似乎没有觉察;他带着难以想像的悠然自得倚在壁
炉上,俯向爱德梅,用柔和的、近乎亲切的嗓音问:
    “他怎么啦?”仿佛在询问他的小狗的健康状况。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呢?”爱德梅用同样声调回答。
    然后她起身又说:
    “待在这里我头太痛。请把手臂给我,上楼到我房里去。”
    她倚着他走了出去;我目瞪口呆。
    我在等待,决意一等他回到客厅来,便侮辱他;可是神甫进来了,不久,我的叔叔
于贝尔也走了进来。他们开始谈论的主题与我格格不人(几乎全部谈话内容都是如此)。
我不知该怎么去报复,面对叔叔,我不敢放肆。我感到我应该尊重主人的好客,留个面
子。在莫普拉岩,我从不这样竭力克制自己。愤怒和侮辱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在等待
复仇中,我几乎熬不下去。骑士好几次注意到我脸色改变,好心问我,我是否病了。德
·拉马尔什先生好像既没发觉什么,也没怀疑到什么。惟有神甫仔细观察我。我看到他
的蓝眼睛不安地瞧着我,他的眼睛天生的洞察力通常总是被掩盖在胆怯的神情中。神甫
并不喜欢我。我很容易看出来,他跟我说话时,温柔、诙谐的举止便不由自主地变得冷
淡;我甚至注意到,我一走近,他的脸就随时会挂上愁容。
    我感到几乎要昏厥过去,我忍受的自我约束不符合我的习惯,超过了我的力量所限,
我走去扑倒在花园的草地上。我激动时,这是我躲藏的地方。这些大橡树,这挂在树枝
上的百年地衣,这些树的淡白芬芳的花朵——隐藏着的痛苦的象征,它们是我童年时的
朋友,只有它们在我重新见到时毫无改变,无论在社会生活中还是在自然界中。我双手
掩住脸;我记不起平生的哪次灾难中,曾遭遇到更令人不幸的痛苦。随后我感受到非常
真切的不幸,说到底,我不得不认为自己摆脱了“强盗”艰苦危险的营生后,幸亏遇到
了这么多意想不到的好事:温情、关怀、财富。自由、教育、好建议和好榜样。为了从
一种心灵状态过渡到相反的一种,从恶到善,从痛苦到享受,从疲惫到休憩,不用说,
人必须受苦,在新命运的孕育中,身上所有的弹性部位都绷紧到快要断裂的程度。因此,
临近夏天时,天空笼罩起乌云,颤抖的大地好像在暴风雨的袭击下濒于毁灭一般。
    这时,我一心只想寻找一个办法,满足我对德·拉马尔什先生的仇恨,又不流露、
甚至不让人怀疑到我能在爱德梅那里自诩的秘密关系。尽管在莫普拉岩,誓言的神圣算
不了什么,正如我说过的,我只看过几首骑士谣曲,我却对忠于誓约怀有传奇般的热爱
之情,这几乎是我具有的惟一美德。向爱德梅作出的保密的诺言我坚持不懈地信守着。
我心想:
    “我难道果真找不到情有可原的借口,扑向敌人并扼死他吗?”
    说真的,对付一个好像决意待我礼貌周全、殷勤备至的人,这不是一件易事。
    我困恼万分,竟忘了吃晚饭的时刻;待我看到夕阳西下,隐没到宫堡的塔楼后面,
我才为时已晚地想,我不出现大概已引起注意,我回去不可能不遇到爱德梅的突兀盘问,
或者不受到神甫的冷眼窥视。他好像总是躲避我的目光,我蓦地发现他的目光看到我良
心的最深处。
    我决计直到夜里才回去;我躺在草地上,试图睡着,让我要炸裂的脑袋休息一下。
我确实睡着了。待我醒来,月亮升上了傍晚依然火红的天空。使我战栗的响声十分轻微;
有的声音在震响耳鼓之前先敲响心扉,爱情最细微的流露有时能深入到最坚韧的肌体中。
爱德梅的嗓音在不远处的叶丛后刚提到我的名字。起初我以为在做梦,一动不动,屏息
敛气,侧耳聆听。她同神甫一起上隐士家里去。他们站在草叶遮得密不可见的小径上,
止住脚步,离我五六步远,小声交谈;在说悄悄话时,这种明显不一般的方式引人注意,
事关重大。爱德梅说:
    “我担心他同德·拉马尔什先生大吵大闹;或者更加严重,谁知道呢?你们不了解
贝尔纳。”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让他远离此地,”神甫回答,“您不能这样生活下去,不断受
到一个强盗的非礼对待。”
    “不用说,这无法生活。自从他来到这里,我便没有一刻自由。我关在卧房里,或
者不得不寻求朋友们的保护,不敢越雷池一步。我至多是下楼,穿过回廊时总是先派勒
布朗去窥探一番。可怜的老小姐从前看到我勇气十足,如今以为我疯疯癫癫。这种约束
可憎可厌。我得先插好门栓才能睡觉。您瞧,神甫,我不携带一把匕首,就不敢走路,
活脱脱好像西班牙谣曲里的女主人公。”
    “如果这个卑鄙的家伙遇上您,恐吓您,您就会给他腰部捅一刀,对不?这样的机
会不能让它出现。爱德梅,必须找到办法,改变危若累卵的处境。我想,您一直不愿对
您父亲袒露,您在莫普拉岩被迫同这个强盗作了可怕的交易,使您父亲斩断同他的友谊。
不管怎样……啊!我可怜的爱德梅,我不是一个血性男儿,但我一天二十次哀叹,我作
为教士的品格不允许我向这个人挑衅,使您永远摆脱他。”
    这种慈悲为怀的遗憾,在我耳边无邪地道出,给了我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蓦地跳将
出来,哪怕为试探一下神甫好斗的脾气;但我很想发现爱德梅对我的真正感情和真正意
图,便按住不动。
    “您放心吧,”她随和地说,“如果他厌倦了我的耐心,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这把
刀戳进他的面颊。我有把握,流一点血会使他的热情平静下来。”
    他们走近几步。
    “听我说,爱德梅,”神甫又站住说,“我们不能当着帕希昂斯的面谈论这事;我
们别议而不决。您同贝尔纳已濒临危机。我的孩子,我觉得,您没有竭尽所能,预防可
能落到我们身上的不幸;因为凡是对您不妙的事,也对我们大家不妙,而且一直打入我
们的心底。”
    “我在倾听您的话,我的良师益友,”爱德梅回答,“责备我吧,给我出主意吧。”
    这时,她倚在树上,而我躺在这树根旁的灌木和草丛中。我想她可以看到我,因为
我清晰地看到她;可她却远远没有觉察到,我在端详她美若天仙的脸孔,和风不时将婆
娑的树影和月亮洒在树林里的晶莹的白光吹拂到她的脸上。
    “我说,爱德梅,”神甫在胸前抱起手臂,不时拍拍脑门,又说,“您没有清醒地
估量您的处境。有时您处于困境,失去一切希望,想一死了之(是的,我亲爱的孩子,
您的身体明显消瘦了);有时,我要对您说,哪怕会使您恼火,您轻率地,不在乎得令
我惊讶地看待您的危险。”
    “这最后一点责备有点微妙,我的朋友,”她回答,“让我辩白一下。您的惊讶来
自您不了解莫普拉家族。这是一个难以驯服、难以改变的家族,只能出现‘大头棒’或
‘强盗’之类的人。这些人即使被教育刨得四面光滑,仍然留有很多结头:至高无上的
傲慢,铁的意志,深深蔑视生活。您看到,尽管我父亲仁慈得可爱,有时却很激动,竟
然将鼻烟壶甩在桌上打碎了,那是当您关于政治的议论压倒了他的观点,或者当您下棋
赢了他的时候。至于我,我感到我的血管很粗,仿佛我出生在人民高贵的行列里,但我
不相信有哪一个莫普拉由于举止优雅而在宫廷声名显赫。我生来勇敢,您怎能让我不轻
生呢?我也有过软弱的时刻:垂头丧气,哀叹自己的命运,竟是一个十足的女人。无论
是使我恼怒,还是威胁我,强大的家族的血液便激荡起来;由于不能摧毁敌人,我便抱
起手臂,哈哈大笑,可怜敌人要使我恐惧。瞧,神甫,您不觉得这夸大其辞吧;因为明
天,兴许今晚,我说的话可能实现:这把镶螺钿的刀不像英雄好汉的刀,却是把好刀,
瞧,堂马尔卡斯将它磨得锋利了(他擅长磨刀),我日夜不离身,主意已经打定。我的
手腕不够有力,但我会戳上一刀,就像我会抽马一鞭子那样。这样做过以后,我的名誉
就太平无事了;我的生命系于一发,取决于这几天晚上贝尔纳先生多喝或少喝一杯酒,
取决于一次会面,取决于他以为在德·拉马尔什和我之间发现的一瞥,取决于兴许毫无
意义的事!怎么办?我忧伤烦恼时,能抹掉过去吗?我们不能撕掉我们生活中的任何一
页,可是我们能把书扔到火里。在一个晦气的日子里,命运引导我去打猎,使我迷失在
森林里,遇上一个莫普拉,他把我带人匪巢,而我摆脱了受辱、也许是死亡,却永远将
自己的生命同一个野孩子的生命联结起来,他丝毫没有我的准则,没有我的观点,没有
我的同情心,兴许(我应该说无疑)永远掌握不了,这种命中注定的事,即使我通宵达
旦地哭,我能防止得了吗?这一切真是个不幸。我一直处在幸福的命运璀璨的光华之中,
我是老父亲的骄傲和快乐,我快要嫁给一个我所尊敬、讨我喜欢的男子;任何痛苦,任
何恐惧都不曾挨近过我;我既没经历过不安全的日子,也没经历过不眠之夜。嗨!上帝
不愿意这样美好的一生就此完结;愿它的意志得以实现!有的日子里,我觉得,失去一
切希望似乎不可避免,我以为自己死了,我的未婚夫成了鳏夫。没有我可怜的父亲,我
会为此真正开颜大笑;我不习惯恐惧和不快,只要我稍一经历这些感情,我便厌倦生
活。”
    “这种勇气很了不起,不过太可怕!”神甫用变了的嗓音大声说。“这近乎决心自
杀,爱德梅!”
    “噢!我会爱惜自己的生命,”她冲动地回答,“不过,如果我的名誉不是完好无
损地经历过这些危险,我就不会同生命讨价还价。这一点,我不会逆来顺受,只要想起
我从不敢想的过错,便有受辱之感,这样失过身的生活我永远不会接受。如果上帝在这
方面对我十分苛求,我需要在耻辱和死亡之间作一抉择……”
    “您永远不会蒙受耻辱,爱德梅;这样圣洁的心灵,这样纯洁的心胸……”
    “噢!亲爱的神甫!不管怎么说,我也许不如您想像的那么洁身自好,在宗教上我
并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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