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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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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走吧,你看把他们急成什么样了——”
    徐华就在一边挤着嗓子说:“什么画,什么画,和画没关系。”他突然嘴软了,说:
“行了,我答应你,以后再不训徐元,够了吧你放开,别再丢人现眼了。你看你把徐
元吓成什么样了。我刚才那一下算得了什么,你放开。”
    徐白这才放了手。徐元一见他们松开了手,自己也就不晃了。这三兄弟,就愣愣地
站在了墙边,谁也不说一句话。
    好半天,红路才走上前去,说:“徐白,拿上画我们走吧。”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丈夫,便低下头去再也不敢看,徐白的半张脸在阴影之中,现
在他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一丝刚才的歇斯底里了,他的两只眼睛,像是两块用忧郁结成的
大冰块裂开了无底的缝。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一边说:“别跟我提画的事儿。”
    红路这才放了小燕的手,问:“怎么回事?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闹成这样子?画
呢?”
    徐华坐了下来,一边理着他的衣服一边说:“嫂子,你和大哥不一样,他是山顶洞
人,现在赤着一双脚要追时代的步伐也追不上。你可是明白人,你该知道,现在要打通
一些关节有多难,有多微妙,你这几张画那就是最后的杀手锏了。有了它,这茶楼就成
了,没了它,这茶楼就得再干耗着。干耗一天都是钱。都说钱是万恶之源,可是徐元他
一下岗,老头儿就发心脏病了。谁救他是我的茶楼,还是大哥的那个没影子的琴馆
刚才徐元整理茶杯,把上好的景德镇茶杯敲破了好几个,你说我要不要说他几句我喉
咙响一点,这也算不得什么,徐元脑子有病,你不响着敲能行吗谁知我才没说了几句
就让大哥撞见了,啊呀,那还了得,反了天了,要卡死我了。我知道大哥从小就护着二
哥,这也难怪,同情弱者嘛。可是真到大事情面前,他还那么做,我就不得不怀疑了,
难道我在他心目中,真的还不如一个弱智者吗?”
    红路听了徐华那么滔滔不绝的控诉,心想,一个娘生的,真是不一样,徐白都说不
出话来了,徐华还能说上那么多。再看看徐元,站在墙角边,一声也不吭,一动也不动,
也可能他是被吓坏了吧。红路知道徐元的病状,自从脑袋被碰过之后,他就再也不会流
眼泪了。他的最极端的表现,就是这样站在墙角,一声不吭。小燕不知道这些,过去,
拉着徐元说:“二哥,别害怕,没事儿,都过去了。你还是整理茶杯去吧,没事儿,再
没人敢骂你了。你放心,有我呢。”
    徐元就吓得一个劲儿地摇头,一个劲儿地摇头。红路就说:“小燕,你没看徐元吓
成什么样了,难怪徐白生这么大的气。徐元有病,经不起吓的。你再叫他去弄茶杯,他
还敢我看今日就算了吧。”
    小燕却不饶,说:“嫂子,二哥今日这一关一定得过,过得去就过去了,过不去,
明日他也不敢再来这茶楼了,这是心理学。听我的,没错。二哥,你跟我来,我跟你一
起去,没事儿,砸破了也没事儿,不就几只茶杯吗,砸破了我赔就是,有什么大惊小怪
的。”这后面几句话,分明就是说给徐华听的了。说着,就小心地拉着徐元的手,下楼
去了。
    红路还能说什么呢,她本来还想诉诉她的舞蹈专场的筹备之苦,突然觉得一切都没
意思,没什么可说的,没什么可说的了。走吧。
    她一个人慢慢地沿湖骑车,骑了好远,才想起来,关于画儿的事情,她竟忘记提了。
    徐白的未来的琴馆所在地,就在他从前的办公室旁边。一间曾经是木匠干活儿的平
房,大约有二十平方米左右,和周围一些建筑比较,自然寒酸。徐白原来也是因为下意
识地想与环境拉平,故而东拉西凑地化缘来装修。现在看来,外部的形象是已经差强人
意了。白墙黑瓦,门前修竹,倒也朴素。只是屋里的展品架子和桌椅用具,因为资金不
到位,迟迟不能配备。小燕夹着李子明的两幅画,找到琴馆时,正是盛夏的上午8时左
右,琴馆里,已经传来了木工干活儿的锯刨声。
    小燕是来还那被徐华扣下的画的。昨日夜里,这一对有诸多共识的情人大吵了一架,
突然发现共识甚少起来。小燕大骂徐华不要脸,徐华听了脸孔发白,几乎要给那女研究
生一耳光,他大叫道:“还不是你逼着我走到这一步的你要不是那么催死催活,我会
那么做吗?”
    小燕也大叫:“我怎么知道世界上还有你大哥这样份量的人你和他生活了二十几
年,你应该比我清楚。”
    “清楚了又怎么样?没有这些画,茶楼不是照样开不起来。你是要茶楼,还是要我
大哥那个一分钱也不能挣的古琴?”
    小燕倒是被问愣了一下,半晌才说:“徐华,你看我如今满嘴的钱,都担心这样下
去我会不会连我自己的那个专业也讨厌起来!”
    徐华倒是吃了一惊,“小燕,你也厌了?”
    小燕摇摇头,说:“这时候我不该说泄气话。你把画给我吧,我明日给大哥送回去,
你们兄弟之间,也好有个交待。”
    徐华苦笑着说:“小燕,我说你对我们这一家还是所知甚少吧,怕你听了不服气。
你以为大哥这样的人,真的是可以随便冒犯的他今日算是把事情做绝了,我们手足一
场,从小到大,他还没有碰过我一个手指头呢!”
    “那,我把画送回去,我替你赔礼道歉——”
    “——要能送得回去就好了,”徐华苦笑地打断了小燕的话,“要能送得回去就好
了,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在琴声里长大的……”徐华不想在情人面前出
丑,掉转头就走了。
    此刻,徐白正在屋子里干木工活儿,看见小燕进来,点了点头,说:“自己找张凳
子坐,我得趁着早上凉快,多干一点儿活儿。”
    小燕找了一块长木头条子坐下,说:“大哥,你也会干木工活儿?”
    “算是会一点吧,从前当知青的那会儿,什么都学会了一点。你喝水,我这里有矿
泉水,琴友赞助的。”
    小燕故意把画放在徐白视线能看到的地方,她明明看到徐白是看到了,但他好像一
点也没有看到,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做一只柜子。没有贴墙纸的粉墙上,还挂着那只琴囊。
    这里很安静,窗外的绿竹浸着风,飒飒地响,很好听。小燕觉得这声音恍若隔世。
    徐白问小燕有什么事。小燕说:“没事儿就不能来走走啊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嘛。”
    徐白没有像她平时打交道的那些男女朋友一样接过话茬儿,就浮儿不当正经地开起
玩笑来。徐白对她的说话方式完全是另一种类型的。他说:“那你就坐一会儿,我得把
这只柜子钉完,还要打砂皮。”
    小燕突然发现,徐白完全不是她第一次看到时的那个讨巧卖乖的背时的焦灼的中年
男人。他手里拿着榔头,脸上淌着汗,瘦瘦的胳膊上,肌肉绷得紧紧。他的神情很集中,
一点也没有杂念。小燕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最走红的红路会嫁给这个男人。
    小燕说:“对不起,我不该没打招呼就来。”
    徐白点点头:“没什么。只是以后不要用刚才那种口气和我说话了,其实我和你们
是两代人。”
    小燕暗暗吃了一惊,一时就语塞起来。为了弥补她刚才说话时的不得体,她拿起一
块砂皮,就帮着徐白干起活儿来。徐白说:“你别先磨这个,这个我还没做完。墙角里
有几张凳子,你先把它们给打一遍吧。”
    结果,小燕半个上午再没说上一句话,光顾得给那几张凳子打砂皮了。
    总算等到徐白发话说:“行了,我的柜子也钉好了,休息一会儿吧。”小燕还不敢
马上放手,又装模作样地磨了一会儿,这才放下,到门口洗了手进来。徐白正在喝水,
小燕再不敢用轻浮的话与徐白打趣了,看到墙上那只琴囊,才算是找到了话题,小心翼
翼地问:“我能看看你的琴吗?”
    徐白说:“想看就看吧。手要洗干净,放在那张台子上,别碰坏了。”
    这几句话又把小燕说得诚惶诚恐,她还想用点玩笑话冲淡气氛,想问一声,要不要
焚香沐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轻轻地取了琴出来,却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琴是七
弦琴,也不大,普普通通的。小燕用手拨了几下,那声音也说不上悦耳,比起电子琴,
要轻微多了,要单调多了。小燕学的专业就和艺术少挂牵,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还有
这样一些人,为这样一种乐器,弄得好像要赴汤蹈火似的。她也不敢随便打听,只好换
了一句话问:“怎么声音那么轻?”
    徐白喝着水,反问:“怎么,你觉得琴的声音很轻吗?”
    小燕的脸突然红了,她是明白人,知道这就是徐白的回答。
    “与其说轻,不如说低吧。”
    小燕连连点头,琴声,给人的感觉,不是轻,而是低。这是绝不能够弄错的,绝不
能够弄错的。
    徐白这才说了:“你不懂音律,我一时还不能给你讲清楚何为琴,何为琴道。不过
你可以记住,中国人有句乐理,叫作大音希声。什么叫大音,五音之首宫音为大音,以
宫为主,生出商角徵羽,合为五音;又生变宫,变徵,合为七音。什么叫希声,黄钟在
十二律中为最低音,亦名大声,首声,始声,希声。总之,振动之响,未分音阶前谓之
声,分成音阶后,谓之音。按律为声,按乐为音;律声,分清浊,分阴阳;乐音,分高
低,分强弱——”徐白见小燕听着听着一头雾水起来,就停了话,说:“暂时就讲这些,
以后你有兴趣,我再说吧。”
    小燕连忙说:“我有兴趣,我有兴趣。我以后也参加你们的琴社。”小燕说的是真
心话,她毕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知道什么事情是应该去理解的。这么说着,她就
站起来出了门,却见徐白拿了那画,放到她自行车的前筐里,又找了绳来扎上,说:
“画你们拿回去,我已经不需要了。”
    小燕这一下急得是要哭出来了,说:“大哥,你不知道徐华悔成什么样了,你不要,
我怎么回去和他交待?”
    徐白说:“我是真不要了,昨夜李子明接了红路的电话,一大早他亲自又送过来两
张,我都没要。你看,我自己动手,不是照样做到这个份上了吗?这个琴馆,我已经想
定了,再不向人家要一分钱,我们自己能干出来。”
    “你不要,我们也不要,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小燕说。
    “那我就送给你们了。”
    “为什么?”
    “哎,我是老大嘛,宫商角徵羽中的宫嘛,十二律中的黄钟嘛。没有我老大,哪有
他老三呢。自然规律叫我这么做的嘛。”
    小燕的眼睛一下子湿了,跳上车就要走,临走了也没忘记说:“大哥,徐华要是再
敢吓着徐元,我就和他一刀两断。”她不知道再说什么来让徐白放心了。
    徐华和小燕的平湖茶楼是建起来了,法人代表却是徐韵生的。徐老先生一开始还不
知道,还是琴友看了那证书挂在茶楼上,急着去告诉徐老先生,他听了几乎晕倒。想了
好久,也想不出,没有他的户口本子,这帮小祖宗是怎么把他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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