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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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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问题倒是——现实生活上的难题最多!”
    “别疑神疑鬼的啦!您俩正在精神重于物质的阶段。”
    “她总爱重复一句话:有家是幸福,有幸福就有担负。”
    “你不会暗示?凭我胡某人,敢恋爱就敢结婚!”
    “是啊!我陪着她散步,东街认识一家家具行,西首认识一家绸缎庄。街面上,哪
家商号和我没有往来?上至金饰珠宝,下到卖煤球的,见了我都亲热之极。我这就是暗
示:等于说,我结婚的时候,不用张罗——物美价廉,美不胜收。别小看我是干庶务的,
神通无边啊!”
    “人家心里有数,你且慢点儿猴急。”
    “不是着急。近年,我天天揣摩她那句话,左思右想猜不透。”老胡又叹息一声,
使力抽上几口烟,“您近来见她没有?”
    “见了。她还是说胡先生幽默,达观,人头熟……那些个话。”
    “也许是认识尚浅。”老胡自说自道,“有些场合,只套理论是不够的,我这个人,
大概过分持重,中年人的毛病也占全了。情感温吞吞的,失掉了热情,也忘掉了热情该
是什么样儿了。”
    “对啦!不热情一点怎么成呀?赶快补救吧!领带打花色鲜艳的,胡须天天刮光,
一小时打一次电话!穷泡苦追,能哭肯跪!小姐不受感动才怪了哩!”
    “不,不。”老胡的手慢慢划动着,“她说过,正因为我缺乏俗气,才惹得她注意
的。又有一次说,我是她精神境界的朋友,让我保持一点脱俗。所以,从那次起,再没
有坐咖啡馆,再没有拿现实作话题——相见之余,谈谈本地山水,谈谈小说,谈谈……”
    “哟!了无烟火气,真是别具风格!”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是属于她的精神境界的,那么,谁又是她生活境界的朋友?
换句话说,我只是她理想中的一部分,现实生活里,不会有我的影子了。”
    “闲话不可细推。别小心眼儿钻牛角尖儿吧。”
    说着,宋先生提着一大包年货,进屋来了。
    “绍庭,告诉你一个号外消息,你先别心惊胆怕——”
    “光棍汉,大年底下百无禁忌。”老胡漠漠无动于衷似的。
    “我还是不说的好。”宋先生看着太太,宋太太的眼皮用力一合一张,先生立即晓
得苗头,赶忙先把嘴凑到太太的耳朵上去,宋太太的脸色未变,只是摇摇头。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宋先生改了嘴,用鼻孔深嗅几下,“绍庭熏的肉真喷香
啊,一进巷口,我都闻到味儿了。”
    “用不着瞒您。潘小姐一定会告诉您的。闷一晚上好了。”
    宋太太说罢走开了。这一晚上,老胡失眠了。宿舍里,依然热闹。话题照旧,说故
事的人却换了。大约又发现了新的材料,插嘴的人也多了。
    “这一次,男的拍了一张四寸艺术人像,特别戴上一副眼镜——因为,他托人找到
有学位的毕业文凭,证书上那个人也戴着眼镜啊!”
    “这次应征一定入选了吧?”
    “入选了。像上次一样,通信约定了相见的日期、地点。
    规定要携带一切学历证明文件,银行存折,房地产所有权状,纳税收据,户籍誊本……”
    “这么严重?乖乖!我可再不敢看征婚广告了。”
    “女的写明了,穿着银灰色大圆领风衣,左手提着麂皮手袋,右手握一本英文展望
杂志,是九月号的,封面为苏菲亚全身像。午后三点半,面朝子午莲荷花池左角。男的
一一记在心上,如时前往。见面以后,愈看愈觉得似曾相识,心中恍然大悟——”
    “怎么啦?是不是遇到了熟朋友的大小姐啦?”听的人找出答案。
    “不是。咳!还是一年以前证婚的那位小姐!”
    “岂有此理!那位小姐上次不是已经选中了对象,结婚了吗?”
    “说的是啊。男的体会到这是一个骗局,自己上了当,当场就责备女的,不该借征
婚来玩弄人,气势汹汹,只差破口大骂了。那女的呢,处之淡然,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叠
钞票,意思是赔偿男的损失……”
    “哼!这种事能拿钞票抵啊!男的精神浪费,情绪受到伤害,该用什么补偿?”听
众起了一阵骚动,七嘴八舌说起来了,“那男的接受了没有?”
    “有人说收下了。有人说,男的收下这笔钱,打算登个广告,把这一幕出丑的经过,
宣扬一番,以儆效尤。可是,谁也没见到这则广告上了报啊!又有一说,当时男的把钞
票一抛,哭着走开了。”
    “哎!《茶花女》上有过这么一个镜头!”
    “真没出息!真没骨头!”话题并未结束,人们各自回房间之后,仍在隔墙讨论。
也有唱反调的,说三百六十行之外,又多添了一行职业征婚,专利,只限女性。
    老胡的耳朵听着无休无尽的鬼话,眼睛上,浮起宋氏夫妇的神情,报喜不报忧,好
消息何须闭口不言?内中定有蹊跷!心里煎熬不止,索性捻开收音机,让锣鼓敲打不宁
的心绪吧。
    “老胡,快来听我们说的这出戏哟!妙极了!”


    “您熏的肥肠真香啊!到现在,我的嘴里还余味无穷。”潘小姐的嗓音也够香的,
老胡把受话器紧贴住下巴,“谢谢您想得周到,宋太太给我装了一大包,香肠啊、南肠
啊、熏肚、口条啦……”
    “最好风凉它一两天,如果嫌干皱不好看,可以先抹上点香芝麻油。”
    “咦!您知道了?宋太太没有告诉您啊。”
    “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您在……”
    “我在火车站上哪!还有三分半钟,车就开啦!”
    “回家去吗?有什么事吗?不透风声、不打个招呼——”
    “这一次,真是为了我自己的私事。胡先生,宋太太让我告诉您,今儿晚上有个牌
局——千叮万嘱叫您去凑一手。讯是传到了,祝您大胜而归。您听,火车汽门又叫了,
您听听——再见!”
    老胡惘然若失,手握住受话器,脑袋里嗡嗡了一阵。他再拨了宋先生办公室的号码,
手开始颤抖了。
    “怎么一回事?潘小姐刚从车站打来电话,说的话和念咒一样!您二位也是——昨
天怎么不先透个讯儿呢?”
    “电话上不好讲清楚。反正是这么一回事,潘小姐为了健康,坚持回家休养。对于
您,她不愿意惊动。”
    “这像什么话啊。小姐真难伺候,真难逢迎……”
    “晚上谈罢。‘摸梦’的——您一定到啊!”宋先生先挂断了。
    晚上,潘小姐的底牌掀开了。
    “各位都见过那位潘小姐的,肤色虽然黄一点,经常咳嗽两声,料不到真是有结核
症啊。据她自己比划,在透视片子上,右边肺叶上的洞啊,几乎有‘么饼’这么大了。”
宋太太望望老胡,老胡拿起一张“么饼”沉思不语。“别说不肯告诉你,绍庭,回到家
里,人家对父母也不敢透露呢。”
    “小题大作。肺结核不算什么不治之症了。”老胡心中纠缠不已,话也说得零碎不
堪,“疗养么,我可以设法找到床位,没问题能找到的。打针吃药——申老板那儿挂挂
账,一句话,何必大惊小怪的瞒着我呢?我又不怕传染。病上了身,要想路子——”
    “这些,我都朝潘小姐表白过了。她是挂惦那一大家人。”
    “如今回到家里去——病,怎么办?生活怎么办?”
    “大概是有办法。”宋先生插上嘴了。
    “您别耽忧了,等到春节放假,到南部探望一下,干脆说开了——您一手承担。眼
前,勤写信多安慰,线先牵住了。听潘小姐的语意,对绍庭么,还是真有意思哪!”
    “病房,舞场,礼拜堂——这是时兴的,培养爱情的所在。
    胡先生的喜酒有望了。”另一个牌友嘿嘿笑着说。
    “也许,我生就是摸梦的命。好容易认识上了,来往不到三、四个月,又横生枝节。
说好听一些是好事多磨,往坏里说,那就是——”老胡没等说完,长叹一声。
    “绍庭,有言在先,您当初说的什么来着?媒婆还蛮有把握,您却长吁短叹地泄气
了!也不怕牌桌上的人笑您!”
    “哪里,哪里。我这人最达观了。”老胡苦哈哈了一阵。
    散了牌局,老胡回到宿舍,收到潘小姐的一封快信,信上措辞工稳,表达含蓄颇有
分寸,字里行间,像潘小姐的脚步一样,不缓不急,不近不远。尤其是末尾几句话,更
是逗人非常:“您忙,我闲,病。猜您的信一定写得比我多,您可以贴不花钱的、公家
的邮票么。”
    老胡没有多写信,却寄了足够注射一年的大补特补营养补针。
    大年初一过去了。老胡忙完了购置年货、年礼、团拜,以及属于年的一切公事,把
花园牌饼干、高丽苹果、五磅装的奶粉、最流行的淡蓝色尼隆丝袜和一本结核症的心理
治疗……塞进大手提袋里,匆匆跑到顶头上司的公馆里,请假南下。
    “有三年多没去南部了。趁年底下放假,打算探望探望老上司、老同学们。每年只
是寄一张贺年片去,显得人情味太不够了。”
    上司没做声,等上司太太招待一堆女客的当儿,轻轻说道:“我也去的,等会一道
走好了。”
    老胡喜出望外,搭上司的小轿车,又迅速又舒服:“您是去拜年?太太也去吗?”
    “嘘——”上司摇摇胖手,“齐局长今儿要订婚,拉上我去当介绍人盖个印。太太
和齐局长太太是同学,戳穿了那还了得?”
    “噢。”老胡知趣地微笑着,耳朵翘得更高了。
    “齐局长今年五十二啦。固然太太没跟出来,何苦在这儿再搞一摊子?真是老来风
流了。不过,那位潘小姐倒是很秀气,你看看……”上司身手敏捷,从后裤袋里掏出了
一张相片。
    老胡迅即接过,刹那之间,眼睛迸出一大片火星儿。
    “你想想,店铺都歇市了罢?总得买点贺礼带着吧?你快点去办,叫车夫停在大富
贵的门口等你……”
    老胡唯唯而退,像一只癞狗似的,爬上了宿舍的床。

                        (选自《中国现代文学大系》,巨人出版社1974年出版)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母与子

                               作者:陈家桥

    1

    我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我禁止人们说我患有分裂症,我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权利和自由,待人接物,表现得正常。有些时候,人们说我是个好人。记住了我。只有
这样,才算很好地过了一生,尽管还没有完,但死亡的曙光已在不远的地方若隐若现,
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挽回我倔强的意志,你看,这一切都不能远离我,带着它们,像一
块又一块碎肉,粘在骨头上,一起架着,卡着,迈着不息的生气,发出呢喃,在荒野上
走着,在旅馆住着,时常想把一生总结一下,但苦于零乱、单调,总以为时间再增长一
点,会有它自己的规律。我们认识的人,或者无意间记住的死去的人,都将在梦中长久
地表演,向我们欢呼。也许我生活过一百年,也许一万年,谁也不明白,当证人们都缺
席时,我怎样夸大我的寿命。我光环里的太阳,它也只是一盏苍白的小灯,浮在尽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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