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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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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坟》的丰厚意蕴和简约叙述,显示了一种凝重的风格。
 

                                   幻肢            

                 ·若 原·

  天涯——远离家乡的地方。
                 ——1964年版《小学生字典》

  幻肢——截肢病人的一种幻觉,以为被截去的肢体仍然存在,常伴随强烈的痛感……
                 ——协和讲义《外科》

  有人认为,“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句话其实是为安慰失败者所写。此论我难以苟同。几

年沙场经历告诉我,兵家之事其实并无真正的胜败可言。常常是虽胜犹败,反之亦然……
                 ——萧震东《中国现代战争败例选编》手稿萧 杉∶

  望着那个棕色的小本本,那本应给我几分高兴的护照,我似陷入一种茫然。照片上那个

然的女子是我吗?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

  整整一年来,查阅各种资料,写无数封申请信,厚着脸皮吹嘘自己,厚着脸皮要求资助

有目的地投,无目的地投。邀请信终于盼来了,“院内”活动又告开始:跑科室,跑人事处

跑院办,写保证,递辞呈。厚着脸皮奉承各级头头脑脑,厚着脸皮请客送礼。有人说,每放

去流洋一个,就腐蚀我们官员一批。这话我信。你看,好容易院里放了,又要跑市里主管局
跑公安局,跑使馆,跑民航局,跑……我看《新华字典》应该给这“跑”加个新注:“跑”

—为办事,尤其办私事所进行的活动,含意同“泡”——花长时间在办事地点斡旋等待最佳

机;“抛”——给办事人送礼,礼品价值与所办事情大小成正比,以及“咆”——办事不成

自己“咆哮”,生气,当然也含向家人或部属撒气。

  整整一年,张口办出国,闭口办出国,睁眼办出国,闭上眼睛还在办出国。眼下一切就

了。护照上赴美签证赫然耀目:

    美利坚合众国非移民签证
    第015482号
    地点:北京
    类别:J-1
    日期:199X年4月12日
    期限:199X年9月20日前限出入境两次
    持者:萧杉

  机票昨天大强也取回来了,“万事俱备”,只欠……只欠我的魂魄,我的身心。麻木的

简直不知在想什么,更不知为什么要去凑这个“洋”热闹?


  我一直以不随大流而颇为自豪。大人小孩都争着抢着当“红卫兵”,“干革命”时,我

在阴暗角落里苦读那些被批判,被查禁的书籍。同龄人响应号召潮水般涌向“广阔天地”时

我装病赖在城里。上大学后,我是全年级选胸外科的唯一女生。毕业后,在我们这一拨“文

”后住院生中唯有我拒绝考研究生,并坚持不联系出国。为什么坚持不住了?原因有二。其

,年初协和宣布了“文革”后进院人员职称资格评定参考办法,提出要与学位挂钩,主要精

如下:

    住院医师 ——学士加一年工龄
    主治医师 ——硕士或学士加十年工龄
    副主任医师——博士或硕士加十年或学士加二十年
    主任医师 ——博士后或博士加五年或硕士加二十年或学士加二十五年

  老天爷,按照这种评法,像我这样不会“说”(硕),没有“搏”(博),更谈不上“

死后”(博士后)之辈还敢做“高知”的梦吗?可气的是,只要出过两天国的都敢大言不惭

宣称拿到“博士后学位”,等着“主任”头衔了。开始我很奇怪,许多出去的人业务并不怎

样,况且大多没有博士学位,怎么出去一年半载,就能变“博士后”?这不是跟“文革”中

“直升飞机”一样吗?后来,这类人回来多了,有人便泄漏了“玄机”:在美国,医学院毕

即授予医学博士学位,即所谓MD(Doctor of Medicine)。所以美国佬一听说谁医学院

业,想当然就认为他/她是MD,那么“医学博士”即使在实验室打杂也属于“博士”(医

院毕业)以后的工作吧。天哪!这一出一进,竟钻出这么大的漏洞。我想我那些同学同胞们

不会主动去补这个漏洞的,反正我不会。林副主席和戈培尔都说过,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

这不,望着那冠有MD头衔的邀请信,我心里美滋滋的。老吴头(我们科主任),一半年回

,我萧杉可就要向党和人民要荣誉要地位了!

  其二,去年圣诞节前后,父亲收到美国西点军校荣誉校长乔治·麦基的访美邀请。申请

到总部好几个月也夭无音信。无奈,我去找了眼下在军委秘书局供职的小学同学何小蒙打听

小蒙第二天来到我家。小蒙的父辈是赫赫有名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如今子承父业

已官拜少将,据说颇能呼风唤雨。在我眼里,他永远是那个考试不及格,只会拖着鼻涕“蹦

弹球,“拍”纸烟盒的货。从没把他当回事。可那天,一生厌恶媚俗的父亲一反常态,陪着

蒙东拉西扯了半天,还硬让小阿姨打酒添菜的留人家吃饭。“席间”还说了不少恭维的话。

只觉脸上火辣辣的,臊得抬不起头。月明星稀的时候,小蒙要走,父亲又张罗着要车送人家


  “人家何将军有专车伺候!”我实在忍无可忍,顶了父亲一句。

  走到门外,小蒙才讳若莫深地说:“上面认为,如因私探亲可以考虑。你也知道你们家

头子那档子事。”

  送走了小蒙,我久久在外散步,不愿回家,我怕见父亲,怕去正视他那期许的目光。此

此刻,我下了“非出去不可”的决心。

  1950年,刚满四十岁的父亲萧震东被任命为志愿军某部第四军政治委员兼代司令员

一过江,父亲的四军便遭遇乔治·麦基所辖的联合国军第三纵队。

  一仗下来,联合国军惨败,三纵几乎全军覆灭。就连司令官麦基也是侥幸才得以逃生。

是一年以后,似乎老天爷在开玩笑,在“第五次战役”中,父亲的四军却陷入绝境。对手还

乔治·麦基和他统帅的联合国军三纵。在最后关头,父亲命令部队化整为零突围,自己带着

政后百十个“老弱病残”躲进深山,同搜山的数千名美李军周旋了半年,直到弹尽粮绝……


  父亲说过,他本来是准备宁死不做俘虏的。岂知派出去找关系的人叛变,带着李承晚的

队佯装北韩“人民军”来“接应”,父亲一行人便被“接”到战俘营。

  父亲是中方被俘最高将领,也是唯一身分公开的中方战俘。所以,整个战俘营都在注视

他的举动。目睹李军虐待战俘,父亲宣布绝食抗议。消息传出,许多战俘也纷纷响应。李军

面慌了,立即秉报美国老板。

  当乔治·麦基走进父亲的囚室时,父亲正坐在囚床上闭目养神。

  “萧将军您好,我是麦基少将,联合国军第三纵队司令长官。”麦基通过翻译说。父亲

开了眼睛,想不到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对手。

  “有何贵干啊?”父亲傲慢地说。

  “我来向阁下及您的部属道歉的,朝方典狱人员违反《日内瓦战俘公约》,体罚中方战

,我作为他们的上司未能及时制止,是失职行为,在此我深表歉意。”

  “你能保证迫害事件不再发生?”

  “能!”

  果然,从那以后典狱人员收敛了许多。

  不久停战谈判开始,在战俘遣返问题上出现了分歧。中方要求无条件全部遣返,美方则

出应当尊重战俘的意愿,愿意回国的回国,愿意滞留或希望去第三国的也应满足要求。为此

美方还推出了由中立国实施的战俘甄别方案。

  据说,甄别方案的背景是一些中方战俘要求去台湾。

  父亲通过“地下通道”得到指示,尽一切努力反对甄别。

  于是,父亲又宣布绝食抗议。

  乔治·麦基又出现了。

  “萧将军,我认为,甄别是人道的。”

  “这是阴谋,是强加于我们的。”

  “我接见过要求甄别的战俘代表,亲耳聆听过他们的要求。”

  “我要求见这些人!”

  “我恐怕不能同意您的要求,甄别必须由中立国人员进行。”

  “那些人是受了你们的蒙蔽,况且是极少数。”

  “您想知道有多少人吗?”

  “不想知道,也不想再听你的谣言!”

  麦基激动了。

  “萧将军,我一向敬重您,我也希望您能给我起码的尊重。您凭什么讲我在说谎造谣呢

假如您是诚恳的,您能看着我的眼睛,向我保证那些人回去不会受到歧视?回答我,即使您

将军回去会被当做英雄吗?”

  “我不是英雄,我是战俘。”

  “在我和我的部属眼里,我们除了‘英雄’不知还能用什么别的字眼形容您。”

  这些事,父亲几十年守口如瓶。几年前,母亲病重,父亲知道母亲来日不多了,才在她

病榻前零零碎碎讲了一点。

  这便是父亲的“那档子事”。遣返以后,父亲受了两年审查,然后分配去京郊一所正筹

的军事院校作顾问,一直到离休。几十年来,父亲只“钻”军事理论,别的一概不闻不问。

了“文革”又被关了几年“秦城”外,倒还算平安。“改革开放”以后,许多“禁区”打破

,父亲的老朋友,老战友纷纷鼓动他写写这一段,妈妈也催他写。父亲一直“按兵不动”,

次被大家逼极了,他说:“要写就跟我的对手乔治·麦基一起写!”说得大家面面相觑。看

父亲早有会会这位对手的意愿。如今,麦基的邀请信使得这次历史性会面有了一线希望,我

作女儿的说什么也要力促其成呀。

  “爸,小蒙说了,您能去!”我告诉父亲。

周伟强∶

  杉杉终于要走了。这一年来,从联系出国开始,她就像换了一个人,常常无缘无故地哭

无缘无故地笑,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家里什么都不管不顾。“每周大事”变成“每月大事”

后来就干脆排不上了。“出国”这东西真邪乎,快让人六亲不认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萧杉的情形。记得那时我在B大任学生会主席,一次新年晚

眼看就要开始,原定的报幕员却迟迟不到。正当我急得火烧火燎时,艺术团长孙克明带来了

个女生。

  “她叫萧杉,医学院的,让她顶报幕吧。”

  萧杉的容貌使我吃了一惊:挺拔的鼻梁,毛茸茸的眼睛,娇小的嘴唇,象牙一般乳白平

的皮肤。后来克明说我当时都看傻了。

  “主席,您看我行吗?”她落落大方,淘气地绷着脸问我。

  我点点头。

  那天,萧杉报幕很出色,她不但有“派儿”,而且能在节目交接不上时,朗诵几首小诗

以活跃气氛。

  我记得她朗诵道:

  “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怎么喜欢墙……”

  我也不喜欢墙,更不喜欢那隔开我们的墙,我暗暗对自己说。从那以后,我便开始了艰

卓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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