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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五辑)-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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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啊?”
    “是我。”
    “喔,你啊!她不在,没回来过。”叔叔“喔”得一声,让我听到自己的无用,在他眼
里的不屑。
    心里慌得很,竭力保持着镇定,说:
    “门开一开好吗?我进去拿点东西。”
    打开门,我跟着他们进了屋。灯一闪一闪地亮时,我的心也一阵阵地难过。都太熟悉
了。厉祥庆、李澄宇跟了进来。窗外显得很黑。叔叔坐在桌边的椅子里,女人一旁站着。我
开始整理东西。“怎么啦?本来不是蛮好的嘛!吵啦?”女人说。
    我拉开柜子的抽屉,头抬不起来。我不能看他们的脸:
    “没什么。”
    说不出太多的话,动作不紧不慢。我让厉祥庆他们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到黄鱼车上。问
李澄宇:
    “外面雨还下吗?”
    “还下。”李澄宇闷闷地回答。
    他们看着我们,一脸的轻松。我想,他们大概看出了我的难过,搞清了这场比赛谁是真
正的失败者。女人走到窗前,向外张望,一下子又回身说道:
    “现在的小青年搞不懂哦!”
    “车上可以放吗?”我问李澄宇。
    “可以。”
    那女人又问了我一些话,我用一问一答的方式沉默着,只想尽快地干完,尽快地离开。
    下了楼,轻轻的雨飘在脸上,我清醒了些。楼上的他们又在议论什么。我让厉祥庆把黄
鱼车转个头,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她,路灯下,十几米远的地方,她正朝这里走来。不,是
他们,两个人,她挽着他,就像过去挽着我一样。我又变得慌张了。
    “来来,厉祥庆,把车转个向,李澄宇推一下。”我掩饰着,招呼他们。
    其实,厉祥庆也看到了,他瞥我一眼。我头一低,假装用力推车的样子,不让自己流出
泪来。他们大约也想到了,用力地拉黄鱼车,终于转过了车头。车上的东西是有些沉。这
时,他们已到了我的面前。大约她已和那男的说过什么,所以,他走过我们面前,并不停
下,径直上楼去了。
    我看看她,做不出笑来。而她却很怪地笑笑说:
    “以后不来啦?还可以再来嘛!”
    我知道她恨我打她的那个耳光。她在嘲弄我。我不愿说什么,到了现在,早已什么都不
能挽留了,索性让她说个够吧!这样想着,我竟露出了一个笑容,推着自行车,我们要走了。
    “以后常来啊!”背后又传来她狠狠的声音。
    忽然,我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叫住了正要进门的她,沉沉地说。
    “钥匙给你。”
    说着,把钥匙扔向了她。她没有反应过来。手接得慢了,钥匙落到地上,轻轻地跳了一
下,“叮”的一声,贴在湿湿的水门汀上。
    我们朝回骑了,雨一点点一点点变大,变成一粒粒的水珠。快到家时,又变小了。依旧
是蒙蒙的。我抹一把脸,顶着风用力地蹬车。厉祥庆说:
    “回去是顶风!偏偏雨又大!”
    “是你运气好,让你练练身体。”李澄宇说。
    我淡淡地笑了,心里像是轻松了些。
    回到家,放好东西,我们去了同心路上的那家小酒家,喝许多酒,抽了很多烟。这一
天,他们一直陪了我很晚才各自回家。
    以后几个星期,厉祥庆、李澄宇他们每天都来坐坐。有时是一起来,有时是其中的一
个。他们陪我度过了这段难过的时光。
    伤心的事过去了,初想起时,实在难以忍受,但一点点的长大,看见了其他朋友们的经
历,我有些明白了厉祥庆说的那些话:这只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一个过程,不必把它看得那
么重要,而且,也正是有了一些这样的经历,我们才会渐渐地长大。
    但我还是要感谢我的朋友厉祥庆和李澄宇,是他们给了我力量和友谊。(摘自《萌芽》)


                                   孤雁

                                   孟瑶

    今天,京士的心里一直很快乐,他唯一的孙子宝宝过生日,儿子昨天特别到他的住
处,约他今天去吃饭。约不起别的客人,只是一家人叙叙天伦之乐的意思。在乱世,这
已是不易得的一种快乐。他想想晚上有一顿好的吃,心里就开心,人老了,可馋得厉害
呢。办公的时候,他不时地幻想着这个晚上的节目。
    “带点什么去呢?”他问自己,“当然,一听克宁奶粉,一磅毛线,这得靠三百块
钱来办,嗯,一个月别想吃宵夜喝杯把酒了。不过,当然应该花,我的第三代啊!在台
湾,这是我唯一了不得的快乐。”
    工友送来一个通知,你原来并不在意地看它,但是在看清楚了内容之后,他心里不
仅难受,而且紧张了。那是一份办理退休的通知。最后,他一直为这个消息不安,这件
事终于还是落在他的头上来了。当然有几万块钱好拿,但是,拿了这点钱来干什么呢?
摆小摊?卖奖券?怎么能够让自己潦倒到这一地步?自己是不折不扣的世家子弟,祖上
历代多的是做大官的,现在落魄得去摆小摊卖奖券?……京士拿着那张纸,连汗都急出
来。
    “吴老,下班了,还不启驾?”一位同事这样提醒他。他看看壁上的挂钟,果然到
了该下班的时候。
    “是的,该走了!”京士勉强地笑笑说。
    “那该快一点,小心下班的车子开掉……”
    “哦,我今天不回宿舍,”京士竭力振作自己,“小孙子过周岁,今天到儿子那里
吃晚饭。”
    “吴老真好福气,再见。”
    那位同事匆匆走了,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从来台湾后,他就坐在这张桌上,十年
了!就在最近的将来,他却要向它们举行告别式!抚摸一下桌椅,看看四周熟悉的环境,
他的眼睛潮润了,人上了年纪,个性也加深,对于改变生活这件事,竟然有着这样多的
恐惧。
    工友进来打扫而且预备锁门,望着他笑笑,意思是问:
    “你怎么还不走?”
    “该走了!”京士抬头,这样告诉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不会变成饿殍的。”
    办公的地方离开衡阳街不远,他必须把送给小宝宝的东西先买好才能去,于是,他
安步当车地走去。依照原订计划,他买了一磅奶粉,一磅毛线,为了让毛线的质料与颜
色好,价钱超过了一点预算,但是他很开心,幸亏聪明,把全部财产都带在身上。挟着
一大包东西,就像挟着一大堆爱一样,人生的快乐,还是应该从“天伦”之中找寻!沉
默中踱到公车站,他几乎忘记了方才的不快。公车站正是最挤的时候,公务员下班了,
学生们放学了,都正饿着肚子想早一点赶回去吃晚饭。好几辆车过去,到站口都没有停,
好不容易盼来了一辆,一群背着书包的学生,冲破了行列抢到前面,成年人都落了后,
但是被看成老头的京士却跟了上去。他很惭愧自己的这种做法,但是买好了孙子的东西,
时间实在太晚,儿子在等着他去吃饭,会多么着急。
    于是,他一面让自己像一个冲锋的勇敢士兵,一面却一直向大家告罪:“对不起,
让一步,实在太晚了,大家都等着我一个人!”终于,他竟然能在车掌快关好的门缝里
挤了进去。
    他轻松地吁了一口气,但是他一个胁下紧紧地抱着那一份给孙子的爱,另一只手就
感到抓不住车环来保持身体的平衡。车上清一色的是学生,都端端地坐在那里,嘻嘻哈
哈地说笑,往日,京士坐公车的时候,很怕别人让位给他,他还希望自己有一点壮年人
的精神;现在,他感到一种颇难支持的疲弱,公车开得又快又不稳。常来个紧急刹车,
把他弄得东倒西歪的。
    他盼着有谁仁慈地让座,却又没有谁来理他了。他想到自己一定是一副可怜相,花
白的头发蓬松着,快有一个月没有上理发店了,一套黄卡叽的标准公务员制服,一双破
旧得快要张嘴的皮鞋,挟着一包比自己身分高贵得多的礼物,在车上一歪一扭地摆来摆
去……京士为了拂去这些不快的思想,把眼睛向车厢的每一角度望去:看看孩子们那种
目中无人的神态,他的心里忽然觉得想向谁抱怨一番!但是抱怨谁呢?只怪这个地方太
挤了,只怪自己以望六之年还与这一群孩子们挤在一起!有罪的是自己,阻碍在孩子们
应该发展的前途上,让他们觉得哪里都难得伸开手脚。
    
    “所以,退休的办法是对的”,他趁此设法排除那心头的阴影,“偌大一把年纪,
该让孩子们来显显身手了。”
    车到站,他走了下来,在晚凉的空气中清醒了一下自己,又伸直了一下四肢,像要
把那被挤得抽长的部分恢复原状一样,他觉得自己像一只狗似的,从一个可厌弃的地方
逃了出来,抖弄两下身体和耳朵。
    儿子一家的生活没有问题,媳妇也有一份职业,房子是媳妇的机关配给的,两个人
的收入维持一个孩子,还能雇得起一个佣人,看来,他们真是充满了快乐和希望。京士
于匆忙中把老大带出来的时候,他还只有十六岁,由于朋友的帮忙,京士找到现在这个
职业,和老大一起住在公共宿舍里,由高中而大学,但是毕业后就业,他就像一只羽毛
丰满的鸟,从旧巢中飞走。现在,他自己营得了自己的小巢。京士心里的确非常高兴,
但不知为什么,却也不无惆怅。
    “爸爸,今天怎么这么晚?”是孩子的声音,他已从夜色中迎了过来,大概是等得
太着急。
    “给宝宝买了一点东西,又挤不上车,所以晚了!”京士擦着额上的汗说,又把手
里的东西交了过去。
    儿子接过东西,和京士一起向家里走去,到了门口,便大声喊:“爸爸来了。”
    媳妇闻声而至,礼貌地喊了一声:“爸爸!”
    “你看,爸爸买给宝宝的,什么,”儿子翻翻手里的东西,“奶粉和毛线。”
    “爸爸,您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京士感到媳妇很礼貌,也很陌生。他觉得他是来做客,而不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在
台湾,这应该是最普遍的洋味了,很难有容纳三代人的小家庭!京士拂去满怀感触,立
刻回答说:
    “天凉了,你给宝宝织几件毛衣穿吧!”
    进去,小下女正抱了他的小孙子,看见他来,老大立刻把孩子接过来,亲切地亲亲
这白嫩的小面颊说:“来,快叫爷爷!”
    孩子傻笑着,把那又白又肥的小手送到嘴里。
    “来,爷爷抱!”京士伸出双手接待他的第三代。
    孩子转过身去,依到父亲的身边,他大概不晓得,这站在眼前的老人就是他所应该
尊敬的祖父吧?
    媳妇和小下女忙着摆碗筷,好像,今天晚上最重要的节目是吃饭,而不是团聚。
    菜摆上来,是一锅红烧鸡和一锅红烧肉,还有一大盆炒青菜,简单明了。现在的公
务员又穷又忙,已没有时间讲究什么烹调艺术,能解馋就好。京士看了一看桌上的菜,
先咽了一咽唾沫,却感到一些意犹未足。平时,他爱“晕”两口酒,饭后陶陶然地入睡,
实在是一大人生享受,老大陪他住在一起的时候很多,应该知道这习惯。就是吃包伙的
时候,临睡前来一碗阳春面,几块豆腐干,也得陪上一杯酒,这一天的最后一个节目才
算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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