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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芙蓉-2006年第2期-第69部分

小说: 芙蓉-2006年第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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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欧洲的匈奴人和亚洲的匈奴人(赫连勃勃)几乎在同一个时间完结。一个伟大的游牧民族退出了人类历史的进程。 
   
  五、真身女菩萨像 
   
  陕北高原子午岭南侧,古秦直道旁,有一座魏晋风格的石窟,名曰石渣河千佛洞。中央美院资深教授靳之林先生认为,这是佛教自西而来,经敦煌石窟,然后抵达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的一个重要跳板。石渣河千佛洞洞口有一个神龛,这神龛里供奉着一位肉身泥敷的女佛。 
  传说这石窟修建时,工程浩大,旷日持久,应募的民工们纷纷逃亡。此时长安城中有一位名妓,忽然有一日厌倦了这虚假的都市浮华,一身素衣来到这石渣河工地。白日里做饭洗衣,夜来充当慰安妇。 
  石渣河千佛洞历三百年乃成,窟成之日即是这位长安客断气之时。工匠们感其恩泽,将这美妇人之真身竖在洞口,并以泥巴敷其全身,塑成真身女菩萨像,我在二十多年前曾去过石渣河千佛洞拜谒。见那真身女菩萨像尚在。塑像上泥巴挣裂处隐隐露出白骨。那白骨虽历经一千五百年的岁月,至今仍然香魂不散,摄人魂魄。 
  黄昏,从我房间望出去,是这种祥和的自然色调。 


江南诗性
张抗抗 
  德清外婆家 
   
  外婆早已不在了,但我还是常回德清去。德清的洛舍镇,是母亲的故乡。 
  在我离开江南去了北方后,母亲的故乡至今时时在我的梦里浮现。那金色的油菜花和紫色的蚕豆花,还有冒着热气的肉馅糕……轮船突突地穿过高高的石拱桥,水浪拍打着岸边的泥土,一个码头又一个码头,回故乡的路如此漫长。 
  近年来再回德清,那种50年代运河里的夜航船早就没有了,就连60年代的小火轮也不见了。先是听说县城通了公路,后来,汽车路通到了东衡里。曾有一次,是坐船到东衡里,再坐汽车回杭州的,看得见镇子东头正在修筑的路基。亲戚们都说快了快了,你下次再来,从杭州一口气就到洛舍了。 
  果然,下一次,从杭州到洛舍,上了公路,一个多小时,真的不敢相信这么快就到了。犹如一只飞船,从河港的水面上刷地飞过去。就好像一道道河上的那一座座石桥,全都转过身连成了路。若不是街上镇里的熟面孔,差一点就怀疑自己是到了另一个地方呢。 
  这些年去洛舍,多半是为了给外婆扫墓,或是陪母亲探望老家的亲友。二十多年以前外婆还活着的时候,我和妈妈几乎年年春节都要去洛舍过年。镇子里的亲友,都说是看着我长大的,这么多年不见仍是亲热,这一家那一家走走,喝一碗洛舍特有的烘青豆茶,余香久久不散;洛舍的饭菜是妈妈的最爱,南平、延平舅舅和爱群、小怡舅妈,每次都会烧出一桌美味的饭食,让我们大快朵颐。清蒸甲鱼、油爆河虾、红烧鳝段、千张包子、糯米肉丸,还有走遍中国也难以吃到的清汤鱼丸,令我即便回到北方嘴里仍留有鲜味。那一年春天,延平舅舅给我烧过一次豌豆咸肉菜饭,直到今天还是念念不忘。许多年过去了,如今洛舍的长街上商店林立,建起了一幢幢商品楼房,昔日宁静的小镇一片商业气氛,明显地热闹了许多。南平和延平舅舅各自都开了一家小商店,生活也比以前好了许多。最难忘的是洛舍的文化站,街边上一幢不起眼的小楼,却拥有电影院、娱乐室和藏书几千册的图书馆。站长孙则民先生,早年在杭州大学任职,1957年打成右派,颠沛流离历尽坎坷,70年代末平反改正后回到洛舍担任文化站长,对乡镇的文化建设有一整套完整的构想。在得到镇委的支持后,多方筹集资金,把自己的全部心血和精力都投身于文化站的建设。早在80年代中期,孙则民先生就是一个文化市场的先觉者,立足于群众性的文化娱乐活动,自我滚动自我发展,资金得到良性循环,由生存而拓展,营造出健康的社区文化氛围。在孙先生多年持之以恒的苦心经营下,洛舍文化站终于成为洛舍镇民不可缺少的文化场所,并当之无愧地获得了“全国特级文化站”这一来之不易的荣誉。 
  有一年春天,我从北京回杭州开会,五一期间,相约杭州一中的同班老同学燕君和李梅,专程去陆家湾看望当年插队时的村书记陆呆大(1969年春天,我曾在陆家湾下乡三个月,后来离开那里去了北大荒)。陆呆大年轻时就是一个专心“促生产”的实干家,在他的领导下,陆家湾大队在六七十年代就早早集体致富,每户的平均收入在全县都遥遥领先。我离开德清后,他从村书记提升为德清县主管农业的副县长,为人正派耿直。80年代末他从县委副书记的位置退下来后,回到陆家湾,在村边的水塘搞起了家庭养殖业,身板硬朗、精神矍铄。我们从杭州去看他,他早已提前把亲自养殖的鱼虾鸡鸭挑出来捉住杀了烧好,真心诚意地招待我们大吃一顿。那天中午他喝了一点酒,说起社会上的腐败现象,神情黯然十分痛心。如今一晃又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了,真的好想念他。陆家湾依然山清水秀,当年的石板小道都改成了宽阔的汽车路,许多家都通了电话,村民安居乐业怡然自得。回洛舍镇的路上,经过烟波浩淼、水色苍茫的“洛舍漾”,远远地望见浅淡的湖中央齐整的鱼寮、白色的网箱浮标和悠悠的打鱼船,不觉心荡神怡。洛舍漾湖面开阔,水色清柔,近处高高的堤岸边是青青的桑树地,远处视线可达无垠的天际,恬淡的水波中传递着一种江南水乡的神秘,水天一色的辽阔却分明又是大家气派。所以洛舍漾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想起当年插队的时候,从镇上搭村民的小船回陆家湾,错上了一条洛舍漾“彼岸”那个县的小船,船上的农民一路上跟我们三个杭州女生调侃,非要我们嫁到他们那个村子去给他们的儿子当老婆,弄得我们又羞又恼,上了岸赶紧落荒而逃,如今已记不得最后是怎么回到陆家湾的…… 
  德清历史上就是富庶之地、江南的鱼米之乡,风调雨顺自然条件得天独厚。近年来,为了使德清的经济文化发展再上一个台阶,县委县政府各部门的业务干部,几乎每年都要进京一次,隆重会见各路神圣,广结良友。洛舍的前乡党委书记潘月山,曾亲自到北京我家登门拜访,希望我对故乡多加关注。他调离洛舍之前,又亲自陪同新任的洛舍镇党委书记陈佐平先生,再次到我家探望,把这一层“亲戚”关系交到下一任父母官手里,可见潘书记对洛舍的这份感情与责任。那一年,我曾应潘书记之邀,专程回洛舍“探亲”并参观了乡镇企业。木器加工厂和钢琴厂厂区优美的环境,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其实在那之前,我早已知道洛舍钢琴厂艰难的创业史,还曾为“伯牙”牌钢琴写过一篇名为《高山流水听乡音》的文章。近年来钢琴厂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一度陷入困境,其间几易其名顽强拼搏。我回京后曾为其多方寻找合作伙伴,可惜终是未果,内心一直歉疚。 
  那一次离开洛舍后,顺道去了德清的新县城武康。我惊讶地发现,德清变成了一座漂亮而明亮的现代化新城。至今还记得那所教学设施一流的德清中学,优质的绿茵场、崭新的教学楼,与省城最好的中学相比也毫不逊色。还有宽阔整齐的街道、设备优良的德清县电视台、服务设施一应俱全的宾馆、可一览全城风光的银行高楼顶层……那已经完全不是我童年记忆中古老而陈旧的德清城了。德清像一个返老还童的婴儿,昔日的衰老已踪影全无,变得清新健康,充满了生气与活力。我知道为重建这座新城,需要筹措并付出巨额资金,而如此巨大的投资已成为德清人的重负。又是几年过去了,未知德清的二度创业是否顺利。但愿这笔用于建设的债务压力,能转化为德清经济发展的巨大动力。 
  一次一次、一年一年,每次“探亲”都目睹了故乡的变化。就像亲眼看着一匾壮实的春蚕,一层一层地蜕去陈旧的皮壳,一点一点地长大。然后结茧吐丝,一针针一梭梭织出一幅幅华美的锦缎,在杭嘉湖平原上如水巷闪烁飘逸,如彩虹抖擞飞翔。虽然,幼时记忆中洛舍镇上那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临水架柱的老屋以及带有窄窄廊棚的“南海”小街,还有土地庙、镇子西头那座古老的拱形大石桥,都已随岁月的流逝而逐日消失,令我每次回洛舍,总有一种难言的酸涩与遗憾,在心头徘徊不去。曾经在心里暗暗希望着洛舍的老镇老街老宅,也能像南浔、西塘那样的江南古镇被妥善保存,成为颇负盛名的旅游之地。但我知道,那已经永远成为一种儿时的回忆,一个不可再现的梦。 
  老镇正在无可挽回地颓败与破落下去。而一个充满现代气息的德清、一个更为富裕的德清,正在拔地而起。愿这片丰饶的土地上,生长出同样壮硕的精神与文化之树。 
  算起来,外婆过世已经26年了。但外婆的灵魂依然飘荡在德清这片土地上空,守望着洛舍漾的青山绿水。外婆不在了,但母亲的故乡德清依旧让我牵挂。没有外婆的德清,它仍然是、永远是我的外婆家。 
   
  防风神茶 
   
  知道“防风神茶”其实是2001年的春天了。此前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我仅仅只听说过德清一带是“防风古国”的属地,并未听说过“防风神茶”这一古风尚存的民间饮品。 
  幸而那年德清县史志办的表兄姚达人和德清县文联副主席杨振华先生来探望我母亲,带来了两盒德清三合乡自产的“防风神茶”,当我终于弄清楚这“防风神茶”即是我童年时代熟悉并喜爱的“烘豆茶”,我竟然像是见到了一位离去多年的老友,心里生出些微的感动。 
  小时候,每逢暑假和春节,妈妈定是要带我去德清洛舍镇的外婆家住些日子的。 
  在镇上的亲戚家串门,几乎家家都会给客人沏上一杯烘青豆茶。这茶必用中式的瓷盖碗沏泡,底座有托盅,掀开杯盖,瓷碗上大下小,碗口略敞,可见满至碗口三分之二处的水上,漂着几丝金黄色的橘皮和几片绿色的茶叶,一粒粒小如草籽儿的黑点点,在水中悠悠沉浮;眼尖尖地往碗里盯下去看,有十几粒碧绿的青豆,皱皱地静躺在碗底。绿的绿黄的黄黑的黑,几种不同的色彩在水里上下晃着,很生动的样子,像一只五色斑斓的金鱼缸,煞是好看。大人说:盖上盖上,等会再喝。不多时,再次掀开碗盖,那茶水渐渐就显出颜色来了,一池清澈透亮的浅绿,从青豆里浸润出来的汁液溶在水里了。 
  乡里人说,这是烘豆茶。只有德清这地方的人吃呢,城里是买不到的。 
  小心地喝一口,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咬着一丝橘皮,滑溜溜的有些酸涩;嚼到一粒黑草籽,在齿下嘎嘣一声脆响,有奇香袭来;奇怪的是那茶水略有咸味,解渴又爽口的。几道开水续过,茶水已淡,喝到见底,有人递过筷子,说你将那些青豆夹来吃吧。青豆已被茶水泡胀,肥壮饱满,吃在嘴里,韧得很有嚼头,嚼着嚼着,满嘴是香了…… 
  曾好奇地问:这黑色的小草籽是什么呢?香得我嘴馋。 
  ——野芝麻。乡下也叫卜芝麻,山坡地边都有,秋后剪下枝条,晾在匾中晒干了,像收油菜籽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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