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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芙蓉-2006年第2期-第57部分

小说: 芙蓉-2006年第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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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说,跳得还真是那么回事。 
  我觉得好笑,他们竟然不认识我了,难道是舞蹈让自己易容了吗?我突然冒出了个恶作剧的念头,既然他们认不出自己了,何不就冒充一回陌生人试试呢? 
  这样一想,腿突然不抖了,我连衣服也没换,就穿着那身白色的衣裙下楼去了,这是前几天我专门定做的,式样就是从伊沙朵拉?邓肯的一幅舞台照片上描摹下来的。裁缝师上下打量我:是你穿吗?你为什么要穿这样的衣服呢?我说:我为什么不能穿这样的衣服呢?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不行吗? 
  在消防楼梯上,我想起他们刚才似乎说过,“跳得还真是那么回事”,这句话给了我很大信心,我忍不住又做了几个弹跳的动作,乘着舞蹈的余兴,蹦蹦跳跳,转眼间就来到楼下的小广场上。那些脑袋呼地一下转过来了,我故意不看他们,从他们身边轻快地掠过,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冲上楼梯,快要到家了。我没想到从他们身边昂首而过时,感觉是这么好,这回他们全傻了,把他们全都弄傻了的感觉真好。 
  这不就是李默吗?怎么突然变了个人? 
  光彩照人哪,我都搞糊涂了,到底哪个是真的李默呢? 
  第二天,上班途中,我第一次抬起头来,昂首挺胸,不慌不忙,同时,出其不意地冲人点头,把她们弄得一愣一愣的,她们悄声议论:李默今天是怎么啦? 
  在楼梯上碰见了领导。很奇怪,以前我那么想碰见他,却总是碰不到,现在不经意地一抬头,面前就是领导。我主动笑着向他致意,他居然放慢脚步,问我:听说你爱好舞蹈?这很好。 
  有一次,我们单位与另一家公司联欢,要组织一台文艺节目,有人提议,让李默来个独舞。我拼命摇头,我从没上过舞台,只在楼顶上和梦里跳过,我不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成为舞台上的舞者。后来,我突然发现,曲靖的妈妈就是那个公司的经理,我犹豫了一下,改变了主意,我决定参加联欢了。我还记得她冷淡而威严的眼神,保养得很好的双手,以及她和班主任谈话时站在树下的侧影。她还记得一个叫李默的女生吗? 
  我特地请了一个专业人士,认真编排了一番。那人说你练过舞蹈吧?我说从来没有。那人不相信,说你很有舞蹈天分,这是很多专业舞蹈演员也达不到的。我想起了那个梦,但我不想讲出来,没人能够相信,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她居然在梦里受了多年的舞蹈训练。 
  联欢很成功,我的独舞成了整台晚会唯一让人激动的节目。两家单位的领导上台接见演员,曲靖的妈妈也上台了,她说你跳得太好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外请的专业演员呢。 
  我说,我是曲靖的同学,当年给他写信的那个同学,我到你家去过,你肯定不记得了。 
  啊……噢!她睁大了眼睛。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我发现,她原来的威严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松弛的眼袋,过于厚实的身躯。 
  我不再看她,把手伸向了下一个接见的领导。 
  弯腰谢幕的时候,我看见了自己的双腿,它们是笔直的,充满活力的,再没有像以前那样,委委屈屈地向里扭着了。 
  回到家,蔓蔓要我帮她整理那件缀满了亮片的跳舞裙,明天是校庆日,她要表演节目。妈妈,你一定要来看我的演出,我们的舞蹈名叫《蝴蝶》,妈妈你知道蝴蝶是怎么来的吗?老师说,每一只漂亮的蝴蝶,都是自己冲破束缚它的茧之后,才变成美丽的蝴蝶。老师还说,只要能冲破那层茧,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一只美丽的蝴蝶。 
   
  朱一鸣走了快半年了,没有来过一封信,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同事们渐渐知道了这件事,他们试探着跟我讲起这件事。自从我主动向他们微笑那天起,他们突然在一夜间成了我的贴心姐妹。我说,是我让他去的,男人嘛,就应该多出去见识见识。 
  你不怕他变心了吗? 
  与其守在一起,等我人老珠黄了再变心,不如现在就放他出去试试,他要真变心了,我马上改弦易辙还来得及。 
  同事们就佩服地点头,说真看不出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却很有韬略呀。 
  我的舞蹈还在继续练着,我又买了许多碟片,还在大厅里装上了大块的玻璃,没事就观摩那些著名的舞蹈。我一边挥汗如雨地练习着,一边不停地问自己:李默,你都一把老骨头了,为什么会突然迷恋上跳舞呢?你这样独自跳舞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你还指望将来某一天改行去做舞蹈演员吗?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上舞蹈的,追根溯源,最大的疑点可能就是那本《邓肯自传》,那是大学毕业的时候,哪个同学行李箱装不下,随手扔在那里,我捡起来,从此爱不释手。我喜欢那个赤足,不戴任何珠宝的女人,她英雄般的舞蹈、钢铁般的舞蹈让我浑身发麻,我还喜欢她的那些爱情故事,以及她说的那些话:爱情也许是一种消遣,也许是一种悲剧。悲伤一次,快乐就更大一次。我想,我也算悲伤过了,我的快乐就要来了吗? 
  又过了半年,我得到了一个进京的机会,总部决定搞一次行业业余文艺汇演,我们单位将我的现代舞给报了上去。我想,正好,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去找找朱一鸣,他一走就没有消息,无论如何,就算他现在混得不成功,我也得有他的消息。 
  出发前,我想了又想,还是把曲靖的电话号码带上了。我想,也许可以请他帮我找找朱一鸣。 
  演出那天,我给曲靖打了电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请他来看我的节目,我也不知道他对舞蹈有没有兴趣,反正电话我打了,他来不来我就不管了。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来找我,比我去找他更容易,因为我总得向他打听朱一鸣的下落。没想到,曲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一身女神般的舞衣,赤足,静立在幕布旁。大灯熄了,舞台上一片黑暗,蓦地,灯光哗地倾泻下来,这是真正的舞台灯光啊,我不禁浑身一震,一股莫名的力量将我拉回萦绕不去的梦中。幕布拉开的一刹那,我像一支白色的梭镖般飞了出去,追光灯兴奋地追逐着我,狂吻着我,我慢慢飘出自己的身体,飘在高处,看着舞台上的自己:她太迅捷了,太刚毅了,太英勇了,像一只白色的大鸟,在暴雨中狂呼,在黑暗中寻觅,她挣扎,反抗,简直像一只疯狂报复的母豹。 
  我又一次回到了梦中,我无数次在梦中做过这些动作,这些大大超出我体能的动作,我感觉自己被撕裂了,被肢解了,变成了无数个碎片,片片都在呐喊:醒来!醒来! 
  舞台大亮,全场掌声雷动,我深深低下头去,久久地鞠躬。在低下头去的瞬间,我看到曲靖站了起来,大幅度地向台上挥手。我享受着为我一个人响起的掌声,我看见大滴大滴的汗珠摔在地上,知道那里面有一些是泪水。汗水和泪水一起冲出来,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涤荡得干干净净。 
  曲靖在后台找到了我。他笑容可掬,双眼闪闪发亮。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曲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曲靖。 
  李默,真想不到,你跳得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舞蹈了。 
  我从来没有研究什么舞蹈,我只不过在梦里学会了舞蹈。 
  曲靖惊讶地看着我,一脸茫然。 
  我笑着问:朱一鸣跟你有联系吗? 
  不多,他到深圳一所中学去了,你不知道吗? 
  这家伙,他居然不告诉我一声!但我今天生不起气来,我向曲靖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 
  曲靖带我去一家酒吧。我从来没有进过酒吧,也从来没有喝过酒,但今天,我准备什么都尝试一下,我只觉得豪气盖天,什么都不在话下了。 
  曲靖还沉浸在刚才的舞蹈里。 
  我从没听朱一鸣说过你会跳舞,他应该知道你会跳舞吧。 
  他的确不知道,因为,就在一年以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后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就像突然被唤醒了。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课文吗?春天来了,草儿绿了。就是这样。 
  他想了一会,摇摇头说,我还是不明白,舞蹈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它是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好吧?我问他。 
  怎么说呢?读书,考试,再读书,再考试,工作,谈恋爱,像每个人一样。你呢?你过得好吗? 
  我不满足于他这种粗线条的描绘,我想知道他的日常生活都是什么样的,一个成功人士的日常生活,是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每天都流光溢彩,笑语喧哗。所以我一再地追问他,我想知道他具体的生活,每一阶段的,每一年的。 
  也许你认为我是一个成功人士,但我自己并不这么认为,这些年来,我甚至不如你今天晚上有成就感。你应该还记得,我是一个很自信的人,我一直都是个很自信的人,以前我喜欢走在人前,并且遥遥领先,现在我追求成就感,结果呢,一言难尽。毕业以后,我在国外工作过一段时间,可我慢慢发现,在那里,你体会不到太多的成就感,因为你进入不了它的主流,更谈不上遥遥领先,所以我回来了,先在一个部级单位,我以为我能够大展拳脚,干出一番事业来的,结果我跟人家不合拍,别别扭扭做出来的事情不中不西,不像个样子。后来我索性来到一家外资公司,但人家公司并不看重你的学历你的论文,人家看重的是业绩,说来不怕你笑话,现在,我一个博士后的工资只跟一个硕士生的工资差不多,这简直是对我的侮辱,所以我正在考虑重新换个地方。 
  结婚了吧?爱人肯定也很优秀吧。 
  朱一鸣没告诉你吗?我早就离婚了,她现在在国外。这年月,婚姻是最后的一次综合分配,功成名就的人有优先选择权,依次往下。所以做女人好啊。曲靖居然笑了起来。 
  你不也算功成名就了吗? 
  我以前认为我是,现在也一样这么认为,关键是,人家会不会也这么认为呢?我现在没有这个自信了,也许过几年我又会有吧。我不知道。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过了一会,他突然扬起脸来,笑着问我: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白天工作,晚上练舞,充实,愉快。我轻轻一笑,想起了那些不说话的日子。慢慢喝干了杯里的酒,放下杯子,眼泪就不听话地掉了下来,好像那些酒不是喝到了肚里,而是浇到了脸上。 
  我能在这里哭一哭吗?我会很小声的,我不会让你难堪的。我抬起一只手,遮在眉前,勉强挡住了自己的泪脸。 
  不,李默,我有点弄不懂,你是因为今晚的舞蹈,是激动的泪水,对吗? 
  我一愣,随即点头说,对,对。 
  然后我就说不出话来了。 
  李默你看,有人在偷偷打量你,你今晚魅力无穷啊。 
  是吗?你也这么认为吗? 
  曲靖含笑点头。 
  高三那年,如果你妈妈不把那封信交给老师,你会给我回信吗?那时你怎么看我?上次,在电话里我问过他,他没有回答,这次,我又提了出来。我实在是很想知道答案。 
  李默,我告诉你一个男人是怎样看待这些事情的,年轻的时候他不懂得该怎么做,就像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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