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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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真是很巧。她想,世道在变,人也在变,淳朴的春生变成了能说会道、它运
亨通的姚杰。明辉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
快到“毛驴窝”的时候,夏敏叫姚杰把车停下。姚杰刹住车,用手拍拍额头,
自嘲地笑道:“中午在很化肥厂被他们拉住喝酒,喝到三点多钟,到现在还没醒透,
尽说些胡话。你就只当我们没有见过面,好吗?”
夏敏下了车,说:“你放心。我本来就不认识姚主任。”
这次和姚杰见面,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心情竟然始终很平静,或许是因为她已
把春生埋葬在心底,眼前这个姚杰只是一个全然不相干的人。
夜里躺在床上,她什么也不想,很快就人睡了。半夜里,她睡得正熟,被一阵
嘭嘭嘭的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听见一个女人在喊:“夏敏!夏敏!
……
”她急忙披衣起床,把门打开,只见玉香披散着头发,哭着扑到她怀里。
夏敏惊问道:“玉香!你怎么啦?”
玉香只穿了一件睡衣,不知是冷还是怕,浑身直打哆嗦,抽抽咽咽地说·“他
…他……吓死我了……你你快跟我去看……”
夏敏顾不得多穿衣服,跟着玉香步走。玉香和台湾老头住的小楼离夏敏家不远,
两人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玉香把夏敏领到二楼卧室,自己却缩在门口不敢进去。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橙色的灯光罩着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床,那老头躺在床上,
头上、身上凌乱地蒙着一条棉被。夏敏走过去,轻轻掀开被子一看,吓得差点叫起
来。老头赤身裸体仰面躺着,一动也不动,嘴巴张着,嘴唇和面孔都变成了青紫色,
也不知是死是活。她连忙把被子重新盖上,心里明白了几分。
这老头人老心不老,和玉香结婚后,房事比年轻夫妻还勤。刚开始精力还旺盛,
后来渐渐不济了,就吃从台湾带来的药。刚才就是吃了药,正抖擞雄风,突然大叫
一声,口吐白沫,像座肉山一样压在玉香身上。玉香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把他推开,
跌跌撞撞地跑去叫夏敏。
夏敏对玉香说:“你快帮他把衣服穿上,我去叫人送他到医院去。”
她急急忙忙跑出去,边跑边想,去找谁来帮忙呢?忽然想到了吴家兄弟,就跑
去叫醒他们,把事情一说,吴老二骑上摩托车,说到车站去把他们的中巴车开来。
她又急急忙忙跑回工香家,见玉香还缩在门口哭,就说:“哎呀,你怎么还没帮他
把衣服穿好!”
玉香说:“我……我怕……”
夏敏其实也有点怕,还有点恶心,但知道不能再耽搁了,等会儿来了人;看见
老头赤身裸体的样子,传出去对玉香不好。她硬着头皮去帮老头穿衣服,一边叫王
香:“快来帮我—下。”玉香这才慢吞吞挨过来。老头身胖体重,两人搬手搬脚,
好不容易才帮他把衣服套上。吴老二把车开来了,另外还叫来两个人帮忙,一起把
老头抬上车。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了一下说:
“已经死了。是心肌梗塞。”
玉香哭得像个泪人儿,完全没有了主意。老头是台湾人,跟一般的人不一样,
要通知台湾的家属,还有财产问题,后事有点麻烦。夏敏想到了庄律师,就跟玉香
商量:是不是请庄律师帮忙处理后事?玉香哭着说:“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好,我全
靠你帮我了……”
天亮后,夏敏先去找何丽娟,把“学生之家”的事跟她交代一下,然后去找庄
律师。庄律师帮她打离婚官司后的时候,了解了她的经历,对她的印象很深刻,听
她把事情一说,就欣然答应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庄律师办理。
老头的家属从台湾过来后,也没有节外生枝,一切都很顺当。玉香得到了那栋
小楼,还有一些存款。
过了一些日子,玉香来找更敏,说一个人住在那小楼里闷得慌,想找点事做做。
夏敏说:“那你到我这儿来帮帮忙,随便做点什么都行。”
玉香每天到“学生之家”来,帮夏敏做点杂事。她自己没有孩子,和那些小学
生在一起,觉得很有乐趣。夏敏要给她开工钱,她死活不肯要,说:
“我就是来玩玩的,又没做什么事,怎么能增加你的开支呢?”夏敏拗不过她,
只好罢了。多了一个做事的人,夏敏就把隔壁的一间屋子也租下来,“学生之家”
的规模扩大了,每天有三十多个学生在这里包午饭,来学唱歌、弹琴的学生也更多
了。
29、深圳来信
忙忙碌碌的日子在不知不觉中一天一天过去了,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过
了两年多。这年七月,夏遥参加高考,考完后,他就到省城外公家去了。
夏敏也快三十七岁了。虽然终日辛劳,只因心境平和,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刻
出憔悴和衰微,反而在清秀和恬淡中透出一种成熟的风采。
“毛驴窝”旁边的八六八厂效益一年不如一年,但是八六八厂靠近“毛驴窝”
这边的一栋最大的厂房却忽然热闹起来。夏敏听人说,那栋厂房租给了一个中外合
资公司,是市里和一个港商合资的,已经用围墙和八六八厂隔开,机器设备很快就
要运来,经常有市里的领导坐着轿车来视察。她还听来接孩子的家长说,姚杰现在
当上了副市长兼经委主任。这些事情都和她无关,她也只当作新闻听听。
八月里的一天,“学生之家”刚开过午饭,彩凤有事没来,夏敏和何丽娟正在
收拾桌椅碗筷,一辆红色出租汽车开到门口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穿衬衫、系领带的
年轻人走进来,用带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客客气气地问:“请问夏敏小姐是在这里吗?”
五敏听他把她称作小姐,忍不住笑起来:“我就是夏敏,可不是什么小姐。请
问你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用双手拿着一张名片,恭恭敬敬递给夏敏:“我叫马强。”
亚敏接过名片,名片上写着:深圳天龙公司公关部经理马强。马强说:
“我们老板有封信给夏小姐。”他从一个精致的皮包里拿出一封信给夏敏。
夏敏有点疑惑.她从来不认识深圳的什么人,怎么会有信呢?拆开一看,信上
只有两行笔迹粗大的字:夏敏,我病了,好想你!别忘了我的定金!明辉。
夏敏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明辉的信,他走了七、八年,始终没有音讯。
虽然她不熟悉他的笔迹,但是“定金”这句隐语证明确实是他的信。她的脑海
里浮现出他飞扬灵动的眉眼,急切地间:“他得了什么病?病得重不重?”
马强说:“我也不清楚啦,老板就叫我马上接夏小姐去啦,飞机票也买好啦。”
夏敏向何丽娟交代了一下“学生之家”的事,跟马强坐上汽车,先回到家里,
把事情告诉大旺娘,然后换一套好些的衣服,带了一些钱,就跟马强走了。
一路上都是马强安排, 先坐车到F市,在那里登上飞机。飞机傍晚到深圳,下
了飞机,又坐上汽车。夏敏就像堕入了五里云雾中,晕晕忽忽的不知身在何处,只
觉得蓝天、白云、苍茫的暮色、高楼大厦、绚丽眩目的霓虹灯、摇曳的树影像一幅
幅布景在眼前闪过。
汽车开到一座别墅前面停下。马强领着夏敏走进别墅,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一
个女佣人。马强跟女佣人说了几句话,就向夏敏告辞了。女佣人把夏敏领到二楼的
一个房间门前说:“李先生在里面休息,请进去吧。”
夏敏轻轻推开门进去。这是一间布置的像酒店的卧室,空调开得很冷,一个男
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盖着一条毛巾被,额头上敷着湿毛巾。夏敏走到床前。这个
男人正是李明辉,七、八年不见,他的脸上多了一些沧桑,轮廓更显分明。夏敏看
他好像病得很重,鼻子有点发酸,俯下身去,轻声叫道:“明辉!”
明辉睁开眼睛,望着夏敏,突然掀开毛巾被,坐起来,一把抱住她,哈哈大笑。
夏敏愣了愣,马上明白了,笑着埋怨道:“原来你是骗我啊!”
明辉说:“不骗你,你会来得这么快啊?”
夏敏无可奈何地说:“都四十岁的人了,还这么鬼头鬼脑的!”
明辉得意地说:“这就叫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夏敏问:“那你这么急急忙忙的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明辉郑重其事地说:“终身大事。”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紫红色的小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枚闪闪发亮的钻
戒。“你还记得吗,那一年我发过誓,我一定要发大财,然后向你求婚。现在我也
算有点钱了,应该履行誓言了。”
夏敏的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眼睛里迸出泪花:“其实,那时候,如果
你提出来,我也不会拒绝的…”
明辉拉住她的手,把钻戒戴在她的手指上。她的手虽然很纤秀,皮肤却被多年
的劳作磨厉得粗硬。他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怜借地说:“我说过要让你过最
好的生活,等我把手上的一笔生意做完,我们就回去结婚。”
30、真相
说是只做两个菜,第二天夏敏还是忙了大半天,帮着饭店派来的厨师准备晚宴。
客人来厂,夏敏还在厨房里,明辉把她拉到客厅,搂着她的肩膀,向客人介绍:
“这是我太太。”
夏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点尴尬,又不能否认,只好微笑着向客人点头致意。
她的眼睛刚看到第一个客人,脸上的微笑就僵住了。这个客人竟是姚杰。
“这是我们家乡的父母官姚副市长。”明辉只顾介绍客人,没有注意到她的表
情。
姚杰却是在她一走进客厅的时候就认出了她,心中虽然极感诧异,面上还是若
无其事,微笑道:“李太太,你好!”
夏敏也恢复了微笑。第二个客人是个年轻的香港商人,香港艾德公司的陆总经
理。另外还有三个客人,夏敏也没很注意。最后是马强,他跑前跑后地忙着招呼客
人。
晚宴开始了,餐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明辉却只向客人推荐夏敏烧的两个菜:
“这是我太太亲手做的两个家常菜,大家尝尝,绝对不错的!”
客人纷纷品尝,交口赞赏。夏敏感觉到姚杰的眼光几次从她脸上一掠而过。她
端坐着,努力保持着微笑。
男人们喝酒喝到酣处,就忘了客套和矜持,红着脸,嘴里喷着酒气,大声说笑。
姚杰也抛掉官架子,呛五喝六地跟明辉划起拳来。夏敏趁他们不注意,悄悄离席,
走到二楼小客厅的阳台上,吹着清凉的海风。
过了一会儿, 她听见明辉和那个港商陆先生说着话走进小客厅。 陆先生悦:
“姚杰好像知道了那套设备是过时的旧东西,有点不肯谈下去的样广。”明辉说:
“这种贪官我见得多了,无非是想多捞点钱,再给他加点码,请他们到香港去玩几
天。”陆先生说:
“否则才他借着酒劲,说他老婆是乡下的黄脸婆,说这里的小姐好漂亮啦,好
像是暗示……”明辉说:“那就给他找两个小姐。但是要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