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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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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的。站在穿着超短裙的劲装少女面前,自己就像是甩着水袖的明朝仕女,古板而
又不合时宜。

    柏裴铭买了一大堆零食,堆放在膝盖上。

    电影不外是打了又杀,杀了又追,追完之后便是大功告成,石破无惊。

    柏裴铭不时地塞几块小薯条在我嘴里,吱吱呀呀地嚼着,好几次,差点咬到了
他的手指头,他用沾着口水与碎渣的手指弹一下我的脑门,继续喂下一口,我几乎
想靠在他的肩头问他,是否想带我远走高飞。

    电影散场,梦也醒了。

    现在我们是平等,谁先开了口,都会打破这平等的格局。

    柏裴铭送我回公寓,在楼下和他道别,他没有再握我的手,只是用他惯有的沉
静凝视着我。

    每一次碰面,都像是初识,每一回再见,又都像是永别。不知今夕是何年,尽
管挪不动脚步,我还是转身上楼了。

    身不由己地拉开窗帘,他仍在风中伫立。

    曲颖的《追忆往昔》由一家不知名的小出版社接手出版,曲颖对稿酬要求很低,
且按销售量提取,我知道她还是想较量,也许这较量本身能帮助她度过这段令人煎
熬的时光。

    曲颖沉醉在这较量里,乐此不疲。好几次几乎想拉她出来,帮云妮置办结婚用
品,曲颖一口拒绝了我的要求,她的目光执著而坚定,好像脱缰的野马,没有力量
可以让她回头。

    我开始为她的执迷担忧,害怕这较量也许会毁了她。但此时的曲颖早已把众人
的劝说当做耳旁风,一丝一毫都放不到心上。

    云妮的婚礼在即, 她已经休全假, 全心筹备这人生中的重大与惟一。我乘着
《回归》交片后的空余,陪她逛过了一家又一家百货公司,竟也慢慢地迷恋起各式
各样的床上用品和婴儿服装来。

    商场里写足了人生百味,琳琅满目的商品映入眼帘的其实又岂止是物件本身。

    我和云妮一样,爱不释手地摸着这个枕套,挑着那件童装,真有心思把一生都
买下来。

    提着大包、小包,像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我们找了一个地方喝水歇脚,云妮禁不住劝我:

    “你也该想想你自己的事了,别总这么游荡着。”

    “这话像足了我奶奶。”

    云妮啐我一口。

    “不会真的独守一生吧,女人到底离不开归宿。”

    “别以为自己嫁人了,就恨不得全世界女人都如你这般目光短浅。”

    “雨烟,我是认真地对你说,你的过去总该有个了结,你的未来也总要有个开
头,这样浑浑噩噩地耗下去,算是哪一出。”

    我避而不答,吸着苏打水,看着窗外的行人。“其实,凡事只要去做,都能做
出结果。以你的智力,不会没有想通这个道理,你是惧怕,惧怕真实地面对自己,
面对过去的残局,你不是无能为力,而是无所作为。”

    云妮大概早有腹稿,否则不会滔滔不绝,而且有条有理,

    逻辑性极强,就差引用达尔文的进化论抑或是那个神经兮兮的心理学家弗洛依
德的荒谬论调。

    “我不是不想要未来,只是未来不一定想要我。”

    “该办的手续也该办了吧。”

    “我想不清楚是分是合,我总是找不到答案,故而也不愿多思。”

    “和李维平还有无和好的可能。”

    “也许有,也许没有。”

    “你只能选择一种可能。”

    “我懒得打理这些,分能怎样,合又能怎样,结束能怎样,开始又能怎样。勘
不破情关,又如何在世上求生。”

    “勘得破情关,你又何必郁郁寡欢。”

    “我有吗?”

    “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只是懒散,提不起兴致。”

    “是为那个柏裴铭吗?”

    我猛地抬头看她,喝剩半怀的苏打水几乎泼在手上。

    “雨烟,先听我说,我和柏裴铭已在电话里认识,他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来,
听说你在办公,即时收线。我早已察觉。”

    “关于他,我不想多言,他还年轻,前程似锦,这对男人是致命的。”

    “我倒觉得你们志同道合。”

    “志同道合,只是志趣,而前途是现实的。”

    “你的意思是,和你在一起,会给他带来影响。”

    云妮说得很婉转,我知道,云妮不是择辞而言,而是以她的单纯,没有想到,
也确实无法估量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和诸多的影响。

    “你想过吗?如果我们真有前途,彼时我已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伤疤累累,而
柏裴铭年轻气盛,又历史清白,我们俩走在一起,岂非为人们茶余饭后增加谈资。”

    事情的好坏,别人可以不想,可以不说,我却必须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想个
周全,因为没有人比我更关心我自己。

    “我觉得柏裴铭不是这样的人。”

    “哪样的人?”

    “不会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而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云妮总是一厢情意,她永远不会明白,世上万事没有那么多的清红皂白可言,
他当然不会说,因人言可畏以致弃我而去,可是这闲言碎语整日在耳边飞来飞去,
又能保证有多少定力可以对此孰视无睹呢?

    “爱情是人生的精华凝练而成的,古人炼仙丹,尚且需取日月精华,爱情更是
娇生惯养的东西,风调雨顺,都满耳听闻这个分手,那个离婚的惨剧,但凡有些压
力,只恐怕命运多叵测,彼此留有余地,总好过铁青着脸,气喘如牛地相向吧。”

    云妮不再争辩,她自知无法说服我,我们俩的谈话除了切实、具体的对象外,
在意识形态上的交锋从来没有交叉点。

    不似曲颖,斟一杯酒,点一支烟,可以从天黑聊到天明。朋友原是各式各样的,
就如人原是各式各样一般。

    是否思念柏裴铭是一回事情,是否决定与柏裴铭终生相依又是一回事情,不是
不相信在许多刹那,柏裴铭的目光诚挚无比,也不是不相信他与我共度此生的愿望
真实而又迫切,只是不再相信所有有关一生、有关永恒的解释,我不再相信有相恋
一生、直至永恒的故事,除非那是童话。

    当年与李维平飘泊数千里,白手建家园,心里有的也只是那么一些年轻的冲动
和激情,以为现实的困难多么渺小,而彼此的情感又是那么伟大,若干年后,当我
们终于挥掌相见时,我简直不敢念及当时的豪情,生怕自己羞愧难当,非以头抢地,
才得雪耻。

    柏裴铭的爱能支撑多久,我不想去研究,我只是不想等到鼻青脸肿时,连道声
“再见”的力气都没有。

    我已与当年不同,我不再迷信爱情,而与当年相同的是,我仍旧相信世上有爱,
所以此时我依旧不能把柏裴铭彻底地抛开,我仍在每一个黄昏,特别是在残阳如血
时,听到那一声凄厉的鸥鸣。

    “秦雨烟。”

    张新元推门进来时,我正与客户争执《回归》的宣传片和再包装问题。

    张新元很少上我这儿来,就像创作部与广告部互相看不起,又谁也离不开谁。

    见我有客人,张新元自己倒了一杯纯净水,找一角落坐下,满头是汗。

    大概半个小时后,我才与客户商讨完毕,并基本达成共识,笑盈盈地把他们送
出了门。

    “新元,有急事”

    “你看了今天的《午间快讯》报了吗?”

    “没有。”

    “曲颖的《追忆往昔》与杜云鹏的《生命涅槃》在市场上争得不可开交,今天
上午曲颖在艺术礼堂召开记者招待会,闻言她情绪激动,并对杜云鹏流露很多谴责
之辞。”

    我接过报纸,就看到了曲颖的大幅彩照,果然神情激越,似批斗恶霸地主刘文
彩时的贫苦雇农,悲喜交加,不能自持。

    我读完了全文,坐在转椅上,不想开口。这几日忙于云妮的事,没有和她联络。
不过她也不想和我商量此举,她一早就知道我旗帜鲜明地持反对立场。

    我抬头看看张新元,他也正在看我。

    “请继续说。”

    “据我得到的消息,曲颖此举对她不利,杜云鹏的《生命涅槃》出版在前,在
市场上已有一定影响,卖势较好,况且他已有高酬做底,任何销售问题,与他雷打
不动。但曲颖的《追忆往昔》刚刚出来,她应致力于打开书的销路,不应化力气去
与杜云鹏斗气。听说,今天中午开始,《生命涅槃》的销售量又开始上升,人的心
理就是这样,有点争议,就是最好的广告效应,况且,这般措辞中伤,显得……”

    “显得如一个无知的泼妇,沿街谩骂,最后落个讨人嫌的下场。”

    张新元迟疑、不肯出口的话,我说了出来,因为我也有同感。

    “不瞒你说,确实如此。”

    张新元把一次性杯子扔进纸篓,起身要走。

    “新元,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不用客气,你们是云妮的好朋友。”

    “你们的新居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基本上大功告成,云妮这几天要略略收拾一下。”

    “好好善待云妮,她……”

    “你不用说了,我一定会的。”

    我莞尔,嘲笑自己以街道居委会大妈自居,一副临终托孤相。

    “你是不是觉得我如一个絮叨、罗嗦的老太婆”

    “没有,云妮难得有你这个朋友。”

    下班时,给曲颖打电话,始终占线,只好径自驱车前往,推开门,果然是她在
煲“电话粥”。

    屋里还有几位客人,面孔都比较陌生,我略略颔首,轻车熟路地自己进厨房热
了一杯咖啡。

    隔着厨房门,就能听到曲颖嘹亮的声调,像打足了吗啡,精神抖擞得似乎如百
战不败的公鸡。

    “《追忆往昔》当然超过《生命涅槃》,无论在哲学命题,还是文学审美,甚
至在手法创新上,都大大地领先于《生命涅槃》,况且,这中间还有一段不为人知
的故事,足以显示二位作者在人品上的差异,也许听完我的故事,你们会明白,作
者风格、品味上的差异从何而来。”

    我端着咖啡,走进客厅时,几位客人已围在地毯周围,席地而坐,曲颖已经放
下电话,转向他们倾诉,那眼神痴迷而狂乱,令我担忧,再说下去,她恐怕连上三
代的阶级成分都得一一清算。

    曲颖的神情令我毛骨悚然,我没有见过当年红卫兵斗私批修时的“大义凛然”,
不过我想不会比现在的曲颖过分多少。

    我靠在客厅过道的门框上,她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的到来,仍旧不知疲倦地继续
着她的话题,就差把唾沫星子当做圣水分洒到每一张洁净的脸上,我一直注视着她,
听着她的慷慨陈辞。

    仿佛屋里的人越聚越多,仿佛曲颖的声调越提越高,我惨不忍睹,掩门而走。

    不是不尽责任,任她身陷囹圄,不加阻拦,只是此时此刻,她中毒颇深,怕是
好马也拉不回头。

    如果真有天庭,真有传说中的爱珞琦斯、阿芙娜之类的女神,一定在遥遥相即
处,耻笑人类,耻笑这些没有理智,爱、恨均无法自持的动物,为爱所苦,为情所
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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