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绽放的年代-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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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百放下望远镜,认真地盯着柳秋莎说:如果,你是个男的,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营。
柳秋莎有些愤怒:女的怎么了?别忘了,我十三岁就参加“抗联”了,啥阵势没见过?
胡一百真的很欣赏柳秋莎的性格,可现在,任何一个师里,还没有一个参战的女兵,这个例他不能破,在战斗中,柳秋莎要是有个好歹他不好交代。况且,在男人中夹进来一个女人,也很不方便。于是他说:上级什么时候让女人打仗了,我第一个想着你,我还是那句话,给你一个营。
直到这时,柳秋莎才明白过来,此时的部队已经不是当年的“抗联”游击队了,战争要让女人走开。她恨自己生不是男儿。她又想到了女儿邱柳北,在怀着孩子时,她一千遍一万遍地想过,一定是个男孩。等孩子长大了,又是一条汉子,在战场上骑着马,端着枪冲锋陷阵。结果偏偏却是个女儿,这让柳秋莎不能不感到遗憾。她甚至把生的是女儿都归结为邱云飞的错,因为邱云飞太细腻了,孩子像邱云飞。要是和胡一百结婚呢,那一定会是个儿子。她对自己这一想法,感到大吃一惊。
那些日子,柳秋莎的心情可想而知。不能参加战斗,让她感到耻辱。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邱云飞看她来了。那些日子,不仅邱云飞来探望柳秋莎,许多军官经常往医院里跑,医院里大部分都是女人,医生、护士的,她们的丈夫都在作战部队。一场大战即将打响,夫妻在一起团聚一次是正常的事,因此在大仗前,男人女人们就营造出了许多悲壮的氛围,这种氛围使女人更依顺,男人更勇猛。
柳秋莎却没有这番心情,她还在为不能参加战斗而痛恨着自己。对邱云飞的到来,她也是显得不冷不热的。他们躺在床上,邱云飞就要有所动作,邱云飞每次显得都很细腻,伸出手,脸呀、脖颈什么的先抚摸一番。在延安的时候,那是他们的新婚,柳秋莎曾为邱云飞一双火热又轻柔的手激动不已。此时,她的身体是麻木的,她甚至粗暴地甩开了邱云飞伸过来的双手。
邱云飞就不明真相地问:秋莎,你怎么了?
她说:我不想再生孩子了。
柳秋莎心底里,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怀孕。现在她都没有仗可打,她要是怀孕,医院这个救护队的队长她都当不上了,只能干一些给伤员擦药换药的活儿。
邱云飞就说:我会小心的,不会怀上孩子的。
她瞪着他:我不想吃闲饭,我不怀孕。
她似乎在吼叫,把所有的失落和怨恨都发泄了出来。邱云飞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发怒的柳秋莎,他有些害怕了,拿着席子,睡在了地下,她气鼓鼓地把后背冲给了他。
第二天早晨,邱云飞告别的时候,柳秋莎才觉得有些对不住邱云飞。邱云飞白着脸说:那我就走了。他的胸前又挂上了相机和那支笔,他的样子,像一个准备冲锋的士兵。
柳秋莎看着邱云飞,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最后手就落在衣服上,帮他把衣扣系好,然后说:那你就走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邱云飞挥挥手就向柳秋莎告别了。
直到邱云飞的身影消失了,柳秋莎才意识到,邱云飞毕竟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士兵。她似自言自语地说:云飞,你是吃闲饭的。接下来,她就开始发呆。
是马蹄声让她清醒了过来,胡师长还在和章梅挥手告别,她望着胡师长的身影,心里什么地方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此时,胡师长的身影在她的心里,才是一个标准的士兵。胡师长的身影消失了,章梅仍定在那里,一双眼朦胧地望着远方。
在那一瞬,柳秋莎想:章梅是个幸福的女人。她有些嫉妒章梅了。
战斗打响的时候,柳秋莎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立功。
战斗一打响,便有伤员不停地被抬下来,柳秋莎是救护队的队长,救护队是由一些士兵、护士和民工组成的。民工负责抬担架,护士负责包扎伤员,士兵负责掩护伤员。如果说,救护队没有风险那是不现实的,冷枪、冷炮就不用说了,有时部队打突击,阵地和敌人的阵地呈犬牙交错状,一不小心就会进入敌人的阵地,所以说危险是有的。
抢救伤员时,柳秋莎是全副武装的,就像冲锋的战士一样,子弹袋和手榴弹都挂在身上。她手里提着枪,怀里又揣了一把短枪,带领着战士护送伤员一次次往返在阵地和医院之间。
一天,正当她护送一个担架往下撤时,她发现路旁的草丛在动,她隐约地还能看见有几个人埋伏在那里,她不露声色,让担架顺利地过去,然后自己绕到草丛的后面,突然大喝一声:不许动!
果然,那里藏着五个敌人,虽然这五个敌人是想开小差,如果不是柳秋莎出现,他们会趁机溜掉。柳秋莎出现了,他们别无选择地举着双手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当他们看清只有柳秋莎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时,一个头目样的军官,突然向柳秋莎打了一枪,回头就跑。子弹贴着柳秋莎的耳朵飞了过去,柳秋莎举起枪,便把那个军官放倒了,那几个也想跑的敌人,只能举起双手。也就是说,这次偶然的遭遇让柳秋莎一下子俘获了四个敌人,这是柳秋莎自从“抗联”以后,第一次这么近的和敌人正面接触,她感到很过瘾。
战斗间隙的时候,邱云飞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医院。柳秋莎不知邱云飞为何而来,她以为他是专程来看她的,便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说:你干啥?不在前方打仗,跑这干啥来了?
邱云飞就一脸不解地说:我来采访你。
柳秋莎说:我有啥可采的?有工夫你拿着枪,去杀几个敌人,那才是男人该做的。
邱云飞的脸就红了,匆匆地给柳秋莎照了两张照片,柳秋莎的表情自然是横眉冷对的样子。邱云飞又在小本上记了些什么,便又匆匆地走了。
没过两天,四野的战报下来了,在医院,最先看到报纸的是章梅,章梅就大呼小叫地喊:秋莎上报纸了,快来看呀!
柳秋莎果真看到了自己的照片,还有抓住那四个俘虏的经过。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四个俘虏中有一个是敌人的连长,被她击毙的那个是个营长。她不仅看到了自己的事迹,还看到了胡师长,胡师长在照片里还光着膀子抡着大刀往前冲。直到这时,她才理解了邱云飞的工作,看来做一个战地记者也得不怕死才行。
她又一次见到邱云飞时,她抚摸着邱云飞的脸说:算你干了回正事。
邱云飞说:你不说我吃闲饭了?
这次她除了看见挂在邱云飞胸前的相机和钢笔外,还在邱云飞的腰上看见了一支手枪,她心想:这才是个打仗的样子。
十五
辽沈战役很快就结束了,部队都没来得及做大范围的休整,便接到了入关的命令,不久,平津战役就打响了。
部队入关,野战医院自然也要随着部队走。柳秋莎一走出山海关,一下子就想到了放在靠山屯的邱柳北,她开始深深地思念孩子。在东北的时候,她虽然也见不到孩子,但她觉得离孩子并不远,那时,她的心里是踏实的,现在部队入关了,部队每向前迈一步,她的心便揪起来一点。
部队每次休息时,一有空闲,她便从兜里掏出自己和女儿的照片,女儿在她的怀里,还不知道即将和母亲分离,她冲着父亲的相机清清澈澈地笑着。每次柳秋莎看照片,她的身旁似乎都响起女儿的呼喊:“妈妈——”这时柳秋莎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稀里哗啦地流出来。待她清醒过来后,她抹一把眼泪,把照片揣起来,该干啥又干啥了。
柳秋莎别无选择地在医院里工作,别人打仗,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时,她恨不能变成个男人,一手拿刀,一手拿枪地冲上敌人的阵地,她有时就半开玩笑地冲章梅等人说:我就不该是个女的。
章梅问:那你该是什么?
她就毫不犹豫地答:是男的,就是生孩子也该生个带把儿的。
众人就笑,柳秋莎不笑。不仅为自己是个女人而感到深深的遗憾,同时她也为柳秋北是个女孩而感到惋惜。
柳秋莎经常看到章梅一有空便看书,章梅一看书便整天泪水涟涟的。有一次,她和章梅住在一起,章梅躺在床上看书,一边看就一边流眼泪。她看不过去了,便冲她说:啥书哇,让你这样?
章梅就哽着声音说:《红楼梦》。
从那时开始,她就认为《红楼梦》不是一本什么好书,好书能让人流眼泪吗?在以后的和平生活里,邱云飞也看过《红楼梦》,也看得唉声叹气的。只要邱云飞一看《红楼梦》,她就去抢去夺,弄得两人为读书没少吵架。
在他们新婚的日子里,邱云飞躺在床上也在看书,就是俩人亲热过了,他也要拿起书来读。那时柳秋莎欣赏邱云飞看书,因为他看书,识文断字的,她才觉得邱云飞与众不同,正因为这种与众不同她才喜欢上他。在延安时期,相对来说,那是和平的日子,人们都在学习文化,文化便显得尤为重要和突出。现在不一样了,没有时间专学什么文化了,按柳秋莎的话说,现在是胡一百的天下,骑马挎枪的,只有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战争是靠人拿着武器打胜的,一支笔就能把战争打胜吗?她不相信邱云飞会有啥作为,端着个相机,拿着笔,能把新中国的江山打下来吗?在柳秋莎的心里,结论是否定的。
部队开到了天津郊区,也就是说,部队已经把天津城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部队并不是急于攻打天津卫。在这几天里,部队显得很散淡,是外松内紧的那一种。
每次大仗前,部队对有妻室的干部们给予照顾,为夫妻会面提供方便。在苦战天津前,胡一百骑着马和章梅约会来了,邱云飞也见到了柳秋莎。
不知为什么,现在的柳秋莎一点也不急于见邱云飞,一看见他身上光溜溜的样子,她就脸红。别人都在为打仗抛头颅洒热血的,自己没什么事干,躲在房子里,干那些男女之事。她没心思,也没情绪,像犯罪了似的。
那天晚上,两人躺在了炕上,邱云飞在黑暗中把手伸过来。她太知道他的把戏了,她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干啥,你干啥?
他在黑暗里笑一笑,停了一下,又把手伸过来。
她说:你还想让我生孩子呀,我不干!
他低声下气地说:哪能就怀上孩子了呢?秋莎,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想……
她说:我不想!我不是个男人,我要是个男人不打一场胜仗,哪有心思见老婆?
他不说话了,她的话深深地伤害了他的自尊心。躺了一会儿,又躺了一会儿,邱云飞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她问:你干啥去?
他说:回部队睡去,这样睡难受。
她没说什么,他就在黑暗中推开门,走了出去。她坐起来,冲着窗外看了看,便一头躺下了。她心里有些不安,但很快就平静了。她真的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怀孕,那样的话,还不如让她去死。别人都出生入死地为解放全中国而流血流汗的,让她挺个肚子看着在一旁吃闲饭,她做不出来。
没两天,解放天津的战役打响了。战斗一打响,便有伤员源源不断地运下来。就在运伤员的过程中,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