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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歌德浮士德-第27部分

小说: 歌德浮士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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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容易醒转。
  (环顾四周)
  我环顾上下四方,
  一切都维持原样;
  只觉得彩色玻璃更加无光,
  到处增加了蛛网,
  墨水凝结,纸头发黄,
  不过一切都在原来的地方;
  连那枝鹅毛笔也搁在这里,
  浮士德曾用它给魔鬼签字。
  对呀!有滴血还冻凝在笔管当中,
  那是我从他的指头上骗哄。
  对这种唯一无二的古董,
  我希望大搜藏家有幸躬逢。
  壁钩上还挂着那件旧式皮袍,
  使我回想起以前开的玩笑,
  我曾把一位少年指教,
  也许他成了青年还受益不少。
  我实在按捺不下这个嗜好,
  再把蒙茸温暖的皮袍穿上一遭,
  装成大学讲师对人夸耀,
  正如人们公认为天公地道。
  学者们倒懂得如何办到,
  可是魔鬼却久已忘了。
  取下皮袍抖动,有蝉,
  甲虫和蛾子等飞出。
  昆虫们合唱
  欢迎!欢迎!
  你这位当年的保护神!
  我们载飞载鸣,
  已经将你认清。
  你只消暗地里
  个别地栽培我们,
  我们便千百成群,
  跳舞着向你这阿爸走近。
  肚子里的坏主意
  隐藏得根深蒂固,
  比毛皮上的虱子
  更不容易暴露。
  靡非斯陀
  这些幼小生物使我意外的快活!
  只消播下种子,到时准能收获。
  我再抖动一下这陈旧的皮货,
  又从这儿和那儿飞出一个。——
  向上飞!四散开!去到千万角落,
  可爱的虫儿们,你们快快藏躲:
  或藏在放着陈旧箱柜的地方,
  或钻进褪成棕色的羊皮纸张,
  或爬入尘封的破碎瓦缸,
  或栖身骷髅的空洞目眶!
  在这零乱霉腐的垃圾之场,
  永远适宜于虫类滋长。
  (穿上皮袍)
  来吧,让我的肩头再披上一次!
  今天我又成了大学教师。
  可是我这样自封毕竟没趣,
  看哪里有承认我的人儿?
  拉铃,发出尖锐刺耳的声
  音,诸室震动,门户洞开。
  助手
  (经过阴暗的长廊蹒跚走来)
  多大的声音,多猛的震荡!
  楼梯在振动,墙壁在摇晃;
  通过簌簌发抖的窗口,
  我看出赫赫烛天的电光。
  室内的地面在爆炸,
  石灰和瓦砾纷纷从上落下。
  各处门户本已闩牢,
  却被神奇之力所抽拔。——
  瞧那儿!多么令人骇异!
  一位巨人披上浮士德的皮衣!
  乍看他的目光和手势,
  我几乎跪倒在地。
  究竟是站着还是逃跑?
  唉!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靡非斯陀
  (招手)
  过来,我的朋友!你名叫尼科德牟斯。
  助手
  高贵的大人!这正是贱名,让我们祈祷吧。
  靡非斯陀
  这倒不必!
  助手
  我真高兴,你居然认识区区!
  靡非斯陀
  我很明白,你虽然上了年纪,
  还是学生,是个白发的老成人!
  学者只是好学,因为他别无所能。
  有人想搭一座简便的纸牌房屋,
  连最伟大的奇才也完工不成。
  不过令师颇有学问,
  谁不知道尊贵的瓦格纳博士的大名,
  他可算得当今学术界的第一伟人!
  学术界全靠他独力支撑,
  使知识日积月累,不断加增。
  好学之士闻风响应,
  簇拥着他如众星之拱北辰。
  只有他在讲坛上大放光芒,
  和圣彼德手执秘钥一样,
  能打开地狱和天堂。
  他冠冕群伦,彪炳辉煌,
  任何令闻美誉都不能和他相抗:
  连浮士德的名字也暗淡无光,
  因为令师的发明是并世无双。
  助手
  尊贵的大人,请您原谅,
  如果我说话斗胆反对您的高见。
  敝师完全不在乎你提的那些方面,
  他的天性是以谦逊为先。
  自从高贵的师祖无故隐遁,
  敝师就一直是坐卧不宁;
  非等到师祖回来他不安心。
  这间书室照旧保存,
  和浮士德博士离去以前一般光景,
  它等待着他日归来的旧主人。
  我本人从不敢冒昧走进——
  究竟今天转了什么好运?
  四周墙壁似乎都感到震惊;
  门柱摇动,门闩脱榫,
  不然的话,连阁下也进不了门。
  靡非斯陀
  令师现在何处?
  领我去见他,或请他来会晤!
  助手
  唉,他订下非常严格的戒条!
  我不知道好不好前去打扰。
  他为了从事伟大的工作,
  成年累月过着极幽静的生活。
  他原本是学者中最孱弱的一员,
  现在竟变得和烧炭夫一般,
  从耳根乌黑到鼻尖,
  为吹火熏红了双眼。
  每时每刻在渴望大功告成,
  只有火钳发出音乐的声音。
  靡非斯陀
  难道他连我也不许走近?
  我是来促进他幸福的人。
  助手退场,靡非斯陀庄重地坐下。
  我刚把这位子坐定,
  就从后边来了一位熟识的客人。
  这一回他却是崭然一新:
  会变得狂妄和骄傲透顶。
  学士
  (由廊上冲来)
  我发现门户开放,
  终于大有希望!
  现在可不比从前:
  活人像死人一样
  在腐蚀中萎缩沮丧,
  活着的时候就在死亡。
  这些板壁和墙垣,
  都倾斜而快下陷,
  我们若不见机躲开,
  一定会被压扁。
  我比谁都大胆,
  也不敢进去冒险。
  可是今天我还要探悉什么!
  多年前不是到这儿来过?
  那时我战战兢兢手足无措,
  是个初出茅芦的老实小伙。
  我相信胡子老头儿必然不错,
  把他们的空谈一再揣摩。
  他们从破旧的古本,
  向我胡诌一些事情,
  分明连自己也不相信,
  却用来浪费大好光阴。
  怎么?——在那斗室的后层,
  还坐着一人模糊不清!
  我近看时好不惊异:
  他还披着那棕色的毛皮,
  的确和我离开时一般光景,
  粗糙的毛茸裹着全身!
  当时他显得能言会语,
  因为我听不懂他的意思;
  但是我今天决不受欺,
  昂然地向他近逼!
  老先生,如果冥河之水浑浑,
  还不曾淹没你那斜垂的秃顶,
  你得认清现在来的学生,
  已从学院的教鞭下长成。
  我看你还是故我依然;
  我却今非昔比,你得刮目相看。
  靡非斯陀
  我颇高兴铃声唤你来前,
  当年我就不曾轻视台端;
  毛虫和蛹已经预言,
  未来的花蝴蝶是多么翩翩。
  那时你对头上鬈发和领上花边,
  还怀着童稚般的快感——
  你大概从不曾留过发辫?——
  我看你今天的发式模仿瑞典。
  你完全显得精明强干;
  可是回家去切莫专横武断!
  学士
  我的老先生!咱们又在原地碰头;
  你可得考虑革新时代的潮流,
  少把模棱两可的话儿胡诌!
  我们对事物有完全不同的考究。
  你曾经把善良诚实的青年愚弄;
  当时你毫不费力就告成功,
  可是今天没人敢轻举妄动。
  靡非斯陀
  要对青年纯讲真理,
  黄口小儿总不惬意。
  但经过了许多年月日时,
  他们亲身碰到过无数钉子,
  那时他们以为这是自己固有的知识,
  于是就称老师是个笨东西。
  学士
  也许说是流氓!
  哪个老师肯把真话对我们当面直讲?
  每人都会把事情缩小或夸张,
  对待诚实孩子忽而认真,忽而扯谎。
  靡非斯陀
  要学习固然得抓紧时间;
  我看你准备拿起教鞭。
  已过了不少月和不少年,
  你必然赢得了丰富经验。
  学士
  什么经验!不过是泡沫和灰尘!
  怎能和精神相提并论!
  承认吧:人们从前所知道的一点东西,
  根本说来就一钱不值!
  靡非斯陀
  (过了一会儿)
  这点我早已料到!我是个傻角,
  自己也颇感到无聊和浅薄。
  学士
  我很高兴!你有自知之明;
  你算是我碰到的第一个明白的老人!
  靡非斯陀
  我本来去寻找埋藏的金银财宝,
  哪晓得只驮走讨厌的煤炭几包。
  学士
  你承认吧:你的脑袋,你的秃顶,
  并不比那些废物多值几文。
  靡非斯陀
  (和霭地)
  我的朋友,你大概还不知道,你说话多么粗暴?
  学士
  在德国,说话客气就是造谣。
  靡非斯陀
  连同转椅不断移向前台,向台下人说:
  我在台上失去了光线和空气;
  好不好到你们当中来暂时歇足?
  学士
  简直狂妄已极,你到了最坏的时期,
  已经空空如也,还自命煞有介事。
  人的生命活在血液之中,
  谁的血液比得上青年的流动?
  生动的血液产生新鲜的力量,
  新生命是从现有生命创造滋长。
  这儿活跃的一切,成就显然,
  弱者失败,强者争先。
  当我们已赢得半个世界,
  你们又干出什么名堂来?
  还不是磕睡,冥想,做梦,考虑,计划一大堆!
  果然,老耄好比是寒热症候,
  冻得人可怜地簌簌发抖。
  一个人过了三十年纪,
  差不多等于已经死去。
  像你这样的人最好是趁早拉去斩首。
  靡非斯陀
  魔鬼在这儿也无话可说。
  学士
  只要我不愿,也就没有恶魔。
  靡非斯陀
  (旁白)
  魔鬼回头就要叫你难过。
  学士
  这是青年人崇高的天职:
  世界在我创造以前还属空虚!
  是我引太阳从海里升起,
  月亮和我一起旋转盈亏。
  来日方长,前途似锦,
  大地青青,欣欣向荣。
  在最初的那夜,凭我指点,
  满天星斗顿显得光辉灿烂。
  除我而外,谁还有力量
  把你从庸俗而狭隘的思想中解放?
  但是我自由地听从默默心声,
  快活地追随着内在光明,
  突飞猛进,精神抖擞,
  光明在前,黑暗在后。
  (退场)
  靡非斯陀
  妄人,让你去跋扈飞扬!——
  省悟时你会愧悔难当:
  不管谁想得愚蠢或聪明,
  哪一椿不是前辈想过的事情!——
  不过我们也不会受到损害,
  过几年情形将要更改:
  葡萄汁发酵虽然涩口,
  到头来终于酿出美洒。
  面对台下不拍手的年轻观众
  你们听我说话始终冷淡,
  好孩子,我对你们是听其自然;
  但要想想:魔鬼总比你们年老一点,
  你们到老时就会懂得他的语言!

悲剧第二部第二幕之中世纪风格的实验室
  种种繁琐笨重的器械,供奇怪目的之用。
  瓦格纳
  (在灶旁)
  刺耳铃声在响,
  震动了煤烟熏黑的垣墙。
  事情虽属渺茫,
  却不会久违由衷的期望。
  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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