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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守君望--第一部(完)-第7部分

小说: 守君望--第一部(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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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竟是这般凶险。”死里逃生,他这才惊出一身冷汗。多亏听了薰的劝告将望带来。他始信薰日前对他的多番推崇。

“所以也请殿下日后多加小心,此次太过惊险,全凭侥幸。”望低沉的嗓音中有一丝无奈,淡淡地流露出少有的“人”气。

“嗯,我省得。”心知绝不多一句废话的望这便是已将“话”说尽,情急之下,他又喃喃开口,“方才你在树下……做什么?”

一听便是没话找话的话,羽有些着恼平日里跟裕儿斗嘴时磨出来的好口才在这个人面前竟无法施展。

望也无甚特别表情,依然有问有答:“我之能并非源源自生。损于殿下,便须取外力补还。天地万物皆为我力,风雪花木皆为我用。殿下开窗之际,正逢我取风髓雪精之华炼补元气,时关紧要,慢怠了殿下,还望恕罪。”

“不不,那没什么要紧……”羽赶紧摆摆手,原来他的一举一动望都清楚得很。“补气吗?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守君修炼讲求自然神至,于外在姿势器具等辅助方式并无太多要求。”

羽还待问多两句,忽听得裕儿在外轻扣门弦:“侯爷,王将军已到。是立即请进来还是需在外稍候?”明问的是羽,实则是为羽疗伤的望。

故而望侧面应了声:“殿下现在已无大碍,请将军进来吧。”

说罢,退至一旁,正有余与跟在裕儿身后推门入来的来人打了个招呼。

洛军左前营副将王展是个豪爽的武将,身材魁梧声音洪亮,紫膛脸庞络腮胡子,愈加显得威武凌人。

见过礼,王展侧坐于下首,关切地向望细问了几句羽的伤势,再向羽略报近来敌方动向。

原来自大半月前的恶战,双方主将皆受重伤,故两边颇一致地挂起了免战牌,该休的休,该治的治。据探子回报,联军的狄寒右腰几为羽之钢枪所透,伤重不在羽下,妙的是那方也有灵丹救命,眼下亦在复原中。

说起这伤,王展复又一叹,似要舒尽这些天的忧虑和闷气。“将军洪福齐天,今次大劫得过,我军声威重起,士气势必高昂,得胜指日可待。”

羽苦笑一声,慢慢摇了摇头:“翰良切莫大意!狄寒不是个普通的人物,即便我毫发无损,也不见得能轻易解决他。我最近思量了很久,仍是觉此人颇有诡秘之处。他在成名前是何来历?品性如何?有何弱点?诸多问题尚未得解,谈胜亦是枉然。”

“将军说的是。”王展立即面色一整,“属下会督促他们尽量深入探察。”

“也不必急,操之过急反会露了马脚,过犹不及。”

“是。”

言罢,王展的语调一顿,望省得,当下与裕儿一齐退出,留待他们讨论机密军情。过不多时,驻守临谷关的总兵陈元与其他诸将也到了,跟坐在院中亭子里的两人打了声招呼便进到屋去。

裕儿还是小孩儿心事,羽伤势待好,他也轻松起来。雪已停,他跑到厨房要了个簸箕和几块碎糕饼,便在雪地里架起捕鸟雀的陷阱来。

望仍坐在亭里,品着香茗含笑看他一人自得其乐。其实以他的耳力,便是走得再远些,那房里的声音也能一丝不漏地尽收入耳。只是以他的身份,这个样子是怎么也要做的。

尤其是在诸将跟羽商讨完未来几日的布兵及防御后,一将小心翼翼地说起:“虽说将军性命得以保全全仗望公子妙手回春,可是他终究是个来历不明的人物,听说原是从流民营里出来的。眼下局势紧张,任何疏漏我们都担待不起。您看是不是还是要……”言下颇有对他不可不防之意。

羽一哂:“不必。若他要加害于我,干脆让我死在狄寒剑下岂不更爽快?何必费这许多手脚?武蒙未免太多虑。”

另一个声音接茬:“将军,此言不然。末将却以为黎将军之虑不无道理。狄寒这块虽是一忧,却是近忧,是举国之忧,将军如今领兵卫国自是不可出半分差池。可,将军还需想到那远忧……内患之忧啊……”此声一顿,待羽开始沉吟,才又压低声音接道,“这望公子内敛深沉,术力高强,若是真一心维护侯爷也便罢了。如若不然,跟‘那边
’扯上关联,怕是……”

“‘那边’?”羽的声音里开始出现一丝不确定,“他们近年来被我们可打击惨了,陈总兵的意思是还会贼心不死,意图不轨?”

“只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如今宫里还是他们的天下,望公子的来历蹊跷,侯爷多加小心为上。”

“好了,我知道了。”看他们还有心要劝下去,羽挥挥手打断。

诸人相视一眼,又寒暄了几句,一起告辞退了出去。

望在亭中站起来含笑跟出来的各位行礼作别。

过了几日,羽的伤势大好,已能坐车到军营督军。众将士看他安然无恙,士气大振,只盼能立时重回沙场把敌军杀个片甲不留。

联军那边自也是不平静。

羽脱离险境之时,副将汪竞带三万精兵突袭与吴天允相峙于泪川岸的联军,与北军前后夹攻,几场大仗打得联军落花流水,大获全胜。两军会合后,吴天允领兵回北关,抗击来犯的黑牙军。不多时已收回两座失于敌手的城池。汪竞率精兵日内便返还。

正是洛军气象呈一片大好之际,联合的黑牙与塘下两军却有内乱。本只因共同利益而暂时合作的双方都互相推委败仗之由。时近年关,天气渐寒,士兵思乡情切,两军军士内部亦时有争端。适逢狄寒伤正痊愈,却又不得不分出精力对付纷乱。被放出的羽伤无大碍的消息更是火上加油,联军之势渐散,眼看难成气候。

加之一个多月来洛军休整得宜,士气充沛,又已做下严密部署,在各个关隘处摆下重兵,半年内取胜回朝已是军士们心中共同的目标。

夜深人静。

羽从睡梦中突然醒来时隐隐听到从外面传来值夜的更声,已经二更天了。

月色从窗外投在地板上,印下树影摇曳,透着无尽清冷。

他翻身下床,随手拿过外袍披上。

“侯爷,要起夜吗?”睡在一边矮榻上的裕儿立即就醒了,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他摆摆手:“嗯。你不必管我,睡吧。”

裕儿还不是很清醒,摇摇晃晃地下床把烛台点上,说了声:“爷,那您小心着点啊。有事就大声叫。”又爬上床睡了。

羽看着他那副小孩儿的睡相,笑着摇摇头,再拿了紫貂大麾,走到外间轻轻地开了门出去。

夜凉如水,在这冬夜里犹是冰肌冻骨。

羽拉紧了大麾,在庭院里看了看。适才他出来时并没有在外间看到望,现在院子里也没有。他等了等,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心下诧异,想起陈元他们的话来。

太子煌与他多年来均各自暗布势力。他在武将中威望甚高,朝中大半武官皆为他所用,像陈元这等镇守边关要隘的将领自是不在话下,惟羽马首是瞻。是故也颇能说得上些要紧话。

他承认陈元的推想并非没有道理,但仍不想怀疑望。不仅是薰对他推崇倍至,也不光他救了自己一命,而是一些微妙的感觉早从在见他第一眼起便已在羽心中扎下了根。

望那无论何时都超然镇定的神态,举手抬足间的气度,绝不张扬的处事风格,处处都显示出他超人一等的气质。羽不能想象他会是龌龊的细作。不,光是这样想想,便觉得是对他那一身清雅出尘的沾染。

世上有一种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会被玷污的。

忽地一阵清冽的琴声传来,隐隐约约的,更衬托出这冬夜的冷寂空寥。琴声辗转里和着一把辽远悠长的歌声,净纯澎湃,竟隐隐有海浪拍岸之势。

那是个冰寒透骨的女声,悠悠地唱着:

“……海外有仙家,俗名称冷莲。莲华无尽处,郁郁谁堪怜?……”

歌声低徊婉转,羽的心念转动间已提气向琴音歌处步去。

他有分寸地绕过总兵府内眷休憩的扶香院,直朝着内进走,越往后越荒疏,渐渐来到一个似已荒废的别院。

今夜的月光似受到某种力量的蛊惑,从未见过这样柔润明亮的月色,连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妖异三星都不得不收敛了光芒。别院里一地银辉,如水银流泻,拾拣不缀,便四处是灿亮的白。

几株冬青后,望正一袭白衣席地而坐,状甚欣悦。羽不自觉地躲在月亮门后,探出头来,正巧在明亮的月光下亦有树木浓阴遮挡。他看得有些疑惑,更仔细看去,竟发现他膝上根本无琴,他仍一拨一挑地做抚琴状,亦正有琴音似潺潺流水轻泻而出。

羽一时间惊异莫名,再向望四周看了看,只听歌声,未见有人!

那歌声依然激越,如冬夜里海上不熄的灯塔,孤绝而浩荡地伫立,不休不眠不倦不倚,有着立足空茫的孤独和傲气。

“……谁堪怜啊谁识怜?欲织相思对愁眠……海神傲笑花园隐,莲印相随到百年……”

歌者渐唱渐低,徘徊一阵终飘然而止。

望的琴音亦悠悠然慢停。

好一阵,羽仍停驻在那飘渺的歌声中,只觉一股清灵之气在胸中流窜,所经处皆是寒凉。他惊得立即用内力化解,仍觉寒气逼人。

“啪啪”几声轻响,望站起来赞美似的击掌:“仙子的歌喉美妙依旧,望何其有幸,今夜能大饱耳福。”

“呵呵,守君何必过谦?百年后能再听守君一曲,亦是轻轻修来的福分。”

说话间,树阴处缓缓步出一个人来,羽只觉那一瞬满天的月华都失了色,天下的绝艳与之一比皆不值一哂。

这样的一个女子,如佛莲绽水而出,柔到极处,清到极处,美到极处,亦宝相庄严圣洁到极处。这明明是天上的仙子,哪曾想会有缘得见一面?

望与她相距不过三尺,嘴角含笑,亦是羽从未见过的可闭月的眩目光华。

谁说望是平凡的?能与这女子比肩而立而毫不逊色的,也惟他一人而已。

两人静伫这冬夜荒凉的庭院中,竟使这荒凉之地蓬壁生辉,最华美的佛堂亦不过如此。他两人似在交谈,却再不闻半丝声响,惟彼此含笑,看来甚是欢悦。

半晌,那女子终屈身福了一福,低头告辞。望也拱手回礼,恭谨欢送。

那女子直起身来,似无意地往羽藏身之地瞟了一眼,轻轻笑了声,身形一晃,待羽再定睛要看仔细时,已不见踪影。

院中只剩望一人独立,静静地对着高悬的圆月出神。

羽有些不自在,不知该走出去还是该悄悄走掉。他不是什么胆小之人,也不觉有偷窥的猥琐,只是望似乎在“修炼”,他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正想着,他慢慢转了身,就听到望的声音似近在耳旁响起:“殿下既然来了,不妨过来同赏明月?”

羽的步子一顿,无奈地低头笑笑,走出来:“看你似乎在修炼,本不想打扰的。”

望走过来,竟主动牵起他的手。“无妨。我已完事,况且殿下这样回去,怕不出十步便要倒下。”说话间羽熟悉的那股暖流又从他掌中逸出,延七经八脉逼向已郁积在他内腑的冰寒之气。“今夜是六十年一次的雪月,所有精灵妖怪魍魉鬼魅都会出来受月魄以提升修行,苍莲仙子的歌声中寒气过重,本对凡人并无大碍。只低等妖物经受不住,
便会寻温暖的居处御寒。殿下现下出来,正巧提供场所,不赶紧将它们逼出来,只怕要在殿下体内筑巢为乐了。”

羽只觉热浪从望手中一阵阵地涌出,浑身如处火炉边,惟内腑仍觉虚寒。忽地浑身一抖,一阵几不能觉察的灰色之物像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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