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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守君望--第一部(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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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也知他的习惯,不再碰他,只将他带到沏香斋,关上门窗,才道:“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说出来,扉薰虽不才,也许也能出些主意。”

“也没有什么。”望知他是好意,出谷以来,除了羽,与他最是亲近,所学也颇近。当下便把在宫中得见恩师石像的事一一与他说了。

薰却听得恍然大悟:“原来那深锁的石室竟是前守君的归宿之地。我道怎么都打不开呢!”

“先师将一身法力尽布在龙脉四周,寻常人等自是无力下手的。连我要进去,都不是这么容易。”望说着,又不禁抬手抚着方才撞痛的额角,宽袖滑下半寸,薰眼尖地瞄到他手背下青紫的一块。

“这又是怎么?”

望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翻过手来看,又是苦笑:“这是前日在冬槿阁不小心撞在桌沿……”

薰细细端详他面上神色,道:“我若是逾矩地让你褪下衣衫,怕不能看到何谓‘体无完肤’吧?”

望不禁被他说得笑起来:“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现在啊,比个小孩子还不如。”薰摇摇头,“看你平日里冷静淡定的样子,便可知此次你师傅对你的意义何等不寻常。不过想来,我每次上祭台都不曾感觉到脚下还有这般玄机,什么天资过人天眼之能,真是丢人,唉。”

望摆手道:“切莫这样想。守君身后,灵觉散布,只对守君者影响重大,对非关人等并无大碍,也便也是为何祭台四周仍会有鬼魅滋生的缘故。方才,你说每次上祭台……”

“啊,是啊。”薰笑起来,“每三年一次的祭天式,宫中是我登祭台做祈文,宫外由家父于皇陵同时主持祭典。能靠近祭台的也仅那数日而已。”扉门历代皆为洛国司星,薰父正是现任钦天监司星使。

“原来如此。想来先师摆下数道封印,也是不愿受人打扰。”

两人正说着话,羽忽地推了门进来。

“你们躲在这里。”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个精致的扁平小瓷盒子,递给望,“别人给我的,说是疗伤圣品,你用用看有没有效。”

望接过来,一脸古怪:“为何给我这个?我的伤用自身灵力也可疗治。”

“是吗?”羽给他个颇怀疑的眼神,“那为何我看你一身青紫有增无减,全无变好的迹象?”

薰禁不住“哈哈”大笑,其余两人一齐望向他。他将方才在廊下的那幕说与羽知,直道照这新伤增加的速度远比旧患治愈的快,自然是没有痊愈的那天。

羽听罢也连连点头,道:“我瞧你这许多伤处,光用灵力也救治不及,不如加上外药,方能好得快些。”

望被二人劝得无奈,只得打开小瓷盒来看看。盒子不过茶杯口大小,又极扁,做工却是考究,通透的白瓷上暗浮细小的青釉花纹。打开来,里面不过一层碧绿的透明药膏,分量稀少,却足显得它的珍贵。薰看得希奇,拿过来仔细嗅了嗅,只觉药味奇特,还掺杂了一缕花香。

“好奇怪的药,有什么名堂没有?”

“好象叫‘碧灵膏’,我道好用,直接拿了,也没听清楚。”羽又对望道,“反正也是试试,听那人说得挺了不得的。”

“望啊,你就用了吧。他这回是真对你尽心了,我几时都没看过他这样紧张地给我找过药来着。”薰拿着那药膏边把玩边笑。

“嘁!少说没良心的话,你十五岁那年用的百年老山参我只当喂了狗了。”

“那是你府里本来就有的,让下人去库房里拿了就是,连你的尊腿都用不到。你几时福气到养得起我这样的狗?”薰笑嘻嘻地做一副无赖样,将药膏递还给望。手伸到一半,忽然又缩了回来,“且慢,这是什么?”

药膏凝在盒子里,也不怕翻倒出来。他就着刚才递去的方向,转出盒子底面,白透的瓷面上有三四个极小的蓝字,远看还以为是碎花纹。“岷瓷天秀?”

他收了笑容,冷冷地看向羽,羽躲闪着他的眼光,不自在地笑笑:“干什么?你喜欢这样的瓶子,我去给你找十个八个都没问题。这是给望的,你可不许抢。”

薰抿紧了唇,用力捏着瓷盒,才问:“这药……是谁给你的?”

“你管呢,反正好用就是了。”羽伸手想拿过来,却被他一闪。薰拿着药慢慢地站起来,退到离他足够远的地方,举高:

“说是不说?”

羽看他作势要摔那药盒,急忙也站起来:“你喜欢摔盒子玩,也先把药给我好不好?我移个地方,剩下个盒子随你怎么摔。”

薰根本不理会他的左右而言他,只恨声道:“你当我没见识么?岷瓷是黑牙名瓷,天下闻名!狄寒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你们现在的交情已经深到赠药的地步?你当他真是有心臣服于我洛国?他差点要了你的命啊!你难道都忘了吗?”

羽呆了呆,尽力和声道:“沙场无父子。各自为臣,自然各有立场,那也怨不得他。他现下对我朝态度谦卑言辞恳切,又怎见得不是心悦臣服?”

“你——”薰被他气得浑身发抖,用力将瓷盒向他掷去,“你这被狗屎糊了眼睛的混帐!我还道借祭令是皇上亲和一时心软,只是我自己运气不好。看来,跟你也脱不了干系!我就道狄寒哪里来的胆子,还敢跟我发誓一定会使我去黑牙?原来、原来……洛羽!你不愿屈居人下我能了解;你有野心我也愿意助你;甚至、甚至你用我作饵来拉拢
狄寒,我也没有怨过你!我们是什么交情?还在襁褓就拉着手要做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你现在为了区区黑牙,这样卖我?!你——”他一张俊面涨得通红,气得眼睛要冒火。一口气接不上来,几要喘不过气。

羽被他骂得脸色忽青忽白变化不定,药膏拽在手里一阵紧握,忍了又忍,沉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我也没说这药便是狄寒给我的。”

“哈哈哈,”薰怒极反笑,笑到末了,冷声道,“你若要否认,一早便不该说什么‘沙场无父子’的屁话!现在,迟了!”

一句话将羽堵在当场,牙关紧咬,从齿缝中挤出话来:“你信也罢不信也罢,黑牙要借你,我未曾在旁助力!”他身份尊贵,又一帆风顺惯了,几时受过这等责难?即便是薰也不曾这样跟他面红耳赤口不择言过。以他高傲的性子,愿意解释,已经自认是做了极大的让步。

薰又是一阵冷笑,道:“好!那我这便去跟黑牙使团说,我能力低微,当不起大任,请他们收回借书。”说罢,转身便要走。

羽一闪身拦在他身前:“你疯了!皇命已经颁下,岂可说收回就收回?抗旨是欺君之罪,你当得起,你扉家当得起吗?”

薰看着他,眼中渐渐流露出失望和悲伤:“羽,你口口声声说未曾助他,可昨日朝上,黑牙陆大人递上借书,皇上曾久久地看向你,等你反应。你却装聋作哑恍若未觉。我也道你是不好驳了皇上的情面,大家都知你我交深,是故为避维护之嫌。今日才知,你当日的态度竟是默许!既不便推波助澜,便以沉默应之,好!好!侯爷这手顺水推舟
真是高明之极!”

羽却渐渐平静下来,平声道:“薰,是你多想了。不过一年半载,去一趟黑牙也未必如你想的那么不堪。”

“呵呵,是么?看来侯爷你已经跟狄将军沟通好了。大恩不言谢,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羽目送那个愤懑疾行的背影,叹了口气,低声道:“正是兄弟,才要将你送走。狄寒现正视你如珠如宝,一定不会慢怠了你,即便被占去些便宜,可是大男人又有什么要紧?不比妄丢了性命强?”

说着,慢慢转回茶几旁坐下,一径呆楞。

望在旁听了经过,也大致凑出事情的概貌。最后听得羽这样说,方知原来他还有其他用心。心下同情,又觉都是自己的伤惹来的开场,一心想说上两句,又不善言辞,不知从何说起。只叫了声“殿下”便又停住了。

羽被他唤醒,方才想起他还在旁,又叹了气,道:“你跟去看看。那个笨蛋是空有一脸聪明相,却是个直肚肠。现在气成这样,你去帮我盯着,别让他做出什么蠢事来。”

望点点头,身形微动直掠出去。羽忽地又唤住,把药膏抛给他:“带着。记得用。为了它赔上个知己,代价这么大,一定好用得很。”

过不得几日,两国使团便起程返国。被黑牙请去主持祭天之礼的薰也一并随行。

说是“请”,实则是正式向成帝递了借书的,由成帝下诏前往,形同王命。

是不得不往。

羽跟在太子煌的仪队后,一直送到京城外十五里的长竹坡,依依惜别之情溢于言表。薰始终挂着一层薄薄的微笑,礼数周到。狄寒对羽也不见得怎样的熟络,依然是一贯的冷冷淡淡。倒突显出羽一个人的热乎来。

羽暗叹口气,趁太子煌正跟两国使节及将军话别,快步走到薰身边,双手握起他的,低声道:“此去他国,不比在我们自己家里,凡事小心。一有需要,立即让人快马回来予我知,知道吗?”

他一路上都跟薰保持距离,这样突然靠过来,薰一时微诧,手底下却接住了他暗递过来的物事。神情不变,只眼底跳出一簇轻捷的霞光。

那是羽十岁时御赐的护身短刃“轻云匕”,吹发断金,锋利无比,从不轻易离身。现下送他,自是要给他防身之用,尽力自保。可见他并没轻易将薰卖给狄寒。

薰的朱唇边勾起一抹多日来不曾有的淡淡的了然的微笑,朗声答道:“那是自然。我们的帐还有得算呢。”手腕轻转,匕首已滑入宽袖中。

多年的默契岂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

羽抿嘴笑笑,拍拍他的手背。回首示意,旁边的侍卫立即捧过一个锦缎布包递上。

“素闻黑牙天干物燥,冬日里尤是干冷。这大麾你拿去,好好保重身体。”

薰接过他那紫貂大麾,又笑:“今日怎的这般多礼?扭扭捏捏,都不象你了。”

“保重!”羽最后重重拍在他肩上,两人目光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

望转开眼,正巧看到不远处那双充满妒意的眼睛。

两国使团离开,一切如常。只除了与二皇子羽最为交深的司星辅使暂时的离开。

将近初春,天气开始回暖。洛国的空气里开始出现一丝不平静的气息。不久,太子府里出了件大事。

宫人在整理冬物时,竟在怡妃枕席间翻出一块玉佩。通体碧绿的玉面上如烟的花纹隐约勾勒出一只奔跑疾行的豹,玉坠上黄金的丝线分明是“玄谦”二字。

洛羽,字玄谦。他出世前日,传闻他之生母明贵妃梦见奔豹送子,第二日果真诞下皇子,时皇上欣喜之下,亲赐玉佩。举世奇珍,实乃武烈侯的贴身之物。

宫人不敢有半分欺瞒,立即递上太子殿下。太子煌惊愤恼怒之情自是不在话下,当即招来怡妃问话。不想向来纯良温顺的怡妃竟一反常态,不但坚持不认,还直道有人陷害。太子再找来天玫苑的侍女及管事的老妈子,几番严审,也未探出端倪。太子绿云罩顶,兼之事关对头,又羞又恼,一本参到成帝跟前,要求严惩。

成帝闻知,也异常震惊,速诏武侯。武侯得见玉佩,状惊甚,直道玉佩遗失已有段时日,生怕皇上怪罪,是故未曾敢报,不想竟出现在太子眷苑,分明是人有心陷害。

怡妃武侯异口同词,就是不认,成帝也无他法,只下了禁令,命武侯在家思过反省。太子怨气不出,愤懑难当,更是加紧在内院探察。竟是被他找到个谁也不曾留意的内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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