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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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黑夜更漆黑的，是我失去你的世界，
少商，以后真的永无再见之日，
失约的错，就让它错下去，我原谅你。

无情也许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旗亭酒肆里戚少商痛苦的哀鸣，那是他这辈子听过最令人心碎的声音，
那日冷血追着刚醒的戚少商出去，回来时自己竟也受了伤。无情赶到旗亭酒肆，看到一屋子的狼藉，地上触目惊心的血，撕碎的青色衣衫的碎片零星地铺在坐榻上，一边的戚少商只是望着断了弦的琴，一语不发，逆水寒上有血，无情知道是冷血的，
〃戚。。。。。。〃话到嘴边，无情却说不下去，他猜到发生了什么，是最可怕的那种事，他更怕戚少商会疯，疯掉的戚少商比任何人都可怕，
〃开什么玩笑，〃抱起琴，戚少商痴痴笑道，〃又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要一起走的吗，。。。。。。〃
〃戚少商！〃看见他这种状态，无情更加担心，试探地唤他几声却无反应，瞧见他一脸沉醉的表情，不由又为他叹息，在一天之内失去两个对他最重要的人，即使是他戚少商也会受不了的，
〃我去找他回来，〃没有理会无情的忧虑，戚少商轻轻弹了弹身上的尘，大步走出去，
〃他可是顾惜朝，放他一个人在外面，你们六扇门就不会担心吗？〃调侃一样的语调，避开一屋子人悲戚的表情，戚少商豁然地笑出声，
而也许没有人知道，那日光是如此刺目，眼角，有泪忽然流下。



第　18　章

宋辽大战后，军队从边境迁回，一切似乎百废具兴，
无情和冷血回到京城，六扇门里追命和铁手一如既往重复着往日毫无新意的工作，但是他们也许不会觉得闷呢，
在红绣的照顾下，穆鸠平也开始有意识，两人相处久了倒像是对夫妻。
雷家庄也开始重建，虽然雷绍难逃通敌的罪名，但在无情的保荐之下，朝廷也算是放了雷家庄一条生路，
而惟有顾惜朝。依旧杳无音信，从人间彻底蒸发一样，失踪得如此彻底。

大战之后的黄金麟听说宋军大胜便也放心地远走天涯，无意再执著，唯一惦念的顾惜朝恐怕已经和戚少商云游四海了吧，想着这样的结局，他终于还是释然了，
可是，当他再次看到顾惜朝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最美好的意愿在瞬间粉碎，尸骨无存。
〃惜朝。。。。。。〃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顾惜朝，依然是那身青色的薄衫，飘逸的身影，那双有着他猜不透心思的眼睛为什么在此刻显得如此单薄而无力，为什么你看上去如此苍白而可怜，究竟发生了什么，惜朝，
来不及细问，却看到顾惜朝的剑依然刺来，不偏不倚，对着就是他的心脏，
〃惜朝！〃慌忙躲避毕竟还是勉强，他的武功比从前更高，可是这么决不容情的追杀究竟为什么？
〃背叛者，杀！〃从口中发出这几个字的同时，黄金麟恍然地看到不远处的地方站着的九幽，在向顾惜朝看去时，那眼睛果然毫无神采，凌厉的只有杀招，没落的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那身气派和风姿，原来你竟。。。。。。
〃惜朝，怎么今天手软起来，你前些日子杀起人来可是不会犹豫的，〃走到顾惜朝身后，九幽揽住那青色长衫包裹下的细腰，靠着顾惜朝的肩膀，笑地邪恶而美丽。
〃杀！〃只说了这么一个字。青色的身影一跃而起，冲着黄金麟而去，方才的一幕已经完完全全落进黄金麟的眼中，他知道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到最后竟然还是不可避免，
只是，能死在你手里，我无悔，只是，如此死去，我不甘心，惜朝，我说过要看着你幸福才。。。
割裂空气的杀气席卷而来，没有犹豫的机会，黄金麟已经感觉到肩上伤口的痛楚，可是这些和看着你如此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狂傲的笑，疯狂的笑，黄金麟看得清楚，九幽并不是一定要他死，而是一定要顾惜朝杀死他，
因为，他曾经给过我一丝信赖和温柔，所以你如此嫉妒？c
呵呵，原来，我们之中最可怜的是你，你束缚了他，却也杀死了他，这样的顾惜朝，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哈哈，九幽，你真是可笑，〃停下手中的剑，却也同时给了顾惜朝绝杀的机会，可黄金麟依然不在乎，只是这么挺挺地站着，威风凛凛，
〃你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没有，〃转过身子，他面对着顾惜朝的剑风，却伸出手，抚住那令他朝思慕想的面容，此刻却纯洁得没有任何污秽，
〃惜朝，我成全你，好不好，。。。。。。〃突然放低声音，黄金麟玩笑一样笑道，〃不用怕，没有人会怪你。〃
身体下坠的刹那，是什么模糊了我的眼睛，惜朝，是你的笑吗，
我只是怕，如果哪一天连静静跟在你身后的机会都没有，我只是怕你会突然离开，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可是现在你把自己送到我眼前，让我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什么，一切就够了，
惜朝，要让自己幸福啊。。。。。。

叶落下，一地凄楚的苍凉，转身，离开，身后的生与死。
〃惜朝，累了吗，〃拥住那具犹如尸体般冰冷的身躯，九幽怜惜地握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去，还有个人想见你呢，〃说着便凑到顾惜朝耳边轻声说，
〃戚，少，商。〃孩童学语一样从嘴里蹦出这几个字，顾惜朝的脸没有任何变化，陌生得那个叫戚少商的人只是普通人。

那一夜，恍惚间又是他离开的那个的烟火绚烂的晚上，戚少商一个人站在风里，看着那久违的身影，立在那里，如梦如幻，
我以为，此生无缘相见，惜朝，不曾料想上天对我不薄，
〃惜朝，〃他追着这身影至此已是疲乏，一年多来，他走遍天涯海角，为的只是寻他，如今近在咫尺，他却慌了神，竟忘了自己在心底唤他的一声声的断肠，
见顾惜朝不说话，戚少商担忧地走近，那青色的袍子，绚烂如昔。戚少商到此刻还感觉得到方才在酒肆外那惊鸿一瞥，心中百转千回，仿佛已经生生死死几生几世，
〃戚少商，杀！〃没有动摇，没有回应，没有预兆的攻击，来得既猛且准，直刺要害，
〃惜朝！〃没来得及挡，也没有挡的意思，戚少商望着胸前浸润的温热，踉跄地跌倒在地上，〃我知道，你。。你恨我当日。。。当日失约。。。〃
不是询问，语气里的笃定像是赢了赌局的孩子，任性而嚣张，戚少商捂住鲜血喷涌的嘴，目光却没有移开，要将这眼前人看透一样。
〃惜朝，还不动手吗？〃幽灵一样的眼睛追随着顾惜朝尚未落下的剑，举起手，握住那纤细的手臂，〃来，把一切都结束。〃
〃你。。。。。。〃看到那附着于顾惜朝身上犹如魔魅的身影，戚少商却无力举剑反抗，从见到顾惜朝第一面起，他就明白，这个顾惜朝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那个可以笑对苍生，那个可以指点江山的顾惜朝不会用这样陌生而漠然的眼睛看着他，
惜朝，我记得，你笑起来总是在嘴角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我不知道你是在嘲笑我，还是在嘲笑我们的爱，
可是，那重要么，。。。。。。
你要记得，此生，我只爱你，。。。。。。

戚少商闭上眼睛，逆水寒剑争鸣而响，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痛，可是你的痛，不也是我最深的悲哀么，惜朝。。。。。。
戚少商也许永远都忘不了下一个瞬间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每一个画面，那剑，沿着冰凉的月光轻轻掠过他的颈项，寒量走过却没有丝毫的痛楚，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
既定的剑锋穿过戚少商紧闭的双目，直直冲着自己而来，准确无误，心房的位置，一片斑斓，。。。。。。
〃你！！〃
同时洞穿的还有那身后仿佛永远捉不住的黑色身影，好象一定要确定那剑的确是末入那胸膛，顾惜朝死死握住手中的剑，用尽全力地狠狠捅入。。。。。。
〃惜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的戚少商疯了一样冲上前，一掌劈开九幽，那已经伤入心肺的九幽已然无法抵挡这几乎狂怒的一掌，整个身体轻飘飘地飞出去。
〃惜朝，惜朝。。。。。。〃
十指交扣，多么令人安心的姿势，顾惜朝虚弱地望着眼前已经模糊的影象，伸出手，点住的却是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血流立止，可同一瞬间，戚少商却感觉世界铺天盖地的黑，
那是真正的绝路，你知道吗，惜朝。
〃你做什么！！你这样会自毁心脉的！你在干什么！〃看着眼前的情景，戚少商顾不得顾惜朝的伤，　摇着那欲坠的身体，〃你，你一心求死？。。。。。。〃
〃不，我要看着他死，〃
这般模样的戚少商，他见过，是只属与他的，
微微笑起来，此刻的顾惜朝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那笑，傲视河山，灿若桃李。
〃你，怎么。。。。。。〃看到如此清醒的顾惜朝，九幽却异常狼狈，没错，这意味着他又输了一次，而且，这次他陪上了命。
〃你忘了，我练过魔功，药对我没有用，〃飘一样走到九幽身边，顾惜朝清晰地感到身体里剧烈的痛，可他还不能死，因为，他还没有死，
〃原来如此，你竟在装。。。。。。〃苦涩的笑，九幽看着自己眼前这飘渺的青影，伸出手却握住一屡悲风，
〃不错，可我还是杀了黄金麟，尽管我不想杀他，〃俯下身子，查探着什么一样笑着望着已经面露死色的九幽，〃呵呵，我告诉你，我们练的是同一门工夫，这一剑下去如果我会死，你也会死，所以，我看你这次还如何逃出升天，〃
说得如此得意，仿佛无关生死，
戚少商走到顾惜朝身后，揽住他，〃你就不能爱惜自己吗，〃
〃哈哈哈哈，有你相伴，我死而无撼。。。。。。〃看到顾惜朝口中的血，看着那一身血衣的漂亮人儿如同落叶一般倒下，九幽突然狂笑着，翻身而下，末入那黑色的深渊，。。。。。。
〃别，别担心。。。。。。我刺进他的心房，他这次，。。。。。是死定了。。。。。〃安慰一样，顾惜朝笑着抚着戚少商的面容，笑地那么单纯，
〃傻瓜。。。。。。〃抱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戚少商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身上的痛，
我记得，我说过，你的伤是我最深的痛，你忘了么，惜朝。
〃你这是在惩罚我？。。。。。。〃轻声的询问，语气里的平静如同这静谧的夜空，波澜不惊，温文而雅，却柔情缱绻。
〃恩。。。。。。〃似乎没有料到戚少商有此一问，已经看不到什么了的眼睛却依然固执地寻找与戚少商目光相遇的契合，顾惜朝凝固在脸上的笑意　迟迟不原退去，
如此天高海阔，云淡风清的笑，
〃对，。。。。。。就罚你，。。。。。。〃颤抖的手送到戚少商怀里。温暖的怀抱，他曾经那么眷念的怀抱。。。。。。
〃就罚你，。。。。。。好好活下去。。。。。。〃叹息一样吐出这样的话，血却已经从口中肆无忌惮地涌出，漫天遍地的红湮没了戚少商的双眼，
未落下的泪，只是为了留驻你离开时微笑的容颜，我想让你知道，我会为你而努力幸福，
〃惜朝，原来一直是你在逼我。。。。。。〃如同爱抚孩子一样，戚少商将吻送到顾惜朝冰凉的额头，情意款款，仿佛一生一世不原离开，
〃你看，是烟火。。。。。。〃
悄然划落的目光，彼此错过，苍穹寂寞的黑色，烟火一闪即逝的绚烂，一城落寞的喧嚣，我们，是不是要如此离开，。。。。。。
〃别睡啊，惜朝。。。。。。〃

风穿过时，有什么一掠而过，是，泪么。。。。。。

（《苏幕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