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维亚战记•白夜之塔-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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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通一下总行吧。”
雷纳德摸出几枚硬币,放在柜台上。老板娘什么也没说,伸出一张肥硕的大手将硬币全数纳入囊中,转身拿过来三个杯子。
“只能给你们一杯哦,那两个小子,我看他们是扛不住,少爷你也少喝两口。”
“知道了,大婶。”雷纳德笑着说。
琥珀色的液体缓缓倒入杯中,浅浅的一杯底。雷纳德想了一下,又把老板娘叫了过来。
“就这些?”
“对啊,就这些,我还能骗您吗?少爷。”
“再掺一点儿薄荷酒。”
“喂!那可是娘们儿喝的东西!”背后的码头工人们一边笑一边嚷嚷。
淡绿色的薄荷酒冲淡了烧酒的琥珀色,透着薄薄的清香。雷纳德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薄荷酒的清凉取代了烧酒的冲劲儿,但仍不失烧酒给人带来的温暖。他回头望了一下,两个孩子望着他,眼巴巴的。
“想喝么?”
帕克咽了一口口水,拼命地点头,另一个却又和他赌了气,将脑袋别了过去。
“想喝的话就答应我,一——不许偷东西,尤其是帕克。”雷纳德将一杯酒放在桌子上,仿佛法官的判锤落下,他自己也像一个法官一样,说:
“二——不许互相闹便扭,打架。”
又一杯酒落下,帕克的表情痛苦极了。
“三——更不许谁也不理睬谁。”
第三杯酒被雷纳德稳稳当当放在里克面前。
“里克,如果帕克不想和你玩,他就不会偷你的东西了。”
金色眼睛的孩子缓缓回头,带着一丝惊讶的表情。
“我说码头上就你们两个小孩子吧。”
雷纳德端起了自己的那杯酒。
“所以说呢,那件事情纯属帕克的无聊。”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帕克涨红了脸,“每天被人使唤来使唤去,拎着油桶泡在泥水里……天天这样,很没意思的……”
“这不是无聊是什么?”雷纳德笑了,“你们两个小鬼头啊,如果我不管你们,这个码头上还有谁?有人关心总比一条没人管的躺在阴沟里的流浪狗强啊。”
里克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一声极轻微的“谢谢”在喧闹与嘈杂中格外清晰。雷纳德轻轻笑了一下,举起酒杯
“干杯——”
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三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也许是第一次喝酒的缘故,仅仅抿了一小口,里克便猛烈地咳嗽起来。
“在盐港混不会喝酒可不行啊!”
老板娘看着里克,笑得连眼睛也看不见了。
“会喝酒的话就成了真正的盐港人了!”
“没错——”有人大声附和,更多的人是在开心地笑,酒馆老板拨弄起琴弦,一个码头工人打着拍子,放开嗓门唱起来:
“海鸥啊,嘿我的小海鸥,
你要飞到哪里去啊?
哦,大海太广阔了,没有你歇脚的地方,
飞到我的船上来吧,停在我的肩上吧,我的小心肝儿啊……”
温暖的感觉如海浪一般从心底涌了上来,沙沙地响。里克软绵绵地靠在椅子上,眼前的人影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跳舞的人,唱歌的人,还有帕克和雷纳德。
他已经失去一个家,居无定所,飘零至此。这里,会容纳他吗?一个被人认为是魔鬼儿子的孩子?
还有姐姐哪,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面对不断流浪的生活了,她太累了。
海鸥越飞越高,乘着海风,乘着码头工人的歌声,融化在碧空之中。
他不知不觉地睡了。
等到雷纳德意识过来时,里克已经醉倒在地板上,帕克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我早说这两个小鬼扛不住。”
“我只想让他们暖和一下而已。”
老板娘一边说“少爷真是好心人”一边锁上了酒馆的门。帕克原本是摇摇晃晃的,被冰冷的晚风一吹,似乎清醒了,晃了晃脑袋。
“你知道里克住在哪里么?”雷纳德问。
“她姐姐给厨娘打下手,住在工棚附近。”帕克抽了抽鼻子,“呐,少爷,你说,他们真的是‘公主’和‘王子’吗?”
“不知道。”雷纳德想起“公主”那双碧蓝色的大眼睛。他背上的“王子”,则是不省人事。
远出的黑暗中站着一人,见雷纳德他们从酒馆里出来,匆匆迎上。雷纳德的心跳快停住了——向他们走来的人正是“公主”!雷纳德心中朝思暮想的“公主”!
“那个……那个……”雷纳德曾经在心中无数次想像过见到她时所说的第一句话,可是现在,这些美好的言语全部没了踪影。
“里克——”
“小姐……你弟弟他没事……呃,只是喝醉了。”
“你们怎么拉他喝酒去了?!这种东西会要人命的!”
“那个……”雷纳德的脸在发烧——也许是因为喝过酒的缘故罢,好在现在已经是深夜,她看不见他脸上的绯红,“天气太冷,我们……只是想取取暖而已……”
“谢谢你,雷纳德少爷,现在,我要带我弟弟回家。”
“我来!”不知哪里冒出的勇气,雷纳德想起了小说中的骑士,“已经很晚了……要不要……要不要我来送你们……”
“公主”没有说话,在黑暗中,她那双大眼睛格外明亮。
“我是说……我是说……其实……你弟弟没有那么重……而且我又很熟悉码头……”
帕克感到无聊,打着哈欠离去,雷纳德怔了好半天,想说什么可是再也说不出来。
“谢谢你送我们。”
“公主”的声音轻盈柔软地飘进他耳中,仿佛一位在荆棘中受了伤的少女找到可以倚靠信赖的骑士。
在漆黑的码头上,雷纳德和“公主”肩并肩,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第二章D
当里克和帕克之间的冷战宣告结束的第三天,冬日的第一片雪花飘落在盐港坚硬而又冰冷潮湿的土地上。旧衣店里的大衣价格涨了近一番,御寒的烧酒也成了紧俏货。码头边的小酒馆成了两个孩子躲避寒风和消遣的地方——虽说每次都会因为没有钱喝酒而被老板娘赶出来。雷纳德多多少少有些后悔,他不该领那么小的孩子去那种沾满各种恶习的地方,不过看到里克和帕克每天哥们儿似的进进出出,说说笑笑,心里的负罪感也减轻了不少。
原本冷冰冰,不爱搭理人的里克脸上终于有了轻松的笑容,那是一种经历过太多苦难之后,如释重负的笑。后来凯瑟琳偷偷告诉雷纳德,自从他们来到盐港,里克从未开心地笑过——那是雷纳德带里克去喝酒之前的事情。
“我们想留在这里。”凯瑟琳放下手中的刺绣,若有所思地说。
年迈的祖母耳聋得厉害,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因为眼睛也花了,她将凯瑟琳的活计轻轻取来,凑在眼睛前仔细地看。
“喔……真好看……闺女……”她赞不绝口。
雷纳德轻轻抚着小灰的背,默不作声。
他将住在透风透雨工棚之中的姐弟俩接到家里住,还有无家可归的帕克。本来就不宽敞的家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这还不是最头痛的,街坊邻居的流言蜚语雪花一般纷纷扬扬,挡都挡不住。
“雷纳德,为什么要收留我们?”灰猫伸了个懒腰,跳到凯瑟琳脚边撒起了娇。
“也许……是我的心肠比较软吧……”
“雷纳德……我们总有一天会害了你的,求求你……别再管我们了。”
雷纳德什么也没有说,他想起了藏在自己枕头底下的那封信。
这个冬天刚过完,姐弟俩便搬了回去。
望着“公主”远去的背影,雷纳德失落而伤感。他想保护他们,让这对苦命的姐弟离那些流言蜚语和伤害远远的,却事与愿违。
如同冰雪消融一般,雷纳德心头的阴郁伴随春天的到来渐渐消散。春天是夏日的序曲,盐港就像冬眠中的熊,现在醒来了。码头上挤满了来自南方的船,白帆遮天蔽日,海风的呼啸,工人们的号子,商贩的叫卖和讨价还价,直上云霄。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之中,人们偶尔能看见两个童工的身影,穿梭在忙碌的人群里,小鱼一般。
“里克!我搞到了这个!”
忙完一上午的活计,帕克很得意地炫耀起自己的战利品——一双丝绸手套,又是从别人口袋里偷偷摸出来的。
“给你姐姐吧,让她绣个花。”
“喂,我姐姐什么时候成了你销赃的地方了。”
“公主当然需要漂亮的丝绸手套保护娇嫩的双手啦~凯瑟琳就是我的公主,我还想娶她呢!”帕克抄起一根木条,学着骑士的样子比画起来。
“你小子少做你的骑士梦了!”
里克跳起来便追,帕克没命地逃起来,两个孩子在码头上嬉笑,打打闹闹,直到被凯瑟琳撞见。
“喂——你们——”
帕克停住脚步,一面讪笑一面举起手套,洁白的丝绸手套上已经沾满了斑斑泥水,惨不忍睹。里克冲过来,使劲儿挠着帕克的胳肢窝,帕克忍不住,手一扬,可怜的手套随风飘扬,飘到海水里去了。
“啊——我的手套——”
“无所谓,你可以再偷一双。”
“什么无所谓啊!丝绸手套可是贵族口袋里才有的!那些土老冒口袋里什么也没有!”像是报复一般,帕克狠狠晃着里克的肩,叫起来。
“我说你们两个……吃饭去——”凯瑟琳终于怒了。
两个孩子停止打闹,乖乖夹起尾巴,走向食堂。凯瑟琳理了理自己的黑发和围裙,望着大海发呆。
真的可以在这里一直呆下去么……做一个普通人,结婚,生子,然后终老一生。
生命实在是太短暂了,容不得你去尝试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然间醒来,凯瑟琳曾经想过如果逃到北方的话会怎样,那里是母亲的娘家,在那里,她起码能过上小姐一般的生活,而在这里……
她想起里克,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温暖而安心的笑;还有雷纳德因为害羞而发红的脸庞……
她实在是太累,不想继续流浪。
雷纳德远远地走来,在冲她招手,表情仍是那样地手足无措。凯瑟琳收回纷乱的思绪,轻轻笑了。
在这里,也好。
白昼一天比一天长,盐港人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激动——马上就要到白昼节了,那是一年之中白昼最长的一天,也是希尔维亚女神的诞辰日。在这一天,这个温暖而充满阳光的夏日,每个人放下手中的工作,不论你是贵族还是乞丐,尽情狂欢,直到太阳接近地平线又升上来。
雷纳德也是同样兴奋,父亲的大船将要从南方开来,满载着丝绸、茶叶和盐。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带着他登上城外高高的山岗,眺望远方,唱起古老的歌谣。不知不觉,父亲那熟悉的白帆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他招着小手欢呼起来。那时,他恍惚觉得,母亲的歌谣是有魔力的,能将父亲的大船从遥远的地方召唤到他面前。
“雷纳德——”
意识到自己走神儿了,落在最后的雷纳德慌乱地拎着篮子跑起来。帕克仍是最有活力的,跑在最前,第一个冲上山岗。
“我是最伟大的骑士——马背上的伦恩——”
每当帕克最得意的时候,里克总爱搞一点小偷袭,这一次,他在帕克背后轻轻一推,可怜的帕克惨叫着从山岗上滚了下去,里克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