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雪刀1-9-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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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锄头是多年前被唐求收留的乞丐,耳朵不好,做些打扫院子,开门关门之类的活,倒也悠闲。那日见了烟花的人们涌到族长家,要求老太爷定夺。唐鹏便请何太急出面,另派两个胆大的与他一起守在唐宅。
三日无事,第四天晚上,三人决定告辞,老锄头为他们拉开大门,就此融入茫茫夜色。
再次放烟花,大家都以为要轮到唐求了。何太急认为短暂的麻木是因为中毒。唐求狠心拿出百毒不侵的天山雪莲,分发众人,不料毫无作用。
失踪的是唐梦。
而现在,偌大的宅院,只剩唐求一人。
经一系列变故,同族血亲之情,早就荡然无存。
从同情到猜忌到期待着他失踪,人们认定那才是漫长黑暗的终结,认定只有如此,这可怕的诅咒才会破除。
这是个完美的理由,于是大家从恐惧走向愤怒,将一切归咎于仅存的受害者。
镇外再没有人放烟花,倒是唐求乐此不疲,大白天照放不误。
或许他也期待着厄运降临到自己身上,或许他希望隐藏的凶手为此找上门来。但没有,徒然证明烟花和案件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
而已。
何太急很愤怒,不仅仅因为陆离居民冷酷的态度,更因为自己不仅没能救人,还对那未知的黑雾感到恐惧。
同时他也下定了决心,如果还能看到那雾,无论如何,都要冲进去。
纵使死,也可做个明白鬼。
何太急向来脾气躁,讲起案子却耐心得要命,加上中途打断几次,再接续总会重复某些内容,戚少商又问得细,听完讲述,已是接近晚餐时分。
“畏惧未知,才会求知。何兄何必惭愧。”
极容易联想到武林高手或致幻药物,何太急虽有点粗心,幸而经验丰富,不可能没想过。
“天山雪莲能避毒不假,但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不一定非得是毒。轻功卓绝的人,要在众目睽睽下将人带走,且不被发现,”他沉吟片刻,“——也不是做不到。更何况每次都发生在夜里,还有雾气掩饰。”
何太急再次苦笑,“愚兄何尝没想过,可我们当时确然分毫不能动,连真气都汇聚不起,直到雾气消散。就算被点了|穴,也不会如此狼狈。我检查过三小姐……失踪前坐的地方,以及黑气飘散来的方向,也搜遍了方圆几十里的地方,一无所获。”
“查过烟花么?”
“当然。这烟花被人戏称为‘金风细雨’,只有唐求本人会做,仅赠亲友,从不销售。然而他如今仇视官府,死都不肯说出名单,且一口咬定其中不会有凶手。唉,本该是绝佳的线索。”
“那之后,晚上就再没放过烟花?”
“是。白日烟花全是唐求燃放,想是打算引凶手现身,可惜不知对方目标就是三小姐,还是其它到手的东西,总之夜间的‘金风细雨’再也没有出现过。”
戚少商眼睛发亮,眉头却越皱越紧,“他若真想引出凶手,为何不在夜间燃放?”
“点不燃。”
点不燃?
简单的三个字,却包含着刺骨的寒意。戚少商还未开口,何太急即接口,带着几分对自己的恶狠狠,
“我同他一起点过,没有水没有风,也不是点燃后自动熄灭。是真的点不燃。整个扔进火里都没反应,天亮却一点就爆。除了诡异,再无词可形容。”
看起来天衣无缝,戚少商却益发怀疑了。世上哪有鬼怪,点不燃的烟花能说明什么问题?他见过太多装神弄鬼、自编自演的闹剧,何太急太过义愤,很容易遗漏线索。
“劳烦何兄带我去见唐求,有些问题得当面问他。”
何太急有些惊讶地点头,见了他的惊讶,戚少商突然发现自己的急躁,不禁一滞。
怎的如此快就断定唐求有问题?
这比何太急确定他是受害者更加武断。
为什么?
他并不是个怀疑论者,也不允许自己成为怀疑论者,并极端蔑视无谓的猜忌。
戒备整个世界的煎熬,有过一次就够了。
可听了案情后,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就产生了龟裂,究竟是哪里不对?
宁静的陆离和居民扭曲的惊恐,
他满身的风霜和毫无时间刻痕的小镇,
因为一切都太格格不入么?
戚少商突然就明白了,何太急说“无脸回去”的心情。
两人先后松口气,结束了密谈,却没想到方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味道便随风而来。
同时变色,同时纵身,
而当戚少商到达目的地时,何太急距离那里,还有两重院落。
那是他们都非常熟悉的气味。
温暖得接近暧昧,腥膻稀释成的幽香,悲伤一般给人淡咸的联想。
——血的味道。
'元宝''戚+顾'断雪刀 3 抽刀断雪(其实我坑品很好,只是没有考完,该死的……)
话说这个文………………我其实写得很迷茫……………………非常非常迷茫………………
所以,少打击我吧。
另,小7没发HC,斜眼。
3 抽刀断雪
最初吸引戚少商前行的,纯然是血腥,直到踏进唐求的宅子后,空气中久违的剑拔弩张氛围才使他明白,真正的警觉早在进入陆离小镇的瞬间就种下,只等一个机会,便抽枝发芽。
这里太安静,太纯洁,像一个脆弱的梦,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落脚处是最后一重庭院,巨大的玉兰树遮去了大半阳光,四重门厅满是急转弯,照壁门楼隔墙勾连,连三步外的情况都看不到。阴冷的风迎面而来,高墙狭院,最凌厉的剑都会失了锋芒。
真是偷袭的绝佳地形,易守难攻。
“……嗬……嗬……”
后院一侧传来一阵怪异的呻吟,戚少商循声寻去,呻吟更响了,夹杂着急促的喘息,以及一听就知道是伤重不能自控,气血涌上喉头造成的咯咯声。
“……我……血……刀……”
三个嘶声吼叫出的单字,带着愤恨和力不从心,互相之间毫无关联,戚少商方皱眉,含混的语音戛然而止,随即一声闷哼,重物坠地,桌椅倾倒,盆器碎裂。
以及一声几不可闻的金属颤鸣。
他甚至能听到血滴溅洒在窗纸上,雨打芭蕉的清脆,就如那三个字,破碎地急喷而出。
但是他与声源之间还隔着半个小院。小小卵石镶嵌的地面,即将凋落的牡丹花铺了一地,明艳,高墙环伺中唯一的阳光竟亮得叫人恍惚。
剑留在包袱中。他举掌拍向身侧紧闭的门扇,还未等木板裂尽,人已经借着混乱的瞬间穿了进去。
满室浓重的暗调,眼睛还无法顷刻适应,一个飘然掠远的蓝影已吸引了他的注意。
“站住!”
仓促离去的鬼魅身法,长衫下摆紫红的血迹,无一不昭示着这人就是凶手。
说“站住”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当然不指望对方会站住,更没有哪个凶手会真的站住,所以戚少商立即扑了过去。
他的决心很简单,抓住凶手,甚至不必再看刚才发出呻吟的人是否还活着。他太熟悉人类垂死的表现了,那人显然心肺重创,即使一时不死,也不可能救活。而凶手一出院墙,就是天高海阔,无迹可寻。
宁可事后被指责无情也要抓住凶手,这是戚少商的行事准则。何况后面还有跟来的何太急。
瞬间判断,便衡量尽利害生死。
蓝衣人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闻言全身一震,右腕微抬,一道白影无息电射而出,直袭戚少商咽喉。
来势凶狠,却只要侧身就能躲过,然而躲闪虽易,时间上自然就难以衔接了。
戚少商知道对方是缓兵之计,不欲缠斗,竟冒险前逼,不退反进。此一来等于自动送上去,颈际皮肤感到那缕充满恶意的冰冷,居然有种已被杀死的错觉。
但他毕竟早有应对之法,左手并指如剪,转瞬截断白影来路。
入手沁凉,若拈冰片。
此一剪施展起来行云流水,实则经过无数练习,就是无情的明器也难奈他何。可饶是接得快绝,指侧仍被擦出一道血口,可见对方功力深湛,实在不可小视。
幸而小小牺牲,换来的是丈余之遥缩为咫尺,此人断然逃不掉了。
戚少商右掌作擒拿手,扣向对方肩头。蓝衣人听风辨向,如背后生了眼睛,立时沉肩,“霸王卸甲”转“凤翼分柳”,右臂转了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手抓来。
此招各家功夫中都有,名目虽各异,实际功用类似,乃是专门对付背后偷袭。戚少商心知若被那柔若无骨的手掌沾中,后招将源源不绝,自然不会被抓住,撤手,旋身,直踢对方下盘,长衫如流云漫卷。
岂料那人竟不闪不避,借势“不周摧折”,向前倒了下去。
因而那一脚虽踢实,却被化去了力道。他正待半空急转,踏向背心,一声尖啸猛然从蓝灰的背影中爆发,高墙之间,显得尤为摄魂夺魄。
而戚少商不仅神为之夺,连心都刺痛起来。
神哭小斧!
这啸音,这犹如鬼嚎神泣的啸音,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专破护身罡气的神哭小斧,当然没人敢硬接。片刻分神后,戚少商急退,且一退再退,直到墙边才使个“黏”字诀,飞身上纵,勘勘避过。
小斧划出一泓清水的光华,又回到主人手中,啸叫随即消隐。
“顾惜朝——”
蓝衣人从地面弹起,已然上了院墙,应声顿住,回身斜睨着他,曲发鹰目,眉飞若剑,却不是五年前消失的顾惜朝是谁?
顾惜朝掂了掂手中的小斧,玩味地看着他,似在等他开口。
戚少商皱眉。
因为刹那震惊后,他反而强烈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眉飞色舞,衣袂苍苍的人,不是顾惜朝。
至少不是他认识的顾惜朝。
他还记得顾惜朝最后的眼神,空茫无着,就像皑皑雪原,万里冰封,没有一点生机。
初识时,则是满身的挣扎不甘,以及压抑不屈,如同对比强烈的颜色,吸引着众人的注意。
——或许顾惜朝的悲剧,大半就是源自他不向任何东西屈服的脾性。
而眼前这人,锋芒毕露,好似荒野上一丛肆意生长的荆棘,当与风雨雷电为伴,与鹰隼虎豹为伍,自由得甚至让人感到嫉妒。
他会是顾惜朝么?
五年时间,真的能完全改变一个人?
“你认错人了。”
平淡到毫无瑕疵的回答,漂亮的鹰眼也因为细微的嘲笑而柔和了许多。
显然否定并非出自真心。
无关理智,戚少商发现自己很希望这人是顾惜朝,但同时又没法说服自己相信他是顾惜朝。且无论是或不是,他的好奇都注定难以得到解答。
五年前,此人众叛亲离,千夫所指,戚少商不认为顾惜朝能从那种彻底的失败中走出来。
当时他曾为这个败者设想过许多结局,例如就此疯狂,绝迹江湖,或者被仇人杀死……残忍地说,那是他不杀顾惜朝的最大原因。
“现在,我们一样了。”
事后想来,这宣告多少有赌气的成分,并不准确。
因为即使输得最惨的时候,他戚少商身边也永远有朋友相助,而顾惜朝,从来没有,甚至今后也不太可能会有。
他们的处境从一开始就不同。
所以他更加好奇,
究竟是什么,能让骄傲深情如顾惜朝者,从灭顶的打击中爬出来,还越加意气风发?
听到身后房中传来的声响,明白何太急已到,戚少商飞身挡住顾惜朝的去路。
“不管你是不是,涉嫌杀人,就得随我去官府。”
“阁下是谁?”
“戚少商。”
“哦——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