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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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忽然便幻作一片清澈的水面，波纹渐渐荡漾，现出碧湖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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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惜朝怀抱着昏迷的他，凝视着他的脸静默良久，终于，好似下了狠心，眼中流露绝然之色，狠声道：“这最后的日子、终要在一起！”
他看见，惜朝带着他闯入雷城，二话不说，直接抓住电母下刀，逼问雷公究竟还有无救他之法。雷公不是他对手，终不忍电母受苦，说出还有一个办法——却要惜朝以己身为媒介，耗五千年修行，引天雷之力为他驱毒。惜朝毫不犹豫，只点了点头，便剖开雷公之腹取出玄天渡劫珠。雷公一死，电母也便自尽，一众雷城侍者，尽在惜朝小斧之下断了喉咙，只留下一城鲜血、一城尸体。
他看见，惜朝站在雷城之顶，举手向天，从天穹深处、道道惊雷劈到惜朝身上。每一道雷，就劈去惜朝一百年的修行。惜朝一动不动地站着，咬紧牙关、神情坚决，那凄厉的闪电，照得惜朝的脸色惨白，可惜朝的眼神，却比闪电还要凌厉。一道又一道、惜朝一共受了五十道天雷、耗去五千年修行，才终于将他体内毒素全数化解。
他看见，惜朝带他回到碧湖，再也支持不住，隐身碧莲之中。他看见，他恍惚醒来，惜朝幻回人身，向他展颜一笑，却又听到有人闯入，便令他昏迷，将他藏于碧湖中，加以结界保护，却因体力不支未曾结界完全，天宫的兵将就已闯来将惜朝带走。他看见，惜朝前脚刚走，太白金星后脚便带人来破了惜朝未完成的结界，将他押送铁判司。
他看见，凌霄殿上，惜朝负手昂首，冷眼相对玉帝王母、天庭众神。玉帝道，只要惜朝承认雷公电母都是他七少所杀，便此结案，不会对惜朝有半分影响。惜朝却冷冷一笑，直认一切都是自己所为。玉帝却道已将那七少押上诛仙台。惜朝脸色顿时大变，怔怔地站着，过了许久都不曾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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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仙子却忽然掩了通天镜，含泪道：“你可知你的……‘惜朝’，究竟是什么身份？”他茫然摇头。
晴仙子轻轻地道：“两万余年前，天界滋生秽气，万物衰败，众仙人亦都受秽气烦扰，混乱不堪。玉帝前去请教西天佛祖，佛祖言道，这秽气乃是天界众仙心中未净的俗孽之念聚集而成，无法除尽，须以世间至纯至净之物养于天界，退散秽气。玉帝在佛祖指点下，终于寻到在三界交界生长的一朵碧莲花苞。这碧莲是汇集天地精华而生，吸取日月光芒而长，乃世间最纯净之物，玉帝便将它移植到天庭碧湖。碧莲在碧湖生长了五千年，便能够化为人形，就是——你的，惜朝。只是，这两万余年来，碧莲却始终都是花苞，不曾开放，成了天界之谜，直到你来了……”
——难怪惜朝在天界身份如此特殊，即便杀了雷公电母，玉帝也无可奈何。难怪他以世俗爱欲沾惹惜朝，便是犯了天庭大忌，要被处以极刑。
晴仙子的泪浸湿了衣襟，她却并不理会，只是轻声道：“可是，碧莲是阳间至纯之物，一旦沾染冥界阴气必将魂魄毁灭，所以，碧莲仙君他绝不可能入轮回、绝不可能下界投胎、他若是……死了，便是、便是魂魄消亡！”
——他忽然想起，在碧湖他中毒无救时，惜朝曾安慰他道：“你……仍有来世，可以重新活过。”可那时，惜朝的语音却分明滞了一滞，抬头望向别处，教他看不见神情……原来，那是因为，惜朝是没有来世的。
惜朝没有来世。他可以转世投胎，惜朝却不可以。那么惜朝，究竟为什么要骗他？！
仿佛忘川河中弱水汹涌覆顶，他缓缓沉下去……他隐隐感觉到，真相，将比一切假象更加撕心裂肺……
奈何桥边，一片静寂。晴仙子哽咽难言，只是举起阴阳通天镜。
他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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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朝冷冷道：“放了他！”太白金星却喝道：“碧莲，你是真被那妖物乱了心！既如此、那七少就更留不得了！他违逆天意，生死簿上白纸黑字、命定该亡于诛仙台上！”
惜朝冷笑道：“原来如此，天庭众神，也不过是群贪生怕死、颠倒黑白之徒！你们不过是怕我因七少动了心、生了孽，无法保得天界净气，便胡乱给他安了个罪名就要置于死地！你们怕他死得不透，还定要他魂飞魄散！好，好，好……”
这第三个“好”字一出口，骤然飞身而起，手中生出一柄长剑，直扑御座上的玉皇大帝而去！
满庭神仙、大惊失色，玉帝两股站站、王母面如死灰，托塔天王、哪吒太子抢身上前，却哪里快得过惜朝剑光如电！
惜朝一剑正要架上玉帝脖颈，忽然从玉帝身后转出一人，一枪架住惜朝的剑。那人额上生目，威武堂堂，竟是天界第一神将、二郎真君杨戬。惜朝一击不中，并不欲与杨戬动手，垂下剑，身后满殿神兵天将发声呐喊，挥舞刀剑逼涌上来。惜朝猛一回头，眼中两道寒光凛凛一扫，手下还未动作，那一众天兵天将，竟都被慑住，不由自主步步后退，一时间前面的踩了后面的脚，后面的戳了前面的背，乱不成军。
太白金星喝道：“碧莲！我早料到你心怀逆意，特地请二郎真君护驾，你已无隙可乘，快快放下剑，回转碧湖！陛下宽宏大量，不会降罪于你。但那七少犯了天条，罪无可恕，你绝了救他的念头罢！”
惜朝全不把玉帝王母、满殿神将放在眼中，只淡淡一笑，道：“可惜，就算他死了，你们的圣莲也已保不住了。——早就迟了！”
满殿神仙惊惶变色，不知惜朝语中何意？
惜朝敛了笑，忽又回头，长剑如霜直指玉帝面门，挑眉斜睨，语带讥嘲，道：“玉帝，你苦历一千七百五十劫，好不容易得掌天人两界，在这御座上舒舒服服坐了九十万年，你真以为可以永远坐下去么？”冷笑一声，微微俯下身，又侧头向玉帝笑道：“你在人间的时候姓什么，姓张？你自己也记不得了罢？你没想到，若这天界崩溃了，你这玉帝也得重堕轮回，从头做人？”
玉帝脸色由白变青、由青转白，抬手指着惜朝，偏偏那手却颤抖不住：“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惜朝微微冷笑，道：“我要你放了那七少，让他去转世投胎。你若不放……”忽然语转森冷，眼中杀意骤暴，一字字道：“我今日便杀得这天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八个字砸得这灵霄宝殿，地动天摇！
太白金星浑身颤抖、老脸皱做一团，骇然道：“碧……碧莲、你当真要反？”惜朝不屑看他一眼，只冷冷吐出二字：“不错！”
太白金星颤声道：“碧莲，诛仙台上重重把守，纵然你道行高深，可你敢以一己之力对抗十万天兵天将？何况你刚为了救那七少耗去了五千年功力，你不可能杀得过去！从这灵霄宝殿去往诛仙台，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以你现时功力，走不到一百阶！你死心吧！那七少命中注定要在诛仙台上魂飞魄散，你逆不了天！”
惜朝恍如未闻，抬头望着云端远处，神色忽然转柔，微微一笑——那便是雪后初晴，碧空云舒。惜朝眸中光芒变幻，一时温柔、一时决绝，轻声道：“小七，对不起，我留下你一个人了。”
那语调，温柔之中，却透着凄凉。
然后，长眉一扬，睥睨众仙，一笑间既冷且傲：“逆天，又有何难！”
这一句，便教众仙惶骇失色、肝胆俱裂！
惜朝却忽地回剑往自己心头一刺！
只见长剑拔出，惜朝心头热血尽染于剑上，举剑指天，厉声道：“以我心头之血、献祭上古魔神、换我毁天灭地之力！我要教这九天浸血、三界丧乱！谁敢拦我、神阻杀神、佛阻弑佛！”
刹时间、天地变色！
从那三十三天最深最黑的苍穹中，降下一道血色闪电，竟似要将这天界直劈成两半。雷声炸响，众神慌捂了耳；电光骤劈，群仙忙掩了目；只见闪电击中惜朝长剑，一柄雪亮长剑瞬间变作血红色，惜朝一头墨色长发，刹时间全化作霜雪一般白，无风自舞，惜朝幽黑的眼瞳，也变作赤红血色，衣衫猎猎飞扬，煞气冲天！
腥风扑面，黑雾惊涌。灵霄宝殿上，寂静若死。这神秘可怖的景象、和惜朝毁天灭地的煞气，将众仙一个个慑得魂飞天外。
惜朝提剑飞身往诛仙台而去，而众仙犹自惊惶颤抖，不敢移动一步。
终于有那杨戬最先醒觉，破了这片死寂：“陛下，这却是怎么回事？可还要拿下碧莲仙君？”那玉帝却脸色惨青，颤声道：“那是上古魔神……上古魔神之诅！这、这碧莲竟敢以身饲魔！……如今就算十万天兵天将，也降不住他了！不如……不如便放了那个七少罢……”
太白金星却急忙跪下道：“启奏陛下，这七少、放不得！碧莲仙君若救了七少，必将偕七少下界，他魂魄既不能去地府投胎，只能附于原身莲花一同下界，天界无碧莲守护净气，更有上古魔神之气遗留，必将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大乱！”玉帝慌道：“那却如何是好？”太白金星道：“为今之计，只有格杀勿论！杀了他，只是灭了他的元神，仍可留得莲花在天界！”玉帝惊道：“可他已得上古魔神之力，如何杀得了他？”
太白金星道：“陛下莫忘了，那碧莲本是世间至纯至净之物，上古魔神之力却是至黑至暗，他的元神如何承受得住？臣敢保证，不须多少时间，碧莲的元神必将被魔神邪力焚毁！陛下只需令天兵天将困住碧莲、拖延时间，臣保证他上不完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必将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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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飞魄散！
什么是、什么是魂飞魄散？！他痴痴怔怔，全不明白，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看着那阴阳通天镜——
他看见，金戈铁戟，摇旗擂鼓，张起天罗地网。黑压压十万天兵天将，如潮水般涌向惜朝。而惜朝手中血色长剑只一挥，剑光所及、剑风所扫，如有魔力相助，登时血肉横飞，鬼哭神号！
他看见，天兵天将成批倒下，外围的又纷纷涌上。惜朝踩着倒在他剑下的尸体，一级级台阶直杀上去，长剑下断肢纷飞、鲜血四溅。惜朝雪白的长发狂舞，血红的眼瞳赤光灼灼，恍如上古魔神，重新降世，毁天灭地！
他看见，连惜朝那银色的小斧都变作血红色，不知是因承了魔神之力，还是被鲜血浸染而成。小斧在天宫上空飞旋呼啸，所过之处、斩出一片片血瀑。惜朝步步前进，只是杀、杀、杀！
他看见，玉帝王母，缩在龙椅背后瑟瑟发抖，一众文官，趴在地上双手捂头。天界各宫各殿如临末日，大门禁闭，无人敢出。
他看见，战旗摧折，战鼓崩毁。乾坤失色，日月无光。烈焰熊熊，浊雾蒙蒙，狂风飒飒，惊雷滚滚。整个天宫颠动摇晃，好似要崩裂塌毁。暗黑的天幕，不断劈下一道道血红色的闪电。
他看见，惜朝长剑斩了五方揭谛的头颅，小斧割了四值功曹的喉咙。二十八宿、九曜星官，一个个断手残脚。惜朝碧色衣衫，已半染做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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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仙子低声道：“你可知，这一场大战，碧莲仙君他，整整杀了三日三夜！——天宫的三日三夜，便是人间的整整三年。这三年，人间大涝，江河决堤，淹没村镇，家破人亡；更兼九州战火纷飞，城池焚毁，十室九空，白骨遍野。而天上一日，又等于冥界一百年时光，这地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