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 日夜颠倒-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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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还没有回到台湾前,阿日的日子过得有多辛苦,我一点儿概念都没有……
老爸在家中,被阿日哥哥捧得像是太上皇一样。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是理所当然的,阿日还得料理家务、处理每笔开支,撑起管理家中每件事物的责任。放任不管的话,老爸连水电费该怎么缴纳都不知道,到时断水、断电、没米、没茶的可怕悲剧就会发生。
很难想象,当年母亲带着自己离开台湾后,剩下年仅七岁的阿日,他到底是怎么和「生活白痴」的老爸度过这些年,长大成人的?
要他学阿日那么精明干练,像个家庭主妇,凌夜可是办不到了。可是他也不想过着衣不蔽体、无饭可填饱肚子、家中乱得像垃圾堆的日子。
还好,他用「准备大学考试,没空管家事」鼓吹老爸请了钟点管家来的主意,没有被父亲怀疑地接纳了,否则他可能不到一个礼拜,就会想打包行李回英国去了,唉。
对不起啦!老哥。
不是我不想照顾老爸,可是老妈以前没让我动手洗过半个碗。我没自夸,到现在本人都没勇气吃自己煮出来的东西。而我唯一能应付的料理,就只有三分钟泡面而已。
可餐餐泡面,迟早我和老爸都要上医院挂病号的。
想来想去,阿夜对于阿日这个哥哥,实在是佩服到「五体投地」。无论是哪方面,他都很乐意奉上「甘拜下风」四个大字。
单纯、耿直,性格不像自己这么扭曲、阴险的哥哥凌日,待人处事有着让他羡慕不已的明快、爽朗。在阿日那是非分明的世界中,仿佛不会有混沌不清的存在,从他能把家庭打理得有条不紊,功课还保持名列前茅这一点看来,就觉得他比自己强多了。
与自己向来搅稀泥般糜烂、乱七八糟的世界相较,两者有如云泥之别。
虽然明知自己活得颓废、活得漫无目标,但他仍旧找不到什么动力,来改变这样浑浑噩噩的自己。
现在的我,大概和行尸走肉也没两样了吧?嘻嘻。
那有怎样呢?
反正活着就是呼吸、吃饭、睡觉、发泄,重复这些行为的一件事罢了。假使在空洞的呼吸之间,再没有半点乐趣的话,那恐怕连「活着」,他都会懒得去做了。
叮咚、叮咚~~
一堂课结束了。凌夜结束打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起身。下节的体育课被借去做数理摸拟考,自己什么也没准备,索性跷头去老地方睡大头觉好了。
「班……我是说凌同学,你要去哪里?」
这个男学耳生似乎是凌日的跟班,没事总是喜欢问「你要去哪里」,凌夜嫌烦地回他一句「屙O便,你要跟来闻香吗?」后,便丢下被吓得目瞪口呆的男学生,潇洒离开。
「大头丁,你听到没有?班长说屙O便耶!我以为他嘴巴里头,绝对不会出现那么低俗的字眼,想不到……唉,我们校内最后的白马王子,是被鬼附身了不成?他怎么会变得那么多啊?」绰号胖大妈的男学生惊叫连连。
「大妈,你少恶心了行不行?又不是他校的女生,满口什么白马王子的?这世界上没有白马王子,只有凡夫俗子,了不了?」大头丁嘲讽回去。
担任本学期三年甲班班长的钱莒明,是个最喜欢聊不挂的人,当然不愿意被冷落在外,因此凑上前说:「可是我觉得大妈说到重点了。自本学期开课以来,凌日真的像是换了个人耶!」
数落着种种可以之处,钱莒明一样样地说:「首先是开学当天,大家选他当班长时,他却死也不接,和过去两年那种不多罗嗦的态度,有一百八十度的不同。接着就是一连传的跷课、上课打瞌睡的行为。还有、还有,以前的凌日就算和我们不很亲近,起码他还会整合班上的意见、担起统率的责任,可是现在的他……整个人的心思教人捉摸不定,成天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虽然是比以前多了点笑容,但我却觉得他和班上的距离比以前更远了。」
这些,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因为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
「会不会是暑假期间受到了什么刺激?是女朋友被人家抢走,失恋了?或是大病一场,脑子烧坏了?要不然就是家逢剧变,心性大改?」大妈天真地推测。
「拜托~~你当这是在演『台湾屁屁火』吗?还有没有更惨的悲剧,是你没想到的?」大头丁一哼。
「要不然你说会是什么原因嘛!」被奚落而不甘心地一瞪,胖大妈嘟着嘴。
「老!我哪知?你不会自己去问他?」
大头丁不愉快地离开这两个喜欢兴风作浪的家伙,迳自翻开课本。见状,有些自讨没趣的两人,只好摸摸鼻子,各自散开。
到头来,还是没人能研究出凌日「变了个人」的背后理由。
※ ※ ※
「天诚高中」的图书馆与大部分学校的比较起来,已经可说是藏书相当丰富,设备极为健全的了。
十几排的落地书柜,在靠窗的那一排,因为摆放的都是些沉闷的研究论文、文史资料类,所以平常很少人会走到这边来。最里面的那个角落,甚至还刚好卡进一张研读用的小桌,简直是特别提供人跷课专用的。
上课铃声响起,大部分的学生都三三两两的离开,剩下的几只小帽也不像凌夜是「公然跷课」,多半是利用班会空堂或体育课请假,跑来这边自习的学生。一到考试的季节,即使是严格管理图书室的室长,也会出于体贴学生的心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他们在这儿念书。
凌夜不懂这样拼命死读书的乐趣在哪儿?只是为了应付考试的话,那么现在背得要死要活的东西、计算过成千上百遍的运算式,也会在考试结束的当下,又一股脑儿地还回给老师吧?多可笑。
双手枕在脑后,凌夜把双腿高跷在小桌的桌面上,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隐隐约约中,传来了叽里咕噜的暧昧轻声。是谁在那儿说话啊?吵得人睡不着。凌夜抿唇往书架中间看过去……远远地,他认出那名拿着手机,站在窗边小声讲电话的家伙,不就是江尚楠吗?
看他讲得那么入神,连这边还有双眼睛在盯着他都没发现,不禁挑起了自己的好奇心。默默地离开位子,凌夜藉着书架的遮掩,走到江尚楠的正后方,竖起耳朵。
「……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放你鸽子。那天晚上我是真的因为学生的事,所以才取消我们的约会啊!」
对着话筒,尚楠极力安抚着火冒三丈的女友。
「……好嘛,我答应就是了……没有,我没有半点勉强……我的声音哪有颤抖?……不是啦,因为我现在人在图书室代班,讲话当然得小声点啊!不是怕被别人听见……真的,我发誓……」
讲得嘴都快破了,好不容易话筒另一方的人不再那么生气,有了软化的迹象,尚楠高兴地点头说:「嗯、嗯,我知道,这次不会了。那就是这周五的下午两点,敦南站,我等你。」
呼地松了口气,把手机关掉,尚楠正想转身回到图书室的柜台时,却撞上了一双笑吟吟的灿灿黑眸,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原来老师已经有女朋友了啊?」两人之间隔着几本书,凌夜率先开口。
「凌……凌日同学?!你不在教师上课,跑来这里做什么?」起初怒气未消、音量过大的尚楠,即使想起他们身在图书室中,因此迅速压低声音道:「快回你的教室去!」
「不要!」一吐舌。
「你——」坦白说,尚楠还没办法走出「那一晚」的阴影。现在就要他用「平常心」来对待凌日,是强人所难。那些混杂着「愧疚」、「自责」以及相对的「厌恶」、「责备」、些微的「恐惧」等等的情绪,没那么轻易就可以平复下来。
「因为有女朋友,所以才不做我的奴隶啊?真是的。」
「嘘,你小声一点!」尚楠只希望能忘记那一夜,无论要花多大的功夫,他都非忘记不可。
「老师怕我声张出去吗?」
黝黑的脸微微一白,这句话带有相当程度的「威胁感」。
「嘻嘻,我还没那么缺奴隶,缺乏到威胁老师就范的程度。那天晚上我玩得很愉快,而老师你虽然不记得了,不过我可是很温柔地也让你舒服过了,因此我可不是单方面地玩玩哟!」
取下那些阻碍着他们面对面的书本,凌夜把手伸向江尚楠的脸庞,若有似无地摸着他的下颚说:「再说,拿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去外面张扬,我有什么好处?老师丢工作,我难道就不会被退学吗?我是挺喜欢老师的,可还没喜欢到为你身败名裂,前途尽失的程度。既然你不要我负责任,我也不会死缠着非要你做我的奴隶不可呀,呵呵!」
尚楠蹙起眉头,对他所展露的「时下年轻人」对爱情与性关系的轻浮、草率态度,感到非常的厌恶。
他非常失望。非常、非常的失望。
为什么过去一个规规矩矩、进退有度的凌日,也会和那些满口「要性不要爱」的年轻人一样堕落呢?
本来他所认识的学生凌日,该是个更有原则,更懂事、成熟,不会以「性」当游戏,不会做出这么不负责任行径的人。
「不要嬉皮笑脸了!有什么事那么好笑?」莫名的,一股怒火狂烧。
先是一僵,接着笑容从俊秀的脸庞中匿迹……一双静默的黑瞳眨也不眨地,凌夜在书架彼端凝视着江尚楠6。
沉没带来了尴尬,现实中只有一臂之遥,可是两人间的无形鸿沟正在扩大。
深吸了口气之后,凌夜恢复了淡漠、不在乎的自若神色,转为扯扯唇说:「我的笑,有那么的令你讨厌吗?江老师。」
尚楠被他阴暗的眸震慑住。
「是我笑得太开?还是我笑的角度不好,露出了太多牙齿?请您务必赐教,我会回家照照镜子,再多练练。」口吻虽然一派轻松,但这回凌夜脸上可没挂着笑意。
莫非……自己说得太过分,伤到他了?一瞬间,尚楠不由得怀疑着。
「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话。」
「不。我是真的不懂,还请老师指点我。」
是自己看错了吧?少年眉宇间的挑衅,有哪点像是被人刺中要害而受伤的样子?尚楠皱皱眉,说:「你的笑,像在嘲笑世界上的人一般,没有心。真心的笑,会让人觉得温暖,你的笑只给人寒冷、像个傀儡的感觉。以前的你虽然严肃、不苟言笑,可是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仿佛从高处睥睨着人,让人非常不舒服……总而言之,动不动就以笑脸遮掩自己真正的想法,这种习惯一旦养成的话,往后的你连怎么样真心地笑都不会懂了。」
「……」微挑了挑眉。「喔,原来老师这么关心我、这么注意我啊?我真是受宠若惊呢!」
「你是我的学生,老师关心学生是天经地义的。」一顿,尚楠觉得自己讲得太崇高了。
他不是完人,不可能关心注意到每一名学生。事实上,在过去凌日不曾惹出问题的时候,他也只是把凌日当成数百位学生中一名特别优秀的学生看待而已。
「现在的你,一点儿都不像你,凌日同学。你还是快点找回原来的自己,恢复以前的……就算做不到以前那样,至少我希望你能再更用心一点于学校的课业上。关于你课后的生活……就好好地和陈子美老师商量吧!她了解你们那圈子的事,会好好地辅导你。」
点点头,凌夜犀利的眼光射向他。「先是摆出老师的面孔说教,接着却是把问题学生丢给别人处理吗?我以为你能让我的日子不那么无聊呢,老师,你真是让我感到太遗憾了。到头来,你和那些喜欢用嘴巴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