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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边界 by:颜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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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一推老远的刘玉风怒目转头而望,正想骂沈长荣,却见他背著穆凊扬正挤眉弄眼,嘴唇无声的道:「傅京华!」 
 
也是他们这兄弟间默契十足,刘玉风登时反应到他们逼连应祥去”提”傅京华的头呢! 
 
猛想到这点,两人一门心思都祈祷著连应祥能一时「心慈手软」,否则等会儿他真的提头来见,穆凊扬这好不容易回转的半条命恐怕都去了。 
 
穆凊扬虚弱的情绪似乎一点儿也没查觉他们的另一片心思道:「慢著…」他伸手招了招镜儿,里格泰马上把镜儿拉到他身前,穆凊扬便靠向他脸颊,轻声耳语道:「我既能生还,实在不想杀了你,但你一心要你的袁主子,我实在怕你向京华下手,所以我饶不了你,你明白吗?」说罢,他闭上眼,淡淡道:「杀了他。」 
 
镜儿登时觉得一阵虚脱,任由里格泰抓离床铺,双手抱住他的头,正要扭断他脖子时,镜儿忽然双手乱挥尖声哭叫道:「慢!慢著!奴才只求贝勒主子一件事…」 
 
里格泰停了手,瞧了瞧穆凊扬,穆凊扬仍然闭著眼,语气平静道:「我不能答应你,一旦他知道你已经死了,我怕他放不过京华…」 
 
镜儿要求的事还没说,穆凊扬竟已知道,而穆凊扬不著边际的话,镜儿却也似乎明白,因此他凄凉的哭道:「不会的,不会的,袁主子一直最疼傅」 
 
话还没说,穆凊扬忽道:「里格泰捏住他的嘴!」里格泰二话不说,紧紧捏住他双颊。 
 
这会儿不止里格泰不明白,连刘玉风及沈长荣都莫明其妙,只隐隐觉得钦差袁尔莫与镜儿、傅京华、穆凊扬之间竟似有著难以明言的纠葛。 
 
穆凊扬突然又开始重咳不止,刘玉风和沈长荣急的围在他四周团团转,又是抚背又是递巾,好不容易止了咳,穆凊扬的脸又白的让人不忍逼视。 
 
「长荣…你亲手帮我熬个鸡汤来…」他转脸又道:「玉风…去把应祥找回来…」 
 
刘玉风与沈长荣互望一眼,应了一声,但心里都有种感觉,穆凊扬似乎是要把他们调开来。但一方面他们没资格追究,另一方面也想赶去阻止连应祥杀傅京华,因此都急急的退出去。 
 
穆凊扬靠在床上,刚好一些的精神随著重咳又一扫而空,里格泰十分担心,却因为手里抓了个镜儿而动弹不得。 
 
「里格泰,放开他的嘴。」他闭著眼,舒口气,毫不避忌道:「镜儿,你说你们袁主子很疼惜京华,有什麽证据呢?」 
 
镜儿的嘴被捏的发疼,却也不敢停口道:「袁主子疼爱傅京华是袁家閤府皆知的事,那时夫人对於傅京华十分妒忌,还趁著袁主子不在时逼他跳入府後的莲花池,待袁主子赶到,竟急的亲自跳到池里救人…後来,袁主子为了怕傅京华再次遭害便都将他带在身边了!是真的,是真的!」 
 
穆凊扬先前就曾听冷杉林说过,袁尔莫夫人是理郡王多罗六格格纳拉·兰雅,个性娇贵善妒通人皆知,这门亲事由当今圣上亲手搓成也算奉指成婚,原是圣上一片疼爱袁尔莫的好意,想藉此抬高袁尔莫身价,那知竟因为这六格格的身份及个性让袁府主子易了位,再者也老传出这位六格格连丈夫怜奴爱婢的小枝小节都能打翻醋罈子,所以圣上对於传闻袁尔莫偏爱男宠的事都不以为然,只认为袁尔莫是因这六格格的醋劲才专找男仆侍侯,而另一方面多少也因为自己弄了个麻烦进袁府,对他有些歉意。 
 
穆凊扬并不怀疑镜儿所说,只是没想到袁尔莫对傅京华竟是真心相待,不由得又是安心却又是嫉妒,便道:「你在袁府待多久了?」 
 
「奴才是袁府家生奴才,从小原就侍侯著袁主子…」镜儿泪眼婆娑道:「因为…因为…」他没说完穆凊扬已约略明白,镜儿八成是因傅京华入袁府受宠而遭到袁尔莫冷落,而傅京华好不容易诈死逃出袁府,使他得以重新跟在袁尔莫身边,现在却又莫明其妙送给自己才生出恶心,试图毒死自己重回袁尔莫身边。这也难怪自从回到黄沙坡来,原已渐渐清爽的病情竟越来越严重。 
 
「够了…」他叹口气,心里就算同情镜儿一片痴情却仍平静道:「我会把你的尸体送回袁尔莫手中!」 
 
「不,不,我只希望在我死後,主子能把我的长辫剪断,送给袁主子,同时告诉他,镜儿这辈子跟他一刀两断了,下辈子,不,永生永世再也不会纠缠他,教他尽管安心了吧!」 
 
穆凊扬没想到镜儿竟是留下这饱满恨意的遗言给袁尔莫,看来镜儿和袁尔莫之间的暧昧纠葛恐怕不单纯,但他没再追问,只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谢…贝勒爷…」镜儿虚弱的应了声,脸上的害怕与紧张也消去了,他缓缓闭上眼让里格泰扶住自己颈子,里格泰咬牙一转,镜儿的头一下子便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第卅三章 
 
刘玉风一走到门口就看到连应祥已迎面骑马而来。 
 
泰山崩於眼前也不会紧张的刘玉风第一次全身发著抖迎接连应祥,生怕他会突然拎颗头回来。好在,当他下马时,虽然脸色异常难看,却两手空空,刘玉风登时放了一百颗心,勉强挤出笑容道:「应祥,主子醒了!」 
 
连应祥惊喜的睁大眼道:「真的!」便要跑进府邸,却被刘玉风一把抓住道:「喂!等等!」 
 
连应祥没有正视他,心虚也似道:「做什麽?」 
 
「你怎麽处置傅先生?」 
 
一向连名带姓叫的刘玉风,现在竟尊称”傅先生”,连应祥登时狐疑的面向他道:「不管怎麽说,他予我有恩,再怎麽样也要留他个全尸,所以我要他自行了断!」 
 
刘玉风突地变脸的站在原地,连应祥没等他反应过来,已奔进房见穆凊扬。 
 
四虎将里最贴心的便是连应祥了,他一开门瞧见穆凊扬一口一口喝著鸡汤的劳悴神情,忽地便动了肝肠哭了起来,穆凊扬抬眼瞧他一下便笑道:「你这什麽毛病,人还没死,哭什麽!」 
 
「主子您醒了…奴才很高兴…」他揭揭泪,勉强挤著笑容要再说话,却撇见房内镜儿的尸体摊在一旁,不由得惊道:「镜儿…怎麽…」 
 
穆凊扬仍喝著汤,一旁的里格泰已沈声道:「他一直在主子药里下毒,所以主子的病都好不了,主子去找傅先生那天,因为太匆忙的灌下药,所以发作的特凶才七窍出血…」里格泰语带哽咽道:「还真是感谢这突发的状况…不然…主子怎麽了,咱们都还蒙在鼓里呢!」 
 
「主子…您是什麽时侯发现被镜儿下毒的?」 
 
穆凊扬喝完汤,皱起眉头道:「毒一发便知道了…」 
 
连应祥当场听的手脚发软,颤声道:「那…那…主子为什麽要杀傅先生呢!」 
 
穆凊扬心一凉,面容却显得异常平静,淡淡道:「我为什麽要杀傅京华?」 
 
穆凊扬本就有逻辑精确的脑袋,也正因如此,连应祥的话已足够让他明白了,只是,它隐藏的真相实在太恐怖,他根本不敢想下去。 
 
连应祥这会儿忙跪下来,惊恐道:「可是那天在营帐外,主子不是亲口命令我杀…他吗?」 
 
穆凊扬抬眼瞧著他,那恐怖的感觉已缓缓爬上他的皮肤、肩头,教他有些眼花了乱。 
 
在旁铁青著脸,不曾开口的沈长荣终於也跪了下来,乾哑著喉头问道:「应祥,那天镜儿…是不是也在场?」 
 
他这句话让连应祥头「嗡」一声脤得老大,他急速的回想著,穆凊扬那时双目流血,颤著手,指著营帐…不,不是营帐,天啊!是踉跄飞奔去骑马的镜儿啊! 
 
连应祥已木了身子,混不觉麻痒的望著沈长荣,穆凊扬语气却平静的像閒聊道:「告诉我,你刚刚去了哪里?」 
 
他们跟在穆凊扬身边多年,太明白他口气越平淡,心里的愤怒便越难捉摸,正不知作何处置,刘玉风突然像狂狮般冲了进来,双腿一跪,嘶声道:「主子,主子,是奴才们逼应祥的!该死的是奴才!」 
 
沈长荣这会儿忙也伏在地上颤道:「主子,应祥本就不愿去杀那傅先生,他是奴才逼去的!」 
 
里格泰那时倒没有逼连应祥,但碍於口拙没有反对,便也有默认之嫌,因此也万分惶惑的伏在地上。 
 
连应祥其实该很感动这几个兄弟的开脱,然而他却无法原谅自己的大意,便只摇摇头的低泣道:「奴才该死…」 
 
穆凊扬的沈默远比咆哮还令人恐惧,四虎将个个哽咽不敢发出声,那硬是挤在喉头与胸腔的哭声让他们面孔扭曲起来。 
 
约莫半盏茶功夫,穆凊扬突然长长叹了口气,淡淡道:「我不相信应祥下的了手…」 
 
连应祥被他这体谅的一句话感动的心慌意乱,掩不住的激动道:「主子,我确实下不了手,可是…他自知道主子派我去杀他…不,他以为主子派我去杀他後,似乎深受打击,一直有自裁的动作,应祥不忍见…便回来了,就怕他现在已…」 
 
刘玉风忽地大声道:「我这就去看看!」随及爬起身便要冲出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连应祥毫不迟疑的爬起身,歉疚的看了穆凊扬一眼。 
 
穆凊扬竟又温言道:「我不怪你们,你们是以为他毒杀我才这麽做的,不是吗?」 
 
这句话果然搅动了他们的肝肠,四人八目瞬间红的似火,泪眼汪汪,穆凊扬赞许似的点点头,向後靠了靠,松泛了身子才淡淡道:「去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水,毫无阻碍的淹没口鼻,傅京华很想潇洒的摊开双手,永远沈淀在这美丽的莲花池下,然而无法呼吸的痛楚是那麽令人惊恐,自己竟控制不了肌肉,任由它们激动无助的扭曲起来。 
 
就在绝望快击毁心灵之际,一股顽强的力量穿脥而过,带著自己往上飘、往上飘,从那深黑的水碱里向远方的一小点光亮攀升,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散布成一大片… 
 
在被逼迫跳下莲花池的那一夜,傅京华服下了毒药。 
 
原以为这是像鹤顶红般的毒性,痛苦个大半时刻便会双脚长蹬永离尘世,谁知全身燔灼火燎般痛入骨髓倒罢了,竟是拖了一整夜仍没有断气,隔天,全身还长满恶脓,坐卧难安。 
 
袁府派来的大夫完全无法诊出结果,府里的小厮奴婢怕他是恶疾也没有人敢接近照料,傅京华就这麽孤零零的被丢在书斋床铺上,辗转反侧痛楚的呻吟著。 
 
直至第二日深夜,全身烧的头晕目眩之际,朦胧中,袁尔莫温和俊秀的脸旦忽地出现眼前,傅京华忙用著乾哑喉头,低泣道:「主子…求你…杀了我吧…」 
 
袁尔莫面露苦楚的摇摇头道:「再忍些时辰便好了…」 
 
说著便自腰间取下个鸡血玉石,就著绳子帮他挂在颈上,随及翻转玉石,一字字道:「你细细听好,这玉石上头是天然鸡血刻的「袁」字,十分珍贵,你好好戴在身上,当有一天你遇到什麽疑难,便拿它来袁府,只要我袁尔莫不落败的一日,便定保你周全!明白吗?」 
 
傅京华突地觉得双肩发麻,一股从没有的感动让他心绪沸腾著,因为他明白这个玉石包含了袁尔莫如谷深重的爱意,但却又不明白,自己既然已服了毒药,又怎麽会有用到这玉石的一日呢? 
 
「…我用不到了…」 
 
「不,你会用到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袁尔莫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突然眼圈一红,竟还不嫌恶他全身恶脓,将他深拥入怀。 
 
有些事,是摆在眼前却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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