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回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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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越的案子判了,幸亏是监外执行,一年也就不算什么。只要他在这一年之内安分无事。
回来的路上,他和一个开军车的海军士兵发生了争执。错虽然不在他,但他的冲动却令我心惊。
“车本儿呢?把你车本儿给我!”
我站在他身后,听他火冒三丈的大吼,心狂乱的跳。只要他动手,他就要失去一年的自由。
这么冲动,这么不计后果,他难道什么都不在乎吗?
我叫他,忍无可忍,气愤,更失望。
他转头看我,往回走,似乎笑了一下,有一丝奇怪的意味。
发动车子的瞬间,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的,他的唇扫过我的唇。
“我就是逗逗闷子,不会惹事儿的。我现在就是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窝囊废。”
“那你要人家车本儿干嘛?”
“呵呵。要过来我替他撕了。车技那么差,让他再考一个去。”他得意的笑,转而又变得认真,
“你别担心,这一年我铁定老老实实的。越狱比偷渡的难度系数高太多了。”
偷渡?哼,还是先学游泳吧。他亲口说的,初二以后他就再也没进过游泳馆,根本是个旱鸭子。
他们乐团待他不错,没有开除他。一帮朋友和同学借机又在凯莱的运动餐厅腐败。
我装醉把他骗到我们初吻的那个洗手间,要他原影重现。
那个深吻差点让我们失控,因为感觉实在太好。
他说,如果不用偷偷摸摸,就完美了。我明白他是在说我们的爱情。这很无奈。
和他一起回到餐厅,姚佳走过来,向我们举起酒杯,说:“Cheers。”
“这么洋?”卓越挑眉。
“想不出合适的话。”她看向我,“有些祝福只能放在心里,说出来会酸得人受不了。”
她还是那样,表面看来嘻嘻哈哈,其实很内敛。大提琴的深沉,真的很配她。
三个人举杯一饮而尽。姚佳微笑着,走向身旁欢乐的人群。但愿欢乐可以传染,这样我内心的负
疚感也许能减轻一些。
卓越重新端过两杯酒,递给我一杯,问道:“她刚才说Cheers,咱们说什么?”
“也要洋的?”我反问。
“随便。”
我举起酒杯,说:“那就Kiss。”
卓越开心的笑:“好,Kiss。”
两只晶亮的郁金香杯相碰,清脆悦耳的Kiss。在大厅广众之下,代替我们。
End
《番外之习惯疗法》
――
他入院那天,是我在丰盛医院骨科病房工作的第四个月。戴上护士帽的新鲜与喜悦正逐渐被每日的重复工作冲淡。
据急诊的姐妹描述,他被抬进医院大厅时,曾引起不小的骚乱。
是啊,七八个黑西装、白衬衫的男人簇拥着一张担架出现在医院里,是黑社会群殴之后还是片场事故?
离我们医院不远是政协礼堂,除了开会,有时也搞些晚会、音乐会之类的创收活动。
那天晚上,一场交响乐音乐会结束,他从两米高的台上摔了下来。
病历里,有他的大致情况。
秦霜,北京某乐团小提琴手。从高处摔下,右髌骨着地,导致右膝关节积血,明显肿胀、疼痛,不能自动伸直。经X光检验为髌骨大块粉碎性骨折。拟手术切开重定、内固定术加石膏外固定。
手术是连夜进行的,因为粉碎性骨折的最佳治疗时间是在伤后的5~6小时之内。
他被送进骨科病房的时候,离我下夜班还有几个小时。
由于手术采取的是腰麻,他在整个搬动过程中都很清醒。对于我帮他掖被角的细心,他报以温柔一笑。
早上交班之前,我去查房。
想是麻醉期已过,他疼得满头冷汗。见到我,仍不忘牵动一下唇角。
我审视他以伸直位固定在长腿石膏托里的右腿,说:“很疼是吗?我帮你查一下。”
他略显僵硬地笑,大概疼得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髌骨骨折手术后,一般都会引发膝关节肿胀,为了区分是术后切口疼痛还是敷料包扎过紧引起的疼痛,我松解开他右腿的绷带。
“这样好些吗?”我轻声问他。
他皱眉,缓缓摇头。
我重新包扎他的伤腿,安慰道:“是术后切口疼。没关系,打一针止痛剂会好些。”
按照医生的吩咐,我准备给他注射美菲康。不经意地,听到他含糊不清地咕哝:“……卓越……混蛋……”
我离开骨科病房,赶去护士值班室交班。这栋楼是L型,值班室在另一侧。
刚走过直角,我便被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拦住:“您是骨科病房的吧?”
“怎么了?”我打量他。直觉上,觉得这个眼睛黑亮的男人和秦霜认识。
“请问,秦霜,就是昨天在政协礼堂摔伤的那个,情况怎么样?”
女人的直觉,有时真的很准。
“手术很成功。”我指指身后,“6号病房。”
撇下他,我径直往值班室走。进门时,眼角余光看到那人从直角处下楼了,并没有去骨科病房。奇怪。
隔天我上白班,有两个年轻人来探望秦霜。他们很详细地询问了秦霜的伤势,知道一切都恢复得很好,开始闲聊。
看样子这两个年轻人也是交响乐团的,三个人聊起音乐来,兴致勃勃。还要挟秦霜,下月5号,哪怕是爬,也要去听他们团的音乐会。
我提醒他们,秦霜是髌骨粉碎性骨折,下地步行的时间要比一般骨折患者晚。
那两个家伙居然建议他多听听路易·埃克多·柏辽兹(Loius…Hector
Berlioz)改编的管弦乐曲《邀舞》,说是有助于刺激他早日下床。说着,竟齐声哼了起来,结束时,还做出一个伸臂邀请的动作。
秦霜躺在床上,苦于不能动弹,气得要拿枕头砸他们。
闹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睫毛很长的,跟我借了一把水果刀,坐在床畔削苹果。另一个剑眉很浓的,边和秦霜聊天,边在苹果皮掉落的瞬间及时伸手接住。裸体苹果递到秦霜手里,水果刀被另一个人接过,换上一张湿纸巾。
两个人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却配合得恰到好处。在一旁收拾器具的我,不由想到“默契”二字。
秦霜咬着苹果笑起来:“齐歌,你们真不愧是多年的搭档,有琴没琴都能来上一段《鸳鸯茶》!”
(《鸳鸯茶》是一首没有固定谱子,完全靠两位演奏者心领神会才能完成的小提琴重奏曲。)
我检查过秦霜患肢的固定情况,准备去别的病房,来探病的两个人也一同起身告辞。
“师兄,是卓越让你们来的吧?”秦霜突然发问,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的笑。
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个人停住脚步,对视了一下,长睫毛的那个指了指秦霜,又敲了敲自己的额角,算做回答。
“那个混蛋。”秦霜将头转向一侧,低声咒骂。
我和秦霜的两位师兄前后脚离开他的病房,他们在我身后边走边小声交谈。
前面走廊里,迎面走来几个工人,推着一架倒倾式骨科牵引床。我停下来背靠着墙壁让他们先过去,然后站直身子,理了理护士服的前襟。这时,工人们已经走到那两个人身边。
长睫毛的那个,侧身贴近墙壁,顺手把“剑眉”往自己身边拽了一下。站在外侧的“剑眉”,很自然地横了身体,把“长睫毛”挡得严严实实。
好象很不在意,他们继续交谈着,脸上挂着微笑;又好象很在意,他们的目光都很专注,尽落在经过的那架牵引床上。
也许,如秦霜所说,他们只是一对在乐团里合作多年的重奏搭档。但是,那种不经意间流露的关心,默契,与信任,竟令我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下午,秦霜以极低的声音,羞窘地表示要小便。
我把专用容器递给他,他的脸涨得通红。直到我收拾停当,那两朵红晕仍未完全散去。
为了缓解他的尴尬,我随便找了个话题:“交响乐演出,每个人都有固定位置吧?你怎么会从台上摔下来?”
似乎是羞于与我对视,他把目光调转开,有些懊恼地说:“我当时懵了,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想追上他理论一番……几天前他就提出分手,我想尽办法挽回……没想到,落幕的时候,同事转交给我一把家门钥匙……他也知道,我见到钥匙会发懵,特意叮嘱人家,音乐会结束再给我……”
他忽然笑了,带着点自嘲:“他让我跟别人结婚,可惜他没看到我从台上摔下来的样子……呵呵,单膝跪地,真是一个完美的求婚架势……”
我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更没想到他会说出来。看他的眼波流转,更象是在自言自语。眼眸深处,竟流露出一丝孩子气的不甘。
“你会放弃吗?”我试探着问。一个要把他推给别人的人,他还会执着吗?
“放弃他?不可能!”他答的毫不犹豫。
“可你现在不能动,TA又不来看你……”我适时的收声,因为他脸上的怒意。
“我又不是一辈子下不了床!”他赌气似地打断我,又顾自嘟囔,“等我好了,第一件事就去找他。”
“我有个办法,能让TA主动来找你。”
看他的眼神发亮,我有些得意,“医学上,有一种习惯疗法,是通过重复某种行为,使人改掉或养成某种习惯。你可以在固定的时间打电话给TA,不说那些要和好之类的话惹毛TA,只是随便聊聊。这样,TA也不好意思挂断。慢慢地,等TA习惯了在那个时段接你的电话,你突然停下来,不再主动找他。这时候,他一定会觉得日常生活中少了点什么。意识到你的不可或缺,他就会主动找你了。”
秦霜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又看了看自己被固定的右腿,喃喃地说:“那,那就试试。”
他从枕下摸出手机,怔怔地看向我,不好意思地求助:“第一个电话,说什么?”
他的表情可爱极了,象我初中时羞于表达的男同学。
“TA不是把钥匙还给你了吗?让他来找你拿回去。告诉TA,你现在住院,房子TA可以继续住。你的东西麻烦TA帮你收一下,长期不碰不要落尘。”我指了指窗外,继续说道,“顺便说说天气。天气渐凉,让TA注意加衣服。”
他笑着点头,按了几个键,又停下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再想想词,你先去忙别的,行不行?”
我了然地笑,边往门外走边说:“好好好,你仔细想。等会儿回来你可要告诉我TA的反应。”
他靠着枕头,单手触额做了个遵命的手势,瞳仁闪亮。
阖上门我又推开,补充叮嘱他:“注意,说话不要太酸。”
他哭笑不得,双手抱拳向我拱了拱手。我笑着离开。
在楼道里,我又遇到那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他很客气地向我点头问好,又礼貌地询问秦霜的恢复情况。
我说很好,等手术反应期过去,就可以做恢复锻炼了。不禁又纳闷:“你怎么不进去亲自问他呢?”
不等回答,他的手机响了。他跟我说不好意思,摸出手机。接听之前,又对说我:“能不能请你不要告诉秦霜我来过?”
看到我点头,他放心地道谢,背转身,低沉地对着话筒说:“喂?”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兀自纳闷。他是谁?为什么既关心秦霜的伤势,又不肯让他知道?
“怎么样?怎么样?”下班前,我象个八婆一样跑进秦霜的病房,“他接到你的电话反应如何?”
秦霜悻悻地说:“他不肯来见我,他说他在门口的脚垫下面找到备用钥匙了。后来,不管我说什么,他就会说‘是是是’。”
“啊!”他突然大叫,把枕头盖在脸上,怨恨地嚷:“我真他妈傻,留什么狗屁备用钥匙呀!”
我忍不住想笑,难以想象秦霜这种人会说脏话。他一定恨死那把备用钥匙了,不然TA就不得不来见他。
爱有多深,才会这样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