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芙蓉-2004年第6期 >

第5部分

芙蓉-2004年第6期-第5部分

小说: 芙蓉-2004年第6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摇曳的灯光下,谈的都是一百多年前的往事。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我好像装得很心安理得,可我是多么的怕啊。醒来后,梦境挥之不去,窗外是淅沥的雨声,旁边一侧躺着王海,他响着鼾声,可多像是假的,我摸了摸他的脚,有点冰凉地贴在我手指上。我觉得我好像在墓室里,躺在一个死人的身边,我不能吵醒他,周围漆黑一团,找不到窗;即使摸黑打开窗,打开了还是黑暗。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村子,陌生的家。 
  王海的父母早就起来了,做好了早饭,然后喊我和王海起床。我没有刷牙,只洗了把脸。他们已经把做小生意的家伙都搬上了三轮车。吃完饭,我等了他们一会,可他们好像忘了他们答应的借钱给我们的事,于是我只好说我要回家了,然后他们才恍过来,拿了钱给我,一再嘱咐我要收好了,又拿出欠条来让我签字,在一式两份欠条上我都签了周小伟,他们收了一张,我收了另一张,他们说等还了钱他们的欠条就会还给我。我又一再地跟他们说谢谢。王海还在吃饭,他父母给我钱的时候他没有抬头看这边,我走的时候他已经跑到楼上去了,在阳台上跟我说再见,让我经常来玩。王海的父母要我和他们一起走,王海的妈妈骑三轮车,他的爸爸骑自行车,也准备要赶早市了,他们已经比平时晚了。可我不想和他们一起走,就先走了。 
  堂叔家那头的窟窿终于填补上了。我的父母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他们觉得他们不再欠堂叔家什么了,他们还觉得和堂叔家再没有什么关系了,也不是毫无关系可言,现在我的母亲可到底对堂叔一家颇有一番微言了。她把矛头指向堂婶,认为所有的事体都出在我的堂婶身上,我的堂叔在我母亲眼里依然是一个好人。当没有经济纠葛的时候,我的母亲头脑里的小农意识抬头了,无债一身轻,她再也没必要感到低卑了,现在堂婶出现,我的母亲可以平等对待之,也就是说,可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了。毕业之后我顺利留在了常州,工作其实差强人意,不过,在我母亲看来,常州总比溧阳强,而且,当她得知周小亮的工作并不好,好像堂叔在周小亮工作一事上并没有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之后,她的满意加强了。原来,考虑到我如果回溧阳工作,势必要找堂叔帮忙,这件求人的事情让母亲到底收敛和保留许多。现在这最后一件制约消除了,我的母亲觉得真的没什么了,真的不用和远在城里的堂叔家有任何交道可打了。 
  还记得在水房里堂叔陷在椅子里的表情吗,堂叔真的生病了,而且是一场大病,是癌。消息传到村里的时候,堂叔已经奄奄一息,大限将至了。几乎全村人都出动去医院看望堂叔,或者去堂叔家里,适值不在家的也托人带上礼,不管礼重礼轻,那是一份人情啊。我说几乎,那是因为我们家没去。父亲本来要去的,被我母亲制止了,很多人都来邀母亲的,但她回绝了,捏了个什么理由我不知道,反正是在堂叔患病期间,甚至是他要死的那段时候,我们都没有去看望过堂叔。这是不应该的。也许母亲只是不想见到堂婶,那是母亲看得很重的一段恩怨。如果换了是堂婶生病,我想母亲会乐意一去的,人死为大,恩怨也就消泯了。堂叔生病,母亲其实也是很关心的,在人面前,她就不止一次感叹,说像堂叔这样好的人怎么会得这个恶病呢,并希望堂叔好起来的。母亲虽然没有去看望过堂叔一次,但她却对好几拨去看望堂叔的人说起过,如果大医院看不好,不如信信邪,两头都不放弃,机会总要大一点。后来堂婶真的就堂叔生病这事搞了点迷信活动,堂叔竟然真的就好起来了。 
  堂叔生病期间,周小亮来过常州一次,在我这里住了三天,然后回去了。一开始我们避开堂叔这个话题,中午饭我们各吃各的,到晚饭才在一起吃,还都喝了酒。我已经知道堂叔的病情严重,周小亮的表情却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不轻松。白天在我上班期间,周小亮给屋子打扫卫生,顿时清洁明亮了许多,他还给我买了一把鲜花,插在我桌子的花瓶里。他还谈起了小建的事情。小建是我们另一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现在金坛一个电器公司上班。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想请那女孩子吃肯德鸡,趁机表白自己的感情,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做把握更大一点,效果更好一点,他不知道怎样去握那女孩子的手。那么你呢,周小亮问我,有对劲的女孩子了吗?我说没有。以前的女朋友毕业后就断了,现在刚毕业,什么都还要慢慢来,没想到找女朋友的事情。他也没有确定关系的女孩,不过网上认识不少女孩,他都喊她们妹妹,其中一个很喜欢他,是那种看得出来的喜欢,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办。你知道,周小亮对我说,我爸现在这样,我什么事情都做不来。周小亮,也许在等他可怜的父亲死掉。周小亮很爱他的父亲,不想他的父亲死掉,他在尽一份儿子的责任。堂婶为堂叔的病情,或者说是生命,信邪,虽然是抱着一试,却也是全力而为。作为当事人的儿子,周小亮的行为被赋予了某种神奇的意味。比如说这次周小亮来常州,就是因为命数上说,周小亮只有东行,不能北上,才能对病人有利。于是周小亮东行,先到了金坛,在小建那住了几天,接着来到我这里。这样巫医规定的出行时间也就到了,他可以回去了。在堂叔最危急的时候,周小亮告诉我,甚至在溧阳城里,他可行动的区域也被严格规划,只有在划定的区域活动,他的父亲才有可能度过危机,而只要他擅自走出这个范围,他的父亲就会暴毙身亡。其时,堂叔好像真的是命悬周小亮的双脚。而周小亮呢,双脚被他父亲的生死所束缚,行走之间,难免举步维艰。也许不止一次,周小亮心中涌起冲动,想走上不能踏足的界限,那样,如果命数是真的话,那他父亲必死无疑,关键是周小亮就可以提前获知和宣布他父亲的死期了。他被允许行走的是他父亲的阳界,他被禁止行走的就是他父亲的阴界,只要他走在阳界上,他父亲就能存活下来,如果他胆敢踏上死地,他的父亲就大难临头了。可谁也不能保证周小亮在意识中有多少次想踏上死地,或者是其意识已经在他父亲的死地翩翩起舞。死亡只是一个证明而已。可是不。周小亮害怕了,谁叫他是他的父亲呢,难道他可以大逆不道到制造他父亲的死亡吗。周小亮回去之前的那天晚上,我们谈起了堂叔的病,堂叔的死亡。虽然我尊重堂叔,爱他如爱我的父亲,希望他好起来,不至于死去,可我还是显得冷淡了。当堂弟终于忍不住流出眼泪的时候,我竟然在想着他是不是想过要亲手终结自己父亲的生命。 
  堂叔终于好起来了。这让所有人都感到宽慰。几年之后,周小亮结婚了,婚礼被安排在溧阳最豪华的酒店举行。在堂叔生病期间,凡是去看望过堂叔的村里的人都被邀请去参加了婚礼。那是一场盛大的体面的婚礼,参加婚礼回来的人都赞不绝口。我们家没有被邀请,因为我们没有在堂叔生病期间去看过堂叔。现在堂婶利用堂弟的婚礼而不需用堂叔的葬礼来给我们一个难堪。也许,堂婶根本不是想打击我们,在她眼里,我们没有那么重,她只是利用婚礼的机会给众人一个答谢而已。可是我的母亲又一次受到了打击,这次她连一句怨言都找不到。在众人不厌其烦夸谈喜宴的时候,我的母亲觉得丢人到家了。 
  回头说借钱给我们家的王海一家。我的母亲在规定期限之前把本金和利息还上了。王海的母亲本来这样说过,因为我和王海都是独生子,没有个兄弟姐妹的,不如走动亲热起来,好同学也胜过亲兄弟啊。可是我再没有去过王海家,因为我觉得别扭。我的母亲本来要强求我的,逼我要在正月里去王海家拜年。可我觉得如果把这作为借钱的附加条件,那有什么意思呢。我根本不想去王海家,他们帮助过我们,怜悯过我们,我们就非得有什么表达吗,那还不如他们一开始就不要伸出援手,我也不会接受的。我现在长大了,心里有点恨恨的。我想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怜悯,我也不会去怜悯任何人,因为包括你我,其实都不懂怜悯为何物。也是在几年后,那时候我的母亲和王海的母亲的姐妹情谊已经凉了下来。母亲目睹了王海的母亲在街上羊癫风发作,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这个突然的场面让母亲一阵昏厥,当母亲醒过来挤上前去的时候,她的姐妹已被人拖往医院了。母亲没有想到这个帮助过我们的好女人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其实她的可怜不光于此,早在王海龙上初中的时候,她的丈夫就嫌弃她了,当时她是一个农妇,而他却在水利局上班,他在外面赌,也在外面嫖,家底搞得一塌糊涂。后来因为作风问题,他被单位开除,而她开始做一系列活计,终于使这个家又像点家的样子了。在他们帮助我们的时候,是他们最好的时候,可是后来,王海的父亲又开始不学好了,王海的母亲之所以主动提出要把钱借给我们,也是怕放在银行不保险,会被她男人取出糟蹋掉。等我们把钱还上的时候,王海也就毕业了,这笔钱正好派上用场,因为刚工作的时候有很多地方需要花钱。现在她的男人要跟她离婚了,而王海竟然很厌恶她……我的母亲好不容易把事情的枝节弄清楚,暗自庆幸还好没有拖欠他们的钱不还。因为我们是穷人,习惯被人怜悯,却不知道怎样去怜悯别人。 
  赵志明,1977年生,1997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现居南京。 


偷鱼者
杨 遥 
  一 
   
  高山拉着一车人离开牛站时,青年路上的女人好像都闻到了鱼的香味儿。锄玉米晚回的高平听说人们去偷鱼,后悔自己怎么不早回一会儿。他骑上自行车追了二里半,也没有追上高山的三轮车。高平想自己今天怎么这样倒霉?他等在村口,希望自己第一个看到偷鱼回来的人们,或许,有人会邀他去家里吃鱼。 
  高山的三轮车离开牛站就马一样奔跑起来了。车上的人们都不坐,迎风站着。风把他们的衣服涨得鼓鼓的。他们感觉这样很有气魄。 
  其实,从前牛站的鱼很多的。河里、渠里、水库里都有鱼。车上的每一个人的童年几乎都和鱼有关。那时,走在任何一个有水的地方,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踩到一条光溜溜的鱼,这家伙像蛇一样,常把人吓一跳。人们抓住鱼把它们喂狗、喂猫、喂猪,或剁成泥喂鸡,就是人不吃,嫌它味儿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牛站的鱼突然少了。渠干了,河里没水了,水库也经常见底,里面只有一群一群的蝌蚪,等水库一干,它们好像一夜间就变成青蛙,三蹦两蹦不见了。这时,人们却开始盛行吃鱼了,红白事宴都要上鱼,没有鱼再好的饭菜也不算好,鱼成了一种衡量档次的标准。 
  这次,高升说要去偷鱼,所有的人脑袋都嗡地一涨,他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吃鱼了?高山马上说用他的三轮车。高升说他把网也准备好了。人们都兴奋极了。鱼这东西据说就是好,南方人因为经常吃这个,所以比北方人聪明。他们商量好,偷到鱼之后,先给高升十条,剩下的他们均分,因为高升再有两天就结婚了,需要用这个东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