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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短篇小说(第六辑)-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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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瓦哈哈大笑。

    我和大瓦是老朋友了,我们最早的交往开始于射尿比赛。我从当代文学中了解
到,中国每隔两三里地就有一种独特的风俗,南方的风俗更是多如牛毛,比如我们
居住的这座城市就有一种风俗,非常重视未成年男子尿是否射得远,尿射得远表示
他将来的老婆居住在远处,能到远处娶老婆就表明他有本事。所以这座城市里的小
男孩比中国其他地方孩子的负担重,从懂事起就会自觉地练习射尿功夫。我当然也
不例外,不过最高纪录我从没有射到七尺以外还是仗着风顺。而大瓦能把尿射出两
丈多远,他有一个绝招,就是把包皮捏紧让尿在里面存足积成一个高压水球,然后
猛地一挤。长期下来这投机取巧的弄法使大瓦包皮过长,看上去就像穷人家的孩子
新穿上外套,袖口长得远远罩过了手指尖。据说客车前段时间发疯一样爱着大瓦,
客车外出一个月对大瓦都不放心,担心大瓦背着她另搞别的女人,因此下狠心咬破
了大瓦那件外套的袖子。大瓦痛得满地打滚后来被人送进医院,可能是外套被咬穿
了一个大洞,根本无法修补,只好把外套袖子全部剪掉,变成了一个紧身背心。后
来大瓦把这次惨痛经历抻长掺水弄成一篇小说,不仅公开发表而且同期配发了一篇
评论,吹捧这是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爱情。据说在如今时髦女性眼里大瓦
才称得上货真价实的男人。尽管被大瓦揍跑了,客车还是在她的文章中直言永远感
谢大瓦,是大瓦把她变成了女人,所以大瓦有无数个崇拜者,其实大瓦心目中最不
拿女人当回事,大瓦说女人没什么,无非是两条大腿夹着一只捏不拢的水饺罢了。

    大瓦问我把鸽子搞到手没有。我笑笑说没有。大瓦说我不相信你那玩意儿至今
除了撒尿还没派过别的用场。我说真的是专门撒尿。大瓦打量了我半天说,软钥匙
开不了硬锁,土钥匙开不了洋锁,是不是锁眼锈死了没法打开,或者是钥匙跟锁配
不上,甚至干脆说就没有开这把锁的念头?我说可能是吧。大瓦跨前一步试探地问,
那我上了?我说行啊,鸽子我又没有承包。大瓦又跨前一步说,你可别后悔!我摇
摇脑袋。大瓦再跨前一步,那我们说定了?到时别怪我挖朋友的墙脚?我说哪里哪
里,心中却在暗暗发笑,让你这混蛋也撞撞南墙吧!鸽子最讨厌的人就是大瓦,鸽
子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只要看见大瓦就让她想起一连串下流话就想赶紧走开。

    说话间,里面房间传出一阵窃笑,随即走出个人来。

    里间光线阴暗,探头张望半天,才看清一个喝盖碗茶的男人,头发像稻草盖的
牛棚顶子年深月久板结得厉害,棚檐底下很黑很暗埋伏着两只绿光闪闪的眼睛,就
像夜间突然遇见的野狗。

    空荡荡的破地板中央摊开着一块枕巾大小的东西,男人手捧茶碗在空地上踱来
踱去,每次都要绕到那枕巾上去踏一脚。然后继续往前走。男人在一只破藤椅上慢
慢坐下,用一只手掩住嘴巴吃吃地笑。

    我这才看清原来是处女,是老朋友,是传统文化活标本!

    我迟迟疑疑走上前去,正要抬腿迈过那块枕巾,处女急忙招呼,可以踩可以踩!

    我问这地上是块什么东西?处女眼睛瞪得像牛一样,说,地毯哪,真没见过世
面!

    我是通过大瓦认识处女的。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就像“继续读”三个汉字的关
系,“继”和“读”字形上毫无关系,可是“继”和“续”有关系,“续”和“读”

    有关系,三个碰在一起很快就成了老朋友,就像生豆芽在一起煮个几分钟便成
了熟豆芽。

    处女是中国青年诗人,虽然四十岁早过了但按中国算法还是青年诗人,这种算
法不少办事认真的同志有意见,其实青年诗人多点儿也不是坏事情,无非老一点儿
就是。

    在所有人里面处女喜欢女人,在所有女人里面处女喜欢漂亮女人,在所有漂亮
女人里面处女喜欢年轻女人,在所有年轻女人里面处女喜欢处女,其实世界上诗人
都有这种毛病。但处女喜欢处女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因为处女娶的老婆是个凶猛的
寡妇。因此处女发表的处女作就叫“处女地上的寡妇”,紧接着是“处女林中的处
女”、“处女们的处女航”、“路灯下的处女”、“舞池里的处女”、“按摩院的
处女”、“沙发上的处女”、“婚床上的处女”等等等等。大瓦跟处女恰好形成两
个极端,他们也经常标榜彼此属于中西方文化对抗的范例。因此大瓦经常在处女小
心翼翼地歌颂处女时逗他说,干脆磨磨笔尖,把处女膜写透它!处女连忙摇手说不
能写透不能写透千万不能写透!

    四

    大瓦和处女都劝我这年头别写什么严肃文学了,特别是不要写诗。处女说去年
他发表了一首组诗至今没有盼到稿费,写信去催,编辑部回信问他是否结婚,接着
从邮局给他寄来一捆雪花牌卫生纸。处女说这年头做男人难,做男诗人就更难了,
说好话的人没有,说坏话的人也没有,活生生地把你晾着,寄稿子只要一次忘记在
上面洒香水就一次发表不了。处女两边的太阳穴上各有一块疤,那是出生时产钳留
下的记号,处女说,下辈子在娘胎里头一件事就是用手到胯下摸仔细,如果还不少
点儿什么的话,别说用产钳,就是用老虎钳也死赖着不出去。

    大瓦说弄完手头这个长篇决定洗手不干了,他问我知不知道鸽子有一个外婆在
美国而且是一个富婆,听说有关部门在中间牵线已经联系上了,鸽子的外婆答应捐
一笔钱给政府,现在鸽子她爹天天被政府官员拉着一起吃饭,因此鸽子再也不是从
前的鸽子了。大瓦说,鸽子跟我们三人关系不错,让她出面为我们到银行贷几万块
钱做生意应该没有问题。如果鸽子有顾虑,那干脆我们四个人合伙搞。

    处女对我说,做什么生意我们都想好了,鸽子最热爱的就是文学,我们就开个
高档次的文学书店,现在万事俱备,只差拉鸽子入伙,我们让鸽子当总经理。

    大瓦拍拍我的肩膀说,贷款没鸽子不行,让鸽子入伙没你也不行,所以我们今
后能不能过上幸福生活,关键就看你了!

    我沉默不语,心里却想,鸽子头脑那么简单,加入他们这个团伙不是与狼共舞
吗?再说我对鸽子和那个有钱的外婆是不是真的联系上了还拿不准,真有这事鸽子
会不跟我说?

    大瓦见我半天不说话,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算了吧,这事还是我亲自出马,
鸽子准会听我的。接着大瓦吹起来,说某年夏天骑着摩托车在环城路上兜风,车后
座上的小情人掉了半个钟头他居然不知道。大瓦说这个小情人不是别人就是鸽子。

    五

    她台湾的外婆联系上啦,她台湾的外婆要寄大钱来啦,上头贷款给她到城里开
店做生意去啦……鸽子她爹把脑袋从掏空的车肚子里抽出来,兴高采烈地向我招呼,
政府贷款给她到城里跟人合伙开店去啦,店名叫做什么“海内外咖啡书房”,怎么?

    你居然还不知道?

    六

    好容易找到了“海内外咖啡书房”,好容易找到了鸽子。金属门厅、茶色玻璃、
玫瑰红地毯、大理石台面,鸽子让大股乌黑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一只眼睛半个小嘴,
蹬开转椅站在那儿,下巴颏儿勾着个电话听筒,一手按住桌沿一手拿笔写字,还不
时腾出一只手撩开滑下来的头发,指挥这个指挥那个,让所有路过的人看见都觉得
活在二十世纪尾巴上的年轻人实在忙。

    真没想到,才两个月不见,鸽子就干起了大宗买卖。一时间我站在那儿发呆,
不知是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我看见鸽子背后胸罩带子陷进肉里很深,就像街头卖
艺汉子用老虎钳绞紧在胸膛上的钢丝。

    鸽子回过头来,金耳坠、金项链、金戒指金光闪闪,胸前那两只鸽子长得比我
想象中更肥更大,白衬衣有个钮扣居然被它胀开了,这边一个扣眼远远地望着那边
的扣子。

    鸽子看见我,只愣了一下,然后一脸灿烂地走过来。

    鸽子风度非凡地领我走进店内的一个包厢,吩咐小姐送来两听可乐,给我一听,
鸽子端起一听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我看见鸽子领口开得很低,外国影星那样露出的
乳沟像两块屁般那样挤得很紧。

    上头想吸引外资,给我提供了十万元无息贷款。鸽子说她外婆在美国旧金山有
七千万美元的巨额家产。鸽子说她外婆不久前来信说家人在一次旅行中因飞机失事
遇难,外婆感到非常孤独,信中提出两点希望,一是希望鸽子作为惟一合法继承人
去美国继承全部家产,相机发展事业;二是如果鸽子不愿去美国那么外婆决定出卖
家产落叶归根。鸽子怕我不相信,掏出几封美国来信给我看。

    我注意到那几封信从里到外全是用电脑打的字,这信不知给多少人看过,折叠
处都快要破了。我问鸽子,你是打算去美国呢还是希望外婆落叶归根?

    鸽子朝我抛了一个媚眼,说,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我说我的意见对你重要吗?鸽子说,不管重要不重要,你猜猜我是怎么想的吧。

    我说,要是我的话,我肯定去美国。

    你猜对了,我决定去美国。鸽子得意地说,外婆说了,出国护照由外婆在那边
办,外婆还说手续办起来没那么快要她耐心等待,外婆不反对她开店,但不必太注
重是否挣钱,能够长点儿见识就行了。鸽子说她英语也暂时放下了,过去后外婆说
了会送她上专门的语言学校学习标准的美国英语,免得在中国把基础打坏了以后矫
正起来费力。

    有个领班模样的女人对几个穿红制服的小姐指手画脚,不时翻开衬衣搬起两个
重重压在肚皮上的肥奶,旁若无人地搔着下面一片发红的痱子。我认出她是处女的
老婆。我问鸽子怎么没见着处女和大瓦。

    鸽子指指占去四面墙壁的巨大书架,说处女到各出版社直接联系进书业务去了。

    走近看我发现全是市场上卖不动的滞销诗集或小说。我问鸽子这样干就不怕赔
本吗。

    鸽子满不在乎地说,赔也赔不到哪里去,店里财务由处女总管,她只是个挂名
的老板,和大伙闹着玩儿罢了。鸽子说,压抑久了目前只图活得痛快点儿。

    我问大瓦到哪里去了。鸽子装着没听清问我说谁。我又说了一遍。鸽子仍不理
会,摸出一支筷子粗的香烟叼上,把桌子上的打火机推到我面前。她回避问题还想
我给她点烟呢,我望着打火机不想动。鸽子没趣地拿起打火机自己点燃香烟朝我脸
上吐了一口,说,你缺少绅士风度!然后说大瓦也进货去了,去的是深圳、广州一
带。瞟了我几眼又说,我不过以侨属的名义帮他们二人贷到几笔款而已,没别的关
系,如果是认真做生意我还会不让你加入进来,可我这是闹着玩儿。

    我知道我跟鸽子之间不可能有戏了,心里剩下某种古里古怪的感受,我说,你
要当心,否则会吃亏的。鸽子说,吃亏?我有什么亏可吃?你是不是想说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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