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2006年第2期-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干些单位分派的事。她非常开心,也很兴奋,在分享了好消息后,才终于将注意力放到母亲身上。
“伦敦怎么样?”
“很有趣。”她竭力不让自己去想利安姆。“我见到塞维尔,还有很多画家。”
“塞维尔的朋友怎么样?”
“什么朋友?”萨莎在回答这个问题时语气一时很慌乱。
“我想他想让你见见他的一个朋友,看看他的画。”
“哦,那个朋友,”萨莎说,听起来放松了。“他很好。我们签了他。”
“哇,他肯定很棒。幸运之门为他敞开了。”
“他非常好。我们打算明年在纽约为他办次画展。”她强迫自己在说话的时候显得很严肃而职业化。
“我敢打赌这让他很开心。”一直都有画家求她将他们介绍给她母亲。这总是让她讨厌。她可不想被当作通向萨莎的渠道。塞维尔在这方面要轻松得多。“你什么时候来纽约?”
“这几周还不会去。这里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你乐意,随时可以到我这里来过周末。”萨莎喜欢看见自己的孩子,把时间花在他们身上。
“我讨厌那里下雨。今天和刚从巴黎回来的一个朋友聊的天。她说天气糟透了。”
“是不大好,”萨莎承认说。“伦敦阳光明媚。”
“据说这儿明天会下雪。我想周末可以去滑雪了。”
“路上要当心。什么时候开始新工作?”
“明天。”塔蒂安娜显得兴高采烈的,让萨莎都有点嫉妒了。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萨莎却觉得自己的生活要结束了。她的金色年华已经逝去。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亚瑟也走了。她没有什么好期盼的了,除了工作和将来的孙儿,而她并不热衷于此。和女儿道别后,她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像个非常老的老女人。同时,她禁不住要想起利安姆。他给她送花真好。也真蠢。“是可能的,”在那张被撕毁的卡片上他如此说道。她知道是不可能的。
晚上想着他,她睡得不踏实,第二天早上九点就到了办公室。那时伦敦是八点钟。她想利安姆在做什么,会不会给她打电话。今天是周六,她不需要上班,但她没有其他事可做。好几份周末赴晚宴或午宴的邀请被她拒绝了。天气很糟糕,一个人坐在家里会令人郁郁寡欢。她宁愿来工作。下午四点他打过电话来,她没有接。她让在画廊工作的年轻女职员对他说她出去了,请他在周一给伯纳德打电话。伯纳德非常明智,从不在周末加班。他有一个妻子、三个孩子,在诺曼底还有一处房子,他带着家人周末到那里去度假。亚瑟活着的时候,她也不在周末上班。现在这是她打发日子转移注意力的惟一办法。自从亚瑟去世后,周末就显得很残酷。
画廊六点钟关上大门,她七点钟回的家。她带了一堆艺术杂志回家,进门后打开灯。到晚饭时间了,但她还不饿。在给自己倒茶的时候,她再次提醒自己,想念利安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那除了让她可怜兮兮地发疯以外,什么也不会带给她。还在倒茶的时候,门铃响了。门铃响个不停,告诉她门卫不在。也不知道是谁,她就跑着穿过庭院去开大铜门。这么晚从没有人按响过他们的门铃。
透过窥视孔她向外张望,但谁也看不着,她摁了一下蜂鸣器把大铜门的一扇门打开。可能有人把什么东西放在门外了吧。当她把门拉开环顾四周时,却看见利安姆出现在面前,站在大雨中,浑身被淋透了。他随身带着一个小包,身上穿着运动衫和牛仔裤。脚上穿的是一双旧牛仔靴,长长的金发在雨中贴到了脑袋上。她站在那儿瞪着他,他低头看着她,她一句话也没说,就闪到了一旁,这样至少可以让他站到庭院里躲雨。
“你告诉我不要从伦敦给你打电话的,”他说,冲着她笑。“所以我没打。我从巴黎给你打的。到了这儿我才打的。我猜你现在会在家。”
“你到这儿干什么,利安姆?”与其说她显得生气了,不如说她更像心烦意乱。而且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她感到害怕。他们俩不论是谁只要稍不在意,局势就会无法控制。
“我来看你。”他比任何时候都像个大孩子。“从昨天起,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想起你。因此我觉得不妨来看看你。我想你。”她也想他,但她冒不起他这个险。
“玫瑰很漂亮,”她客气地说。
“是吗?你把它们扔了吗?”他立刻露出失望的神情。
“当然没有。在我办公室里。”他们俩还站在庭院遮雨的地方。“我告诉秘书说是一位新来的画家送的。”
“你为什么要向她解释?你是自由的女人。”
“没有人是自由的,利安姆。至少我不是的。我有生意、孩子、职员、客户、责任、义务,还有声誉。我不能像个爱情饥渴的女学生那样到处招摇。”她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为什么不?把头发放下来变变样可能对你有好处。”她儿子在伦敦见到她松散着头发时也是这么说的,意思完全一样。但不知怎的,利安姆让她失常了。这不是她想要的感觉。她不能置自己的生活于不顾,让自己做傻事,为了这个疯癫的大男孩去堕落。“可以请你出去吃饭吗?”在他提出邀请时,她突然想起了上个月与郭扎格·德·圣玛洛伊在艾伦杜卡斯饭店共进的那顿晚餐,当时他竟想让她为了一幅画和他睡觉。那次真让人感到羞辱。这次不一样。也许愚蠢,但却真诚,而且没有羞辱。与这位公然自称乖僻并以之为荣的画家相比,郭扎格远远不像个男人,更不用说像绅士了。
“为什么不进来让我给你做点吃的呢?出去的话,天气太差劲了。”她领路向客厅走去,门还开着。“你住在哪儿?”她紧张地问。如果他说要和她在一起,她连前门都不会让他进的。
“马亥斯的艺术家旅店,靠孚日广场。去年夏天我就住在那里。”她点点头,领他走进了客厅。房子是十八世纪的,家具也是的。其中的艺术品则是现当代的。这样的艺术结合很少有人可以做得到,造就出优雅、欢乐、温馨的氛围。房间里有一个被她用白色大理石重新装修过的巨大壁炉。屋子里只亮着一盏灯,是她多年前从威尼斯买回来的一盏高大的银制灯具。房间里到处摆着装有蜡烛的高大烛台。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点蜡烛。太麻烦了。他们穿过客厅,越过餐厅,径直来到厨房,厨房里宽敞而温馨,摆放着法国地产的家具和一张巨大的大理石餐桌,四周墙上悬挂着新兴画家的作品。厨房主打的颜色是黄色和橘黄色,使人产生阳光明媚的错觉。桌子上方有一盏威尼斯的树枝形的装饰灯,她轻轻拉了一下开关,把灯打开了。房间里暖和宜人,在亚瑟活着的时候,他们俩会在那里坐上好几个小时。他们花在这里的时间比在客厅的时间多。椅子上还蒙着柔软的棕色皮革。“哇,萨莎……太漂亮了。谁搞的?”
“我呀。”她笑着对他说。“有点杂。房子里其他地方要更正规一些。”比如说画廊,还有她父亲住过的这座房子的侧楼。他收藏的古董和绘画作品相当精致,但萨莎还是喜欢房子里属于她的那部分。利安姆也是。他喜欢这里,而且马上就有了在家的感觉。
她给他在炉子上烧了点汤,并为他做了一份煎蛋,他万分感激地接了过来,承认说自己快要饿死了。中饭后他就没有吃过东西了。
“如果有通心粉的话,我会烧,”他提出来。她犹豫了一下,接着又点点头。她不想让他在这儿逗留。她要让他吃饱,同时还要指责他不请自到,然后再把他打发回马亥斯的艺术家旅店。之后他再做什么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她不打算让自己牵涉进去,现在不,以后也不。
他们俩都忙活着做起饭来,半小时以后,他们挨着坐在厨房桌子边上聊天,并为了她代理的两位画家进行了争论。他认为其中一位很优秀而且有前途,配得到她给予的机会;另外一位则既没有优点也没有什么才能,是个会让她尴尬的角色。在利安姆看来,这个人的画风模仿痕迹重、肤浅、虚伪,而且做作。“我受不了他。他纯粹是狗屁。”利安姆在多数问题上立场都很强硬。
“是的,的确如此,”萨莎承认说。她也不喜欢他。“但是他的作品销路好得很,博物馆很喜欢他。”
“他们只是拍他马屁,因为他老婆有钱。”说着,他怯生生地看着她吃吃笑了起来。“我猜如果哪天你我搅到一起的话,也有人会这样说我的。”
“别担心,我们不会的。你永远都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说这话的时候她显得不开心。“有另一个好理由不让我们‘搅到一起’,用你的话说。”
“我希望你看样东西,”他说着就抬起了一条穿着湿牛仔裤的腿,有点费劲地脱下了自己的牛仔靴。她没瞧见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他穿了白色运动棉袜,他用手指指她正打量着的那只袜子。“看见了。袜子。我为你穿的。在机场买的。”穿在靴子里当然看不见,但就像个做了什么事要取悦母亲的孩子,他想让她知道他做过了,而且要为此得到嘉奖。
“你是个好孩子,利安姆,”她取笑他说,有些被感动了。明摆着,他想取悦她,赢得她的赞许。但是他需要有远比袜子更多的东西才能变成成年人,而他并不具备。他身上的一切都在喊他是个孩子、是个画疯子。而且正如他以前骄傲地对她说过的一样,没人可以控制他。他父亲试过,他兄弟也试过,利安姆都没有理会他们。萨莎不想控制他。她想让他自我控制做成年人。到巴黎来虽然用意良苦,但还是略嫌疯狂与冲动,他没有尊重她说过的话,她说过要他离开她,忘记他们在伦敦疯狂的那一刻。
“今晚在我到这儿之前,你打算做什么的?”用完餐后,他饶有兴趣地问道。他们两人做的饭菜很可口。两个人都是好厨子。
“没什么。看书。睡觉。我不常出去的。”
“为什么不?”他皱起眉头看着她。
“明显的理由。难过。一个人。一个人去参加派对我感觉不好。我一直觉得自己像第五个轮子,或者像诺亚方舟上惟一落单的东西。我的朋友为我难受,这也让我感觉不好。只有在不得已时我才出去,和客户一起。”
“你需要常出去,”他实事求是地说,仿佛她已经雇用他担任社交助理似的。“你的生活中需要更多欢乐。不能老是一个人坐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看书或者聆听屋外的雨声。天哪,我要是这样,我就要自杀了。”她没告诉他,有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而且在亚瑟死后,不止一次地考虑过这个问题,惟一阻止她付诸行动的是她想到自己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否则,她就这样做了。本能的,他感觉到了这一点。想到她生活的方式、强加于自身的孤独,他没有指责她。现在她生命中所有的只是画廊,以及和孩子们隔三差五的见面。“我想明天带你去看电影。巴黎放武士电影吗?”在帮她收拾桌子时,他兴趣十足地问道。这个问题让她笑了起来。
“不知道。我从来没看过。”他的话逗她开心了,即便说没有起到其他作用。有的时候,他激发出她这么多年没有过的、或者说可能从来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