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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第一部 (上)-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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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包括准新郎在内的几个人都喝醉了。早上被伴娘打来的电话吵醒时,单飞觉得头痛如裂,整个头盖骨里混乱得像是里面在熬一锅糨糊,宿醉的难过让他无法去思考任何东西──这可实在是太妙了,他不得不这么想。

  跟同样勉强支撑起身体的杨帆,一齐将准新郎从床上抓起来,塞进装满冷水的浴缸叫醒之后,准新郎卢锦辉和伴郎杨帆匆匆忙忙地去换衣服,而单飞跟叶利则忙着检查红包、戒指等重要物品是否还在它们该在的位置。

  他们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但前一晚,他们似乎曾经白痴般地将戒指当球一样的抛来抛去。

  哦,是噩梦,噩梦。我们不会干这样的傻事。单飞在心中默念。

  而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再一次拼命地响起来。

  卢锦辉百忙中一把抓起电话用肩膀和下巴夹着,“别催了,我不会把新娘遗弃的,马上就到!”他一边整理裤子,一边叫道。

  然后,他惊讶地“啊”了一声,用难以置信的声调问道,“什么?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红色天鹅绒盒子脱手落下去,刻意遗忘的场景如同电影画面般地在脑海里重播,单飞怔怔地站在那里。

  他想.自己心里除了难以置信,就是恶心和困惑,这期间绝对不包含一点点的难过,只是太……太突然了,这一切来的……快到令人震惊,完全无法回神。

  “谁死了?”叶利放下手中的杯子,问道。

  “你那个案子可以不用跟了。”卢锦辉苦笑着道,“张SIR说,那个自称玩枪走火的男孩子昨天晚上自杀了,现场有一份用血写在床单上的遗书──他说自己是畏罪自杀。”

  “不会吧?!”叶利大叫道:“在看守所里?”

  “用不知哪儿来的锯条磨成的刀子。” 

  “妈的!”叶利把纸杯从桌上扫落。

  “他妈的!”单飞大骂道,疾步走出门去,用力将门摔上。

  他妈的!

  谢天麟,杀人灭口,干净俐落,你干得好!

  我真是见鬼的失心疯,居然以为死的会是你,更见鬼的,我居然还会为此而不安。

  我真是疯了!

  单飞抓紧了楼梯上的栏杆,在心中狠狠地诅咒。 

  虽然整个警队的同事心情都非常郁闷,但卢锦辉的婚礼还算是进行得很成功,一切都没有差错地按照事先的计划进行,接亲、行礼、酒席都中规中矩。

  单飞没精打采地想,而且,不幸中的大幸,卢锦辉已经泡汤了的婚假奇迹般地恢复了。

  当然,这还是要感谢谢天麟,多亏这XX养的把事情做得如此干净俐落,为他顶罪的男孩的自杀,是如此清晰明显而又无法辩驳的事实,一丝一毫他杀的痕迹都没能挖掘出来。

  譬方不能够找出任何人──主要指的是谢天麟及其党羽──来对此事负责,除了一名看守所的同事因为工作过失被处分。但那不是实质性的负责,而且对案情毫无裨益。

  一个少年就这么死了,没杀人灭口的痕迹,没威胁恐吓的线索。而打算藉此作为突破口来攻破谢天麟的防御计划彻底失败,再也没一丝一毫的证据,可以用来指控谢天麟枪杀一名缉毒警员这个黑、白两道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那个该死的黑社会从此案中解脱了。

  那死变态该去庆祝了吧,为他手底下的两条人命!是不是也顺便嘲笑一下警方的无能?那名被处分的同僚是不是他收买的──因为那磨尖的锯条小刀的来历始終是个谜。单飞愤愤地想,当然,如果谢天麟没有死于车祸的话!

  他不知道车祸的结果到底怎样。从现场逃离的时候,他就决定要把整个荒诞的闹剧都忘掉,因为他实在抓不到这件杂乱,诡异事件的重点。

  见鬼!到底什么是真的?他又是怎么搅进来的?他该关注的是他的朋友是否会为此坐牢,还是谢天麟对他的挑衅或调侃,还是车祸?

  单飞对这件无法形容的突发情况的唯一反应,就是头脑里一片混乱,或许还有恶心,他猜测。

  不管怎样,他单飞还是兵,谢天麟还是贼——该被诅咒的贼。

  如果再次见面,两人还应该是剑拔弩张的——单飞为了抓谢天麟而努力,而谢天麟则应该忙于脱罪。

  不,不是,单飞相信自己对见到一个活着的谢天麟没有盼望,哪怕是一丁点。如果那变态死于车祸,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借次摧毁谢氏家族。

  如此而已!

  可他到底死了没?在单飞的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有点担心地问。

  新郎和新娘坐上礼车赶往机场的时候,表情不算太愉快。

  一半是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以为婚姻被取消,所以只是计划了一场日本之行,算是一场仓卒的蜜月旅行,然而现在忽然多出来了两周假期——这段时间多么适合一次欧洲探险!可是现在计划已经太迟了。

  另一半沮丧的原因,就是夫妇两个都是警方人员,重要目标人物之一的成功脱罪,对他们不能不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表情更不愉快的,是他们坐车从机场返回的那一刻——他们没想到,即便是蜜月旅行也如此地充满坎坷。

  到了日本的第二天,卢锦辉的护照就慕名奇妙地遗失了,在被扣留十二小时之后,两人灰溜溜地被遣返香港。也就是说,他们全部的旅行,就是在日本一家安检人员指定旅馆的两个小房间里,度过的那十二小时。

  毫无疑问,他们的婚姻生活有一个很差劲的开始。 

  不知道算不算幸运,销假上班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霉运十足的人。

  扬帆被一个飞女投诉,说在一次大规模的反黑扫黄行动中查看身份证时非礼她,更糟糕的是那飞女还未成年。上面表示新闻媒体很重视这件事,所以他被停职调查。

  叶利的麻烦要简单一些,他只是制造了一场交通事故而已——应该是被莫名其妙地卷进了一场交通事故。

  那是在他从舞厅出来之后,好消息是没有人员伤亡。但不太有利的证据是随后的例行酒精检查中,工作人员在他血液中发现类似摇头丸的成分,这意味着叶利面临着失去工作的威胁,如果他不能证明自己被人陷害的话。

  跟他们比起来,卢锦辉发现自己十足地幸运。他们应该集体去跨火盆,洗柚子叶。

  单飞的眼睛冒着红光。

  “小人!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会让你老死在监狱里,而等你死的时候会发现,自己连自由是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他一边喃喃地咒骂,一边把厚厚的一大叠资料扔在桌上。

  “是什么?”卢锦辉没精打采地问。现在他们的办公室很冷清,至少少了两个同伴。

  “从交通组调来的资料。”单飞没抬头。他迫切地想要把那没死在交通事故中的变态同性恋,从某个医院中抓出来,然后把该人活生生地捏死!

  “是……阿利的案子?”卢锦辉打起精神,凑过来关切地问。

  “不,”单飞继续用力地翻阅资料,“是谢天麟那个变态!”

  “啊?”

  “都是他搞的,我敢肯定!”龌龊的手段,幼稚无耻,不仅恶毒还很下流,单飞认为现在的结果,还不如让谢天麟直接投诉他们来得好。“那天晚上在洗手间里,阿利他们痛揍了他一顿。”

  “啊?!”卢锦辉眼睛张得极大,似乎眼球就要脱眶而出。

  他确实不知道那晚的事情,当时他心里太乱了,说不清是对未来生活的恐惧还是期盼,他喝了很多酒,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思维混沌,而不能够思考任何问题,所以,他做到了。

  “他在报复。”单飞道。

  他相信叶利和扬帆自己也明白问题的所在,只是他们没证据把自己的遭遇跟谢天麟联系起来,现在就算他们自己自首说袭击过谢天麟,那也不过是给自己多加一条罪名而已。

  谢天麟的行动太迅速了,这一切都是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发生的,跟他比起来,这几个员警的反应显然落后了太多。

  “……”卢锦辉张着嘴坐在那里消化着刚得到的姿讯,然后,他疑惑地问:“那么……你调交通组的资料干什么?能证明谢天麟跟这些事情有关?”

  “不。我要去找他。”单飞抽出了一页纸。

  那上面记载着谢天麟的那场车祸和抢救情况——包括送往的医院和初步诊断、脑震荡。

**凡◇间◆独◇家◆制◇作**

  如果吃了一堑,那么就该长一智。

  谢天麟非常深刻地体会过这句话,所以他的病房门口整齐地站着六个保镖,而身旁的阿德正恭敬地帮他穿上大衣。

  他绝不会再落单,也不会再做那么傻的事……说那么疯的话。

  “少爷,这件……”柜子前收拾行李的季婶问道,用两根手指把一件脏兮兮的——其实已经清洗过了,只是上面的血渍纠结在纤维缝中不肯离开,留下大片黑红污渍——外衣挑起来。

  “呃……扔了!不是早就让你扔了?看看柜子里的其他衣服,要是也染了馊味儿就一起扔了算了。”阿德“呕”了一声,用手掩住鼻子,不耐烦地道。

  “可是,这件衣服不是少爷的……”季婶嘟囔着,“而且我把它密封在袋子里……”她不甘心地为自己辩驳着。

  谢天麟慢慢地转过头,凝视了半响,落在衣服上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似乎被融化了,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淡漠和克制又中心回到淡色的瞳仁中。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还不快去!”得到了谢天麟的赞同,阿德忙不迭地将季婶打发走。

  “我们走吧。”谢天麟的行动依旧是缓慢地,就算精神再强悍,但身体的不适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消除掉,可惜他可不是一个能呆医院里睡几个月的闲人,尤其在表现得像一个愚蠢的绒裤子弟之后,他需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这是必须的。

  他是谢天麟。

  “大胆,叫老徐把车子开到门口,还有……”关于去药房拿药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阿德就非常扫兴地被一个暴怒的声音打断。

  “滚开!”

  有人在门外叫道,同时,并不友善的推搡和撞击声跟喝止声、咒骂声一起涌了进来。

  “员警!站到一边儿去,转过身,靠墙,把手放在头顶……少废话,身份证拿出来!”

  在一片抱怨不满的嘘声中,这清亮的声音凸显而出,接着,房门被用力地推开,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单飞以为这个时候谢天麟还应该躺在床上。他的脑震荡并不是轻微的那一种,而且估计也会留下一点点后遗症,就比如偶尔……好吧,医生说可能会经常头痛,不过至少不会死人。

  但不可否认,听到这个病情剖析之后,单飞的怒火还是平息了一点点。

  你不能强迫这样伤情的受害者放弃所有的报复心理,不是吗?他跟自己商量,但……前提是对方不是太过分。

  单飞看向谢天麟的目光依旧是敌视的,而且冷硬,但在接触到那病态的苍白憔悴面庞时,不能不又再柔和了几分,“谢天麟,聊两句?”

  瞥了一眼谢天麟身旁那位像个随时准备出击的猎犬一样,盯着自己的青年男子——那是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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