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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斯普特尼克恋人-第13部分

小说: 斯普特尼克恋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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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想来也真是莫名其妙的巧合。可话又说回来,俄罗斯人干嘛给人造卫星取那么个怪名
呢?不过一个孤苦伶仃绕地球一圈圈转个没完的可怜的铁疙瘩罢了。”
敏在此停止。就什么想了片刻。

“所以,我把堇直接领去勃艮第。我在村里和老朋友叙旧谈生意的时间里,不会法语的
堇借车去附近兜风,在一个镇子里偶然认识了一位有钱的西班牙老妇人,在用西班牙语聊天
的过程中一下子要好起来。那佐老妇人向堇介绍了住在同一家旅馆的英国男子。那人五十多
岁,人很高雅,又潇洒,从事什么写作。大概是同性恋者吧,我想,因为他领着一个男朋友
模样的秘书走来走去。
“我也被介绍给他们,一起吃饭。都是让人心情愉快的好人,加之交谈时得知我们之间
有几个共同朋友,就更加情投意合了。
“gp位英国人向我们提起他在希腊的一个岛上有座小别墅,若有兴趣,尽可使用。他说
往年夏天都要去待一个月左右,但今年有事,希腊之旅难以成行,而房子这东西不住人是不
好的,而且管理人员也会有疏漏。‘所以,如果不添麻烦的话。只管使用就是’——就是现
在这座别墅。”
敏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学生时代去过一次希腊。虽说是坐游艇这个岛那个岛匆匆转了一圈,但还是彻底迷上
了这个国家。所以,能在希腊一个岛上借房子随便居住,的确是个富有诱惑力的建议,堇当
然也想去。我提出既然租住别墅,那么理应付租金,但对方死活不答应,说‘我又不是搞别
墅出租业的’。讲了几个回合,最后说定往他的伦敦家里寄一打红葡萄酒表示谢意。
“岛上的生活如梦如幻。我得以抛开日程安排,享受纯粹的休假——已经好久没这样
了。碰巧通讯是这个样子,电话传真因特网都用不上。我不按期回国,也许多少给东京那边
添了点麻烦,可一旦到了这里,就怎么都无所谓了。
“我们早早起床,把毛巾、水和防晒油装进包里,往山那边的海滩走去。海岸漂亮得令
人屏息敛气。沙滩雪白雪白,一点杂色没有,波浪也几乎没有。但由于地点不方便,来的人
很少,尤其上午更是人影寥寥。在那里,无论男女全都满不在乎地裸体游泳。我们也学人
家,像刚生下来那样赤条条地在清晨那么蓝那么清的海水里游泳,痛快得真是无法形容,就
像阴差阳错到了另一世界。
“游累了,堇和我就倒在沙滩晒太阳。互看裸体这点一开始不好意思,但习惯了也就没
什么了。肯定是场合的关系。两人互相往后背涂防晒油,躺在太阳下看书打盹,或者天南海
北地闲聊。没想到自由这东西竟是这样悠然自得。
“从海滩翻山回来,淋浴完毕,简单吃口饭,一起走下石阶上街。在港口咖啡馆喝茶,
买英文报纸看,在商店采购食品,然后回家。再往下就分别在阳台看书,或在客厅听音乐,
如此直到傍晚。堇有时像是在自己房间写东西,因为便携式电脑开着,她在啪嗒啪嗒晤地敲
键盘。黄昏时分常出去看渡轮靠岸的情景。我们—边喝冷饮,一边乐此不疲地打量下船的男
男女女。”

“感觉上就好像自己漂泊在天涯海角,静静地坐在那里,任何人都看不见我。这里只我
和堇两人,别的一律不用考虑。我再也不想从这里离开,哪里也不想去,只想永远如此。当
然我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这里的生活不过是一时的幻想,现实迟早要来抓我们,我们必须
返回原来的世界,对吧?但我至少要在那个时候到来之前尽情享受每一天。实际上我也在纯
粹享受这里的生活。当然我说的是四天之前。”



第四天早上两人也和往日一样去海边脱光了游泳,游罢返回又跑去港口。咖啡馆的男侍
已记得两人的面孔了(也包括敏总是多放一些的小费),非常友好地打招呼,就两人的美貌
说了句不无奉承的话。堇在书报摊买了一份雅典发行的英文报纸,这是将两人同外面世界联
结起来的唯一信息源。读报是堇的一项任务。她确认外币汇率,将报纸上重要的或有趣的报
道译给敏听。
堇从那天报纸上选来朗读的报道,是关于一位七十岁的老妇人被自己养的猫吃掉的事。
事情发生在雅典近郊一座小镇,死者八年前失去了贸易商丈夫,那以后便以几只猫为伴,在
公寓一个两室套间里静静度日,一天心脏病突然发作,倒在沙发上再未醒来。至于从歪倒到
咽气过了多长时间,这点不得而知。总之她的灵魂大约经过了应经过的阶段,永远离开了朝
夕相处了七十年的载体。她没有定期看望她的亲戚朋友,以至遗体一周后才被发现。由于门
关得紧紧的,窗上有窗格,所以主人死后猫们没有办法出去,房间里又没剩食物。电冰箱里
估计有吃的东西,但猫们不具备开冰箱门的智力。最后实在饿得忍无可忍了,便肆无忌惮地
拿死去的主人充饥。
堇不时啜一口小杯里的咖啡,逐段把这则报道翻译过来。几只小蜜蜂飞来,在前面客人
掉下的草萄果酱上急切地舔来舔去。敏透过太阳镜望着大海,倾听堇念的报道。
“后来呢?”敏问。
“就这么多。”说着,堇把四开报纸对折放在桌上。“报上写的只这么多。”
“猫们怎么样了呢?”
“这——”堇把嘴唇扭向一侧想了想说,“报纸这东西哪里的都一样,真想知道的它偏
不写。”
蜂们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地同时飞起,发出举行仪式般的有规则的羽翅声在空中盘
旋,稍顷又落回桌面,仍以刚才的执著舔着果酱。
“猫们的命运如何呢?”说着,堇拉了拉偏大的T 恤领,拉平皱纹。堇一身T 恤加短裤
打扮,里面根本没有乳罩三角裤之类。这点敏是偶然知道的。“晓得人肉滋味的猫,放任不
管很可能成为食人猫的——大概以此为由处理掉了吧?或者道一句‘也够难为你们的了’而
无罪释放不成?”
“如果你是那里的镇长或警察署长怎么办?”
堇考虑了一会儿说:“比如,收进专门设施让它们悔过自新怎么样?使之成为素食主义
者。”
“主意不坏。”敏笑道,然后摘下太阳镜,脸朝着堇说:“从这件事上我想起了上初中
时最先听到的关于基督教的报告。跟你说过没有——我上了六年管理严格的基督教女校呢!
小学阶段在普通的区立小学,从初中开始进了那里。开学典礼结束后,一个老得不得了的修
女把全体新生集中到礼堂,讲了基督教道德伦理。修女是法国人,但日语毫无问题。这个那
个听她讲了不少。至今还记得的,是人和猫一起漂流到无人岛的故事。”
“哦,有趣。”堇说。
“船坏了,你往无人岛漂去。坐上救生艇的只有你和一只猫。最后好歹漂到了无人岛,
但岛上全是岩石,可吃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也没水涌出。小艇上只有够一个人吃十天的干面
包和水——情节大体这样。
“讲到这里,修女目光在礼堂扫了一圈,用响亮的声音这样说道:‘请大家闭上眼睛想
一想。大家和猫一起漂流到了无人岛。那是汪洋中的孤岛,十天内有人前来搭救的可能性几
乎是零。食物和水如果没了,只有死路一条。那么,大家怎么办呢?会因为人猫同样痛苦而
把食物分给猫吗?’修女就此合上嘴,再次环视大家。之后继续说下去:‘不能分,分给猫
是错误的。记住,大家不可把食物分给猫。这是因为,大家是神所挑选的尊贵存在,而猫不
是。所以,面包应该由你独吃。’修女是以严肃的神情说这番话的。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在讲什么笑话,以为后面有逗人笑的噱头收尾。但没有噱头。话题
转移到人的尊严和价值上面,听得我莫名其妙,好半天楞在那里。还不是,何苦对刚刚入学
的新生特意讲这个呢?我现在都没彻底明白过来。”
堇就此陷入沉思。“那么说,最后吃猫也未尝不可以了?”
“啊,可不可以呢?毕竟没那么说。”
“你是基督徒?”
敏摇头说:“不是。碰巧那个学校离家近,就被送去了,加上校服漂亮得很。学校里外
国籍的只我一个。”
“没因此有过不愉快?”
“因为韩国籍?”
“嗯。”
敏再次摇头:“学校非常开放,这方面。校规倒是严厉,修女中也有脾气古怪的,但整
体气氛很进步,受歧视什么的一次也没体验过。好朋友也交上了,得以度过还算快活的学生
时代。不愉快的体验的确有过几次,但那是走上社会以后的事了。不过说起来又有哪个人走
上社会后没体验过不愉快呢,原因另当别论。”
“听说韩国人吃猫,真的?”
“这话我也听到过。但实际上我周围没有人吃。”

偏午的广场上几乎不见人影,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镇上的人们都关在凉爽的家中,多
数人在享受午睡。这种时候外出的好事者不外乎外国人。
广场上矗立着英雄铜像。他响应本土的起义号召,奋起反抗岛上的土耳其占领军,后来
被抓住以穿刺刑处死。土耳其人在港口广场竖起削尖的木桩,把可怜的英雄浑身剥光置于桩
尖。由于身体自身的重量,桩尖从肛门缓缓扎入,最后从口腔刺出,但到彻底死去要花些时
间。铜像就建在原来立桩的地方。刚建时想必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但由于海风、灰尘、海
鸥粪以及时间的推移所带来的无可避免的种种损耗,五官都已模糊不清了。岛民们对这座形
容枯槁的铜像几乎熟视无睹,而铜像看上去也对世界抱以悉听尊便的冷漠。

“提起猫,我有一段奇妙的回忆。”堇陡然想起似的说,“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养了一
只出生刚半年的很好看的三毛猫。一天傍晚我在檐廊看书,它在院里一棵大松树下绕着树又
蹦又跳,兴奋得什么似的。猫时常这样吧?本来无事,却独自呜呜叫个不停,或弓起脊背上
蹿下跳,或竖毛翘尾虚张声势。
“猫实在太兴奋了,看样子没注意到我正从檐廊看它。我不得不丢开书本悄悄观察,情
形太不可思议了。很久很久猫也不停止这独角戏,或者不如说时间越久表演得越投入,简直
像什么灵魂附体似的。”
堇喝了口杯里的水,搔了搔耳朵。
“注视的时间里,我逐渐害怕起来。因为我觉得猫的眼睛好像看到了我看不到的东西,
正是那东西使得猫异常兴奋。又过一会儿,猫开始绕着树根一圈又一圈兜圈子,气势汹汹
的,就好像连环画里变成黄油的老虎似的。它持续跑了一大阵子,又一溜烟蹿上树干。抬头
一看,小小的脑袋从很高很高的树枝间探出来。我从檐廊上大声喊猫的名字,但它似乎没听
见。
“不久天黑了,秋末的冷风开始吹来。我仍坐在檐廊上等猫下来。小猫崽跟我混得很
熟,我想我在这里它一会儿就会下来的。可是没下来,连叫声都没有。四周一阵黑似一阵。
我心里害怕,跑去告诉家人。大家都说很快会下来的,别理它。然而猫最终没有返回。”
“没有返回?”
“嗯。猫就那么消失了,简直像烟一样。大家说猫夜里从树上下来,跑到哪里玩去了。
又说猫一兴奋就爬高上树,上倒没有什么,但朝下看时往往吓得下不来。还说问题是如果现
在还在树上,应该拼命地叫表示自己在那里才是。但是我不那样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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