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集(上)-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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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在我的任性而残酷的灵魂的意志里,
不仅在空气的稀薄滋养里,
不仅在我的太阳穴和手腕上此时的跳动和轰击里,
不仅在那总有一天要停息的稀奇的内部收缩和扩张里,
不仅在那些只好向苍天申诉的如饥似渴的愿望里,
不仅在当我独处于边远荒野时发出的呼喊、大笑和挑战声中,
不仅在咬牙切齿地发出的粗嘎喘息中,
不仅在我睡觉时的喃喃梦呓中,
也不仅在这些日常不可信的梦想的其他咕哝中,
也不仅在那不断地抓住又放下你的我这身体的四肢和感官之内——不
在那里,
不仅在这所有的或任一情况之中,粘性的感情
哟!我的生命的脉搏哟!我需要你同样在这些歌里存在并显示自己。
关于对外表的极端怀疑
关于对外表的极端怀疑,
关于那毕竟可疑的事,即我们大概受骗了,
大概信赖与希望毕竟只是推测,
大概坟墓那边的本体仅仅是个美丽的传说。
大概我所感知的东西,动物、植物、人、山岳,波光粼粼的江河,
白天黑夜的天空,色彩、密度、形态,这些大概仅仅是(它们无疑就是)
幻象,而真实的东西还。有待认识,
(它们往往从自身中跳出,好像要迷惑我,嘲弄我似的!
我时常觉得我一点也不认识、任何别人也不认识它们,)
大概从我今天的观点看到的是它们形似的表象(无疑它们的确只是形
似),而从彻底改变了的观点看来又可能证明(当然它们会)一点也不
是、或者无论如何不是如它们所表现的那样;
对于这些以及类似的问题,我的相爱者和亲爱的朋友们向我巧妙地回答
了,
当我所爱的他与我一起旅行或者握着我的手坐了好一会的时候,
当那微妙的捉摸不着的空气,非言词与理智所能抓得住的感觉,包围着
我们、渗透着我们的时候,
那时我就充满了从未说过也难以言喻的智慧,我沉默,我别无所求,
我不能回答关于外表的问题,也不能回答关于坟墓那边的本体的问题,
但是我漠不关心地行止起坐,我感到满足,
他握着我的手时便完全满足了我。
一切玄学的基础
那么,先生们,
请让我留下一言在你们的记忆中和心里,
作为一切玄学的基础和结尾。
(像老教授对学生们说的,
在他那塞满了的课程结束时。)
已经学习了新的和古老的,希腊的和德意志的体系,
已经学习和讲解过康德,费希特,谢林和黑格尔,
讲述了柏拉图的学说,也探索和阐明了比柏拉图更伟大的苏格拉底,
以及比经过探索和阐明的苏格拉底还要伟大的耶稣基督,也长期研究
过,
于是我今天以怀旧之情来看那些希腊的和德意志的体系,
看所有的哲学,看基督教教会和教义,
可是在苏格拉底下面我清楚地看见了,在神圣的基督下面我看见了,
男人对他的伙伴的亲切的爱,朋友对朋友的吸引,
以及美满夫妻之间的,儿女和父母之间的,
城市对城市和国家时国家的热爱之情。
今后多少年代的记录者们
今后多少年代的记录者们,
来吧,我要把你们下放到这冷淡的外表下面,
我要告诉你们关于我应当说些什么,
公布我的名字,挂起我的画像,作为最温柔的情人的画像,
作为他的朋友和情人所最钟爱的朋友和情人的画像,
他曾引以自豪的不是他的歌,而是他心中那浩瀚如海洋的爱,并让它纵
情流淌,
他时常独自散步,思念着他的亲爱的朋友和情人,
他因远离他所爱的人而忧郁,时常晚上失眠,懊丧,
他大熟悉那种恼人的恐惧了,恐怕他所爱的人会悄悄地不再把他放在心
上,
他的最欢乐的日子曾在那遥远的田野,在树林中,在山上,那时他与另
一个人手携手地漫游,他们俩离群独处,
他在逛大街时总是用手臂抱着他朋友的肩膀,而他的朋友的胳臂也搭在
他肩上。
傍晚时我听见
傍晚时我听见我的名字在国会中如何地受到赞美,但对于我,随着来的
并不是一个快乐的夜,
或者当我豪饮,或者当我的计划成功时,我仍然感觉不到快乐,
可是那一天,当天晓时、我非常健康地从床上起来,精神焕发,歌唱着,
呼吸着秋天的成熟的气息,
当我看到西方的圆月发白,并在新晓的曙光中消失,
当我独自一人在海滨徘徊,赤裸着身体,和清凉的海水一同欢笑,看着
太阳升起,
并且当我想着我的好友,我的情人,如何正在路上走来,哦,这时我是
快乐的,
哦,这时,每吸一口气觉得更甜美,那一整天的饮食对我更加滋养,美
丽的白天也安适地过去,
第二天也带来了同样的快乐,第三天晚间,我的朋友就来了。
而在那一夜,当万籁俱寂的时候,我听着海水幽
缓地、不停地卷到海岸上,
我听着海水与砂砾沙沙的声音,好像对我低语表示祝贺,
因为我最爱的人,在凉夜中,在同一个被单下,睡在我的身边,
在秋夜寂静的月光中,他的脸对着我,
他的手臂轻轻地搂着我,——那夜我是快乐的。
你是被吸引到我身边来的新人吗?
你是被吸引到我身边来的新人吗?
首先,请你警惕,我可远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
人;你猜想你将在我身上找到你的理想吗?
你想能那么容易使我成为你的相爱者吗?
你想我的友谊会不折不扣地满足你吗?
你以为我就那么可靠而忠实?
你就看到了这个门面,我这和蔼而宽容的态度,不想进一步看了?
你觉得自己是在脚踏实地走向一个真正的英雄
人物吗?
你,梦想者啊!你不想想这可能完全是幻境、是错觉吗?
只不过是根和叶而已
这些只不过是根和叶而已,
是从山野和池塘边给男人和女人带来的香味、
爱情的石竹花和酢浆草,比葡萄藤缠绕得更紧的手指,
太阳升起后从躲藏在树叶中的鸣禽喷涌而来的歌声,
从活跃的岸边吹来的陆地与爱情的微风吹向活跃的海上的你们、吹向你
们水手们的微风,
在霜花中成熟的浆果和三月的嫩枝,趁早献给冬去春来时在田野漫游的
年青人的嫩枝,
呈现在你们任何人眼前和内心的爱的蓓蕾,
那些将照旧开放的蓓蕾,
只要你给它们以太阳的温暖,它们就会开放,给你带来形态、颜色和芳
馨,
它们会变成繁花、硕果,高高的枝柯和树林,如果你成为养料和水分。
不只热火在燃烧和消耗
不只热火在燃烧和消耗,
不只海水在急忙地涨潮退潮,
不只甜美干燥的和风,醇熟的夏天的和风,在轻轻搬运各样种子的白色
绒球,
飘送着,优美地飞顺着,落在它们可到的处所;
不只这些,不只这些啊,还有我的火焰也同样为了我所钟情的他的爱情
而燃烧,消耗,
还有我呀,也同样在急忙地涨潮退潮;
潮水不是急急忙忙在寻找什么而永不休停吗?啊,我也那样,
啊,不只绒球或芳香,也不只高处播雨的云朵,被运送着穿过大气,
我的灵魂也同样被运送着穿过大气,
爱哟,被漂向四面八方,为了友谊,为了你。
点点滴滴地淌呀!
点点滴滴地淌呀!离开我蓝色的血管!
我的血滴哟!淌吧,缓缓的点滴,
公正地从我身上掉下,淌吧,殷红的血滴,
从那切开了让你流出的伤口,在那里你曾被禁闭,
从我的脸上,从我的额头和嘴唇,
从我的胸口,从我被隐蔽的深处,挤出来吧,鲜红的血滴,自白的血滴,
染红每一页,染红我唱的每支歌、我说的每句话吧,我的血滴,
让它们懂得你的赤热,让它们发光,
用你自己去浸透它们,羞涩而潮湿,
在我已经写出或将要写出的一切中闪烁呀,淋漓的血滴,
让一切在你的光辉中显示出来吧,红润的血滴。
狂欢的城市
狂欢的、世态纷呈的、充满乐趣的城市,
总有一天,由于我在你当中经历过和歌唱过,因而会使你显赫起来的城
市,
不是你的那些庆典,你那时时变换的场面,你的壮观,在报偿我,
不是你那些柿比连绵的房屋,或码头上的船只,
也不是大街上的人流,或者辉煌的陈列商品的橱窗,
也不是跟学者们交谈,或参加社交和宴会;
不是那些,而是当我经过你的时候,曼哈顿哟,你那频繁而迅速地向我
传递的爱的眼色。
向我自己的眼色传过来的反应——是这些在回报我,
只有相爱者们,长久的相爱者们,在回报我。
瞧这张黝黑的脸
瞧这张黝黑的脸,这双灰色的眼睛,
这把胡须,我脖子上没有剪过的白胡须,
我这棕色的双手和毫无动人之处的沉默态度,
可是来了个曼哈顿人,他总是在分手时吻我,轻轻地热爱地吻着我的嘴
唇,
而我也在十字街头或者在船头甲板上回报他一吻,
我们遵守陆上海上美国伙伴的礼节,
我们是那样两个生来就随随便便的人。
在路易斯安那我看见一株活着的橡树正在生长
在路易斯安那我看见一株活着的橡树正在生
长,
它孤独地站立着,有些青苔从树枝上垂下来;
那里没有一个同伴,它独自生长着,发出许多苍绿黝碧的快乐的叶子,
而且,它的样子,粗壮、刚直、雄健,令我想到我自己;
我惊奇着,它孤独地站立在那里,附近没有它的朋友,如何能发出这么
多快乐的叶子,——因为我知道这在我却不可能;
我摘下了一个小枝,上面带着一些叶子,而且缠着少许的青苔,我将它
带回来,供在我的屋子里,经常看它,
我并不需要借它来使我想起我自己亲爱的朋友们,
(因为我相信最近我是经常想到他们的,)
然而它对我终是一种奇异的标志——它使我想到了男性的爱;
尽管如此,这路易斯安那的活着的橡树依然孤独地生长在那广阔的平地
上,
附近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情人,一生中却发出这么多的快乐的叶
子,
这我十分知道在我却不可能。
给一个陌生人
过路的陌生人哟!你不知道我是如何热切地望着你,
你必是我所寻求的男人,或是我所寻求的女人,(这对我好像是一个梦
境,)
我一定在什么地方和你过过快乐的生活,
当我们互相交锗而过的时候一切都回忆起来了,自由的、热爱的、贞洁
的、成熟的;
你曾经和我一起长成,和我一起度过童年,
我和你一起食宿,你的肉体不仅仅是你自己的,我的肉体也不仅仅是我
自己的,
当我们相遇的时候,你的眼睛,脸面,肌肤给我以快乐,你也从我的胡
须、胸脯、两手,得到快
我并不要对你说话,我只想一人独坐着,或者夜中独自醒来的时候,想
着你,
我决定等待,我不怀疑,我一定会再遇见你,
我一定留心不要失掉你。
此刻,向往而沉思地
此刻,向往而沉思地,独自坐着,
我觉得还有别的人坐在别的地方,向往地,沉思地,
我觉得我能望到那边,看见他们在德意志,意大利,西班牙,法兰西,
或者更加遥远,在中国,或在俄罗斯,日本,讲着别的地方语,
而且我觉得,假若我认识那些人,我会去亲近他们,如亲近我本国的兄
弟,
啊,我知道我们会成为同胞和相爱者,
我知道我会高兴同他们在一起。
我听到有人指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