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九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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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信件里提到自己在宁宇师范大学进修 之事)刚才差点忘了。”——木稀混乱的表
情里;有着一种让人无法解读的强烈和迷惘。玄青 知道是借口;却又无助的沉默着。
她感觉到这是一种似乎停止不了的惯性;多么可怕、无可把 握的危险状态。一路上
木稀除了打听她的韩忠老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以外;言无其它。
再没提到下午刚见到玄青时的“重要”的事。那件“重要”的事;仿佛像一 个遥远
的黑洞;突然间近切的使玄青只想逃离。
到了宁宇师范大学;玄青走到哪儿;木稀跟到哪儿;走到一处黑暗中;木稀突然猛
的靠近她;要 握她的手;玄青恐惧的到了极点;在她看来眼前的木稀突变成了失去理
智的、被欲望主宰的魔 鬼;她的眼睛里也似乎都是罪恶的欲火。像六年前那样;每当
这时;玄青都不顾一切的逃开。 “你干什么?”玄青迅速躲闪着;“求求你;我只是想
握一下你的手;求求你;握一下手都不可 以吗?”一种绝望中的近乎哀恳的柔情从她
的音调里、表情里倾泻而出。“我从不跟人握手 。”玄青的语言却如此坚决、不留
半点余地。“我们还是朋友吗?”“我从不跟朋友握手;我 讨厌那样!”断然的拒绝!
玄青的心里除了恐惧还有一种极端的厌恶感;觉得木稀简直像动物 一样耐不住那种
被看作是低极的“某种”饥渴。
“我要去韩老师宿舍了”;她的声音已变得很冷;很不客气。“那我跟你去!”木
稀毫无妥协 之意。“不行!”“那你先跟我到外面去。”木稀呼吸急促的凑近她(这
时玄青已走到研究生 宿舍楼的一楼的门里;木稀跟了进来)“不!我不!”玄青说着往
二楼跑;木稀一个箭步跟上来; 却被门房拦住了;她强装理智、强迫自己镇定却仍然
显出慌张的心情语无伦次的说:“我们 找那个二楼的韩忠老师。”话音未落;玄青
猛然打断:“啊;不是的;是我一个人(她掏出了在 广播电台作节目时的工作证);然
后把木稀引向门口;说:“就在这里等;我答应你十分钟后就 下来;如果你一定要闯
进去;你就别想让我从这门里往外踏出半步(里面全是人;有强光;外面 无人;夜很黑
了)。”木稀没有办法只好说:“你不下来;我就一直等着。你不答应我;我就一 定
要跟你上去。”“好的;我答应你一定下来!”玄青转身上去了。
玄青上楼去了;当然是不会再见她;不会再回头的。当她在二楼第一眼看见有点
惊讶却依然稳 健的韩忠时;她感到安全;感到有委屈想向他倾诉。
尤其当她被让进了开着亮亮的大日光灯的宿舍时;她的心才有了一点平静;但找
不出理由拖延 时间;莫名其妙的说了几句语无伦次的“借书”之类的话;突然说要从
后阳台爬下去。
韩忠是何等聪明的人;他虽然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知道玄青遇到了麻烦;他惊
讶的是这个 平时孤僻又高傲的女孩怎么会在深夜来找他;如此不顾及“影响”闯到
他所在的男生宿舍。 他说:“你怎么能从那儿爬下去呢?开什么玩笑;那很危险的;
到底怎么回事呀?(微笑的)”显 然;焦虑不安写在玄青的脸上。
“请求您了!”(悲哀的、细细的声音)玄青受不了在这么近的距离、在他的房间
里、在这种 情况下对他说出真相。又绝不能从前面下去落入“虎口”;她于是坚持
要去爬阳台。那个冬 天;她穿着白衬衫、紧身短呢裙、高跟皮鞋。
“那好吧;你小心点。”韩忠隐隐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力量;他从房间里搬了长方
凳过来;让玄 青站在方凳上;然后再从那儿爬上台沿;再从台沿爬到不到一尺远的旁
边的铁门上去;再顺着 铁门爬下去。玄青穿着紧身裙和高跟鞋;又从未爬过墙呀什么
东西的;那对她来说太可怕了! 但是;身边的韩忠的鼓励和详细的关于爬墙和门的每
一步的指导;就像上课时纠正她的每一个 发音一样专注;甚至在她从凳子爬到台沿的
艰难的一刹那;他用他的手;有力地握住了她的因 紧张而冰冷的手;那股力量和暖流
久久的;久久的留在了玄青的心里。从那一刻起她就清楚了 ;她需要这种爱——健康
的、有力量的男人的爱;成熟的、高尚的、强大的、师者的爱。“ 师者;所谓;传道、
授业、解惑也!”那一刻她觉得他占全了。
在那个月高风黑的晚上;她终于因紧身裙在她作“惊险”动作时一不小心;绷掉
了一颗纽扣; 难堪和韩忠那低低的温和的声音“扣子掉了是吗?”使她自卑又自嘲;
她终于不得不放弃了爬 下去的决定。在韩忠的保护下下了楼;发现木稀在那个离他
们不远的路口;她们来时停车的地 方固执的等她。
韩忠穿着宽松的、蓝白方格相间的睡衣——他个子不高;最多比玄青略高小半个
头。但那宽 阔的衣服里面却藏着一副有力量的、坚强的身躯——他表情严肃的走在
前面;试图把玄青引 到一个安静、而且“安全”的地方。因为从这女孩子一进宿舍
直到现在;他觉得她所有的行 为都是异常;“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究竟是什
么事让她如此慌张?她为什么要来找我 呢?!我似乎既没理由、也没必要介入啊!然而
毕竟她是如此的信任我;在这样的状态中;我总 该为她承担些什么吧?作为她的老师。
是的;也许吧!她的老师。”韩忠边思索着;边走到了一 处离木稀所站的地方;方向相
反的那条石板铺成的小径旁;清辉的月光柔弱的泻落在路面上; 四周的房屋、树木;
以及他们俩人的衣服上;脸上;星星点点的;似有若无……
韩忠迟疑的踱着步——他那质地柔软的、淡色的衣领映着微凉的月光;在晚风中
轻轻翻起来; 而脖颈却始终不涩缩一下。他踱到了那一团枝叶相互层叠纠缠;迎风作
响的、迷乱的树影下 。玄青一直跟在他身后;跟得很紧。此刻;他一转身——两个人
面对面的站着;站得很近。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韩忠的语调冷静而且含着命令的色彩;玄青从这声
音里感到了 自卑中的一点温暖;一点安全;感到有所依托。
玄青涩缩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指着远处木稀灰白色的背影;低声说:“有一个人
跟着我;她在 那里等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忠其实早就看见了远处的木稀;此时他转过头顺着玄青手指的方向望去;看清
楚了——那是 一个瘦弱而苍白、却很文气的“男孩子”的背影(因为隔得远;只看见
她短发的背面);他忽然 露出一种会意而新鲜的笑容;问道:“是你的同学吗?是学校
里的男生吗?”玄青的眼色忽然 暗淡;心里翻腾起一种痛楚的迷茫;她又低下头;望着
自己的脚;哆嗦着;说:“不……不是;她 ……她是我的老师;是……”“你的老师?”
韩忠剪断她的话;微含惊讶的脱口而出;玄青停顿 了一下;继续说:“是的;是初中时
的语文老师;她是……;是……一个女人。”最后的那句话 是那样艰难的说出来的。
韩忠不由的“啊?”了一声;年轻的;在象牙塔中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他;感受到
自己从未感到 的一种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儿;把眼光从玄青身上调开;调向一处幽暗
的角落;那严肃的表情仿 佛是在思考着什么……
约摸两分钟后;玄青那涩涩的身形在一阵阵扑面而来的冷风中颤抖起来。韩忠注
视着她;以一 种绝对的、居高临下的姿势;果断地说:“当断不断反受其害!我看你
还是报警吧!”“你说 什么?报警?!”玄青脸色一阵惨白;微颤而惊惧的大声喊到;急
得眼睛中迸出一串泪花。韩忠 见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忽然间柔和起来;他把眼镜向上
轻推了一下;冷峻的表情渐渐消溶了。 他向玄青走近一步;柔声而耐心地说:“现在
是她在纠缠你;你不忍心那么作;证明你对她还 有感情;你对她还有感情;你就不可能
不陷进去……”
在玄青的感觉里;韩忠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诚的、正确的;可是她矛盾的站在那里;
不知所措的 试图向他证明一些什么;表达一些什么;却有着力不从心的无助。她下意
识地倒退一步;仿佛 自言自语的说:“她从电台门口把我拦住;一直跟到这里;我只
是怕;怕沸沸扬扬……”
“哼!她已经沸沸扬扬了。”韩忠带着一种轻蔑的口吻漠然的说道;接着又说:
“你从后门走 ;碰不到她的;走出去以后;打车回去;明天再来取车子。”
“嘿;你在这里干什么呢?”突然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那是
一个男子;是 韩忠的同学。他上晚自修从教室回宿舍;刚好看到韩忠与一个陌生女孩
子在一起;神情异样; 时间已是深夜十点了。
这时;韩忠和玄青似乎都没反应过来;被这突然的“打扰”敲击了一下;他们都感
到尴尬;尤其 是玄青。
“噢;对了;你们系上次出的那份材料是不是莎士比亚的戏剧文学?”韩忠突然跟
上那位同学; 很刻意的说着“他们的事”。
玄青一个人忽然站在原地;她的手交织在胸前;眉毛紧紧皱着;有一种被晾在一边
的委屈和不 知所措的焦虑。她无奈而又忧惧的有一点想逃避;于是她往宿舍楼后看
不见“谁”的一条弯 曲的小路上走去……
“你;你到哪儿去!”韩忠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玄青感到一种狂喜。“你怎么回
事?”韩忠走 近她;压低声音问道。“我也不知道;”她慌张的答道。“那你要到哪
儿去呢?”“我不知道 。”“你赶快回家吧!”“可我怎么走;除了那个方向;我不认
路呀!”玄青在说谎;心仿佛在 狂跳。
“但你总不能永远躲在我这里呀?!”韩忠道。
“我;我有些怕!”玄青望着他;用一种无助的眼神深深的望着他。
韩忠换上一种疲惫的声音道:“人的一生任何事都可能遇到;关键是如何处理!
我一向是很果 断的。你应该回去把这件事对你父母说。”
他的话隔开了他与玄青的距离;使她觉得难以逾越这道深刻的“鸿沟”;而他那
剪短了的平头 ;总能使玄青想到书上描写的鲁迅头发“一根根竖在那儿;仿佛告白着
他的刚毅、他与现实的 不调和。”“他与现实可是调和的。”她心里想着。
“我要回宿舍了;你这事弄得我心里也很乱;我还要准备年底的考试;等我忙完了;
我会找你好 好的谈一次的。”说着;他转身向宿舍走去。
“韩老师!”玄青突然感到一种不愿失去的、强烈的依赖。
“什么?”他转过身;望着他;那姿态在远处;很朦胧;让玄青沉迷。
“我只想过一种正常的、美好的生活。”她用一种凝重的语调从齿缝里一字一
句的挤出这句 话。
他微笑了一下;很温柔;“你摆脱她就会是这样一种生活。”
“你不会告诉别人吧?”玄青犹豫了一下;问道。“不会的!”韩忠坚定的答道并
叮嘱她:“ 快回去吧;别让我担心你!”然后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如墨的夜色中。
没有一丝笑容的表情像一面镜子;时刻反射着她忧虑而脆弱的内心世界。那里面
藏着那样沉 重而阴郁的秘密;令她几乎要窒息。
这都是去年十月份的事了;转眼一年过去了;木稀仍不断写信给玄青;但再也没有
令她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