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九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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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下;分数仍然没达到。我们轮流抡棰;最后都落得满头大汗;长毛绒仍然没到手。
苑军觉得上了当;扔下棰子和黑人论起理来;黑人很委屈的样子;不断辩解着。
我们空手离开海边;回到mall;把车子开了出来;然后讨论起怎么吃晚饭。虽然我
到这里已经有十多天;苑军仍要为我接风。我倒是挺想开开洋荤的;而苑军这样久居
此地的人则对美国菜持全盘否定的态度。既然是他请客;也只好随他了。最后;我们
决定去吃“东来顺”羊肉。不用说;像“东来顺”这样的中国餐馆肯定在洛杉矶东
部的华人聚集区里。那里有四、五个区;分别名叫阿罕布拉、艾尔蒙蒂、柔斯密、
阿卡迪亚;居住了相当数量的华人;连功夫片明星李连杰的豪宅也在那里。这个区域
内有华人超市、华人银行、中国餐馆、也有中国人开的电话公司;应有尽有;在这里
过上一辈子也可以不用学英语。
我们在洛杉矶的“东来顺”吃了顿涮羊肉。这家饭店的墙上挂了不少签名的木
牌;有倪萍、陈凯歌、杨澜等;大多是演艺圈的;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多名人都到过这
里。想想也挺有趣;在国内的时候;大家常喜欢找些异国风味的去处尝新鲜;到了外
面;却总是费尽心机地找中国餐馆。但淮橘成枳;这边的中国菜大多已经变了味。据
说是为了适合外国人的口味;常常看到几个老外对着一盘咕唠肉操练筷子;让人既觉
得好笑也感到悲哀。我们吃的这顿羊肉也同样的乏善可陈;30多美元换来三盆羊肉
和一套蔬菜、粉丝、冻豆腐。苑军却显得很兴奋;他将桌上的十几个调味品按一定
的比例混合起来;调出一种别具一格的料来;他说他和空姐也经常在这里;每次都是
他调的料;空姐一直都喜欢这味道。我尝了尝;果然还不错;当即恭维了几句;然后又
问他;一般他们吃完饭再去哪里。苑军说;吃完饭;他们通常去酒吧;有个带卡拉OK的
酒吧;可以喝着酒唱歌。
果然我们的下一站就是那家卡拉OK酒吧。也许是我们来得早了;酒吧还没别的客
人;服务员看见苑军;很热情地打招呼;还问他女朋友是否回来了;看来她们也都知道
苑军的爱情故事。苑军要了一大堆冰冻罐装啤酒;说要和我一醉方休;同时他已通知
放歌的一位姑娘;仍然点他最喜欢的两首歌;张宇的《用心良苦》和张学友的《吻别》。
我们碰了杯;各自喝了一大口啤酒;伴音正好响起来;苑军小跑几步;站到中间的台上
唱了起来。这家伙唱得还不错;显然唱了不少遍;熟已生巧;也有些声情并茂的意思。
我连连在座位上鼓掌;酒吧里的几个服务员也跟着鼓掌。苑军像个歌星似的;一手执
话筒;另一只手向我挥手致意。唱完歌;苑军跑下来;我们又干了几杯。他劝我在歌
本上赶快也挑上几个喜欢的歌;我连连摇头;并对他说大陆这边唱歌已经不时髦了;
吃了饭再去唱歌;差不多就是老土的意思。苑军却不管这一套;招呼那边再为他放歌;
随即就跑到了台上;照例又是一遍《用心良苦》和《吻别》。到后来;连酒吧的人也
问他是否愿意换别的歌唱;他不同意;坚持说就是喜欢这两首歌;还是要接着唱。我
也已有些不耐烦;干脆跑上台去;拿起另一只话筒;想替他把《吻别》的第二段唱了;
不料他抓住我的手;连连称呼我哥哥;说;你就让我唱吧。苑军说;他最喜欢的就是
《吻别》中那句“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他现在最希望的;便是有一天他的
空姐忽然回来了;他们俩像什么不愉快的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生活在了一起。当引
吭高歌的时候;他仿佛已经看见在未来之中;存在着这么一个重逢的场面。也许是被
带哭腔的歌声折磨的时间太长了;我已经不再跟苑军逢场作戏;而且故意找些话去刺
激他。我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到了灿烂的季节;无论是他还是她或许都已经变
了;热情也早没了。即使有那么一个灿烂的季节;却偏偏和老情人狭路相逢;那不是
倒霉吗?简直是噩梦再现。但我的话不但没让苑军遭到打击;反而令他深沉了许多;
他向我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向我宣布;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爱;他的感情都不会变。
他会永远永远地等待他的心上人;等待那个灿烂的季节。
早晨;我把电脑挂在了网上;正仔细搜索中国的网页;看看是否有新闻发生。因为
美国上网不要钱也不需要付电话费;我在网上呆了很久都没下来。这可把正在给我
打电话的苑军急坏了;最后他索性开了车就来找我了。苑军在花园外大声叫我的名
字;我去给他开了门;让他进来。他先是问我忙不忙;然后便说要我帮他一个忙。他
说他要搬家;原先他和空姐一起租的房子他不想住了;他讨厌那些打电话报警的邻居。
再说空姐走了;楼上楼下一大套房子他一个人住实在是浪费;房钱也吃不消。更主要
的原因;这地方让他太伤心了;睹物生情;实在受不了;不如换一个环境。苑军说已经
和搬场公司说好;东西全由他们搬;绝对不要我干力气活。他让我帮忙;是要我临时
充当他的表哥。因为当时租房子的时候;多付了一个月的房钱作为押金。这笔押金
房客一般是拿不回来的;房东总是会在房客离开的时候找出种种理由扣下这笔钱。房
子被住了半年一年的;找个理由很容易;比如需要洗地毯;墙上凿了洞。而现在苑军
还欠房东一个月的房钱;他不愿意付这一个月;同时再被扣一个月的钱。所以;他想
趁房东不知道;偷偷搬走;押金刚好抵上欠交的房钱。唯独让苑军担心的是;万一搬
房子的时候弄出动静;房东突然出现。所以;如果我愿意到场;苑军就可以介绍说我
是他刚从大陆来的表哥;非常想租这个房子。房东觉得继续有钱赚;就不会盯着苑军
要房钱。
苑军的计划很周密;让我暗暗觉得不快;好像他昨天陪我玩了大半天;就是为了今
天的行动打下伏笔。
灿烂季节
见我有些勉强;苑军说;实在不行就算了;他一个人去对付也行;房东未必能立刻
出现;只要动作快;搬掉就行。说是这么说;他却没有走的意思;而且坐在那儿不停地
长吁短叹。不管怎么说;人家昨天刚为我接了风;今天这么一个并非十分过分的要求;
我一点儿情面不给也实在不妥。我只好关了电脑;跟他上了车。我们随即来到一家
搬场公司。开搬场公司老板是一个天津人;一家三口;夫妻两人外加他们的儿子;接
搬场的活的同时也经营旧家具、旧电器的买卖;搬场公司同时也是旧货调剂店;里外
到处堆满了这些东西。苑军找这家公司的原因;也要将一部分家具卖给天津人。新
搬去的房间要小许多;原来的很多东西都不能要了;苑军早跟天津人谈妥;把冰箱和
餐桌卖了;以此作为搬场的费用。现在苑军还想把另外一些东西也卖了;包括自行车。
苑军的如意算盘是;搬了场之后;还可以通过出卖多余的物品;再得到些钱。天津人
长相粗糙;心眼却挺细;说什么也不肯给苑军一个具体的价格;坚持要到了现场看了
货才行。天津人还让我这个当表哥的论理;他说他这么跑一趟;原来就没赚什么了;
还不是看在了同胞的情义上。可是;谁都得吃饭;不能光讲情义是不是;要不然变成
到美国学雷锋了。天津人问我是哪儿的人;我告诉他之后他连连摇头;作出鄙夷的神
情。他说在美国的上海人实在名声很差;劝我别再告诉别人是上海人。我当即有些
不高兴;和他争执起来。我说;你们北方人不就是会扬言肯两肋插刀吗?可是我见得
多了;那全是瞎话;吹完牛皮人早溜了。正说着废话;天津人的儿子开了搬场车来了;
这小伙子个子更高大;脸长得跟猿人似的;愣头愣脑的。苑军说这小子虽然傻;但干
活行;力气大得赛过猿人泰山。
出发吧;天津人说。我和苑军坐的本田车在前面开道;天津人的卡车跟随在了后
面。那车倒是货真价实的搬场车;车厢大得足可以装上一家人所有的物品。卡车的
车头上;用红色的大字写着“移民乐搬场公司”;下面还有一串电话号码。这会儿路
上的交通很挤;苑军把车开得很慢;以免天津人跟不上我们。在大街上开了一阵;我
们的车进入了一片较为安静的住宅区。苑军告诉我到了;他把车停下;跳下车;再次
提醒天津人;重要的是要先把东西撤出来;行动一定要快。最麻烦的是邻居看见有动
静;会通知房东。房东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距离;开车赶过来大概需要20分钟。所以;
我们的行动尽可能要在这之前解决。天津人连说没有问题;只要房间里的东西不多。
苑军说;房间里只是一些大东西;小东西凡是能搬的这些天他都已经逐步搬走了。天
津人说;东西不多那就没问题;不过像这样像贼似的搬场;他还是头一回。
随即我们进入了小区内;这里全都是两层的连排楼房;外观很普通;绿化也不如那
些高级的住宅区;但挺实用。停了车;苑军和我已经来到房门前;天津人则在儿子的
协助下将大卡车往里面倒进来。房门打开了;我跟着苑军来到了这个昔日的“爱巢”
内;里面相当昏暗;为避免房东和邻居发现变化;苑军早将窗帘放下了。我参观了整
个房子;楼上楼下总共两间;下面是餐厅和客厅;楼上两间卧室;另一间卧室是苑军准
备了让父母从北京过来探亲用的;但他母亲签证没通过;结果没来。房间里的确没什
么东西了;卧室里也只有一张大床和一个床垫;我们俩刚把床拆开;天津人父子也上
了楼;他们没费什么力气已经将床垫抬了起来;只是在从楼梯往下移的时候才稍微有
些麻烦;床垫卡在了那里;一时间不上不下了。天津人说也许要把楼梯扶手拆掉一截;
苑军不同意;说当初也是这么搬上去的;既然能上;也就能下;如果再把扶手拆了;房
东岂肯罢休。天津人听苑军这么说;就招呼儿子硬干了;他们一个下面拽一个上头推;
床垫呼啦一下就到了底楼。接着是厨房的冰箱;我们把它移到门外;天津人的车子有
电动的升降机;往上一放;驾驶室里一启动;冰箱立刻挪到了车厢里。那父子俩正在
搬沙发时;我和苑军把房间里的两张高脚凳搬了出来;它们原来放在客厅一角的吧台
前;苑军说他和空姐常常坐在这吧台前对饮;这样可以省下酒吧的钱;情调却丝毫不
差。眼看着房间里几乎没什么剩下的了;苑军已经在连连看手表;还算好;直到现在
也没见到外面有邻居走动;搬家行动似乎还没有被人察觉。苑军想尽快撤;天津人却
仍在厨房里磨蹭;正研究怎么把那张说好了给他的餐桌搬出来。但厨房和客厅之间
的门又成了阻碍;来回试验了几次;总在差那么一点点。苑军劝天津人放弃;天津人
却不愿意;他让儿子拿来螺丝刀;决意要把那扇门卸下来。苑军显得越来越焦虑;眼
看事情要成功了;他怕这节骨眼万一上生出什么变故;于是他趴在窗帘后面;透过缝隙
密切注视外面的动静;一边连连催促天津人尽快。门终于被卸下;餐桌抬移了出来;
抬上了车。卡车启动了;准备往外开;而苑军愣愣地站在房间门口;注视着里面。我
拍了拍他;叫他赶快离开。
卡车在前面开;我们的车跟在后面。大约过了四、五个街口;又拐了个弯;苑军终
于放下心来;他加快车速;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