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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芙蓉-2006年第4期-第33部分

小说: 芙蓉-2006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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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舒不舒服,没让你嗯嗯。田韶山又嗯了一声。 
  乐乐边乐边把满手的泡沫全都胡撸到雀斑的脸上,两人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回到小饭馆,胖子一见田韶山也乐了,你在哪儿剪的头?田韶山指了指乐乐的发廊,就那家。胖子哭笑不得地说,她那里哪是剪头的,她那里只洗小头。田韶山懵然无知地看着胖子。胖子说,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呆会儿我领你去后胡同里重剪吧。这是什么头啊,跟狗啃的似的。 
   
  六 
   
  自从老板娘去驾校学开车,就很少在小饭馆露面了。虽然,他们居住的出租房离小饭馆步行不会超过三分钟。如果老板娘出去找小玲,小饭馆就是她的必经之路。有时下午,老板娘抖着刚洗过的披肩长发,从小饭馆路过时,总是从容不迫,从不往小饭馆多看一眼,好像那里做的是别人家的买卖,与她压根没有丝毫的关系。只有中午,老板娘为了躲避胖子的目光,会把自己隐藏在某棵粗大的槐树后,等胖子忙着削面时,便连跑带踮地一闪而过,像是在跟自己的老公玩捉迷藏。如果胖子恰好看见老板娘匆匆的背影,就会喊她,雪梅,过来帮下忙,这里都打不开捻了。老板娘不耐烦地说,你忙谁不忙啊,我还有正事呢。说完,还乜斜胖子一眼,像是在责怪胖子没“眼力”。 
  胖子涨红着脸,只能冲雪梅的身影大口喘着粗气,回头削面也显得像在跟谁赌气似的,不是粗了就是细了。弄得客人直埋怨,胖子,有你这么削面的吗?操,有火也别冲我们撒呀,有能耐把老婆拎过来暴打一顿,那才叫牛逼呢。于是,有人跟着大发感慨,现在的女人哪,都是男人惯出来的臭毛病。换了我,保准一个耳刮子把她扇得满地找牙,看她往后还敢乱跑。胖子越听心里越不舒服,但他自知有些气短,也不与人争辩。 
  老板娘学车并不是天天学,每星期只有两个上午或下午。剩下的时间,老板娘就喜欢跟小玲腻在一块儿,或四处张罗凑牌局。胖子拿她没辙,只能生闷气,再就是下午躲到小饭馆里喝点闷酒。 
  有天晚上,两人和了面,剁完馅,胖子突然对田韶山说,闲得慌,你也出去溜达溜达。田韶山说,去哪溜达呀,我对北京两眼一抹黑,哪都不认识。胖子笑笑说,去后海呀,后海现在是全北京最热闹的地方,一溜儿都是酒吧。到了晚上,灯火辉煌,可气派了。田韶山说,远不远?远我可不敢去,我怕找不到家。胖子抬手一指,顺着胡同往南一直走,过了马路还往南,再穿过一条小胡同就到了,也就拉泡屎的工夫。 
  从此,晚上只要胖子一回出租房,田韶山就自个去后海瞎转悠,看什么都新鲜,哪儿人多往哪儿凑。要是赶上哪天有人来喝酒,田韶山就没了白天的谦卑、小心。虽然他不敢催客人赶紧滚王八犊子,但客人让他拿点什么,总是要比平时慢半拍,甚至一拍。客人只要一张口结账,田韶山的小脸就重又恢复了生机,又是忙着捡碗又是抹桌子,手脚麻利得近乎于跑了。那些喝酒的人还以为他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办呢。如果那些人知道田韶山只是到后海瞎转悠,非骂个狗血喷头不可。 
  一天,田韶山小心地问胖子,后海那是海吗?胖子说,后海当然不是海,是湖。但这儿的人都叫后海,估计是北京人没见过大海吧。田韶山说,我说海不会这么小嘛,还没咱家附近的“河泡子”大呢。胖子说,咱管它叫什么呢。北戴河听说过吧,那是全国最著名的大海了,但人家不叫北戴海,偏偏叫北戴河。那才叫牛逼呢。北京人就喜欢说大话,有骆驼不吹牛。
  通常,绕后海一圈需要一个多小时。如果赶上哪家酒吧门前有人打架或拌嘴什么的,田韶山就挤在聚拢的人群中看热闹,但他从不敢往前靠,怕被刮着碰着。田韶山天生是个胆子特小的孩子。直到酒吧门前重新恢复平静,他才心怀忐忑地继续往前走。有家酒吧门前有块宽敞的草地,老板利用这块草地摆放些桌椅,让歌手站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唱歌。许多像田韶山这样不知如何打发夜晚寂寞时光的人都会站到马上对面“蹭”听,反正只要不坐到酒吧的草地上,老板是不会收你钱的。不花一分钱就可以随便听歌,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美事,田韶山当然不会错过。无论歌手唱什么歌,只要一曲终了,“蹭”歌的人掌声明显比坐在草地椅子上那些举止优雅的人来得热烈。那些举止优雅的男女常常忍不住回头直看他们,还嘻嘻地笑个不停。田韶山更是不留余力地把巴掌拍得啪啪响,兴奋得满脸通红。每晚十点钟左右,田韶山才恋恋不舍地往店里走。他不敢回店太晚,因为胖子凌晨三点准时来店里生火做早点。再说他也怕第二天犯困,打不起精神,胖子发现会不高兴的。拐进胡同口,田韶山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哼唱那些刚刚学会的歌,有时唱到激动处,还会不自觉地停下来,以便让自己的情绪更饱满些,唱出的音调更准确些。躺在铺上想想这些,田韶山自己都会偷偷笑出声来。 
  那天晚上,田韶山正趿拉着拖鞋,哼着半生不熟的小曲在后海东张西望地闲逛,迎面意外地碰到了赵可为。赵可为穿着件花里胡哨的大号T恤衫,头发还染了几绺小黄毛。赵可为睁大眼睛,“啊”的一声怪叫,冲过来一把搂住田韶山的脖子,一口京腔地说,你丫啥时侯跑北京来的?怎么不事先通知哥们儿一声呢。田韶山又惊又喜,我上哪去找你,你可把我坑苦了。赵可为这才回过味来,叹了口气,唉,说来话长。也怪你,来之前咋不先写封信呢。田韶山说,谁想到啊,你不是说在饭馆干得挺滋润吃香的嘛。我去了,却连个饭馆的影子都没有,那是个发廊,你蒙我干啥呀。赵可为抽出根三五烟递给田韶山,田韶山摇头,我不会。赵可为掏出都蓬打火机,动作麻利地手中舞动了几个花活,把田韶山看得眼前一阵眩晕,赵可为才得意地把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吃香个屁,我他妈被那个傻逼老板涮了。饭馆赔钱,老板挺不住,连夜把能搬的都搬走了。唉,多亏了哥们儿认识几个朋友,才跑到后海来了。喏,我现在就在“偷懒酒吧”当招待呢。赵可为侧身指了指闪着霓红灯的招牌,你干啥呢?田韶山就把自己来北京后的遭遇讲了一遍。两人聊到很晚田韶山才不得不回小饭馆去睡觉,破例没去看酒吧演出。但田韶山一点也不失落,趟在铺板上还辗转反侧睡不着。毕竟,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总算遇到了一个自己亲近的朋友,他能不兴奋吗? 
  第二天下午,田韶山正趴在台阶的桌子上打盹,赵可为就自己摸来了。当时胖子正好不在。赵可为“啧啧”道,操,这他妈的也敢叫饭馆,可别糟蹋人了。田韶山拉住赵可为的衣袖,压低嗓音劝他小点声。 
  赵可为双手插在裤兜里,斜着眼,晃着硕大的脑袋不以为然地说,跟我走吧,哥们儿介绍你去干酒吧,一个月咋也能挣个千儿八百的。 
  田韶山睁大眼睛,真的吗? 
  赵可为笑笑,还真的“爸”呢。我还能给你亏吃?等这个月开完钱,你就悄悄地给他来个“开路一马斯”。但事先千万别跟你老板透露半点风声,不然,丫准克扣你工钱,这帮开饭馆的,一个个心他妈黑着呢。 
   
  七 
   
  老板娘顺利考到驾照后,迅速从煤厂老板,也就是小玲的丈夫手里买了辆二手桑塔纳,美滋滋地跑起了黑车。每天出门前,老板娘都把自己打扮得溜光水滑,一张圆脸抹得粉白粉白的,额头上架着副墨镜,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然后,旁若无人地掏出钥匙,咔的一声,打开车门,钻进车里一溜烟地跑了。田韶山觉得老板娘的潇洒劲儿还真有点明星的意思。老板娘平时只在附近的嘉华小区外趴活,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便把车往小饭馆门前一停。胖子说,你把车停远点,挡在门口,谁还来吃饭。老板娘仰着头说,停远了,丢车你赔呀,说得轻巧。老板娘从不在小饭馆吃午饭,而是径直到路口的一家粥店去吃。赶上夜里回来早,就拉小玲去“中戏”附近的串吧吃烤羊肉串、麻辣烫。老板娘说,那儿的烤串味道才地道,哪像咱们门口的,支个炉子就烤,烟熏火燎的,别说吃,呛都呛死人。 
  自从老板娘开黑出租后,胖子的无名火是越发越大。他当然不敢冲店里的客人发,他只能朝田韶山发。有时,店里的客人走光了,田韶山刚想坐下来喘口气,胖子的火就上来了,捡碗呀,擦桌子呀,看不见咋地,你那两只眼睛是瞎窟窿呀。弄得田韶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很委屈的样子。如果胖子骂狠了,他就只能边干活边掉几滴眼泪。这时候的田韶山打心眼里恨透了这个死胖子。尤其是听赵可为说,等结了这个月的工钱就带他去酒吧上班之后,田韶山就天天盼着早点离开这个可恶可憎的胖子。但待一切收拾妥当,胖子把收音机往大槐树上一挂,胖子就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一脸憨厚,说话也温和了起来。有时,胖子故意往田韶山身边凑,甚至还会主动找来只干净的茶杯,用自己的茶缸子往茶杯里续满水,笑着说,喝吧,这可是正宗的清明前龙井。开始,田韶山不想搭理他,就板个脸,把头扭向别处。胖子知道田韶山正生气呢,也不与他计较。胖子学收音机里说书人的腔调,还故意往夸张里学,同时自作主张地加了几个手势和形体动作。不一会儿,田韶山就被胖子怪里怪气的样子逗笑了,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茶杯里的水喝光。胖子又适时地给他续满。每到这时,田韶山的心又软了下来,觉得胖子这人也怪不容易的,心肠也不坏。 
  老板娘跑黑车是没准点回家的,有时深更半夜才收车。胖子不见老板娘进屋根本睡不着,为车更为人担惊受怕。有时胖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眼皮却始终在打架,一会儿都不消停。直到老板娘进屋拉开灯绳,胖子的眼皮才会放心地合上,连一分钟都不耽搁。好像老板娘手中的灯绳兼有催眠的作用。第二天出早点,胖子的眼圈黑黑的,哈欠连天,人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不幸的是,胖子的担心还真变成了现实。有天晚上,从嘉华小区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子,径直上了老板娘的车。小伙子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并没有说要去哪儿,而是先叹了口气。老板娘发现小伙子长得白净斯文,眼里闪着泪光,好像刚刚哭过,也就没好意思催人家。小伙子又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说,我想抽支烟,您介意吗?老板娘连声说不不,不介意,您抽吧。小伙子点上烟,将一口浓烟吐到前挡风玻璃上,然后摆摆手,去五道口。老板娘想,这个多愁善感的小伙子八成刚刚被女友从家赶出来,正伤心呢。老板娘连价钱都没讲,就发动了车子。路上,老板娘善解人意地放了张王菲的卡带。伤感、舒缓的曲调刚轻柔地响起来,小伙子适时地冲老板娘凄苦地笑笑,说了句,谢谢您。老板娘的脸红了,还不自觉地抿了抿嘴角,很害羞的样子。车子在五道口的胡同里拐来拐去,开到了一幢废弃的红楼下面。小伙子喊了声,货到了。老板娘还没反应过来,两个高大男人的身影已经嗖地闪到桑塔纳车门旁。其中一个男人拉开车门,将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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