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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芙蓉-2006年第4期-第31部分

小说: 芙蓉-2006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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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俩钱,甚至只要别老欠着拖着,别不认账,就知足了。 
  田韶山从老家辽宁省昌图县出来时,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和一些必要的日常用品。父母好说歹说,才又塞了套薄被子,刚好塞满一条编织袋子。田韶山先坐大客到沈阳,又从沈阳连夜转车来到北京。火车到北京站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一路上,田韶山很饿,但看到火车上只有一条鸡腿的盒饭卖十五元,就忍了,只买一瓶娃哈哈充饥。他想,等到了赵可为的家常菜馆,吃一顿免费的午餐。赵可为在饭馆打工,到那里解决肚子问题应该不算啥问题。就是吃一顿大鱼大肉也说不定呢。田韶山这么想,是因为赵可为在信中的语气,给人感觉,他在老板面前挺吃香的。赵可为上学时就聪明、机灵,老师和长辈们都这么夸他。他们还说,如果赵可为好好学习,考大学没问题,考北大清华也说不定呢。不像田韶山只会死记硬背,脑瓜子一根筋。但赵可为偏偏不爱读书,上课时总像火燎腚似的,一会儿也安稳不下来,他把自己的聪明机灵劲儿,都用到了下河摸鱼、掏鸟窝上了。尽管如此,赵可为初中毕业还是考上了县二中。但赵可为却笑嘻嘻地说,上县一中还差不多,二中就算了。说完,第一个打点行囊像只鸟一样冲向了北京浓密的丛林。 
  田韶山按照赵可为在信中留下的行车路线,按图索骥很快找到了小石桥胡同,又顺利地摸到了20号的门牌。可那家朝向街边的铝合金落地拉门紧闭着,也没有欢迎用餐之类的字样,甚至门顶处连块牌匾都没有,光秃秃的,像一户普通的住家。 
  田韶山怔在那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敲了敲窗玻璃,听里面没有回应,又暗暗加了点劲。这时,里面有人哑着嗓子问,谁呀?是一个女孩的声音。田韶山咳嗽了一声,我找赵可为。落地门拉开一条缝隙,一个女孩眼角还挂着一大坨眼屎,不耐烦地说,这么早来敲门。我们这里只洗头不剪头。田韶山近乎讨好似的说,我不剪头也不洗头。女孩这才警觉地打量着田韶山,那你想干什么?田韶山说,我找个人。女孩问,找谁?田韶山说,我找王蒙老北京家常菜馆的赵可为。女孩生气了,哗地把落地门拉到底,探出头,瘦瘦的胳膊指着门前的红蓝白相间的圆柱形玻璃罩说,你这人有病呀,睁开眼睛好好瞧瞧,这是饭馆吗?这是发廊,懂不懂。 
  田韶山解释说,赵可为说他在小石桥胡同20号的王蒙家常菜馆上班,是他让我来找他的。田韶山拿出赵可为写给他的信,想递给女孩。女孩把信扒拉到一边,看都没看,打了个哈欠。田韶山觉得女孩的口气很臭,有股臭鸡蛋的味道。女孩伸了个懒腰,说,我们这家发廊才兑下来不到一个月,以前这里是干啥的我不清楚。也许是个饭馆吧,但现在不是了。你要是累了想休息,我可以帮你按按摩,很便宜的,一个钟才三十块,怎么样?女孩的双手在空中挠了挠,还冲田韶山抛了个媚眼。 
  这时,一个睡眼惺忪、脸上长着雀斑的女孩也凑过来,乐乐,别跟他啰唆了,我还想再睡会儿呢。说完,哗的一声将落地门关上。差点挤了乐乐的手。乐乐生气地说,你丫能不能小点劲,跟个母老虎似的。雀斑女孩说,你愿意跟他胡扯到外面扯去,你看他那个样子,不是瞎耽误工夫嘛。 
  田韶山听到门里的两个女孩继续争吵着,声音越来越响,就后退了一步,怀着几分歉意地站在路中间。他看见胡同深处有两家挂着大红灯笼的饭馆,走过去一看,一家是重庆串串香,另一家叫成都小吃。并没有老北京家常菜馆的字样。可田韶山还是心有不甘地进去打听了一番。此时,正是饭馆上人的时侯,年轻的女服务员个个行色匆匆,仅仅摇摇头,便把田韶山打发了出去。 
  这下田韶山傻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赶到北京,赵可为却不知去向了。在这座人海茫茫的大都市,他除了赵可为不认识任何人,这该如何是好?田韶山继续无助地在胡同里茫然搜寻。直到走进这家光秃秃、没有任何招牌的露天小饭馆,才算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三 
   
  露天小饭馆有名字,只是写在里屋墙壁的营业执照上,没有挂出来,叫雪梅冷面店。雪梅是老板娘的名字,老板娘姓张。胖子,也就是老板也姓张,叫张国光。但无论老板娘还是小饭馆的常客,都管张国光叫胖子。当然,田韶山除外,他管张国光叫老板,管老板娘叫大姐。 
  田韶山曾问过胖子,既然叫冷面馆,怎么又卖上刀削面了呢?胖子憨笑着说,说来话长。当初我刚从东北过来的时侯,一门心思想开家冷面馆。冷面是咱东北的特色呀。可北京人和外地人都不认,说吃冷面胀肚不经饿,也没啥营养。后院有家煤场子,送煤的全是山西人,就干脆改卖刀削面了。冬天的时侯,这帮“老西子”说,大冷天的,你家还“雪梅”,想冻死我们啊。我和你大姐想想也是,就干脆把牌子摘下来,撇房顶上了。没敢扔,怕万一工商来检查找事。 
  小饭馆的屋里只能放得下一张长条桌和几把椅子,客人来吃饭基本上都坐外面。即使冬天也如此。人们端着碗,站在炉火旁,边烤火边吃面,还显得挺热闹。只有下雪天,大伙才全都挤到屋里,像冰天雪地中的企鹅一般,胸贴胸背靠背,边骂这鬼天气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生怕被谁刮了碰了,将宝贝似的刀削面撒到地上。 
  每天中午,是小饭馆一天中最忙碌的时侯。一般要从十一点忙到一点半。一点半过后,偶尔也会有一两个骑着板车的人,脸上挂着花猫似的黑道道,上了台阶便喊,胖子,来碗刀削面,大碗的,多过两遍水。他妈的,老子都忙晕了。边说边自己到后厨去打水,洗脸洗手。有时,胖子懒得动,屁股在椅子黏半天才吱吱扭扭地站起身,脸上的表情也颇不情愿。来人便笑嘻嘻地去拽他,求求你,先别摆谱了,就当哥们儿求你了,还不成嘛。说完,还冲胖子直作揖,好像他是来白吃胖子的刀削面的。 
  胖子这才不慌不忙擎起桌子上的面团,慢悠悠地削起来。两点一过,把两个炉子封起来,这时,你就是求爷爷告奶奶,胖子也不伺候了。但胖子从来不跟人急,你唠叨烦了,他调头就走,回自己的出租屋去了。有人便在胖子身后破口大骂,胖子,你丫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开个破鸡巴面馆嘛。老子以后再也不来了,咱们煤场的人不来,你丫早就“黄铺”了,操!反正什么解恨骂什么。奇怪的是,这些人第二天屁颠颠地还来,只是时间上提前了。见了胖子跟昨天啥事都没发生一样,照样笑嘻嘻地一口一个胖子地叫。胖子也照常一脸憨厚地笑,面照常刷刷刷地削。 
  其实,胡同里口的成都小吃并不比胖子的刀削面贵到哪儿去,一碗鸡蛋汤,加一屉包子,才四块钱,量跟大碗刀削面差不多。与胖子的小饭馆相比,成都小吃完全可以用窗明几净来形容。但拉煤的人偏说吃不饱,说还是胖子的刀削面实惠。胖子笑着说,别扯了,你们“老西子”吃得惯南方人的包子吗?再说,你们煤黑子进去,弄得人家饭馆满屋子煤渣,还不把你们轰出来呀。拉煤的人扯着脖子喊,他敢,他敢撵老子,老子晚上就把他的店砸了,你信不信?胖子嘿嘿一笑,不言语了。胖子是个好脾气的人,他不会干火上浇油,幸灾乐祸的事。他的小饭馆有一半的生意得靠这些煤黑子撑着呢。 
  胖子的另外一大“客源”,是十字路口的小市场的摊贩。那是个自发的蔬果小市场,自然就没有固定摊位一说。许多小摊贩将塑料布往地上一铺,就开始叫卖了。也有些人用板车当摊位,甚至夏天还有人特意赶马车过来卖西瓜。最夸张的是一辆三菱面包车,长年累月,风雨无误地开进小市场。也就数面包小车的蔬菜品种最齐全。小市场里卖的东西车上应有尽有,聚在周围的人也最多。到这里买菜的人大多是图个省事,“一勺烩”多方便呀。 
  这些小摊贩的午饭也大多在胖子的刀削面馆里解决。有的人为了照顾小摊,匆匆跑过来喊胖子,来碗面,人调头就跑了。面做好后,由田韶山送过去。忙过一个高峰后,胖子会问田韶山,葡萄的账结了吗?或生肉的账结了吗?所谓葡萄就是市场上卖葡萄的人,生肉自然是卖猪肉的人。当然还有人叫豆角、熟食、西瓜什么的。在这里做生意的,都是小买卖,卖的品种也较单一。由于这些“名字”听起来很古怪,吃面的人就忍不住哈哈笑。有时,有摊贩自己过来主动结账,就有人低声打趣说,熟食来了,或大饼来了。人们便笑得更欢了。来结账的人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问胖子,他们笑啥?胖子说,跟你没关系,他们是在笑我呢,说我又胖了,眼看着要挨一刀了。来人上下打量着胖子,认真地说,还别说,你最近是又胖了一圈。说完,自己也跟着大伙一块儿笑。 
  田韶山封好火,就开始忙着刷盘子刷碗,用抹布把一张张桌子擦干净,竖着叠码在墙角。胖子嘴里哼着小曲,悠闲地将收音机从厨房的门框上摘下来,挂在台阶旁的一棵老槐树上。槐树上钉着根粗壮的钉子,是胖子专门用来挂收音机的。胖子的收音机从早到晚都开着,平时随便调个台,忙碌时根本顾不上听,有个响动就行了。如果赶上电池没电了,不论多忙,胖子都会皱着眉头,让田韶山赶快去买两节电池换上,嘴里还不住叨叨咕咕,这电池刚买没几天,咋又没电了呢?什么南孚,肯定是假冒伪劣。有人接话说,胖子,你不也是假冒伪劣吗?胖子说,我咋假冒伪劣了?人家说,你个东北银(人),卖我们山西刀削面,不是假冒伪劣是什么?胖子瞪着一双牛眼,大声说,你别管是哪疙瘩的,你吃的是刀削面,你就说我的刀削面味道地不地道吧?再说了,谁规定山西刀削面就一定得你们“老西子”卖?胖子人虽老实话不多,却挺噎人。东北有句老话——说话有劲,不在上粪多少。那人接不上茬了,低着头继续吃面。一些吃完面闲着没事抽烟的人起哄,你是山西人,那你开一家刀削面试试,有能耐你就开在胖子家对面,看谁开得过谁。又有人说,对,到时候让他们两家“死嗑”,说不定这一竞争,一大碗刀削面只卖一块五了呢。胖子红着脸也不吭声了。 
  胖子一手端着茶缸子,一手托着肥硕的下颌,坐在那儿听评书或听相声、小品。边摇头晃脑边嘿嘿笑,赶上熟段子,就顾不上听了,而是边学收音机里的腔调,边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田韶山虽然也爱听评书,但他更爱听流行歌曲。尤其喜欢听梁咏琪的歌。田韶山觉得梁咏琪果真如主持人说的那样,像个邻家女孩。田韶山的邻居(也是同班同学)王小翠长得特别像梁咏琪,文静、秀气,眼睛亮晶晶的,跟会说话似的。去年,王小翠和几个同村的女孩也来北京了。王小翠春节回家时在村口见到过田韶山。田韶山喊了几声王小翠,王小翠才不得不扭过头,懒洋洋地停下来。田韶山发现王小翠是越来越漂亮了。王小翠描了眉,戴上了假睫毛,但眼睛却不再动人,也不再会说话了,像有一层水气浮在上面,雾蒙蒙的。田韶山问王小翠,在北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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