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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芙蓉-2006年第4期-第2部分

小说: 芙蓉-2006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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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大学,让她日后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 
  只是,这得要一大笔钱啊,钱从哪里来呢,这让老人着实犯难了。老人每个月才几百块钱的退休工资,要盘送一个学生上高中,读大学,是很难的。不知老人从哪里得来的启示,居然做起了擦皮鞋的工作,一块钱擦一双皮鞋,一天下来,能弄到十几块钱。在新怀市,老人算得是最早擦皮鞋的人。那时人们对擦皮鞋除了觉得新奇,就是瞧不起。特别是城管大队的那些人,见了他就大吼大叫,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他影响了城市的形象,骂他,赶他,污辱他,甚至要把他的小木箱砸烂。有时,老人也会碰到工厂里的老熟人,老上级,老同事。他们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会停下脚步,惊奇地看他一眼。当老人抬起头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又会急忙转过头,然后匆匆离去。有一天傍晚,老人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的时候,大为机械厂工会主席居然在他的家门口等着他。“张师傅,好久没有来看望你了,你还好么?”工会主席一副关心的样子,问了他的生活情况,身体状况,过后说:“你老人家的退休工资的确不多,而且还不能按时发,要往后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工厂不景气啊。不过,你老人家节约着过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么。听说这些日子你在街上摆摊呀。你老人家六十多岁了,该休息了,不要再去摆摊了吧,有什么困难,可以对我说,能给你解决的,我们一定想办法给你解决。”老人不看工会主席,只是说:“我没有困难,有困难我也会自己解决的。”他仍然坚持每天早早地去新街口擦皮鞋。他需要的是钱,别的什么他都可以不要。 
  两年之后,大为机械厂倒闭,在职的工人都成了下岗工人,以前退休的老工人的退休金也不能全额发放了,有时发一半,有时才发百分之四十。老人过去只是个锅炉工,工资本来就低,这样一来,每个月能拿到手的也就两三百块钱,这无疑是雪上加霜。怎么办呢。老人首先想到的是节约。他的家在大为机械厂厂区内,离新街街口有三站的路程,坐公交车的钱擦两双皮鞋就够了。老人舍不得那两块钱,每天早晨走路来,晚上再走路回去。再就是中午不吃饭。开始他觉得饿得不行,慢慢地就习惯了,不过晚上回家的时候眼睛有些发花,脑壳有些发昏,脚杆子有些发飘罢了。当然这些困难都难不倒他,挺挺也就过去了。再就是不做新衣服,不买新鞋子,把柜子里的旧衣服旧鞋子找出来,缝缝补补还是能过几年的。 
   
  “爷爷,我这是第四十二次向您要钱了。您也已经给我寄了四十一次钱了。我记着的,总共给我寄了三万零六百五十元钱了。这个月我们学生公寓的厕所轮到我打扫,可以得八十元钱,您只要给我寄七十元生活费就够了。下个月放暑假,九月新的学期又要来了,您又得给我准备四千五百元的学费啊。” 
  老人对刘学慧每次在给他的信中说的那些感激的话已经无动于衷,虽然他知道那些感激的话都是从她的心里说出来的,字里行间还看得见一滴一滴已经风干了的泪痕。老人只关心刘学慧在信中又说了些什么事情,包括她的思想状况,学习情况,甚至她又遇到了什么问题。当然老人更为关心的还是信后面的那一行数字,看那一行数字的时候老人甚至有些紧张,但老人知道刘学慧写那一行数字时心里是多么地矛盾,多么地不情愿,多么地迫不得已。所以,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他都得如数地把钱寄过去,不能打任何折扣。 
  老人并没有记住这些年来自己到底给刘学慧寄了多少钱,每次把钱寄出之后,他就把那张指头宽的小纸条丢掉了,老人从来没有想过要刘学慧记住他的什么恩情,日后图个什么回报。但老人把刘学慧写给他的信一封不拉地保存着。老人没有手机,家里也没有电话,他也不让刘学慧把电话打到工厂里去。他只要刘学慧有事的时候给他写封信来。刘学慧除了每月按时给他写一封要钱的信,过年过节,她都会给老人写封信来问候,有时她自己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也会写封信来向老人倾诉倾诉。老人把这些信读过之后,就小心地放在箱内保存起来,晚上回来一个人没事的时候,会拿出来看一看。这些信已经成为老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他甚至觉得刘学慧一些日子没有写信来,心里就空落落的,像是缺少了什么,天天盼望着。 
  有的时候,老人也会掐着指头算一算,刘学慧还要多久大学才会毕业,总共还要多少钱。其实这些年老人是一路掐着指头算过来的。老人第一次给刘学慧寄钱是刘学慧上初中三年一期的时候。那时的学费才几百块钱。后来刘学慧考上了重点高中,每年的学费是一千五百元。高中不属于义务教育,收费比初中要高出许多,除了学费,别的费用也很多,一年下来不低于三千。刘学慧曾经有过不读书的想法,那是在她上高中三年二期的时候,她的爷爷去世了,她十分伤心,十分痛苦,她说她准备到广州去打工。老人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寄过去,他在信里狠狠地骂了她,并且说再不准她有这样的念头,她现在的任务就是读书。爷爷去世了,你就不读书了,死去的爷爷也不会原谅你的。 
  刘学慧其实对老人的家庭和经济状况一概不知,但刘学慧是个非常懂事的姑娘,她对老人说每月的生活费只要一百元钱就够了。为了这,老人专门去市里一所中学作过调查了解,才知道一个月一百元生活费远远不够。他每月给她寄一百五十元钱去。后来,刘学慧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方一所重点大学,每年的学费四千五百元,生活费用肯定比读中学要多一些。北方比南方冷,置衣服的钱比过去也要多。老人就是这样一年一年地掐着指头算着,把刘学慧从初中三年级一直盘送到了大学三年级。再有一年,刘学慧就大学毕业了。这样想的时候,老人就会轻轻地舒一口气。 
  只是,想归想,希望归希望,刘学慧现在还在读书,还要一年才能走出大学的校园,才能自食其力。老人每天还得早早起床,匆匆忙忙地往新街口赶。 
  新街口擦皮鞋的人越来越多,擦皮鞋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差。好在老人的那个位置比别人好,天晴在阴处,下雨在干处。可以用风雨无阻来形容。当然,也有擦皮鞋的人想占他这个好位置。那天早晨老人提着椅子和小木箱去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已经坐在那个位置上了,还对他说,为了得到这个位置,她赶了一个大早哩。老人说:“如果我不是手头太紧张,急着要钱用,这地方就让你算了,可是没有办法,我得使劲挣钱啊。我已经在这个地方擦了六年多皮鞋,我换了地方,一些老顾客就找不到我了。” 
  中年女人十分蛮横地说这地方又不是你的,谁都可以占。老人没有办法了,只得在旁边找个地方将椅子摆下来。不曾想,站在商场门口的那个年轻保安却对中年女人下了逐客令:“这地方不是他的,是我们商场的,我们看到老人这么大年纪了,挣钱不容易,才让他在这里擦皮鞋。你不走,我们就把你的东西没收了。”中年女人只得悻悻地走了。老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自己不是想多挣点钱,也不会跟她争这地方的。他说:“我还要在这里擦一年皮鞋。一年之后你们谁来都行。” 
  年轻保安说:“老人家你尽管在这里擦皮鞋就是。”年轻保安长年累月站在商场的大门口,老人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他是同情老人呢。 
  老人说:“你坐下来,我给你擦擦皮鞋吧。” 
  年轻保安说:“我在上班,不能坐下休息的。” 
  老人说:“你也累呀。” 
  年轻保安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累点苦点都不怕,怕的是没有工作。我妹正在读大学,靠我挣钱盘送啊,我要是没事情做了,我妹的书就读不成了。” 
  老人问:“一个月多少工资?” 
  “八百。除了生活开支,每个月还有五百块钱,全都给妹妹了。” 
  老人没有做声,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多少穿金戴银的有钱人,多少开香车住别墅的富贵族,他们不会知道贫困人家对于金钱的盼望和无奈的。 
  一阵香风拂进老人的肺腑,随后一双脚就伸到了老人的面前。老人立马移动一下身子,屁股离开小木箱,一只脚向前挪动半步,另一只脚半跪着,两手将伸过来的皮鞋托起,端详片刻,将一只皮鞋放在小木箱前的支架上,拿过两片护片,轻轻插进鞋内。这是担心给皮鞋上油时弄脏了脚上的袜子。然后拿起一块擦布擦起来。 
  “刚才吃馄饨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滴油水,给我好好擦一擦。”女人叮嘱说。 
  老人心里不由打了一个愣,听声音,这不是中年女人,他不由得抬头瞅了她一眼。果然是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女人。有钱的人真的会卖俏,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的穿戴,大大的耳环,满脸的胭脂粉,上身着大红浅领开胸衫,下着一条迷你套裙,肉色的袜子套在肥实的脚杆上,皮鞋是白色的,半高跟,一看就知道是进口的高级皮鞋。老人过去从来不想这样的事情,他把一双一双伸过来的皮鞋当做一种能够挣钱的产品,好也罢,差也罢,香也罢,臭也罢,都跟他不相干。他也不去观察套在皮鞋里面的那一双双肥实的,纤细的,粗糙的,白嫩的脚。更不会往上看套在脚上的是裤或是裙子了。把脏的皮鞋擦干净,再上油,然后抛光。整个擦皮鞋的程序很简单,老人做得有条不紊,一丝不苟。有时老人也会遇到一些人的皮鞋某个地方出现了疵裂,他会拿出准备好的鞋胶给补一补。当然这是不收钱的,义务服务。 
  “你怎么搞的嘛。” 
  一声尖厉的吼叫把老人吓了一跳。老人还没有回过神来,那只白色皮鞋的鞋尖已经踢到了他的额头,很重,老人觉得头有些发疼,眼睛有些发花。这时,他才看见那双肉色的袜子上面有一点白色,肯定是他刚才往皮鞋上涂鞋油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这在老人七年擦皮鞋的经历中还是第一次失手,也许是刚才思想分散的缘故吧。好在白色的鞋油跟肉色的袜子在颜色上并无多大的差别,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来,何况又是在紧挨鞋帮的边沿。老人十分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 
  “说声对不起就算了?”老女人仍然一副气咻咻的样子。 
  老人无可奈何地说:“一块钱我不要了。” 
  “你的一块钱有多大?我这袜子是我儿子从美国买来的,飘洋过海了呀。” 
  老人说:“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你一个擦皮鞋的能从美国买双袜子来?不会擦皮鞋就别在这里摆摊。”说着老女人扬长而去。 
  老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这人怎么这样呢,不过就是有钱么。 
   
  这天早上老人吃的一碗没有油的光头面。油吃完了,也没有菜,老人在煮熟的面条里面加了点盐,转一转味儿。吃过面条之后,老人小心地从木板床下面的木箱里掏出一个布袋子,布袋子里面有一大摞钱,全是一元一元的票子,共计有四千六百张,四千五百元是刘学慧这个学期的学费,还有一百元是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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