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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那年那月的事-第67部分

小说: 那年那月的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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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国栋与王玉蓉夫妇俩是相互搀扶走下台的,宋辉和小陶两口子上前安慰他们,让他俩想开点儿。王玉蓉苦笑着说,有什么想不开的,两位厂领导都是老革命啦,不是照旧和我们一起挨斗!石国栋没想到年轻的妻子会表现得如此坚强,在某些方面竟超过男人。“坐喷气式”时两人紧挨着,头扎向地面的时候,两只胳膊被厥得生疼,石国栋猛地发现妻子的一头秀发已触到了地,他急切地将目光扭过去的时候,首先碰到的是妻子关切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悲哀,满含着信心与力量。
  王玉蓉就是李宪平提到的那个一直没有正式任职的临时负责人,这些年在技术科领着几个“老右”一直默默地干着,每天最晚下班的常常是她的科室。当年摘掉帽子她放弃了调走的机会留了下来,她早已把曙光厂当成了自己的家。
  “大近视”依旧不忘礼貌,霍希古和杜新生把他搀下台的时候,口中不住闲地道谢。他没了眼镜等于没了眼睛,没人搀他根本走不下来。米茹珍上前将眼镜还给了他扭头就走了,他没看清是谁,更不知对方是男是女,只是不住地作着揖,口中一个劲地说:“好兄弟谢谢了!”引得人们忍不住地笑他。
  郭胖子也是被人搀下来的,他的肚子大,坐了那么长时间的“喷气式”又挨了打,受了惊吓,身子软得面团都不如。他闹不清那张条子是谁写的?他觉得自己没得罪过谁,直到后来听到了张槐的那声怪叫才使他意识到了什么。
  当他又想到张槐刚才的举动时,就听一个男人一声尖叫,接着就是女人的叫骂声:“你这臭流氓!你们家的女人才是没人要的破鞋呢……”骂人正是米茹珍,脸上挨抓的是张槐,五道血手印,米茹珍是趁他正在瞧热闹时抓的他,又来了一个冷不防,像几年前把他烫伤那次一样。刚才不知哪个多嘴的女工将张槐对她泼脏水的话告诉了她,米茹珍不信又问了别人,那人说,你没听见是因为你当时正照顾小吴。她这才信了,她不动声色地先把眼镜还给了达进士,很快就完成了对张槐的偷袭。张槐吃了亏也想动手,被人拉住了。米茹珍不依不饶,跳着脚的骂,被潘树仁说了几句被人架走了。
  王河送走了红卫兵回来就找莫怀远,发现早已不见了踪影,老小子鬼得很,已趁乱溜走了。他和韩京生带着一帮人一直把几卡车的红卫兵送出了厂门,双方喊了一路的口号。返回的路上,韩京生问王河,“批斗会还开不开?”王河冲他一瞪眼说:“你还没开够啊!”说完便不再理他,韩京生这时才知自己被人涮了。
  批斗会虽然散了老半天了,但还有不少人留下来没走,有些人还坐在原处抽烟,发楞。短短的几个小时对不少人来说恍如隔世,人们还在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这刚刚拉开序幕的运动将朝何处发展,更不清楚这场狂风暴雨会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尤其是那些出身不大好的人更是忧心仲仲。
  李宪平冲没走的人们招呼道:“同志们都散散吧,回去准备吃饭,下午照常生产。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要搞,生产也不能耽误!这种时候更不能忘了安全生产!”
  王河走过来想说什么,李宪平将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轻声说了一句,“今天的事,多亏了你!”王河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只是这种时候不知从何说起。
  李宪平想找陈爱兰道声谢的,却没见到她的影子。
  一直吓得大气没敢出的张权斗走到王河跟前一挑大母指,声音压得很低的说:“王主任今儿是这个,真高!没你这手,今儿这场乱子不定闹到什么份上呢?”
  王河笑笑说:“有什么高不高的,这也是急中生智逼出来的招,你想来硬的也不行啊!这帮孩子跟咱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也是顺毛驴,吃软不吃硬,夸他们几句,戴戴高帽哄走了完事。请神容易,送神难呀!再闹一个钟头估计还要有几个倒霉的,台上就站不下了。今天要说表现最好的是人家小陈,一个年轻的女同志这种时候敢站出来说话不容易!”张权斗听了也跟着挑起了大拇指。刚才他始终提心吊胆的,头两年搞“四清运动”时他因多吃多占的问题写过检查,生怕刚才时间闹长了也找到他头上。
  王河对陈爱兰的赞叹是发自内心的,他今天的举动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受了陈爱兰的感染。刚才陈爱兰和金玲搀扶吴素梅回家属楼时,他和陈爱兰她们走了一个碰头,因韩京生在一旁他不便说什么,只是冲她挑了一下大拇指,相视一笑。
  快吃午饭的时候,孙长喜办完事回到厂里,一进厂门就有人把上午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听了这话他直接奔了李宪平的办公室,正好邹晓风、老潘也在,仨人见了他就笑,邹晓风说,孙厂长办事真会挑日子!要不然今天也保不齐坐飞机。
  等孙长喜弄明白“坐飞机”的意思也笑了,说这要怪老李啊!前些日子他瞧我和老石坐飞机眼馋,还抱怨呢!
  那是厂里自己研制的胶合板设备上的一些零件只是广州才有,因为急需,孙长喜与石国栋坐飞机去的广州,李宪平签字的时候开玩笑说,行啊,比我强。什么时候咱也坐坐飞机!等孙长喜将话的原由一说,几个人全笑了。
  李宪平说,坏事也是好事,是浓总要挤出来,是人是鬼全能看清了。不过莫怀远这老小子能一口就咬得那么狠,我可是万没想到,真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啊!我今天算是开眼啦!不到半天的功夫,长了二十年的见识!
  邹晓风说,我看咱们今天瞧见的只是一个开头,这场戏要是再演下去,还能冒出几个让人大吃一惊的角色。郭胖子就是有人给红卫兵递条子才揪出来的,你说那帽子扣的,都邪性!是谁?都不知道。今后这运动怎么发展谁心里也没数,咱们这些当领导的只能顺应形势,慢慢适应。
  潘树仁说,哪天我见了韩京生这小混蛋非好好训他一顿不可!他刚来了几天?懂个屁呀!我刚才听人讲,这小子跟莫怀远关系不错,说不定全是从老莫那儿趸来的。等我见了他非好好问问不可!
  邹晓风连忙摆手说,你可别惹他。现在是运动时期,只允许群众说过头的话,咱们说过头了就是问题,到时候扣你个压制群众的帽子你都说不清!韩京生懂什么?他背后肯定有人!
  中午的下班铃响了,孙长喜说,你们俩歇歇吧,我和老潘帮你们把饭打回来。
  老潘说,对,没坐飞机的伺候坐飞机的。我那儿还有半瓶酒,回头也拿过来给你俩压压惊。
  邹晓风说,酒不喝了,这种日子口别找事!
  吃饭的时候,王富达从医院打回电话,说谷玉森的伤势很重,被打掉了两颗牙,打断了两根肋骨,需要住院动手术。动手术要家属签字,他不知道谷玉森爱人单位的电话。邹晓风说,你问老谷本人啊!王富达说,老谷一直说不了话,嘴里像含着热茄子似的。邹晓风指示他守在医院,厂里想办法和谷玉森爱人单位联系。
  邹晓风挂了电话顾不得饭吃完便拨“114”查号台,他依稀记得谷玉森的爱人姓余,在市里一家橡胶厂的电话总机工作。他费了好大的劲总算跟谷玉森的妻子通上了话,告诉她丈夫受了一点伤,现在医院里准备手术。邹晓风从对方的嘴里得知,谷玉森头天傍晚就借口到厂里值班离开了家。邹晓风也只能先瞒着真实情况,他知道这种事能瞒一天是一天。
  李宪平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待邹晓风放下电话后骂道,这老小子真没屈枉他!昨晚根本不是他值班,老小子肯定没打算办好事。只可惜的给这种人垫了背,他倒霉不说,这么多人也跟着。平日说的比唱得好听,手电筒总对着别人,他自己却是这个德行!不是他,咱俩哪会有今天的这一出?
  邹晓风苦笑着说,行了,他这个跟头跌得可以啦!就别再说什么了。你明天是不是和我一起去趟医院看看老谷?
  李宪平说,我就不去了,代我问候一声吧。胶合板那边还有些问题,东西还是不大过关,老孙准备从外边请位专家一起研究一下,他非要拉上我。小范也是这个项目的主力,今天碰上这么一出又挨了打,晚上是不是陪我过去看看?莫怀远那老小子怎么想的,楞把我和小吴扯到一起了!还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弄得我明儿见了小吴都不好意思,你说这事闹的!
  邹晓风见他越说越气,笑笑说,这种人自然可恶,可也怪你,自己的情况总愿意瞒着,负了那么重的伤那是光荣!有什么怕见人的?你不让说不算,还要编个瞎话说老家有个家。我和老潘也不敢给你宣传,也要照你的话瞎说一气,到了这种节骨眼上没人给你造谣才是怪事!结果怎么样?关键时刻还要人家一个女同志站出来为你说话,要说小陈真是不简单呢!
  两个人由陈爱兰又扯到王河,不由的发了一阵感叹。最后两人说好下午分别到下面各车间转一转,安定一下人心。李宪平说,闹出大天来,工厂也要生产,光靠嘴皮子的功夫没用!他心里想的还是当月的任务不能泡汤。
  下午的上班铃响过一刻钟了,装配车间还没几个干活的,绝大部分的工人还在发楞,或是在议论上午的事;干上活的人也心不在焉,没有了往日的利索劲。上午突如其来的那场急风暴雨把人们弄蒙了,闹傻了,心也飞了,一时半会收不回来。虽然人们也见识过红卫兵怎么打人,怎么抄家,但毕竟那些事离得远些,人也陌生,不像上午的事,一切都在眼皮低下进行,受难者又都是熟悉的人,有些人一下子变成了鬼,变得那么狰狞可怕。
  张槐脸上的血手印比刚挨抓时更清晰了,五条血印长短不一,三条深,两条浅,一看就是被人抓的。车间里没人主动跟他搭话,更没人上前慰问他。他上午的表现让人们感到吃惊,都觉得他挨了抓是报应。当年他被米茹珍用开水烫了还有人逗他,如今却不同,没人理他。张槐自己也觉得丢了面子,心里恨得牙根发痒,但还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他脸上的伤出不得汗,总出汗不容易好不说也杀得他伤口钻心的疼,害得他至少一个星期不能好好洗脸。
  这拨活又是大衣柜,刚组装起的柜子将个自的工作台围了一个圈,人如同躲在影背里,谁也难看到谁。张槐的圈大,八个柜子将两个工作台围在了一起,另一个工作台是他徒弟小黄的。小黄个头不高,挺有心眼,看他师傅吃了亏,满脸官司,给他师傅的茶杯里续了一回开水就不知躲哪儿去了。将近三年的徒弟,技术正是和师傅不相上下的时候,小黄怕完工在师傅前头惹他生气。
  张槐憋闷得难受,凑过去找甘兴旺,他俩的工作台挨着。甘兴旺带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屈文书,一个刘杰,三个人各围了一个圈。学徒工的定额低,甘兴旺说不占徒弟的便宜,师徒从年初就开始分着干。甘兴旺正在慢吞吞给大衣柜上门子,见了张槐笑笑说,甭往心里去,好在家就在厂门口儿,上下班见不着什么人,就当是两口子拌嘴动了手,这点事千万别没完没了!
  张槐发着狠说,这回跟那骚娘儿们没完!住的又那么近,治她还不是小菜。
  甘兴旺一板脸说,我劝你别把事做绝了,说句不怕你不爱听的话,今儿是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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