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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那年那月的事-第31部分

小说: 那年那月的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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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一条小路,张槐一直将平板车蹬到祭台的跟前,台根四周铺的果然全是钢砖,砖缝之间钻出一溜溜野草。张槐如同发现了宝,下车便动起手来。他小心翼翼撬出了第一块砖后,接下去便容易多了。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就装满了车,拆下的钢砖他花搭着铺了整整三层。出了地坛,他将老兄弟先打发回了家,足足蹬了一个多钟头才到了厂。
  一座两米高的小土炉已矗立在篮球场上,甘兴旺带着人正在用石英粉和青灰给土高炉抹缝,一宿没合眼的人们围在小土炉的四周兴奋地指指点点,评头论足,那个新鲜劲就像看刚进门的新媳妇一样舍不得离开。
  人们一见张槐又拉来了一平板车的钢砖,立刻围上前欢呼起来。原有的那些钢砖,耐火砖只砌了一个炉膛就全用光了,而谷玉森早已将厂里决定建两座炉的决定向大家交了底,人们正为没有耐火砖而发愁呢。
  潘树仁吃惊地问道:“你这个贼大胆儿,从哪儿弄这么多的钢砖?不会是把银行的台阶给偷着拆了吧!”
  张槐有些得意地说:“潘主席您就放心吧!这些钢砖可是我舅舅捡来准备盖房的,搁在家里半年多了,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先用了,明儿我用别的砖还他。盖房用它就可惜啦!您说是不?”张槐多了一个心眼,怕说了实话又是麻烦,就信口把钢砖全按他舅舅头了,其实他舅舅早死三年了。
  李宪平见了这车钢砖,气消了大半,指着他的脑门说:“这回算你小子将功补过,要不然非狠狠批评一顿不可!”一番话说得张槐脸上乐开了花。
  人们开始帮着往下御砖,张槐功臣似的一边休息去了。他见甘兴旺只顾抹缝也不搭理他,便凑过去逗话说:“你这手艺怎么看着就像跟你师娘学的,怎么看都跟狗啃似的!不会干就说句话,我来教教你。别到哪儿都现眼。”
  甘兴旺知道他是想显摆自己找来了钢砖,便看也不看他,手里干着活回敬他说:“瞧你这高兴劲儿,是不是昨儿晚上派出所的小窝头吃美了?你可真够牛逼的,银行也敢刨去!明儿你去故宫多好,那里边钢砖特多!”
  “你小子甭废话,有能耐你也弄一车去!”
  甘兴旺“嘻嘻”坏笑着,不紧不慢地回敬他说:“我真没你那么大的能耐,你谁比得了哇?比赛什么你不拿第一呀,比赛抢绿帽子你都能夺个状元,挡不住你们家有人帮你忙啊!”
  张槐的嘴也不饶人,二人你来我往。跟说双口相声似的,嘴都跟刀子一般,逗得众人不住的笑哇,一宿没合眼的人们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快近中午的时候,孙广财赶着驴车进了厂,他车上除了一些碎砖头几块旧钢砖,还有一捆铁丝网。他一进篮球场,就大呼小叫地招呼正在干活的霍希古过来帮他御车。在材料场,他支使这些右派学生已经习惯了。
  霍希古见车上的铁丝网虽然锈迹斑斑,但没生锈的地方还是本色,看得出来是新的,便问了一句:“孙师傅拉这个干吗?”
  “能他妈的干什么呀?捡来炼钢!”孙广财的声量很大,牛气烘烘地说。
  “这可像是新的,没用过!”
  孙广财听了双眼一瞪,骂道:“让你御车你就御车,废他妈的那么多话干嘛!”
  霍希古到吸了一口气,不再吭声。
  星期天的午饭,食堂为大伙儿准备的是猪肉饨粉条,白面馒头。每人一碗猪肉粉条,两个馒头只收两毛钱的饭费,食堂往里搭的是上半年的结余。吃完午饭,领导小组的领导留下大家就地开了个小会,人员又重新分了工。
  根据取经得来的经验,新砌的小高炉要经过三至五天的烘干才能开炉炼钢。会后人员分为两拨,分出十五个人为烘干组,分成三班昼夜对小高炉进行烘干,这一组由谷玉森总负责。其余的人为材料供应组,化分成三个人的小组继续去搜集废旧钢铁和耐火砖,这部份工作由王富达总负责。
  炼钢炉虽砌起来了。但究竟能不能出钢,邹晓风的心里还是没底,所以会上,他再三强调,如果谁的亲戚朋友里边有懂得炼钢技术的,一定要向厂里推荐,以便请到厂里指导。他心里清楚得很,厂里虽有两个钢院的学生,但使用土高炉炼钢恐怕派不上大用。唐贵祥更指不上,他说只是小时候为钉马掌的拉过风箱,他说不出个门道来。在这点上,他不像谷玉森那么乐观。虽然报纸上,广播中经常报道小土群炼铁,炼钢“放卫星”的消息;但垒起炉子炼不了铁,出不了钢的事例他同样没少听到。他觉得,小土炉炼铁,炼钢如真像有些人说得如此容易,报上也不会天天大篇幅地介绍有关土法炼钢的知识了。因此,他谨慎得很,他知道一旦失败,投入的财力就全泡汤了。
  会上,邹晓风讲过话之后,李宪平与谷玉森也分别作了简短的讲话。
  李宪平的讲话主要是针对搜寻废旧钢铁的人讲的,他强调不能损坏公物,没点名的批评了张槐去刨银行大楼台阶钢砖的事。谷玉森的讲话主要是为大家鼓劲,说曙光木材厂在群众大炼钢铁中也要争取放出卫星来。
  散会后,谷玉森将参加烘炉的人员留下来,由史丽云讲了讲烘干的技术要领。史丽云讲,新砌起的炉子,因为里边潮湿需要烘干。但烘的时候不能用大火,猛火烤,这样容易把炉壁烤裂。大高炉在烘干上是很讲究的,温度要由五十度逐步上升到五百度,然后再下降到五十度,这样要反复三次,历时一个星期才行。她讲,现在咱们砌的小高炉就很难控制这么准确了,时间也不需要这么长,一般三五天就可以了。但烘干时依然是由小到大,逐步上升,不能性急。
  史丽云讲完了,人们都感到很难掌握这种火候和温度。
  参加烘干的甘兴旺就向她问道:“这烧开水都知道开了一冒泡是一百度,烧火到什么份上是五十度,一百度就不好说了。你说说有什么办法掌握这种火的温度?要不然烧裂了是谁的责任都不清楚。”别人听了也说有这个问题。
  这一问,史丽云便发毛了。大高炉的烘干要求她是从书上查到的,小土炉的烘干知识是头天参观听人介绍的,如何掌握她确实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就是实际操作过的人也只能凭的是感觉。有关冶炼的教材上,难以找出这种技术数据。史丽云憋得脸通红,她求助地望着何小波,对方也不知如何作答。
  谷玉森见了主动出来解围说:“这些问题其实好解决,什么是猛火,什么是微火还不好区别嘛!只要我们烘干时记住是由微火逐步加大火势就可以了,至于到底是多少度?我看就没必要太较真,那都是本本上的东西,实际意义不大。火小了多添些柴,火大了少添点柴,我看就这么简单……”
  谷玉森这么一说,再没人提出异义了。
  更犯难的是分工搜寻废旧钢铁的人员,散会后,很多人围住了王富达,七嘴八舌一个意思,难。眼下全市都在大炼钢铁,两千多座小土炉张着大嘴等着吃东西,废旧钢铁变得比金子都难找了,家里能献出来的也都早献光了,人们担心出去一天会两手空空而归,不好向组织上交待。
  王富达到是表现得十分通情达理,他说:“只要我们每个人都是尽心去找过了,实在没有也没关系。总不能去偷吧!更不能像有些人那样去乱拆一气!不过大家要是开动脑筋,我看还是能有一些办法的。关键是开动脑筋!”
  这时,孙广财这小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有些卖弄地说:“王头儿,您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只要动脑子就行。我就琢磨出一个能弄出废钢的地方,土城!”
  路富友说:“土城哪来的废钢呀?找废土差不离啦!”
  孙广财脖子一梗说:“土城那边有俩碉堡,要是给那玩艺儿砸了,里边的钢筋少不了。那玩艺儿是国民党时候留下的,留着它干吗!王头儿您说呢?”
  王富达听了眼睛一亮说:“小孙说的我看行。”众人也跟着说应该把它砸了。王富达说:“这事别迟疑,说干就干。你们明天就去十几个人,带上两把大锤轮着班干,把它砸了。”当即他便把砸碉堡的人分派好了。王富达当过兵,知道砸了那玩艺儿至少能弄出百十斤的钢筋来。让他负责炼钢的材料供应,他确实无形中感到了一种压力。花钱买矿石的事他是绝不会干的,他不想让曙光厂的钱打了水漂,他明知道碉堡是难以砸动的,还是决定让人去试试。
  星期一中午刚过,去土城砸碉堡的人便无功而返。回来的人个个像败兵似的,累得走路都东倒西歪的直打晃,带去的那三把铁锤全断了把。
  实际上那是两座地堡,露出地面也就几十公分,下半截身子全在地下。多少年来,两座地堡早成了“公共厕所”。里边臭气熏人,到处是屎尿,苍蝇滚成了团。去的人说,到那儿要先清理粪便,熏了一个半死。等重磅铁锤抡圆了砸下去,竟连个渣也落不下几粒,落在碉堡的身上只印上个白点。十几个人轮着上,歇人不歇锤,砸了两个多钟头刚露出一条钢筋的影子。很快有人抡不动大锤了,两条臂膀都震麻了,酸痛酸痛的。等锤把全抡断了,大伙儿一起打起了退堂鼓,一合计便撤回来了。路上,人们骂了一道孙广财,说“黑驴”知道厂里缺不了他这头驴才出了这个损主意,他知道自己来不了就让大伙儿来受罪,都说应该回去叫他来砸上半天。这些人里,属张槐、路富友两人骂得凶,足足骂了他一路。
  在篮球场上,人们围住了孙广财,这小子正为烘炉子的人拉劈柴。
  孙广财见人们一个劲地埋怨他,强词夺理地说:“谁让你们用铁锤砸的?看过电影没有?那玩艺儿要用炸药炸才行!”
  张槐气势汹汹地骂道:“炸你他妈的屎!用炸药炸?那点儿钢筋够炸药钱吗!再说了,你小子弄炸药去啊?”
  孙广财想发作的,一见众人都红了眼,立即又软了下来,说都怪我嘴欠行了吧?自己找了个台阶赶着驴车躲了。其实孙广财心里怨气也大得很,这一炼钢,他要两头忙,不仅炼钢要用他的驴车,厂里生产有大宗的运料也不断找他。如今见自己一个馊主意折腾了一帮人,他躲到一边乐去了。
  张槐抄起甘兴旺的茶就喝,甘兴旺坏笑着说,喝吧,我一见你累成这样就心疼。张槐说,你小子要是真心疼我,咱俩就换换活儿,你这多滋润。
  甘兴旺做出极认真样子往炉膛里添了一块劈材,摇着头说,不行,不行,烘炉子这是正儿八经的技术活儿,你来了也干不了。再说你干的全是要胆量的活儿,什么砸银行啊,炸碉堡哇,我这人天生胆小,去了也干不了。咱俩还是凑合干老本行吧。气得张槐直骂脏话,把他的茶根全喝光了。
  砸地堡回厂的人七倒八歪在篮球场坐了一地,等王富达一露头,就纷纷向他诉苦,骂孙广财出的馊主意。
  王富达好言安慰了一番之后说:“今天累得实在缓不过劲的同志就提前回去休息,回去后好好动动脑子,想想办法。还能坚持工作的同志就帮助清理一下场地,这太乱了,没处下脚。再去几个人将那些废铁分一分类,怎么干,问问他们两个。”他抬手指了指废铁堆旁的石国栋和霍希古。
  石国栋熬了一宿的功夫,接连改装了两台鼓风机,一台已跟小高炉接上了线,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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